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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悄然心动

厉漠北捉住她的手往边上一带,顺势抱住她的腰,忽然而然地将她压到榻榻米上,距离很近的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以往明亮澄澈的眸子,在酒精的熏染下似蓄了薄雾,并透出几分轻嘲。她在笑,眼神却充满了挑衅,脸上的表情跟慷慨就义似的。

“确实不是形婚。”他开口,温热的气息徐徐喷洒到她脸上,眼底藏着几分玩味。“我不喜欢当别人的替身。”

陆楠胸口一滞,借着酒劲猛地翻身趴到他身上,冰凉的指腹落到他的唇上,暧昧描绘他的唇形。“厉漠北,我知道是你。”

厉漠北静静看着她,看着她耳朵红的滴血的颜色,一寸寸染红她的脸颊,唇角勾了勾。“你确定?”

“确定。”陆楠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心跳又在一瞬间乱了频率,慌乱收回自己的手。

“晚了。”厉漠北的速度很快,抓住她作乱的手轻轻咬了下,再次将她压到身下,低哑的嗓音充满了蛊惑。“再说一次,我是谁。”

陆楠一瞬间气血上涌,身上烫的跟被火烧一般,却依旧睁着眼跟他对视。厉漠北越看越觉得有趣,唇角扬得高高的,像个猎手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猎物。

“真正的调情,不是你那样的,我教你。”低头在她红的跟樱桃一般的耳朵上亲了下,他加重力道控制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徐徐靠近她的唇。

陆楠愣住,许是喝多了,又或者潜意识里就在期待着什么,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厉漠北心中一动,微眯的眼底笑意渐深。

小小的茶室温度骤然升高,陆楠脑子里空白一片,漾着醉意的眸底,只剩厉漠北好看的不像话的脸。若不是他的手机忽然响起,她都有种错觉,他刚才是真的想要吻她。

“我马上过去。”厉漠北挂断电话,伸手把她扶起来。“下次再教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陆楠回过神,瞬间尴尬感爆棚。从小茶室出来,厉漠北一直牵着她的手,到了同事打麻将的那间茶室外才松开。

陆楠快走几步,听见他开了茶室的门,温温和和的跟胡松说有事先走,顺便也帮她说了一声,脸颊又热了起来。出了茶室,冷风一吹,混沌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扭头去借了把伞等在雨棚下。

厉漠北很快跟了上来,不由分说的揽着她的肩,抬脚走下台阶。司机已经把车子倒好,上了车,陆楠听他说了个疗养院的地址,隐约猜到可能是他外公的身体有恙,脑子又冷静了几分。

厉漠北跟司机说完就一直在打电话,皱着眉,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疲惫,仿佛刚才在茶室里的那个人,不是他。陆楠想起在茶室里的那一幕,身体又热了起来,鼻尖似乎还能闻到他混合着丝丝酒气的清冽味道,格外懊恼的扭头望向窗外。

叶子说的没错,她也就嘴上逞能,来真的完全零战斗力。他才撩了那么一下,她就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识。

“陆楠,今晚可能要麻烦你陪我。”厉漠北收起手机,目光望向窗外,正经万分的语气。“陪我一起守着外公。”

“好。”陆楠应了声,感觉放心的同时,又觉得心里空的慌。

她真的很难过,难过自己曾经那么用心的陪着一个人,对方却在拒绝她的告白后不到一个月,便得意宣告有了女友。

一直到车子开进疗养院,两人都再没交谈过。从车上下来,陆楠跟着他去了病房,看到躺在床上的许老教授,整颗心都沉了下去,眼里浮起深深的难过。

厉漠北偏头跟医生说了几句,回过头无意间看到她的眼神,抿了抿唇领着她上楼去手术室换无菌服。“待会要手术,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留在外面等着。”

“没关系。”陆楠难过的叹了口气,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们是夫妻。”

厉漠北侧眸,眼底悄然浮起一丝暖意。“谢谢。”

陆楠冲他笑了下,沉默换上无菌服。许老教授突发肠梗阻,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个病其实很凶险。换好无菌服大概半个小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许老教授被推了进来。

陆楠陪着厉漠北一起进去,见他的脸上又露出第一次在C市见到他时,那种落寞悲凉的神情,鬼使神差的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的一瞬间,厉漠北微怔,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沉默的看着麻醉师给外公注射麻醉剂。

