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刘珠站的位置不够隐蔽,露出了一片鹅黄色的衣角,袁怀秀见着时本欲悄声上前瞧看,却不想张青缨也看到了,还忍不住叱问出声。
“快走!”杜若对刘珠低声吼道,但刘珠显然是被惊到了,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怔怔地站在那里。
杜若见刘珠这样,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拉住她便快速地逃开。
“你快些离开,我去拦住她们。”袁怀秀边说边朝着杜若她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杜若拉着刘珠跑不快,眼见着怀秀就要追上来,只能躲进了树丛里。
“是谁?出来!”怀秀紧跟着人影追到了这里,人却是莫名其妙消失了。
杜若看着怀秀离自己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紧张到了极点也就淡定了,做错事的人不是自己,自己干什么要逃要躲?
“珠儿,你在这里躲着不要出来,等我们离开了再离开知道吗?”
珠儿茫然地点了点头,杜若也来不及多想,猛地站了起来,走出树丛。
“怀秀,是我。”
“杜若?”
这种气氛其实非常尴尬,就像两个两情相悦但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轻人,一个被另外一个抓到出轨,心里面气极万分却无奈师出无名问罪不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快要被烤焦但尚且存了一丝生机。当然,这仅仅是怀秀的感觉,杜若自认为理直气壮,等着怀秀对她解释,但是怀秀仅是因为惊讶不由自主喊了杜若的名字以后,沉默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了。
“怀秀!”
见袁怀秀越走越远,杜若忍不住叫住他,他也确实停了下来,但就是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你说话。”
见袁怀秀仍是不作答,杜若突然很生气,冲到他的面前:“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什么?”
袁怀秀的目光越过了杜若看向后边:“是你说的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没有瓜葛了,不再联系了,我做了什么又与你有什么联系呢?又能说什么呢?”
杜若被噎得哑口无言。
“杜若,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会伤害你。”怀秀叹了一口气,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怀……怀……秀……”杜若想要叫住袁怀秀,却不知道自己叫住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心底无由来地难过,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失去怀秀。
等到杜若回到江府,已是天黑。杜若刚一下马车,管家就迎了上来。
“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看着管家急得满头大汗,虽然没有做亏心事,但杜若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你赶紧进去吧,将军等了许久了。”管家朝杜若使了使眼色,便赶忙推着她进门。
杜若见到江之彦的时候,心无端地跳快了好几拍,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战战兢兢地等待长辈对自己宣判,或打手心或跪祠堂,至少还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但是看着江之彦的神情,杜若觉得自己快完了。
“去哪里了?”
“三公主召我进宫。”
“大早上出门却现在才回来?”
“许久不见了,公主硬是要我留下来陪她吃完晚饭才许回来。”
“那出门为什么没有跟府里打招呼?”
“走得急了——”
“走得再急也得同我说一声,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嗯?”杜若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总觉得最近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总是好好地在说着话却被人中途打断,然后就思想短路搞不清楚状况。
“以后再离开得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
“你也知道担心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之彦不高兴了,自己当然是知道担心人的。
“那你也要多为我想想,我总要时时担心你,心力交瘁,连寿命都要短了好几年呢。”
“不许胡说!”
杜若笑了笑,拉起江之彦的衣袖:“你一定还没吃饭吧,去吃饭吧。”
“你不是吃过了?”
“你没吃呀,我陪你再吃一次,独吃吃不如众吃吃嘛。”
夜里杜若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怀秀现在做的事情是错的,是不应该的,若是任由他这样走下去,他一定会把自己推进深渊万劫不复的!
“怎么,睡不好?”
杜若翻来覆去得太过频繁,江之彦也连带着睡不安稳。
“我把你吵醒了?”
“没事。”替杜若掖了掖被角,“有什么心事?”
“之彦,恐怕你是对的。”
江之彦的动作停滞:“什么?”
