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五天四夜,在姐弟俩的悉心照料下,母亲这才悠悠转醒,伤势渐渐好转,令秦毅一颗紧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少,可是他眉宇之中的担忧却是越发浓郁了,因为五日过去了,公孙思博竟然还没有返回!不仅如此,茅屋附近突然多了八个大汉,都是附近的泼皮流氓,禁止秦毅与秦香香外出,将他们软禁在了自己的茅屋之中。
“大事不妙!”
分析眼前的种种,秦毅突然冷汗如雨,一种极其不妙的情绪浮现心头。他突然想起,似乎公孙思博爱慕刘家的三小姐,而自己将自己的儒庙玉牌给了他,会不会.......
不敢深入去想,秦毅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离开!
“毅弟,怎么办,刘家派了八个泼皮流氓困住了我们,难道是想饿死我们?还好,孙老先生刚送来了半袋子粗面,我们省着吃可以支持二十多天。”满脸担忧,秦香香开口道。
故作镇定,秦毅心中反复斟酌,最后恨声道“故意打断母亲双腿,趁机让公孙思博那厮骗取了我的儒庙玉牌,看来刘家这一次所图谋的,还是童生科考!如果我猜测的不错,刘文昌会拿着我的玉牌,冒名顶替再次进行童生科考。既然彻底翻脸,刘家的手段只怕不止软禁这么简单,继续等候下去我们只有一死,不如搏一搏!”
强行止住泫之欲泣的泪水,秦香香坚定的道“毅弟,你是怎么打算的,说吧,香香姐全力支持你!”
苦涩一笑,秦毅道“刘家之所以没有立刻施展手段,解决我们一家人,便是忌惮我乃开辟了智窍的才子。外面日夜有八名地痞流氓看守,逃不出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挖地道!我要尽量赶在童生科考开始之前逃出去,前往百寿县告状,只要我逃走,他们便不敢贸然对你与母亲出手,而是会将你们当做威胁我的筹码,这样也可以尽量保证你们的安危。”
苦读圣贤书多年,秦毅才思敏捷,分析事情环环相扣,而挖地道,无疑是面面俱到的最佳办法了。
时间紧迫,秦毅姐弟二人立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行动。
幸好茅屋之中原本就有一个三米多深的地窖,胜了不少的功夫,不过如今天寒地冻,挖掘难度可想而知,仅仅一日,两人便尽皆两手血泡,疲惫无比。趁着夜色,将挖掘的泥土倾倒至茅屋后的沟渠之中,两人连夜继续挖掘......
一日日过去了,秦毅与秦香香虚弱的几乎要倒下了,双手缠着渗血的粗布,不断的挖掘着,为了尽快挖掘出一条避开八名地痞流氓的地道,他们几乎每一日都睡三四个时辰,而且泥土还需要趁着夜深寒意,才能倒入沟渠之中,辛苦至极。
整整八日,几乎夜以继日的挖掘,秦毅姐弟二人终于挖掘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地道,出口处在茅屋附近百米左右的一个杨树林之中。
深夜,顾不上休息,秦毅背上了香香姐准备的三张粗粮大饼,挥泪辞别了继母与香香姐,趁着夜色通过地道成功离开了大杨镇。
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晨时的寒风刺骨如刀,秦毅背着破旧的书筐,手持一根木棍,蹒跚而行,脸上疲惫之色浓郁。大杨镇通往百寿县城的道路唯有一条,嶙峋难行,他深夜启程,如今也只是行了一小半的路程。
一连数日的辛劳,秦毅虚弱而疲惫至极,最后,他甚至连一步都走不动了,勉强进入了不远处的一个石洞,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昏睡了过去。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秦毅这才被寒风吹醒,顾不得浑身难受至极,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张粗粮大饼,总算有了几分力气,立刻又开始了赶路。
星夜兼程,不顾身体有恙,秦毅终于在童生科考的那一日赶到了百寿县。
百寿县城中心的繁华地带,大体都是黛瓦粉墙,宽阔别致的小院楼房,浩大而肃穆的百寿县儒庙便处于其中。传闻每一座儒庙都拥有强大的力量,其中祭奉着儒门第一圣人夫子与诸子百圣的雕像,可震慑邪佞,守卫一方。
每当有涉及文位的科考开始,儒庙都会被一股浩瀚的儒门力量包裹,方圆百米内除非在规定的时间内持着儒庙玉牌可进入,擅入者,格杀勿论!
儒庙一百五十米外,这一日同样有密密麻麻的一大群军士把守着,威武雄壮,呵斥着大量看热闹的人群后退,唯有持着儒庙玉牌的才子能够获得进入的资格。
“铛!......”