陆楠心跳的很快,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烫进心底,痒痒麻麻,过了电一般。

根据手术要求,他们原本是不能进入的。但老先生年纪大了,又久病多年,主刀的医生担心中途出现问题,所以破例如此安排。

陆楠第一次进手术室,大概是因为有厉漠北陪着,又或者她素来胆大,从头到尾眉头都没皱过,只是紧紧的抓着那只温热的手不放。

手术结束已经凌晨两点,许老教授被送去ICU观察,等候室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人。陆楠被厉漠北牵着,低着头来到他父母面前。

“手术很顺利,不过还需要观察几天,今晚你们都住到对面的酒店去,我跟陆楠在这边守着,有问题会立即通知。”厉漠北说着,微眯着眼环顾一圈,眉间的皱褶又深了许多。“承洲怎么回事。”

“在路上了,瑾瑜的爸爸下午不太舒服,也进了医院。”许音华低低说了声,劝道:“我一会告诉他直接去酒店,你别老是针对他。”

厉漠北沉默下去,脸色非常的不好看。陆楠听着两人的对话,隐约觉得厉漠北口中的承洲,可能是他弟弟。只是这会场合不对气氛也不对,遂放弃了打听的念头。

名字一样的人那么多,应该不会那么巧是许承洲。上次去他家见过的那些亲戚,几乎都来了,一群人离开后,ICU门外的等候区顿时空的让人害怕,空气里弥漫着冰冷的凄凉气息。

“要不要去外面透透气?”陆楠问的很小声,手还被他握着,触感却比之前冷了许多。

“不去了。”厉漠北疲惫出声,拉着她坐到窗前的椅子上。“陪我说会话。”

“想聊什么?”陆楠歪头靠着椅背,假装漫不经心的看着他的侧脸。

“有过几个前任?登记之前分了么。”厉漠北问完,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天在拘留所门外看到的情形,眉头皱了皱。

“一个,不过分了。你呢?”陆楠没有看他,感觉很怪。

他之前问过这个问题。协议里有双方的体检报告,但没明确写清楚,各自之前有过多少前任。说实话,陆楠至今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结婚的方式给自己那笔钱。

但她很清楚,如果自己跟叶子一样,在会所工作,并且没什么学历,他绝对不会考虑。别看蒋先生似乎很宠着叶子,一旦谈婚论嫁,怕是嘴脸都要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算一个吧。”厉漠北苦笑了下,偏头看她。“分了很多年。”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陆楠的手还在他掌心里握着,微微有些发潮。

“为什么选了这个专业?”厉漠北听许承洲说过,他们那个班似乎才六个女生,本科毕业,有三个考了公务员,剩下两个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其中一个读研。

陆楠是读研的那个。盛教授的脾气很怪,挑学生的条件异常苛刻,自己毕业之后他很多年没有带过研究生。

跟陆楠接触的时间不长,不过也能看出来盛教授会选中她,还是有些道理的。若不是她的女性特征明显,单凭她在工地做的那些事,丝毫不怀疑她是男人。

“因为……”陆楠觉察到他在看自己,那点年少时就埋在心里的秘密,毫无预兆的冒出头,张牙舞爪的嘲笑着她的可悲。

抿了抿唇,陆楠勉强压下慌乱,随便扯了个理由敷衍过去。“因为喜欢,觉得那些东西都是有灵性的。”

厉漠北闭上眼,再度沉默下去。外公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他的语气认真。很认真的要求他读这个专业,很认真的帮他规划人生,规划事业这条线,甚至还要认真的帮他规划婚姻。而陆楠在敷衍,他听得出来。

“要睡一会吗?”厉漠北声音淡淡的,却掩饰不住疲惫。

“你睡吧,我喝了酒不太舒服。”陆楠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谁知他却握得更紧,晃神的功夫,他的头已经枕到她肩上,听到他闷闷的嗓音。“外公病了五年。”

陆楠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睡吧。”

厉漠北没吱声,枕着她的肩缓缓闭上眼。天亮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许老教授的情况已经趋于稳定。陆楠拍了拍厉漠北的脸,把他叫醒过来,简单复述了下护士的话,问他是回去,还是先住到对面的酒店。

“先住酒店。”厉漠北抬手看了下时间,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小时,落在陆楠身上的目光,隐隐多了些别的情绪。

房间已经开好,两人去前台拿了房卡直接回房。陆楠困成狗,脱了外套脸都不洗就倒进床里。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的床垫陷下去,陆楠识趣的往边上滚,谁知他的手却环上来,力道很重的箍紧她的腰。

陆楠轻颤了下,他的胸口也贴了上来,神经一瞬间崩的死紧。“厉漠北?”

