偌大的卧室,夏雨桐疲惫的张开双眼,眼皮如同被胶水黏住了一般,模糊而又朦胧。
看着身上已经被盖上一层薄薄的凉被,她的脸微微一红,泪水便自然的夺眶而出。
卧室里满是荷尔蒙的味道、全身上下的青紫色痕迹、下面处撕心裂肺的痛楚,无不在提醒她,刚刚发生过什么。
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披着被子,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被单上那一大片刺眼的血红,夏雨桐苦涩的摇了摇头,泪水泛滥成灾——她的第一次,她的清纯她的无辜,她的幸福她所有的梦想,全都被顾念北这个恶魔,毁掉了。
然而,她非常清楚,此时此刻,却并非是她软弱垂泪的时候,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她必须及时逃走,才能有一线生机。
床下,是她被撕碎了的衣裙,夏雨桐披着被子,往衣橱走去——顾念北的衣橱里,应该会有他带回的女人的衣服!
谁知,刚走一步,身上的疼痛让她一个踉跄,便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偏巧,此时,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春风得意的顾念北,正巧看到了她下床的这一幕。
“你醒了?要去哪里?”他的美人如此娇弱,真是我见犹怜!顾少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搀扶起夏雨桐,却正对上她怨毒的目光!
这得是多大的怨恨呢!她的眼角,依然挂着未干的泪痕,可那双美丽的杏眼,却宛若千万只利箭,齐刷刷的刺进顾念北的心房。
“滚!你离我远一点!”她的声音不高,可是,语气却不容质疑。
顾少顿了顿,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他活了26岁,还从来没有女人会以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这样和他说话!
亏他还为她的病担惊受怕!
“怎么?你怕我了?”顾念北丝毫不肯怜香惜玉的戏谑的一笑,扬起妖孽的侧脸,冷冷的说道,“你刚才,全身上下都被我看遍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啪——的一记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她本是很虚弱,尽管使出全身力气,打的却也不痛不痒。
顾念北阴翳的抬起她的下颌,咬牙切齿的指着左脸,“来,这边,要不要再打一下?”
夏雨桐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不想流泪,然而无奈,泪水仍像断线了的珠子般,噼里啪啦的落下。
哭吧,我知道,你这眼泪,是为我而流,这就够了!
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了你的人和你的眼泪,也够了!
“你把我的人生都毁了,这下你满意了?”夏雨桐披着被子,挣扎着站起身,冷冷的质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你——”看着夏雨桐挣扎着站立,却是不断在打颤的腿,顾念北本想说你这辈子都别想走,忽然改口,用力伸出手,企图拉住她虚弱的身体。
“你滚开!”夏雨桐看出他的企图,使出全身力气往后退,摆脱了他的拉扯,却一个没站稳,重重的向后栽了过去——只听咣当一声响,夏雨桐的额头不偏不倚的,刚好碰在了桌角上!
大片的鲜血汩汩的从她的额角流出,夏凉被上瞬间就盛开出血红色的花朵,她的身体软软的依靠在桌侧,放肆的朝着顾念北笑了笑,便晕倒在血泊中……
卧室。
输液器中,点滴一滴滴的流进夏雨桐的血管,顾家的私人医生陆医生已经为她包扎好额头,走到大厅,礼貌的朝着沙发上吸烟的顾念北嘱咐道,“今天晚上,这位小姐可能会发烧,顾少派慧姨多照顾一下,多给准备一些白水,我明天再过来为她打针、换药。”
“好吧!”顾念北掐掉烟,略带疲惫的示意他离开,“手机24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陆医生离开,顾念北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走回到夏雨桐的卧室。
床上的她,此时此刻是如此安静,美好的就像一朵纯洁的百合花——可是,她醒过以后呢?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心口仿佛被刀割了般的疼痛,仿佛窒息了一样的难受,他真想她永远都不要醒过来,这样,她就能永远安静的留在他的身边,永远永远!
“滚!你离我远一点!”
“你把我的人生都毁了,这下你满意了?”
“你滚开!”
她若不醒过来,如何会跟他说那般决绝的三句话呢!她宁肯自戕流血,也不肯他伸手去扶她!
如果她肯给他个机会,顾念北相信,他一定会是她最遮风避雨的肩膀啊!
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着她的发丝,不经意间,顾少竟然也会泪流满面……
一滴,两滴,三滴……
顾念北45度角仰望着吊瓶,数着药水的滴数,直到滴完,他才轻轻的拿起她的手腕,为她拔掉针头。
睡得安好的夏雨桐,被他轻柔的动作,拨弄醒。
她用力睁开迷离的眸子,看到的却是顾念北那张冷峻的脸,苦涩的一笑,慢慢合上眼睛,冷冷的问,“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顾念北无语,知道她会这么决绝的对他,装作没有听见,转过身,拿起床头柜上已经热过一遍又一遍的羊肉丸子汤,硬着嗓子说道,“醒了,就吃点东西吧!”
