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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干爹,你可真是个好人!

第二天顾芗醒来的时候便有护士进来对她说:“安先生临走之前交代说顾小姐是早上排便的,所以让我通知你一定要排便之后再离开。”

……谁能告诉她,这么隐秘的生活规律,安亦铭是怎么知道的?看着周璇暧昧的目光,顾芗一把拽回自己的手,然后挺着胸道:“看什么看?谁让他家二楼只有一个厕所,他早上又抢不过我……这也怪我吗?”

虽然最后周璇勉强相信了她,但是这种瞎话连顾芗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顾芗最后还是遵从了安亦铭的嘱托,做完检查确定没事之后才离开。

医生说没事,轻微胆囊炎而已,连药都不肯给她开,顾芗当然也乐得自在。

虽然安亦铭交代过今天她不必去公司,但是顾芗实在有些迫不及待要把纯金和金凤的事情告诉陈萝。陈萝是个大嘴巴,到时候不必她去宣传,全公司的人便都会知道,想想都觉得自己报了一箭之仇。

顾芗是把陈萝拉到茶水间,然后故意关上门说的,说话的时候连比带画、眉飞色舞,别提有多生动形象了,还一边说一边笑:“哈哈哈哈哈,纯金、纯金,你说这得多纯啊!他老婆不应该叫金凤,而应该叫纯银,绝对是999纯银,999纯银,今天只卖998哦!”

就在她眉飞色舞准备再接再厉说下去的时候,便发现陈萝的表情变了。陈萝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她身后,她的嘴角颤了几下,要不要这么背啊,每次说人坏话都正好被碰上?

这下更好了,不仅王纯金王经理碰上了,连周遭的同事也都在捂着嘴笑。再看看王纯金的表情,顾芗再次想要去死。

不过最终她也没能如愿,王纯金绝对比华彪要变态得多,华彪顶多给她点难堪就够了,可是纯金却是要体罚她啊!

天下雨了,你猜她这会儿正在做什么?

你肯定猜错了。

顾芗这会儿正在公司的院子里给雕像打伞呢。

体罚!绝对是体罚!

而且纯金经理说了,如果让雕像淋到雨的话,就扣她一整个月的工资。虽然她吃安亦铭的,住安亦铭的,但是自从周璇告诉她抽屉里放钱的含义之后,她还真的没有动过那些钱。而且为了让自己不再去动那些钱,她特意在那些钱上放上了周璇说的那本书引以为戒,所以这些日子她都过得很拮据的,连回家都是挤地铁。她现在的生活费还是问周璇借的,扣她工资绝对是要她的命啊!

顾芗不敢抬头看,因为从二层到二十层都有人时刻在窗边看着她呢,不用猜也知道众人在讨论什么:快看,那里有一个傻子正给雕像打伞呢!

安亦铭的车子开进公司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顾芗拿着伞站在那里给雕像打着,自己却淋了一身雨,原本便轻薄的夏季服装此刻紧紧贴在她身上。

顾芗看到安亦铭像是看到救命恩人似的,看看他,再看看雕像,往前走一步又想到纯金经理,立刻后退一步给雕像打好伞,眼巴巴地看着安亦铭:干爹,您可得心疼您干闺女啊!公司的不正之风一定要纠正啊!

好吧,不心疼拉倒。

安亦铭可真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人,因为他再次把车窗降下来看了一眼之后又升了上去。

顾芗眼睁睁看着安亦铭一行人进了公司大楼。

没一会儿,林助理倒是拿着伞小跑了过来,一走到她面前就打趣她:“他们都说你脑子烧坏了,我觉得他们说得挺对的。”

顾芗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助理:您平时可是一个稳重而有威严的人啊!

林助理继续说道:“你说你怎么就不能让安总放心一下呢,昨晚上他赶着去深圳那边,今天又赶回来去医院看你,结果你竟然私自跑出医院在这里给雕像打伞,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顾芗终于不再装可怜,开口说道:“你能闭嘴了吗?”咱俩真的不熟!

