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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焦虑的青春

林雪树几个不好奇黎琦的特大号火锅会是怎样的一番模样,锅还是苏宁的锅,汤底还是小肥羊的汤底,涮肉还是家乐福的涮肉,只不过多添了几只碗、几双筷子而已。

关键的是,多添的这几只碗、几双筷子是给谁用的。

黎琦说,一定要把黄嘉茜叫过来一起涮。林雪树就乐开了花,说谁都得给你这个班长几分薄面的。

林雪树很为上次搬宿舍的阴错阳差恼火,那么好的机会就白白地从指尖溜掉了。“要么现在,嘉茜说不定已经爱上你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画虎不成反类犬,弄得大家还以为首长要和周瑾好了!‘周瑾也有人敢追了!’‘谁啊谁啊,敢追咱学霸?’‘还能有谁,当然是首长了,只有首长才能消化得了周瑾呵。’你听听,你听听,谣言就是这么来的!”周瑾在电话里把林雪树训斥一顿。

“嘿嘿,”林雪树只是一个劲儿地傻哼哼,“今晚我们1207宿舍涮一个特大号的火锅,听说嘉茜会来?”

周瑾肯定的说:“何止嘉茜会来,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会来,你今晚好好表现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那必须的!”林雪树在心里告诫自己,决定趁着下午没课,把窝好好地收拾一番。林雪树是身上粘着钩子的人,一觉睡下来,窝里就杯盘狼藉了。

林雪树今天异常勤快,不仅把被子叠得四四方方,像军队里的“豆腐块”,书架上的军事书籍也码得整整齐齐,分门别类。林雪树第一次操起了扫帚,仔仔细细地把宿舍的每一个角落清理一番,还去水房打湿了拖把,里里外外地把1207宿舍搓澡般搓洗一遍。

“木木,抬抬脚。”林雪树忙得不亦乐乎,干得兴高采烈。

徐泽从椅子上抬起脚,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发愣。

“黎琦说你说得一点没错,你这人啊成天跟自己较劲,一天到晚不知道在琢磨个啥。你看看咱家贾烈,一天到晚打着魔兽无忧无虑,活得比谁都开心,你呀要有贾烈一半的心态就好啦。”林雪树干脆连着椅子把徐泽从桌子里拔出来,“走出你的小世界,天高任你飞,海阔凭你跃!”

徐泽说:“飞哪儿去?游到哪?我好不容易想清楚了考研与就业的辩证关系,从图书馆里走到了科学会堂,没想到听了几场讲座更焦虑了。”

林雪树说:“你这是自找苦吃,都说说你又焦虑啥了?”

“一个人,在他的有生之年,最大的不幸恐怕还不在于曾经遭受了多少困苦挫折,而在于他虽然终日忙碌,却不知道自己最适合做什么,最喜欢做什么,最需要做什么,只在送往迎来中匆匆度过一生。所以我必须要问我自己了,我喜欢做什么?我适合做什么?我擅长做什么呢?”徐泽回答道,“我有时候禁不住想,我们中国的高中生其实蛮可悲的,一个劲儿地复习做题拼高考,以为这就是自己未来的人生了,却都没有仔细地想过自己想学什么专业,以后想做什么。等高考成绩出来了一家人吃顿晚饭就把专业敲定了,简直太草率了,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一顿饭的时间就解决了呢?不信你数数看,咱酒店管理系两百多号人,外边的咱就不说了,就咱1207宿舍,有谁当初是奔着想学这个专业,以后想做酒店职业经理人来到这儿的?没有吧?当年因为没有想清楚,四年就要耗在这儿了,现在如果再不想清楚,以后一辈子就耗掉了,我这可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啊。”

“哎呦,还挺哲学的,瞧把你焦虑的,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值得你像个苦行僧一样?我么,喜欢军事研究,适合做军事研究,擅长做军事研究。完了,多简单,想都不用想。”林雪树答道。

徐泽看着魔兽打得正酣的王贾烈。

“贾烈么,喜欢打魔兽,适合打魔兽,擅长打魔兽。完了,多简单,想都不用想。”林雪树问王贾烈,“贾烈,我说的有道理不?”

“完全正确!”王贾烈回林雪树道,“来么,把我这儿也打扫打扫。”说完王贾烈抬起了脚等着林雪树。

徐泽反问:“说的简单,以后能靠这些当饭吃么?”

林雪树毫不客气地将徐泽的反问反驳回去:“那你现在是穷困潦倒了还是饥寒交迫了?还能坐在这儿等着黎琦晚上回来给咱涮特大号的火锅?”

徐泽说:“现在是学生什么都好说,毕业了呢?以后呢?你总得往远处想。”

“你活该这么焦虑!活在当下,好不?”黎琦又带了一批厨具回来了,于是插上了几句,“你看看楼下那些球场上的挥汗如雨,你看看草坪上的那些滑轮街舞,你再出去看看辩论队里的思维碰撞,看看英语角里的欢声笑语,哪一个不在享受自己的青春?你再看看你,上个大学,还不如出家去面壁参禅呢。”

“又带这么多东西,今晚看来人不少呵。”林雪树欣喜地说。

“那是的,都说了是特大号的火锅了。让咱大学的青春时光就像火锅一样红红火火!”黎琦习惯性地喊出了一声嘹亮的口号。

晚上,黄嘉茜宿舍的人都来齐了,董乐乐领着一个刚上大一的小女孩过来,隔壁宿舍的杨帆也被黎琦一起叫了过来,1207宿舍陡然间拥挤起来。黎琦已经支起了圆桌,又从别的宿舍搜罗起六把椅子,摆好碗碟,碗碟在灯光下反射着光洁的釉彩。

