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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牛津词典

那两只乌鸦又呱呱地叫了起来,不一会,又飞来几只乌鸦,它们一起飞到野长城的一个垛口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民工和女孩。

女孩看着民工的背影,她突然发现民工的脚下有个砖头,女孩呆呆地看着那个砖头,她眼神呆滞,脑海中思路却转得飞快。

民工回过头来,自豪地看着女孩:“我是个特有韧劲的人!不仅学习牛津辞典有韧劲,追求女孩也韧劲十足。”

女孩无比崩溃地说到:“大哥,我真有男友了,而且我们明年就要去巴黎了。”这确实是女孩和男朋友的约定。

“巴黎是法国的首都。”民工喃喃自语地说到。

女孩眼看着民工要追求她的信念要动摇了,她赶紧趁机再补一刀,她要让民工彻底放弃追求她的念头,于是女孩深情地继续说:“我要和我男友去巴黎留学,他说要在巴黎圣母院向我求婚。”

“我知道那个教堂。”民工继续喃喃自语。

“大哥,你赶紧放了我吧,我不会报警的,我们以后是朋友,好吗?”女孩看着民工,追问到。

民工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牛津词典,他一页一页地翻着,他的信念确实正在慢慢地被粉碎。

女孩呆呆地看着那一页页纸“呲呲”地被翻过。

民工自豪地说到:“只要下苦功,就没有翻不过的高山!”

女孩再一次崩溃了,民工仍然没有放弃追求她的希望。

那几只乌鸦好像听懂了民工的话,刺溜一下,都飞了起来,它们高高地盘旋在野长城的上空,“呱呱”地叫着回应着民工的话。

民工双手颤抖着翻着那个词典。

女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能沉默着。

民工回头看了一眼女孩:“你能给我在笑一个吗?”

“什么?”女孩听见民工说话,她木讷地抬起头来。

“我很想看你的笑。”民工真诚地说。

女孩苦笑着说:“大哥,别开玩笑了,求求你了,赶紧放了我吧,我有男朋友的,我不会跟你的。”

“可你的男朋友还有一个女朋友啊。”民工苦苦逼问女孩。

女孩激动地说到:“你胡扯。即使天下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男朋友也不会背叛我的!”

民工不解地看着女孩,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理解能力:“他是大学生能有两个女朋友,我一个民工就不能有一个女朋友吗?”

女孩似乎明白了民工的逻辑,一个如此渴望爱情的民工,并不是真的爱上了她,而是爱上了爱情。她哀求到:“大哥,你放了我吧,到时候我给你找一个女朋友好吗?”

民工很淡定地说到:“不好,我只喜欢你。”

女孩彻底无语了,她白白的脸蛋被气成了一个红苹果,女孩流着眼泪问到:“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那个牛津词典说明不了什么,咱们之间的差距就像这座破长城,是翻不过去的!你明白吗?”

民工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女孩,她的头发干净整齐,在锁骨的位置向内扣着,做成一个韩国的梨花头;她身上穿着洁白的羽绒服,合体大方,一尘不染;她穿着破洞的淡蓝色的牛仔裤,时尚又野性十足;她洁白的脸颊上流下两行泪,很明显,即使她受过这么好的教育她仍然不能明白为什么她现在会是这样的处境;她像一朵美丽的白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他再看看自己,他还戴着工地上统一发的安全帽,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洗澡了,脸上还有胡茬,为了御寒,他穿了三层秋衣,蓝的白的绿的,一件黄色的毛背心,已经整整穿了两个月了,一次都没洗,浅蓝发白的工装裤上沾满了水泥、黄土,他整个人脏兮兮的,自卑而又懦弱。

他又回过头,看了看那段残败的野长城,那几只乌鸦又呱呱地叫了起来,民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的手也不停的抖动着。

女孩有点愧疚地看着民工:“我们的思想,学历,生活,根本不在一个路子上,你明白吗?”