林助理完全忽略了她的话:“行了,走吧,我这就送你回家去。这可是安总吩咐的,你不知道他刚刚有多生气,进了公司就吩咐召集高层去开会了,看来这些人又要被批评了。”

上了车,林助理还一直在唠叨,不过他还是细心地拿了一条毯子把顾芗给裹住。顾芗一边打喷嚏一边问他:“你这么啰唆,你老板知道吗?”

林助理愣了一下:“这个不能让他知道。”

顾芗恍然大悟,终于发现了他的软肋,正要威胁他,便听他电话响了起来。林助理拿出电话,还特意拿过来给顾芗看了一眼,是安亦铭,下一刻他便恢复了那副稳重的模样:“安总,我们已经在车上了。我已经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马上便到。”

顾芗有些郁闷,刚刚不是不搭理她吗?这会儿竟然这么关心她?

不知道安亦铭又说了什么,林助理接话道:“是的,已经开了暖气。”

两个人又说了什么,林助理挂了电话之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你以后可得对我们安总好一点,连我都没见过他这么细心的男人。”

顾芗一脸郁闷:“看前面!看前面!撞树了!”

安亦铭回家的时候,顾芗已经有些困了。医生来给她看过之后,说没有大碍,却还是取了一点药,要知道感冒药里面都有一些安眠药成分,吃下之后她便开始感觉昏昏欲睡。

安亦铭的脚步很轻,轻到顾芗知道,却有些睁不开眼睛。

安亦铭并没有在顾芗房里待很久,临走的时候却俯下身子,顾芗甚至能够感觉到安亦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是想吻她吗?然后趁着她意识不清……后面的事情她已经不敢想。

等她敢想的时候,安亦铭早已离开了她的房间,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原本她放在床头喝了一半的水杯已经续满了水。

记得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总是要半夜来她的房间转转,帮她盖好被子之后,再把杯子添满水。

顾芗只觉得心底流过一阵暖流,安亦铭到底为什么对她这样好呢?当初是她非要赖上他,可是他真的没必要对她这么负责的,哪怕他只是作为一个债主的身份出现,那也总是好的……

又想了许多,顾芗终究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药效退去,顾芗整个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昨晚的伤感心思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饭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安亦铭,听管家的意思是他早就出门了,还顺便把小宇也带走,送他上学去了。顾芗有些不解,这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好吧,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迟到了。她昨天已经迟到过一次了,再迟到,纯金绝对会打死她的。

自从上班之后,顾芗就拒绝车接车送了,毕竟自己只是个普通员工,太特殊了不好。她急急忙忙地跑出门,竟然舍得花大价钱打了一次车。不过即便花了大价钱,她到公司的时候依旧迟到了。奖金啊!奖金!她心都疼了,一个月迟到超过两次,奖金便全部扣除,她似乎看到人民币拍着翅膀飞走了……

事实上,没有最心疼,只有更心疼。纯金经理看到她进了投资部大门,竟然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顾芗,你可来了!”

顾芗只觉得脑子都要爆炸了,经理,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难道经过昨天那件事,他已经知道她和安亦铭的关系了?

顾芗浑浑噩噩地握住纯金经理的手:“是啊是啊,经理。”

纯金经理似乎遇到了什么喜事,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意气风发的:“顾芗啊,我们全部门的人都要恭喜你啊!来,大家给顾芗鼓个掌!”

顾芗愣了一下:又来?

听着此起彼伏的掌声,顾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点点头,心下想着:这个纯金经理也太会拍马屁了吧?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昨天还怒气冲冲地让她去给雕像打伞呢!

就在顾芗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纯金经理怎么会是那种逢迎的人呢?他绝对是刚正不阿的好青年,只听他说:“顾芗,你知道我们恭喜你什么吗?”

顾芗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她是个诚实的人。

纯金经理一脸神秘地拍了拍顾芗的手,然后说:“我们恭喜你今天竟然只迟到了五分钟,昨天都迟到了半个小时呢,难道这不是进步吗?”

