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的,小打小闹还可怡情,杀人放火可就不对了。我对屠熊颇有成见,但我也不会想着让他死掉。屠熊可能没我这么慈悲情怀,想必也不想把这么小的一点事闹到政教处去,进了派出所倒没多大事,反正也未成年。
小河边顾名思义就是小河边,这也是我们校园小势力之间约定俗成的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小河可一点不小,它的尽头我至今都没有搞清楚,不过这条河倒是很污浊,被周边的工厂搞得不像条河了。
晚上活动的物种很多,比如猫头鹰,还有幽会别人老婆的男人们,我们没有来此幽会,也有他的目的所在。小河边一旦过了上午的晨练时间,几乎没什么人经过,所以我们很乐意来这里处理一些学习中的压力之类的,清净地不得了,怎么闹都没人管。
易兆杰一马当先,到了小河边率先选了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段,也就是堵住了屠熊这伙人的退路。屠熊大大咧咧的,没发现他的退路已经被堵死,还得意地跟他的跟班说:“堵住他们,不要放过一个,往死里打,医药费我负责。”
我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呢!这也要看撑场的人争不争气,更要看领头的是谁了。我们两拨人大概有百十来号人,几乎站满了整条小河的河畔。就这样开火也真的没有技术可言,于是,我再次充当大哥,走到距屠熊五米左右的样子,说:“屠熊,你出来!”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要说什么?”屠熊似乎怕我们的突然袭击,显得很谨慎,没敢靠得太紧,隔了老远说道。
“我们两人的恩怨,不应该牵扯这么多人。这样吧,我们单挑,其他人不准插手,你看怎样?”我也是出于对同学们的好意,尽管立场不同,好歹是同窗,干了谁都不是好事。
屠熊好像觉得单挑我没多大的风险,看我也不是个狠主,所以爽快地答应了:“好,依你所言,我们就单挑,谁也不准插手!”
朱子敬和易兆杰不同意了,一个劝我说不要跟他单挑,一个在质疑我的单挑能力。我心下很是不爽——这是赤裸裸的不相信我,嘴上说:“放心,我有把握弄死他,至少让他变成一头胖猪!”
反正劝阻也没用,张豪文倒是明白我的心思,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心,干不过就跑,我们一起上!”
我也拍了拍张豪文的肩膀,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旦势头不妙,你们就冲过来救我,我的身家性命可全压在这儿了。”
待得到确认,我便豪气凛然地走到两拨人中间,扬起手雄心万丈地说:“屠熊,来吧。”
“哼,找死。”屠熊提着武器冲了过来。这是我没想到的,我的兵器可就寒酸了很多,是一节可伸缩的棍子,我心里顿时有些接受不了——说好的赢在起跑线上,人家还是先我一步。
事已至此,只能火拼了。
过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放缓了进攻的速度,站在那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更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冲上去再来一棍直接干趴下。
终于,屠熊再无还手之力,趴在地上动都不想动,好像在说随我处置好了。
“你不是很嚣张么?也不是吃定我了么?怎么怂了?起来呀?”我踩住屠熊的胸口连连发问道。
屠熊闷不吭声,也不反抗。屠熊的弟弟屠崇可炸开了锅了,大义凛然地冲过来要同我拼命,连同他带来的一帮撑场子的小弟弟。
我立在中央,脚下踩着屠熊,心下不禁想到一个词——英雄!
易兆杰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毛子,看到屠崇一伙人已经蓄势待发的样子,立马身先士卒冲了过来。两拨人再次展开火拼。
我心想,这样下去得出大事,得阻止他们的打闹。于是,我的终极大杀器再次重现江湖——那柄生锈的仿真铅弹枪被我鸣响。这一声穿透云霄的声音果然奏效,两拨人立马不再你死我活地掐架了,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我,愣着动也不动,好像被吓到了一般。
“今天就这样了,我们不要再闹了,要回家的赶快回家。让屠熊出来跟我谈一下怎么处理这事,我和他的个人恩怨没必要让大家血流成河。”我对大家的膜拜照单全收,毫不在意他们是什么眼光看我,自己心里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屠熊颤颤巍巍地被他弟弟搀扶着走到前头,还在那里虚张声势地不愿屈服,说:“今天这事没完!”
“还没完?你今天没死算我开恩放你一马,你明白吗?”我气不打一处来,又放了一枪,以达到威慑的最佳效果。果然,屠熊听话了很多,不再跟我嘴硬。
该我嘚瑟了,说:“屠熊,今天这事就算了,我没想着鱼死网破,也没这个必要,未来很长,一切难讲,请你一定要记着,今天我放了你不是怕你的报复,我念及我们同窗快三年的时间,也有不舍,不愿你爬不起来,你明白吗?”
屠熊唯唯诺诺地嗯哼了一句我没听明白,想必他也看清了形势,再死扛也是找打!我还没过瘾,接着说:“不要将我的慈悲当成是软弱,不要将我的鄙视当成是你可以放肆的理由,今天以后,希望你不要再找我麻烦,我很烦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你的这些皮肉伤可以说跟我无关,换做是我,你应该也会这么想。我放你一马,不要再来找茬!”
我说得竟有些口干舌燥,该收场了,说:“大家来日方长,有什么事光明正大地来,不要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现在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屠熊恶毒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他今天完败,再与我死磕也是自找没趣,索性来日再与我算账了。我了解这种新小人的心思,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找我麻烦了,反正我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打算。
屠熊一伙人败走,我们一伙人旗开得胜,该好好庆祝一下了。刚才血没放够,现在才是大放血的时候。
“伤得怎样,我们到医院包扎一下吧!”张豪文递给我一瓶水,让我脱下外套先清洗一下伤口。
“没事,这算什么伤,我们喝酒去,也好借酒消毒。”我豪情万丈,浑不在意这一点破了皮的皮外伤,只是简单地将感染到的伤口的淤血挤了挤,那血水混合着脓水被我甩在了地上。
此一战并无多少人员受伤,除我之外,再无一人流血,也算是功德一件。朱子敬同易兆杰被人抡了一棍,也无多大伤势,可以忽略,毕竟疼的不是我。
易兆杰年纪较我们长几岁,但心思不够细腻,是个粗人,也没跟我嘘寒问伤情,很直接地说:“那我们走吧,找个地方好好喝一口去,好几天没这么爽快了,下次有什么事还叫我啊!”
我大笑着说:“易兄真是豪爽,我有事不找你找谁呀,我也没什么朋友了呀。”
朱子敬也是个搅屎棍,插话说:“快走吧,等会人家店铺就关门了。”
我心想,这家伙也不替我想想,这么多人,我家要揭不开锅了。我连忙说:“我们去海上‘皇宫自助吧’,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唱歌跳舞。”
“太好了,我好久没去了,好几天前都想去了。”朱子敬兴高采烈地道。
我同易兆杰、张豪文及朱子敬前面带路,浩浩汤汤地朝‘海上皇宫自助吧’走去,一路有说有笑,好不得意。但半路上有些同学很是理解我的苦衷,自觉地回了家,这让我心里乐开了花,也蛮不好意思的——人家远道而来替我撑场子,我没一点表示也就算了,请人家搓一顿都不能如愿,心里也怪不好受的。
“海上皇宫自助吧”已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