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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爱与生命同行(总序)——论郝敬堂报告文学(3)

1963年,阿尼帕的哈萨克族邻居牙合甫家的孩子因为父母双亡成了孤儿,在家境窘迫的情况下,阿尼帕最终决定收养吐尔达洪和他的两个弟弟,这是阿尼帕夫妇收养的第一批孤儿。王淑珍兄妹,是第二批走进这个大家庭的成员。我不知道作者在访问到这一幕场景的时候是否会流泪,然而我阅读时却真的是哽咽了。阿尼帕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慈善之心,去接纳一个陌生女孩的呢?那样毫不迟疑地带着这个女孩治疗已经长达十年的癞疮病,一次又一次地洗头、涂药、剃头,最后王淑珍用一头长长的黑亮的头发见证了阿尼帕的这份恩情!王淑珍鼓起勇气叫出的那声“妈妈”,可以说是发自她内心的一声呼唤。之后,王淑珍带着自己的哥哥王作林,妹妹王淑英、王淑花以及同母异父的金海、金花、金雪莲,一起投奔了这位美丽善良的妈妈。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要想养活这么多的孩子,简直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阿尼帕却用一个女人的善良、一个母亲的爱心真正地做到了。虽然她也明白现实的艰难,但是,那些孩子却让她毫不犹豫地交付出了所有的爱!

“从1963年收养吐尔达洪三兄弟到金雪莲出嫁,历经整整32年。32年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啊!32年的人生路历尽了多少艰难困苦啊!32年,阿尼帕夫妇含辛茹苦将这些不同民族的孩子抚养成人,无论经历了怎样的风雨变幻,他们始终没有动摇过,也没有放弃过。在他们眼里,这个家庭没有民族,没有亲疏,无论亲生的还是收养的,都视为己出,都一样对待。”在阿尼帕妈妈的心中,这些来自不同民族的孩子都是与这个家庭血脉相连的,对于他们的生命,她愿意倾尽自己的心血来抚养,只因为她是他们的妈妈。王作林曾经失足坐牢三年,但是这个家却没有抛弃他,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愿意付出温暖,最终背负的愧疚消融于无私的爱中,他成功地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还需要用什么样的言语来描述呢,阿尼帕妈妈的爱是那样绵延不绝,她把那么多的绝望用自己的心一一收拢,然后锻造成希望。虽然她只是中国大地上一位普普通通的母亲,然而,她却用爱心创造了让我们震撼的奇迹,甚至把这样无私的爱全部传递给了她的孩子们。爱,是她生命的信仰,爱,让她苦难的生命高贵而璀璨!郝敬堂平静的描述下有波澜起伏的情感在涌动,正如他所说:“大善有大爱,大德有大美,阿尼帕妈妈的爱心,像一支火炬,在天地间燃烧,在血脉中传承,那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阿尼帕妈妈被选为“2009年感动中国人物”之一,这样的光荣并不足以定义那无法遮掩的大爱。因为有这样一个家的存在,那些因为民族冲突而引发的流血抗议都应变得哑然无声。在阿尼帕老人的户口簿上,登记着他们收养的孤儿名单,他们是:

吐尔达洪,养子,哈萨克族;

托乎提,养子,哈萨克族;

胡尔曼,养子,维吾尔族;

王作林,养子,回族;

王淑珍,养女,回族;

王淑英,养女,回族;

王淑花,养女,回族;

金海,养子,汉族;

金花,养女,汉族;

金雪莲,养女,汉族。”

这个小家庭俨然是一个民族大团结的缩影。

民族问题一直是社会发展的一部分。在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之后的一个较长时期内,国内仍然存在民族摩擦等问题。然而这样一个拥有六个民族的清贫的家庭,却足以让那些制造民族分裂、民族冲突的人汗颜。即使是不同的民族,因为有了爱这个纽带,也就有了共同语言。这种爱,不是来自宗教信仰或怜悯或同情,而只是出于对生命最纯粹的表达与敬意。这样的爱,在时光的长河中会抽丝发芽茁壮成长直至浓荫蔽天。看到照片上两位老人皱纹细密的眼角中流露出了温暖的笑意,这种笑意的内涵,正是由那些延续传递的爱所注释的。没有喧哗,一切都蕴含在一种不事声张的低调中,好像如此大爱仅仅是一种天造地设的存在,自然而然。一位哲人曾经说过,不要等到生命终结的时候才来反思自己的一生,而是要在生活的每一个黄昏省察我们的内心,唤起我们的全部良知和爱的本能,来履行生命的责任,这同样也是一位没有上过学的妈妈教给我们的爱的哲学。

郝敬堂的长篇报告文学《都市寻梦人》反映的则是在城市化进程中,大规模人口流动迁徙的社会现象以及人口革命带给中国社会的历史性影响和对现实社会发展的影响,它所报告的是来自现实社会生活前沿的新消息,是我国城乡变革发展过程中提供给人们的一种全新的生活体验。作者用朴实无华的笔触,真切地呈现了城乡格局变化过程中文化形态融合的原生态,让我们强烈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生存体验。通过这些细节描述和镜头式呈现,郝敬堂的《都市寻梦人》,真实地记录了宁波在面临大规模人口变迁时,通过探索与创新形成了流动人口服务与管理的新模式以及宁波市人民如何用爱为异乡人搭建了相互融合的桥梁的进程,作者通过这样的描述塑造了一群平凡却崇高的双重形象,展现了作者直面这一现状时对城乡融合中外来者生存状况和发展命运的深刻思考。