顾芗差点一口血吐到纯金经理脸上。

纯金经理继续一脸真诚地说道:“作为奖励,你可以得到我的一个百宝箱。”说罢立刻有人送上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顾芗红着脸收下了,这是不是太客气了?迟到竟然还有礼物!

只见纯金经理做了一个展翅高飞的动作:“好了,大家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好好工作!”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顾芗回到自己座位上,实在忍不住好奇想打开那个盒子,耳边只听陈萝小声道:“不要打开!”

可是已经晚了,顾芗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然后入眼的是一堆穿过的脏袜子……说好的百宝箱呢!

看着顾芗幽怨的眼神,陈萝捂着鼻子,只觉有些无辜,这事和她真的没有关系好吗?办公室里几乎每个人都收到过这个百宝箱,就像是传家宝似的,进了新人便要传给新人;如果有人犯了小错的话,手执百宝箱的人就要拿着百宝箱在那个人旁边打开站半个小时,这是规矩。

顾芗听完之后只觉得眼睛都要直了,她深切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一直觉得安亦铭对她太好了,简直好得有些过分,从来没催过她还钱,也没让她帮过一个忙,现在她终于懂了,原来他是以这种方式在报复她。

他也真够狠啊!

想到这里,她给安亦铭发了一条短信:干爹,你可真是个好人!

安亦铭很快便回复了:我知道。

干爹,您可真是我亲爹,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话中有话吗?难道看不出其实那句话意含讽刺吗?

这让她怎么回复?

憋了半天,顾芗终究是气呼呼地收起了自己的电话,果然与天斗、与地斗,都不要与安亦铭斗。

更可气的是,纯金经理竟然在下午的时候宣布明天大家要集体出差一次,去象山考察一个度假村的项目,而且千交代万交代让顾芗一定要记得把百宝箱带上,对此顾芗只能暗骂自抱怨……

想到明天要出差,而且一去便是一周,到了晚上的时候顾芗不得不去安亦铭的书房找了他一次,难得的是安亦铭竟然在家。

敲门之后,很快便传来他低声说“进来”的声音,顾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然后便发现自己小心过头了,因为安亦铭压根就没打算抬头看她一眼,正快速翻看着手中的几张破纸。

顾芗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发现安亦铭没有要主动搭理她的意思,便低低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

好吧,她都开头了,他怎么还不理她?

不理拉倒,顾芗继续说道:“明天我要出差了。”

安亦铭头也不抬地说道:“然后呢?”

看着安亦铭在纸上唰唰唰写下了什么东西,顾芗往前走了两步:“我要去一周呢,所以小宇在家里就要拜托你了。”

安亦铭似乎终于写完了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她:“好。”

看着惜字如金的安亦铭,顾芗想:这人会聊天吗?

顾芗踟蹰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那谢谢你了,我先回屋休息了。”

说着,她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安亦铭叫住了:“顾芗。”

顾芗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安亦铭微微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然后开口:“你小时候做过最丢人的事是什么?”

顾芗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有些发红,在病房的时候他不是已经讲过了吗?怎么还问她?

安亦铭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竟然说了一句:“除了那一件。”

顾芗有些郁闷,不过还是回答道:“小时候我妈说我家的鹦鹉得了抑郁症,让我在家陪它说话。等我妈一走,我就把鹦鹉给放了,又怕我妈回家了骂我,便把我妈养的狗放在了笼子里。”

安亦铭听完之后果然笑了出来,先前的愁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芗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作为自己的债主,顾芗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偶尔帮他开解一下。

安亦铭顿了一下,然后道:“没事。”

看他一副不愿多讲的样子,顾芗也没有在意:“我看你每天都是工作,也没什么自己的生活。你可以交个女朋友啊,也尝尝谈恋爱的感觉,那是很美妙的。”

安亦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指随意地敲打着桌面:“是吗?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顾芗在心里暗骂自己蠢,竟然把自己给绕进来了:“就是……就是……他爱我,我也爱他啊,还能有什么感觉?”