民工微笑起来,他没有任何不明白的,他拿起酒瓶子,咕嘟嘟地又灌起二锅头来。

民工好像喝醉了,他迷迷糊糊地说到:“他们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不舍得买八达岭长城的门票,我就爬这个野长城。”

民工转身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野长城。

长城蜿蜒着,向远方延伸,直到尽头。

女孩又盯住了民工脚下的那块砖头。

这个时候,那几只乌鸦又呱呱地叫了起来。

民工烦了,他拿起一块破城砖,用尽力气扔了过去,咚的一声,那块城砖砸在一块石头上,那几只乌鸦听到了动静,张开翅膀都飞走了。

民工回头冷冷地看着女孩问:“你没来过野长城吧?这里太荒凉了,不适合你……”

“大哥,我给你买八达岭长城的门票,求求你,放了我好吗?”女孩赶紧说。

“这个野长城是个好地方,这里很自由,没有工头的臭嘴,没有我兄弟的纠缠,也没有那么多城里人的白眼,在这里,我是唯一的好汉。”民工喃喃自语地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女孩说这些,可是面对爱情,面对心爱的女孩,谁不想多说点什么呢。

民工拿起酒瓶子又喝了一口,女孩担心地看着那个二锅头的酒瓶子。

“大哥,你少喝点吧。”女孩劝说到,她真担心民工喝多了会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民工拿起酒瓶子,咕嘟嘟又是一大口。

女孩很着急地看着那个酒瓶子。

女孩态度变得温和了:“大哥,你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父母。你一定也有兄弟姐妹吧,你现在这么颓废,你对得起他们吗?”

“父母?我娘让我一定找个媳妇。”民工转过头,冲女孩笑了起来。

“你放了我,我一定给你找个媳妇。”女孩给民工保证到。

“我一辈子就看上你了,我忘不了你的笑。”民工仍然对姑娘表白。

“我一辈子不会看上你的,真的,大哥。”女孩虽然知道自己很残忍,但仍然拒绝他,狠狠地拒绝。

民工呆呆地看着女孩,他的心碎了,他把手里的牛津词典,慢慢的翻开,一页一页地撕了起来,那撕碎的纸张飘扬在空中。

民工呆呆地看着那飘起的纸张。

女孩脸上有了惊恐,她直愣愣地看着民工。

民工依然呆呆地看着那个牛津词典,自言自语说道:“其实学英语很难的。”

“是很难,大哥,我从五岁就开始学英语,我父母就希望我能出国留学。”女孩说道。

民工站起来转身看着远处的高山,他脑补了这个家境富裕的女孩,她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女孩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

民工伤感地说到:“我学了两年,但我是用我的命在学,它是一本天书,我看不懂,但是我他妈的一定要懂。”

“大哥,你学不会的。”女孩斩钉截铁地对民工说。

女孩又盯着那个砖头,女孩开始努力地去解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绳子被她解开了一段。

女孩继续用力去解绳子。

那个砖头在民工脚下静静的躺着。

民工突然掉过头,他早就已经看到了女孩的小动作,他愤怒地说道:“你坐下!”

女孩扑通坐在了长城上,惊恐地看着民工发怒的脸,她真的很怕民工会采取什么行动……

然而民工却转过身,指着远处的高山:“你看那边的山,那是我的家。”

民工突然对着山的那一头高声唱了起来:

离家的孩子

离家的孩子流浪在外边

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

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的把活干

心里头淌着泪脸上流着汗

离家的孩子夜里又难眠

想起了远方的爹娘泪流满面

春天已百花开秋天落叶黄

冬天已下雪了你千万别着凉

月儿圆呀月儿圆月儿圆呀又过了一年

不是这孩子我心中无挂牵

异乡的生活实在是难

哟~哟~哟~实在是难

民工唱完,眼泪流了出来,他想家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回头落寞地看着女孩。

女孩萎缩在墙角,可怜巴巴地看着民工。

“大哥,我们都有家,都有父母。他们希望我们出门在外,能平平安安的。”女孩试图打温情牌来感动民工。

民工伤感地说到:“我没有爹,只有娘。”

“那大娘一定很疼你吧,大哥,我把我们宿舍那个看大门的阿姨介绍给你吧,她是个寡妇,没有孩子的。”女孩忽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

民工冷冷地说到:“你觉得我和她相配吗?”