黎琦今晚特意准备了正宗的云南味道,汤浓味儿正,不容错过的丽江出名的腊排骨火锅,去年在丽江旅游的时候黎琦学到了这一手,趁着今晚露两手。黎琦介绍,腊排骨火锅原本是纳西族名菜“三叠水”中的第三叠——热烈叠中不可或缺的一道主菜,而“三叠水”又称纳西人的满汉全席,只有宴请贵宾才上此菜。相传当年徐霞客游经丽江时,土司就曾用108道“三叠水”款待他。腊排骨火锅选用放养在雪山高原中的纳西农家走地猪,经腌制后风干而成,时间越长,腊香味越浓。食用时用沙钵,佐以芋头、山药、韭菜根、青笋、莲藕等辅料,文火炖开,汤色醇白鲜美、肉质细嫩。

“哇塞,没想到班长还藏着这一手!”夏晓妍赞道。

夏晓妍这一赞,黎琦乐得险些没有抓牢手中的漏勺,不谦虚地说:“雕虫小技而已,不要见到冰山就惊讶,那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夏晓妍笑着说:“那是的,咱班长可是三头六臂,三班的领头羊,未来的学生会主席,酒店管理系的风云人物,难怪把咱乐乐迷得七荤八素的。不过班长这个山头可难翻了,咱乐乐追随了一年都没能翻过去呀。”

夏晓妍的腚蛋儿被周瑾用力地拧了一圈,哎呀一声似乎明白了,便后悔似的捂住嘴,闷了声。

刚入学的时候,黎琦是班长,董乐乐也是班长,这是全系唯一一个有两个班长的班级。女生人多,董乐乐从一开始就表现出色,是辅导员心目中班长的理想人选。黎琦后来居上,就有点抢功的意思了。董乐乐虽然没有周瑾那般挑剔,但也是个倔强的妞,吃硬不吃软的。大家都开始起兴致了,刚入学就有好戏上演,还是场龙凤斗。

大家开始押宝了,赌赌谁最后能坐上班长这把交椅。最后选举结果出来了,女生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把董乐乐推上了班长宝座,没料到董乐乐却说,三班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班级,与众不同就不应该循规蹈矩,三班应当还有一位男班长。

“你看看人家三班,满园的海棠不说,还有两树梨花。”脱脱应景地教育班里的女生。

“不对,这不是两树梨花,而是一棵平顶松与一口紫藤萝啊。”脱脱看到黎琦和董乐乐无论是辅导员开小会,还是系里组织的其他重大活动,都是结伴而行,相伴左右,就告诉酒店管理系其他班的班长们说:“到底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八班班长就逗弄脱脱,说让辅导员也给脱脱配一口紫藤萝。

脱脱就尴尬地摆摆手说:“你这人成心的,人家三班的那口紫藤萝蜿蜒如龙盘玉柱,越蜿蜒平顶松越妩媚。我们班么,别把我这颗平顶松给吸干喽。”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三班的大权实际上已经被董乐乐拱手相让给了黎琦。董乐乐就这样心甘情愿地给黎琦当助手,陪着黎琦出入学院的各种场合,处理班级的各项事务。这场押宝,谁也没有赢,大家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一场龙凤斗?分明就是一场鸾凤和鸣么!

第一学期末的时候,酒店管理系在科学会堂举行了新年晚会,黎琦作为学生会最得意的新人在晚会上唱了一首歌,唱的是光良的《童话》。第一段副歌唱完,董乐乐就抱着一束花上台了。台下酒店管理系的师生们都愣了一下,随即翻涌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台下的呼喊声逐渐趋于一致。小情愫在晚会这样浪漫的氛围下像鼠疫一样不可遏制地蔓延,随着舞台上的声浪向台下奔涌,撞击在科学会堂的回音壁上,弥漫四周,蒸腾着如烟岚般袅袅升起。仿佛锅内的水蒸气贴上了笼罩,小情愫遇到科学会堂的穹顶翻卷而下,不留空隙地四处乱钻。于是舞台、一楼、二楼及至整个科学会堂,都弥漫着被唤醒的小情愫。

董乐乐的大胆把这股小情愫燃成了熊熊烈焰,这是要向全系公开两人的爱情果实了。

黎琦没有停下《童话》,也没有挪动脚下的步伐,站在原地看着董乐乐,全身上下只剩下嘴唇在翕动着。董乐乐就走上前,迎面搂住黎琦,把脑袋贴在黎琦的左肩上,留着黎琦的右臂将《童话》唱完。

《童话》唱完了,两人的小暧昧也就成了全系的共识。唱完Rap的脱脱在台后一拍大腿,激动得连口头禅都多出了两个字:“你瞧瞧人家三班的妞!”

然而,春节过去了,春去夏来复又去,转眼已经入秋了,黎琦还是没有什么表示,两人的进展似乎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直到黄嘉茜跟肖雨分了手,两人也没有真正地鸾凤和鸣。

三班成了光杆班级。“你瞧瞧人家三班,你再瞧瞧人家三班!”脱脱真的无话可说了。

这学期,董乐乐和黎琦都当上了班级助理,负责带好一年级的新生。董乐乐不再跟黎琦一起进出了,而跟大一的新生们腻到了一起。大一的军训过后,大家猛然间发现董乐乐的身边多了一位帅气的小男生,两个人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有学姐学弟的样子。名人是非多,很快董乐乐身边的那位小男生就被大伙给揪了出来,原来那个小男生是女孩。

董乐乐再次把全系人的眼球都崩掉了地上。

“就说么,怎么会有那么帅气的小男生!”

“董乐乐这唱的是哪一出?”

“董乐乐不会是对黎琦因爱生恨了吧?”

“这算赤裸裸的报复么?”

“还是因为董乐乐实际上喜欢的是女孩?”

“或许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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