安亦铭点点头:“去吧,我要工作了。”

顾芗松了一口气,像逃命一般跑掉了。身后的某人眸子中无波无澜,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打开手机中的图库,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他和顾芗的合影,顾芗比他矮,照片中的顾芗拉着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祈求。如果不知道拍照时的情景的话,那么顾芗看起来更像是爱恋中的少女,抬着头向他诉说什么一般,可照片恰恰是在灵堂时顾芗赖上他那一刻拍的。

后来这张照片在圈中广为流传,连林助理都拿这件事来取笑他,他却只是淡淡地开口让林助理把照片发给他,就这样保存了下来。

他对顾芗从来都是纵容的,哪怕她不喜欢他也没关系。

他从不在意。

顾芗回到房中又给林缚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才去睡觉,想到接下来一周都不用再看到安亦铭的那张脸,别提这种感觉有多美好了。

可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不是说项目组全体员工去考察吗?总裁室的人来做什么?

虽然她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但是却没有一丝机会去问。

因为车程比较长,他们组的人又是坐大巴,总裁室的人待遇当然好一些,人家都有高级小轿车坐,为此顾芗快被气死了,要知道,她坐大巴向来晕车。

不过比较好的是纯金经理竟然很有良心地宣布:“谁要吃晕车药?过来领!”

顾芗当然一马当先,结果鉴于只有她一个人去领,纯金经理竟然说了一句:“你可得好好感谢安总,这可是他特意吩咐让我带的。”

顾芗愣了一下,看不出安亦铭竟然是这么懂得照顾下属的一个人。

顾芗原本是打算有机会了再质问安亦铭为什么要来的,结果车子一到服务区,下了车大家一边休息一边聊天,纯金经理便大声对顾芗道:“顾芗,安总在那里呢,你还不快去道谢!”

经理,你做事不要太认真了好吗?

最后顾芗还是走到了安亦铭身边,安亦铭随手把林助理刚买的矿泉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不来吗?小宇怎么办?”

安亦铭竟然反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小宇自然有管家照看。”

顾芗愣了一下,好像他确实没说过……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安亦铭已经不想再搭理她了,转身回了自己车上。

顾芗郁闷地回到大巴车旁边的时候,纯金经理问她:“不是让你去道谢吗?你怎么问安总要了瓶矿泉水?”

顾芗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这是赏赐。”

不是赏赐是什么?都已经打开了,难不成还是特意买给她的?不过没过两分钟就有女同事来问:“你这水还喝吗?不喝的话给我好吗?”

顾芗一脸郁闷地把矿泉水递了过去,而那个女同事竟然像得了宝贝似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车上每个女同事都喝了一口。

……果然是和纯金经理在一起时间久了吗?竟然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车子又行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县级市市郊的山下停下。纯金经理是这么说的:“为了让大家体验一下住度假村别墅的感觉,所以这几天都要住在山里。”

于是车子便停在了一个破破烂烂的两层楼农家乐大院里。

说好的别墅呢……

不过大家对于纯金经理这种夸张的表达方式似乎早已习惯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抱怨,都各自提着行李回了分配给自己的房间。

顾芗和陈萝一个房间,安亦铭住在她们隔壁……真倒霉。

更倒霉的是,安亦铭竟然给顾芗发短信让她给他送洗发膏,大少爷果然是住惯了星级酒店,竟然不知道农家乐是没有洗发膏的。

顾芗站在门口足足侦察了五分钟地形,才迅速地敲开了安亦铭的房门。安亦铭才打开一条门缝,顾芗便挤了进去。安亦铭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只用给我洗发膏就行了。”

顾芗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我知道。”说着又向外看了一眼。

安亦铭有些忍无可忍:“我要洗澡了。”

顾芗不看他,又看一眼外面。下一刻安亦铭直接把顾芗轰了出去,顾芗毫无意外地看到走廊上站着两个女同事,此刻她们正看着她发呆。而且顾芗此刻的姿势可不怎么优美,要知道她是被安亦铭推出来的。

安亦铭,你这不是毁我清白吗?