杜若拥被坐起,看着江之彦说道:“我今日在宫里,见到怀秀与皇后娘娘在假山石后边说着什么,他们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怀秀要皇后监视二公主确保婚事的顺利进行,而皇后似乎是捏着怀秀的什么把柄——”
“杜若,你说的是怀秀和皇后?”
张青缨曾经是江之彦的红颜知己,若不是阴差阳错进了宫,甚至可能会嫁进将军府。杜若看着江之彦,心里有一丝丝的酸味。
“嗯。”声音低了好几度,杜若努力地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得很明显。
“果然有预谋!”
“嗯?”
杜若不解,与皇后相关,怎么就确定有预谋了呢?
“杜若,有些事情我需要立刻去调查清楚。”说着江之彦便披上外衣匆匆离去。
“之彦。”杜若喊了他一声,但只一眨眼的工夫,江之彦就不见了踪影。
杜若的睡意是完全没有了,她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白日刘珠给自己的纸条,上面记着宋元的地址。
也许,自己应该出手帮忙,不只是成全宋元与二公主,更是帮助怀秀,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自己不能任由怀秀这样错下去,她不想失去怀秀。
江之彦直到天亮也没有回府,杜若心中有事,早早地又出了门。
“夫人,你去哪里?”
管家急匆匆地追上来,生怕杜若又不见了,江之彦拿自己开罪。
杜若将手中的纸条交给管家:“去找个人,如果将军回来了,就告诉他我在那里。”
“夫人!”
嗒嗒的马车声渐行渐远,管家很是无奈,人家的夫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自家的夫人却是天天往外跑呢。
“你是?”宋元望着眼前的女子,是一张陌生的脸,应是从未见过的。
“你是宋元吧,我是三公主的老师。”
“三公主的老师?”宋元有些困惑,自己并不认识三公主呀。
“这里讲话不方便,你随我来。”
“等等!”宋元拉住杜若,“你说的是三公主?”
“是,三公主。你只管随我来,我会回答你的困惑。”
杜若带着宋元来到一处隐蔽的民宅:“这是我年前买下的,本打算自己用来放置些东西,现在就暂且借给你们吧,到时候公主失踪,皇宫里必定会派人大肆搜索,出城怕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容易暴露,你就与公主暂时在这里躲躲风头住一阵子,衣食方面我都一早就有所准备,能够支撑三个月,只是怕会泄露行踪,没有买仆人,到时候只能是你们自己照顾自己了。”
宋元看着杜若说了这么一大堆,却只听到这么一句话:公主失踪。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杜若叹了口气:“说你是榆木脑袋我还不信,我是三公主的老师,二公主通过三公主委托我来帮助你们私奔的。”
“私奔!”宋元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的,私奔这种毁人名誉的事情,我不能做的。”
“那你忍心看着二公主另嫁他人,在宫里郁郁而终吗?”
“可是——”
“你喜不喜欢二公主?”
“你想不想同二公主在一起?”
“你希不希望二公主幸福?”
杜若连着问了宋元三个问题,宋元的脸憋得通红:“我自然是喜欢她的,但那时候并不知道她是二公主,如今我与她二人身份悬殊,而且她已有婚约在身,我如何还能够做这种事!”
“你想听听二公主对我说的原话吗?”
宋元看向杜若:“她说什么?”
“她说‘要不活着自由,要不死后自由’,如果你不救她,任由她被困在宫里,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傻,死后便什么都没有了,那所谓的自由又有什么用呢?”
“宋元你还不明白吗?她需要你,她在等着你带她离开那个令她压抑、窒息的皇宫,只有这样她才能自由,她才能够幸福!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了,皇上病危,随时都有可能去了,二公主的婚事必定很快就会被提上议程,到时候,你是要去救二公主的尸身吗?”
“我不会让她死的!”
杜若拍了拍宋元的肩膀:“三日后我会进宫将二公主带出来,你在北三门三里外的街角接应,那里人流不多,你见到二公主以后记得多绕点路,确保没有人看到你们再到这里来。三个月内都不要出门,也不要去打听消息。三个月后,等风声稍过,要走要留,便是你们自己的主意了。”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