他把勺子送到她的唇边,而她却生硬的将头别过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妈的!看着夏雨桐矫情的样子,顾念北心中的火气腾的窜上来,把碗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咆哮道,“你爱吃不吃,老子何曾这样对过一个女人!”
说完,大步离开卧室,负气般的重重的关上房门。
这女人还真是贱啊!老子这么低声下气的对她,可她呢,摆出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来给谁看!
Shit!Shit!Shit!
顾念北一下将楼梯口的垃圾桶踢翻,指着楼下吓傻了的慧姨嚷道,“扔掉,全部扔掉!不吃,就饿死算了!”
慧姨只得照办,心下却也郁闷——大少爷多少年不来这海边别墅一次,这次难得带个女人回来,怎么就这么暴躁!刚才看到靳特助带来的食物还兴高采烈,怎么现在就全部倒掉?
收拾了一半的光景,慧姨终于算是醍醐灌顶,忽然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感情,楼上的女人,没准会是以后的顾家少奶奶也说不定!
否则,谁能把顾少气成这样啊!
夏雨桐躺在卧室,听着门外顾念北的咆哮,居然格外的受用——死变态,就是让你热脸贴上我的冷屁股,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过,将近三天没有吃东西,她还真是很饿很饿了。但闻着房间里越来越浓的羊肉味道,她从心里反上一阵恶心——夏雨桐是不吃牛羊肉的,一闻到这些腥膻的味道,便会恶心想吐!
挣扎着站起身,用顾念北为她新换的被单裹好身体,捂着嘴巴,踉跄的走出卧房。她真得赶快远离羊肉的腥膻,否则,说不准会吐个翻江倒海。
正在楼下打扫厨房的慧姨听见楼上的响动,抬眼看到披着被单的夏雨桐,忙一路小跑跑上楼,礼貌的问,“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直到现在,慧姨才算是仔细的看到顾少带回来的女人——她生得一张很古典的鹅蛋脸,看着富态而又稳重,不像现在的美女,都追求锥子脸,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双杏眼失去了灵气,朦胧而又迷离,她的额头缠着一圈圈的纱布,上面已经渗出一点点的血迹,她身上裹着被单,赤着脚,无力的扶着门框,娇娇弱弱的喘着气。
慧姨从未见过这般让人怜爱的姑娘,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碰触了一般,心疼的搀扶住她的胳膊,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好烫啊,你发烧了!”
不知为何,仅仅是两句话,夏雨桐就对眼前的这个妇人产生了亲切感,在她的软语面前,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不哭不哭!”慧姨扶着她走进了二楼的休息区,把她放倒在布艺沙发上,慈爱的说,“放心吧,顾少被你气走了,我想,他今晚不会回来!”
“啊……”夏雨桐有些感激的点了点头,把头靠在沙发上,“谢谢你……”
“谢什么!”慧姨从未见过这般懂得礼貌的大小姐,不禁对自家大少爷看女人的眼光竖起了大拇指,“我是这栋别墅的管家,你叫我慧姨就行了!”
“慧姨……”夏雨桐点了点头,接过慧姨递过来的纸巾,擦掉眼角的泪,苦笑道,“我这个样子,很狼狈?”
“都怪顾少,太不懂得女人的心事!”慧姨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不过,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
夏雨桐了解慧姨这番话的含义,挤出一丝笑容,“慧姨,我叫夏雨桐。”
“你饿不饿?我这辈子啊,就是不会做饭,怎么学都学不会!不过,我冰箱里有酸奶和蛋糕……”
夏雨桐摇了摇头,“我吃不下……我……”想想她的处境,泪水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唉!”慧姨叹了口气,为她倒了杯水,又拿了片退烧药,“你在发烧。”
第一次醒来时,看到顾念北那张变态的脸,她本想就那么死去也无所谓。
可是,额头受伤,再次醒过来,她却改变了主意——是谁要求只能顾念北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报复谁就报复谁的?她夏雨桐不是一个随意让人丢弃蹂躏的垃圾,她要振作起来,要彻底打败他!
她7年前对阵顾念北,就从来没有输过,现在,也不能输!
他不是介意她对他的拒绝,7年了还不能释怀吗?他不是一直都想要得到她报复她妈?既然,既然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念想,那么,她就要利用他的那点念想,彻底的让他迷上她——她要利用他,为他编制一张美丽的甜蜜陷阱,让他无法自拔。
她都已经失去第一次了,那么,再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她也都会无所谓。
爱情,对她来说已经遥不可及。
那么,她不介意,亲手毁掉他的爱情。
想到这些,她冷漠的一笑,接过慧姨手中的药物,一饮而尽。
顾念北,走着瞧!既然你让游戏这样开始,那么,我们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