本来顾芗想追上去解释几句的,结果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便手挽着手离开了。没半个小时,所有人都知道了顾芗企图色诱总裁,结果被总裁赶出屋子这件事。

看着捧着脸讨论这件事的同事,顾芗有些郁闷,她本想上前把这件事说清楚的,结果众人一看到她过来便都散开了,而且没有人想搭理她……

于是,最后顾芗只能去跟狗玩了,农家乐老板养的狗,一条黑黄色的大狼狗。

大狼狗似乎十分喜欢人,看到顾芗便一直摇尾巴,只是可能它身上有些脏,同事们都不愿意同它玩。顾芗丢了一块饼干给它,它叼起饼干,一口便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再次抬头看着顾芗,顾芗便又丢了一块,就这样,到最后顾芗手里一块饼干也没有了。

就在此时,顾芗身后响起一道男声:“不是早就通知开饭了吗?怎么不去吃饭?”

顾芗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罪魁祸首,又不敢对他说什么大不敬的话,最后只是撇撇嘴,摸了摸大狼狗的头:“它可爱啊,陪它玩一会儿。”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狗兄,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只是摸了你一下好吗?你实在没必要这么热情啊!

顾芗看看安亦铭,再看看狗,忽然开始做剧烈的踢腿运动……这狗是怎么回事?竟然抱住了她的腿。

可是任由顾芗怎么努力踢腿,大狼狗就像是黏住她了一般,始终没下去。她心里急了,便努力想要往一旁走,摆脱大狼狗的控制,但是……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明明她的力气也不小啊,拖着大狼狗走了足足十米,可为什么还是没有摆脱它?而且它似乎抓得越来越紧了。

最后顾芗似乎终于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了,抬头朝安亦铭望去,想要求救,可是人与人之间还有基本的信任吗?为什么她只往安亦铭那里看了一眼,他便后退了四五米?这让顾芗张开的嘴巴愣是那么张着,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此刻顾芗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指望安亦铭。

折腾累了,顾芗干脆不再折腾了。反正也摆脱不了这大狼狗,她反倒慢悠悠地拖着大狼狗朝安亦铭走去,他不是恶心吗?她就让他好好恶心一下,一边走她还一边笑着对安亦铭道:“干爹,你快看这狗多可爱。”

说完这话,顾芗明显看到安亦铭的嘴角颤了颤,只听安亦铭道:“你别过来了。”

顾芗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继续脚下的动作:“你真的不摸摸它吗?你看它长得多好看。”

这下安亦铭终于变了脸色,顾芗还准备再接再厉呢,结果安亦铭竟然直接转身离开了。

看着安亦铭的背影,顾芗怪叫着:“干爹!干爹!你怎么走了啊?干爹你别跑啊!”

可是安亦铭头也没回,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顾芗才终于自我安慰似的点了点头,这次总算是她赢了一次吧?

此刻她真想大笑三声,可是看着终于放开她、趴在脚边的大狼狗,她又拉下脸来狠狠给了大狼狗一脚,可是即便这样,大狼狗依旧讨好似的摇着尾巴,还用头蹭了蹭她的裤腿。

顾芗低低骂一句:“滚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上楼了,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只见地上放着一瓶沐浴液,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顾芗仰天长叹,这都是什么事啊?让安亦铭去死好吗?他又是问谁借的沐浴液,有告诉别人这件事吗?

顾芗恨恨地拾起沐浴液,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门,一下跳到床上捂住被子,她不要活了……

没一会儿有一条短信过来,是安亦铭的:我让厨房给你留了饭,记得去吃。

求求你了,干爹,不要再出现了!