女孩很激动地说到:“相配,相配,她为人很好,很热情的,而且她年龄也不大。”

“她会读牛津词典吗?”民工冷冷地问。

女孩郁闷地说到:“她不会,可她会洗衣做饭,也会生孩子。”

民工深情地看着女孩:“那不是爱情。爱情,我懂的。”

“可爱情是两个人的,我并不爱你啊……”女孩向民工解释道。

“你冲我笑过。”民工说。

“我天生爱笑,这是我的性格。没有办法的。”女孩无奈地说,她真的很想说: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可你来到长城就没笑过。”民工叹了口气。

“大哥,咱们都是好人,你别开玩笑了。”女孩哀求到。

“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我费这么大的劲把你背上这个野长城!虽然你不重,但也很麻烦的。”民工认真地说。

女孩又无语了:“大哥,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民工真诚地看着女孩:“我想有个媳妇。”

民工说完,把目光在女孩的身上来回扫射。

女孩赶紧缩了缩身子,胆怯地说到:“对了,大哥,我们班有个农村的同学,和你也很般配的。”

“她会读牛津词典吗?”民工问道。

女孩兴奋地说到:“会,会,她能倒背如流,她很聪明的,是我们班的学习尖子,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把她介绍给你。”

民工不屑地看着女孩:“她会笑吗?”

女孩郁闷地说到:“谁不会笑啊?”

民工淡定地说到:“她不会像你那样去笑。”

女孩赶紧说到:“她比我笑的好看,她一笑起来两个酒窝呢,特像那个大明星许晴。”

民工冷冷的说到:“许晴是谁?”

女孩咽了一口吐沫,赶紧再问:“奥,那章子怡应该知道吗?”

民工摇了摇头:“不知道。”

女孩苦着脸问到:“林志玲呢?”

民工笑着说:“林志玲知道,我舍友天天翻她的画报。还在床上喊她的名字,喊的很激动。我给你模仿一下,志玲,志玲,啊,一声惨叫……”

民工说完,自顾自地嘎嘎地笑了起来。

女孩真的很恶心又很无奈,她赶紧又把身子朝外面挪了挪,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聊天过。

民工乐悠悠的看着女孩:“你真逗,居然给我介绍林志玲。”

女孩着急地说到:“她很性感的,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我那个女同学就像她。”

民工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性感,没感觉。”

“我要是个男人,我非她不娶。她真的很像林志玲。”女孩说。

“可林志玲没胸。”民工笑着说。

“不会吧,她有的。”女孩匪夷所思。

“没有,我在画报里看见她没胸。”民工说。

“大哥,你看错了吧?”女孩不可思议。

“她的胸被我舍友给摸没了。”民工说完,又嘎嘎地笑了起来。

女孩已经疯了,她哽咽了地哭了起来,她仿佛感到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变得黯淡无光。

这个时候,外面的那几只乌鸦,又呱呱地叫了起来。

民工慢慢地从自己口袋掏出一把水果刀。

民工用水果刀刻着自己手里的牛津词典,锋利的水果刀把纸划破,牛津辞典毁了。

女孩惊恐地看着那个水果刀,紧张地往墙角蜷缩着。

民工充满期待地看着女孩:“你能再给我笑个吗?”

女孩紧张地看着民工手里的刀子,双手开始发抖。

民工收起了自己的刀子,他看着女孩,仿佛又陷入了回忆:“你那次笑的真美,就像一朵花,我永远忘不了那朵花。”

女孩结巴地说到:“大,大哥,我给你笑,你会放我走吗?”

民工微笑地看着女孩,用力地点点头。

女孩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但她好像是在哭。

民工失望地转过头去,他知道也许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再看到那个笑容,他失落地看着远处的高山。

那几只乌鸦呱呱叫了几声,又飞走了。

民工拿起酒瓶子,咕嘟嘟的喝了起来,他才发现酒真是一个好东西,忧愁的时候喝上几口,烦恼就都可以抛在脑后。

趁民工不注意,女孩开始发了疯的用力去解手上的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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