一声玉罄清脆响起,儒庙朱红色大门轰然开启,四十多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持着文庙玉牌鱼贯而入,每一个都气宇轩昂,自有非凡之气。
“嗯?刘文昌?可恨!”
拼命的在人群之中向前挤着,秦毅徒然瞥见了一个锦袍书生,面容也算俊朗,不过一双狭长的眼眸,却令他充满了一种刻薄的感觉。这刘文昌,正是大杨镇刘家唯一开辟智窍的嫡系子弟,也是秦毅最为痛恨之人。
此刻,刘文昌手中持着一枚儒庙玉牌,在四名家奴的护卫下,骄傲的前行着。
对于伴随了自己六年的儒庙玉牌,秦毅再熟悉不过了,胸中愤懑无比,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快速挤开水泄不通的人群,拦住了刘文昌的前路。
“刘文昌,你给我站住!”秦毅高呼,惊动了不少人。
发现竟然是秦毅拦住了自己的道路,刘文昌先是一惊,随后冷冷一哼,至怀中掏出一块儒庙玉牌,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吧,在下秦毅,家住大杨镇,有儒庙玉牌为证。”
“你.....刘文昌,你无耻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被证实,秦毅气的咬牙切齿,火冒三丈。
六年来,多次羞辱,更是以家人生死为要挟,逼迫自己放弃了六次科考童生的机会,如今,更是桃代李僵,要断绝自己的一切希望,秦毅此刻有种杀人的冲动!
“咳咳咳.....”
怒火攻心,秦毅剧烈的咳嗽起来,疲惫虚弱的身体颤抖着,很是可怜。
“兄台,看你也是读书人,请你慎言!身处文庙附近,出口成脏简直是有辱斯文!”脸色阴沉,刘文昌沉声呵斥。
同时,他在秦毅耳畔悄然道“秦毅,你文采好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吃屎?一个不知哪里的野种,也妄图做人上人,真是不知好歹!不要妄图反抗了,这一次我刘家耗费了三分之一的家产,彻底买通了县丞大人,令我与你身份互换,从此之后儒庙之中的画像记载,只会承认我是秦毅!顺便告诉你一件喜事,县丞大人透漏了考题,我准备的很充分,定然可以一举考中童生!”
“篷!”
趁着秦毅分神的工夫,刘文昌重重的一推,登时令秦毅跌倒在地,随后他对着身旁四名家奴低语两声,继续前行,出示了儒庙玉牌,成功的进入了朱红色大门内。
“欺人太甚!刘家,欺人太甚!”
耳畔回荡着刘文昌的话语,秦毅肺都要气炸了,拼命站了起来,朝着前方冲去。
“慢着!没有儒庙玉牌,任何人胆敢擅闯,当场格杀勿论!”眼见秦毅竟然直接冲了过来,两名军士手中战刀一横,直接将他挡住。
“刚刚进去的人叫做刘文昌,我才是秦毅,他拿了我的儒庙玉牌!两位大哥,请你们帮帮忙,我要见县丞大人或者知县大人,儒庙内的大人也行!有人要桃代李僵!”深吸一口气,秦毅愤然大吼。
“住嘴!童生科考乃是县丞大人亲自督办,从未有过差错,你竟然在此胡言乱语,坏大人清名!王兵,冉柳,将他先拿下,本军头要细细审问!”一声大吼发出,一个身穿甲胄的军头来到了近前,发出命令。
不由分说,拦住秦毅的两名军士拉扯住秦毅,朝着人群外走去。
眼见这种场景,围观的众人慌忙散去,而刘文昌的四名家奴则冷冷一笑,尾随其后。
“这便是我大乾的军士么?可悲,可叹啊!”这一刻,秦毅心中发寒,望着开始缓缓关闭的儒庙朱红色大门,愤怒至极。
冰冷的地面,嘲讽的话语,四周漠视的眼神,香香姐的期待,一切一切,在秦毅胸膛之中翻滚着,泪水,不知何时从秦毅的眼眶之中流淌了出来,越来越多,竟迷了双眼。
泪水,有时候并不代表懦弱,是长久期许却失望的发泄,更何况,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多年努力,多年期待,心中的梦想,就要这样被生生敲碎么?
远离了人群,秦毅被两名军士随意丢在地上,而紧随其后的四名刘文昌家奴慌忙上前,向二人递了一些钱财。得了好处,两名军士满意的一笑,挎着战刀再度返回,而秦毅,跌坐在地上,被四名家奴围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