自从和这狗结下不解之缘之后,顾芗走到哪里,这狗就要跟到哪里,赶都赶不走。她吃饭,它卧在她脚边;她睡觉,它卧在她门口。以致每次安亦铭看向她和狗的时候,她都有一种安亦铭觉得她终于觅得良缘的感觉。

好几次顾芗都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到目前为止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因为连同事们都开始嘲笑她:“顾芗,你和这狗可真有缘。”

哼,这该死的狗!

她必须想办法甩掉它。

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丢掉。

本着这样的想法,顾芗干了一件蠢事,没错,绝对是蠢事。顾芗抬头望着天上的北极星,叹了一口气,就算知道哪里是北,她也不知道农家乐到底是在哪个方向啊!而且这山上全是小路,她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没错,她没有把狗丢掉,反倒把自己给丢了。

原本讨厌至极的大狼狗此刻成了顾芗唯一的依靠,顾芗揉着自己的脚踝,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现在她连走几步都困难呢,更别说回去了。最要命的是,这山里竟然没有信号。

四周黑灯瞎火的,能看到的只有一双在黑暗里闪闪发光的狗眼,顾芗摸了摸它的头:“你说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大狼狗用头蹭了蹭她,还是上下蹭的,就跟在点头似的。

顾芗又问它:“你说这山里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忽然跳出来咬我一口?”

大狼狗又用头蹭蹭她。

顾芗又问:“晚上山里这么冷,我会不会冻死?”

大狼狗又蹭她。

顾芗骂了起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说是这样,你果然是长了一个狗脑子!姐姐这么年轻力壮,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吗?不行,万一连你也跑了,把我丢到这里怎么办?我得找根绳子……哎,我说,你别跑啊,我又不杀你……回来!你个死狗!快回来!”

这下顾芗真的哭了起来,这荒山野岭的,连唯一的依靠大狼狗也跑了,这可怎么办?

正在她哭得起劲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只一声便把顾芗吓得不敢再出声了,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

顾芗脑海里瞬间想到那些杀人埋尸的新闻,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后挪动着,不管这个时候是人还是动物,她都不想自己被发现。她胸口怦怦怦跳动得厉害,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然后她便听到了一道沉稳的男声:“顾芗,是我。”

顾芗感觉大脑中绷着的一根弦断开了,安亦铭的声音就像是天籁之音一般,她嘶哑着激动地喊了一声:“干爹——”结果本来劫后重生的愉悦感因为爹字音调拉得太长,显得太暧昧,让她没好意思再扑过去。

为什么每次丢人的时候都会被他撞到?

还有这条大狼狗,原来它不是跑了,而是闻到了安亦铭的气息去为他引路了。

安亦铭蹲下身子和顾芗平视,不过两个人谁都看不见谁,所以顾芗还是挺庆幸自己不用看到安亦铭脸上那种鄙视的表情。

借着昏暗的月光,顾芗看向安亦铭的方向:“你怎么来了?”

安亦铭沉默了半天,就在顾芗觉得他懒得搭理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语调很轻:“你猜呢。”

好吧,不用她猜,她已经听出了他话中浓浓的讽刺,于是她幽幽地说道:“原来干爹你也是看今夜的星星好,上山来观星的啊!”

……好吧,安亦铭又不愿意搭理她了。

良久,安亦铭的手放在她的脚腕上轻轻揉了揉:“还能走吗?”

顾芗摇了摇头,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次给他带来大麻烦了,不敢再吭声。

安亦铭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顾芗心里大惊,安亦铭不会就这么丢下自己吧?就在顾芗准备伸手拽住安亦铭的裤腿的时候,安亦铭已经停住,并且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顾芗愣了一下,这是要背她?她才不管安亦铭到底是不是要背她,二话不说,便爬到了安亦铭背上。

安亦铭一直很沉默,就如以前两个人相处的每一刻。虽然被安亦铭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背着,但是顾芗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姿势顾芗并不觉得享受,只会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山林间很静,大狼狗走在前面,安亦铭跟在后面,虽然有安亦铭在身边,顾芗觉得很安心,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们去哪里?”