人口流动所引发的非农化和城镇化浪潮,必然涉及外来人口的“市民待遇”问题。宁波市政府积极地制订政策条款并在细节上显示出人性的光芒,而且还形成了所谓的“宁波模式”,得到了国务院的认可;“民生一体化”的服务方针,构成了宁波外来流动人口服务管理的又一大特色;力邦村的成立,让寻梦者找到了家的感觉,成了他们坚实的情感基地;“彩虹人生”计划生育优质服务的推出,为外来者们解决了后顾之忧,真正地把他乡作家乡了;“玫瑰婚典”和“百合婚庆”则是宁波这座城市独特的风景线……所有这些面面俱到的各项政策措施,充分展现了应对新形势时宁波市政府的创新与从容。宁波这座城市,用它最真诚的心打破了城乡之间的坚冰,使那些外乡人安心、放心地安居在了这座美丽的城市之中。

另一方面,寻梦者也在用他们的真诚与爱,回应着这样的真诚。离乡背井的他们,来到这座城市追逐着心中美好的梦想,他们努力在这座充满爱心的城市里生存着,也为这座城市的美丽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走进人民大会堂的打工妹杨晓霞,她依靠自己的努力终于在异乡展翅飞翔;荣耀获得“宁波市首届外来务工明星”称号的环卫工人徐辉,凭着手中一把扫帚和胸中一颗爱心,从春扫到夏,从夏扫到冬,扫出了一块块金光闪闪的奖牌,扫出了至高无上的荣誉,也在宁波这座城市扫出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走上了春晚大舞台的“雷锋团团长”陈玄光,带着他的雷锋团赢得了宁波人民的尊重和敬爱……爱只能用爱来回应,大爱无言,遥远的梦想,是因为有不停止的脚步和不放弃的心灵以及没有边界的爱来实现的!一座城市,用爱来重新命名,因为,这座城市让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幸福。

“新宁波人老宁波人都是宁波人,第一故乡第二故乡都是咱家乡。”这句朴实而又真诚的话语,是因为无私的爱才融合到一起的。一个城市的变迁,就是一部历史。宁波,这座古老而又年轻的城市经历了一个伟大的时代,一次伟大的变迁:从文明之旅到文化之邦,从爱情之都到爱心之城,这是一个爱从不变迁的城市。今天的宁波,用她博大的爱心,“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了380多万外来务工人员。创建了一个城乡无界的和谐大家庭。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变迁,这是一个构建和谐社会的有益尝试,这个长期困扰社会与经济发展的‘密码’一旦被破译,宁波的明天会更好,祖国的明天会更好!”

一个因为爱而使10个来自不同民族的孩子们融洽团结一起成长的家,—座因为爱的流淌与交融使城市与农村两种完全不同背景的文化成功融合的城市——宁波,带给我们更多的是关于民族团结和人口流动问题深刻的反思和启示。那些僵硬的政策和措施,远远抵不过真心和爱的付出。在这个拒绝坦诚的时代,爱有时只是一种点缀或姿态,但它却有着最终的指向。正是这种最终指向,肯定了人类存在的价值,《好大一个家》、《都市寻梦人》明确地把主题指向爱,在这个信仰缺失情感贬值的时代,这样的文字不自觉地会让我们感觉到温暖。

爱是什么?它可以是一个母亲慈爱的笑容,可以是一座城市海纳百川的胸怀……在郝敬堂的笔下,爱是对生命最纯粹的敬意。不管是阿尼帕妈妈跨越了民族血脉的爱,还是宁波这一座城市所能交付和接受的爱,都是因为对生命最初的最神圣的敬仰,是被提炼为审美形式的高贵生命内质的表达。若是没有这些大爱存在,人间就会失去生命的温情,就会显得特别卑微!

于岁月深处慢慢微笑

荷尔德林曾在他的诗中追问:“倘若生活乃全然之劳累,人可否抬望眼,仰天而问:我甘愿这样?”然后他回答道:“人类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安居于这片大地之上。”想来,正是因为他心中充满这样的诗意,所以再大的苦难也不过是生命的背景,甚至在记忆中不做停留,而只留“诗意”和“美好”。郝敬堂所倾心关注的,便是这些在苦难中尚存诗意的生活。王瑛、沈浩、阿尼帕妈妈、寻梦的异乡人……他们的命运虽然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起起伏伏,但他们的心灵却一直有自己的方向,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在那条艰苦的路上不停地行进着。

大爱无言,也许他们就是在百姓那信任的眼神中,在儿女天真的笑容中,从自己梦想的力量中找到了生命最初的意义。生命是一种责任,生命是一个过程。在短暂的生命过程中,爱应该具有最高的意义。正因为有爱,所以他们才穿越了苦难,摆渡过时间的激流,在时光的尽头叩谢生命的眷顾,于岁月的深处慢慢微笑!

因为敬畏生命,我们与宇宙间建立了一种精神关系,由此,我们得以体验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并驱使我们创造出了一种精神文化。而这种精神文化,将使得我们以一种比过去更高的方式生存并活动于世界之中。

读郝敬堂的报告文学作品,总是能获得某种隐秘的期待和信心,这不仅表现在作品本身的真实性上,也体现在作者的思维习惯、寻访和表述的方式之中。郝敬堂敏锐地关注着社会现实,从激越的情感中离析出了那些关系到人类命运的部分,然后挥笔记录下来,最后呈现给我们的就是他的关注和沉思。郝敬堂报告文学作品的真正价值体现在他作为一个记录者给我们展现的社会现实,作为一个文人带给我们的深刻启示。他所描写的那些关于生命与爱的真实故事,是基于他对这个国家最真切的热爱,他敏锐地发现问题,关注社会现状和时代趋势,然后用诗意的笔触记录下自己的思考。而这些报告文学作品的人文价值体现在作者完全诗意的信仰上——正是那种生命与爱的明亮光线,穿透起伏幽暗的现实世界,照射在我们的灵魂上。这是一种信仰的光芒,不忧不惧而又格外坚定地射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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