“不知道。”安亦铭很快便回复道。

……

对于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顾芗虽然不能接受,但是也知道安亦铭不想搭理她了,可是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的记忆力不是超好,一个小时就能够把一个城市的街道记得一清二楚吗?怎么可能会迷路?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顾芗兴高采烈地叫道:“你路盲!”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顾芗看不到安亦铭的脸,但是知道他的脸色一定很黑。她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可能猜中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小心翼翼地求证:“是不是?”

结果换来的只是安亦铭从牙缝里吐出的两个字:“闭嘴!”

好吧,她闭嘴。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顾芗觉得自己腿都要麻木了,安亦铭才终于舍得开口:“困的话就先睡一会儿。”

顾芗忍了又忍,最后终于爆发出来:“我的腿麻了,屁股也疼,我们什么时候到地方?”

安亦铭几乎是立刻停了下来:“难受怎么不说?”

下一刻安亦铭便将她慢慢放在地上,顾芗明显感觉到安亦铭在缓缓把她往地上放的时候手不经意地扶到了她的臀部,两个人同时僵了一下,不过安亦铭很快就松开,转而扶住她的腰。待到她站稳了他才回身扶着她坐在地上,大狼狗则乖顺地趴在她的脚边。

顾芗只觉气氛很尴尬。

最终还是安亦铭先开口:“自己拍拍腿,要不要我扶着你走几步?”

顾芗想着,拒绝他的话两个人只会更尴尬,又显得自己太小气,便把手放在了他手里。他的手很暖,和夜里的温度截然不同。

安亦铭的力道不大不小,丝毫不会让她觉得被侵犯到,就算此刻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也是慢腾腾的,很有耐心的样子,可是她知道,安亦铭不是那样的人。

“顾芗。”安亦铭忽然开口。

顾芗最害怕的事情便是安亦铭喊自己的名字,每次安亦铭叫她的名字的时候,她都会觉得安亦铭要和自己说什么事情,而且是她不能答应的事情。她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林缚……”安亦铭停顿了一下,“讲一讲你们之间的事情。”

说起林缚,顾芗跟安亦铭在一起的压抑心情立刻一扫而光,连口气都轻快起来:“林缚跟我家离得不远,小时候我们两个便是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他总是为了等我一起上学故意站在他家门前,待到远远地看见我才出发,每次我都是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上高中。”

想想那时候的感情可真是单纯啊,两个人一起上下学那么多年,却没有讲过话,真是相当奇怪的关系。

顾芗陷入回忆中,直到安亦铭打断了她的回忆:“后来呢?”

“后来?”顾芗重复着安亦铭的话,“后来我们自然而然就开始交往了啊,不过那时候我才刚上高中,我爸不同意我那么早谈恋爱,便让我转了学,每天派人送我上学,放学了再接走,根本没有机会见林缚。到了周末,我妈要么不准我出门,要是出门了便要一直跟着我。那个时候林缚为了见我一面,总是偷偷跟在我们后面,这一过又是三年。”

安亦铭没有说话,顾芗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故事讲完:“再后来我们都考上了大学,没人能管得住我们,我们自然就在一起了。我爸妈知道之后也没有反对,我爸说林缚是个好孩子,后来他们关系一直很好,总是一起下棋呢。我妈和小宇也都喜欢他,不过两年前他们单位派他出国进修了,现在很快就会回来了。”

两个人早就停了下来,因为顾芗的脚崴了走不了太远,安亦铭便一直陪着她这么站着。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安亦铭原本模糊的脸此刻渐渐清晰了起来,依旧像往常那般沉稳,即便听完顾芗的故事,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顾芗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安亦铭的情绪有所波动,至少她觉得自己是没机会见到了。

最后,顾芗小声做了总结:“我和林缚这辈子都是要在一起的。”

安亦铭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地说:“嗯,休息好了吗?再找不到有人家的地方,就要住林子里了。”

顾芗觉得自己又想多了,为什么要说最后那一句话呢?到底是为什么?感觉好自作多情啊!顾芗所有的怨念最后只化作幽幽的一句:“好了。”

安亦铭却没有立刻动,而是沉吟了一下,问道:“背着你不舒服的话,你介意我抱着你吗?”

这下顾芗犯难了,抱着?抱完了,两个人真的可以简单地继续当干爹干女儿吗?就在顾芗犹豫不决的时候,安亦铭已经蹲了下去:“走吧。”

又跟着大狼狗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人家,没错,点着油灯的人家……

房主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对他们倒是热情得很,阿妈甚至还下厨给他们下了面条。顾芗饿坏了,端着碗大口大口地跟吃猪食似的吃着。阿妈慈祥地笑着坐在小桌子的另一边对顾芗道:“慢点慢点,锅里还有呢。”

顾芗脸色黑了一下,抬眼去看安亦铭,发现他正吃得慢条斯理的呢,以至于阿妈都说:“这小伙子好,这小伙子好,姑娘你眼光真好。”

“我……”顾芗被噎了一下,大妈,你想错了!

安亦铭已经吃好站起来了,问阿妈:“哪里能洗澡?”

阿妈热情地拉着安亦铭的手出了屋子,然后指着院子里:“那里,那里就可以。”

顾芗恰好也吃完了,拖着自己的伤腿好奇地往外看了两眼,可是阿妈指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如果硬要说有东西的话,就是那里有一根水管。

安亦铭沉默了许久,语气里带了一丝不确定:“外面?”

阿妈推着安亦铭往外走:“对对对,就是外面,放心放心,没有人会看到。”

顾芗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阿妈竟然让安亦铭裸着身子在屋外洗澡,哈哈哈……

似乎感觉到了安亦铭的目光,顾芗忍着笑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这个好,这个好,月光浴,还挺浪漫的。”

毫无疑问,下一刻顾芗便看到安亦铭的面色比黑夜还黑了。

不过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因为阿妈家只有一间空屋子,此刻她正在房间里看着安亦铭收拾床铺呢。

这个……她可是黄花大闺女,而且怎么说也没有跟干爹睡一张床的道理啊!

而且安亦铭是怎么回事,收拾完床铺之后竟然还站在床边一本正经地问她:“累了吧?”

“不累!”顾芗毫不迟疑地回答。

安亦铭挑了挑眉,嘴角含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本来想让你躺床上的,既然……”

顾芗迅速打断他的话:“那我就先睡了。”她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地朝床边走去,结果走得太急,脚腕使不上力,一个踉跄直接向前倒去,幸亏安亦铭手疾眼快拦住了她的……胸?

在这样的房间里,这样的床边,做这么暧昧的动作?

“啊——”顾芗尖叫出声,下一刻便被安亦铭捂住了嘴:“别叫,赶紧睡觉!”

顾芗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安亦铭皱着眉头威胁道:“再不睡,我就睡床了。”

好吧,最后顾芗还是认命地上床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凳子,所以顾芗躺在床上,安亦铭便只能坐在凳子上。顾芗很想逼自己赶紧睡着,但是这样对安亦铭,总觉得心里不安,坐在凳子上一整夜肯定不好受吧?

油灯偶尔会发出啪啪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换了谁估计都睡不着。思来想去,顾芗提议道:“要不然你也上来睡吧。”

安亦铭愣了一下,顾芗很快纠正道:“这床大,你躺另外一边。”

安亦铭并没有像色鬼一样迫不及待地上床,只是坐在那里,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依旧沉稳:“不怕我了?”

呃……这话从何说起?

最后安亦铭还是躺在了床上,不过是躺在另外一边。

屋子里很静,两个人为了避免尴尬,谁都不说话。顾芗很快便睡着了,倒是安亦铭一直睁着眼睛。顾芗的睡姿不好,一条腿搭在他身上。她的脚很凉,他却一点都不介意,一动也不动,唯恐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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