厉漠北没说话,另一只胳膊从她颈下穿过去,把她整个人都固定在自己怀里,沉沉闭上眼。他真希望,她就是自己刻在心底的那个人。

陆楠实在是困,酒气也没散,觉察出他只是想抱着自己,遂安心睡了过去。醒来已经快中午,厉漠北不在房里。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皱着眉起床去洗漱。出来的时候手机有短信进来,发件人是许承洲,问她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陆楠看了一会,平静的给他回了一条:我跟未婚夫在度假,不好意思。

发送完毕,陆楠拿外套的时候,留意到厉漠北给自己留了字条,复又倒进床里接着睡。他们家亲戚太多,正好她不怎么想去应付。一觉睡到下午,窗外淅淅沥沥还在下着小雨,天空阴沉沉的,气温又降了许多。

陆楠爬起来收拾一番,给厉漠北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病房,迟疑了下开门出去。许老的情况已经彻底稳定下来,这会已经离开ICU,回了原先住着的小楼,来探望的亲戚也走了七七八八。推门进去的时候,厉漠北自己坐在病床边,侧脸的轮廓依稀透出几分苍凉,像个暮色沉沉的老者。

“厉漠北。”陆楠喊了一声,放轻脚步过去。“累的话你去休息,我在这守着。”

厉漠北回头,一瞬不瞬的看她片刻,微微颔首。“我去沙发上眯一会,你注意看仪器和药瓶。”

陆楠给了他一个没问题的眼神,弯腰拿了张凳子过来,轻轻坐下。厉漠北起身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步伐沉沉的走向一旁的沙发。陆楠心中一动,有点理解不了他这个动作的含义。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一会,渐渐安静下去。悄然回头,见他两条腿都吊在沙发的扶手外,不知怎的,忽然有点想笑。

摆在病房里的沙发很短,是双人座的,还是很硬的木质沙发。他长得太高,躺在那张沙发里显得特别的滑稽。收回视线,陆楠低头看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幕,怅然吐出一口气。她好像太入戏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翌日,许老清醒过来,也能适当的进食。陆楠喂他吃了些蔬菜米糊,接过厉漠北手里的手帕,仔细帮他把嘴角擦干净。

许老吃过东西,精神好了许多,靠在床头打量陆楠。“你跟小北真的结婚了,不是帮着那个臭小子骗我?”

“登记有半个多月了。”陆楠微笑对上他的目光,掌心却隐隐发潮。“最近比较忙,所以一直没时间过来看望您。”

许老笑了笑,正好厉漠北的手机有电话进来,见他出去,看陆楠的眼神多了抹欣慰的慈爱。“你爸妈都还好吧,我许久没回去了。”

“都很好,房子我妈一直帮忙打扫,许阿姨有空也会回去看看。”陆楠有些紧张,生怕厉漠北忽然回来。

“老了,越老越想你李奶奶,看到你跟小北真的在一起,我也就不愁了。一跟这小子提结婚,他就不耐烦,我不提了他反倒真的找你主动结了。”许老眯起眼,怅然叹气。“我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了多久咯。”

“许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陆楠宽慰一句,顺嘴说的,也没多想。

许老倏地睁开眼,笑着看她。“你们要是准备要孩子,我有个盼头,估计还能撑一段时间。”

陆楠尴尬的不行,正好厉漠北接了电话回来,更觉坐立不安。厉漠北走到她身后,留意到她的耳朵红的厉害,眸光闪了闪。视线落到外公脸上,见他居然在笑,隐约猜到刚才他们聊的话题内容,心念一动,索性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小北,我管了你三十多年,知道你不服气。以后我都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许老看着陆楠,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小楠是个好孩子,听话,而且孝顺,你好好待她。”

厉漠北眉头微微蹙起,眉宇间浮起一丝难过。“外公。”

许老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我妈一会就到,承洲两口子也来了,我跟陆楠先出去。”厉漠北知道他是累了,伸手把陆楠拉起来,并肩往外走。

出了门,厉漠北停下,跟守在门外的保姆和护工交代一番,复又牵起陆楠的手,自然而然的动作。陆楠想要挣脱,却发觉他反而握得紧了些,不由的蹙眉。

“这里还有人看着。”厉漠北冠冕堂皇的给了她一个理由,一路牵着她穿过门前的小路,不疾不徐的往停车场走。回到车上,抬手看了下表,问她要不要去吃午饭。陆楠摇头,偏巧手机有电话进来,遂背对着他接通。

“知道了,我下午回去。”陆楠说着就把电话挂了,扭头去看厉漠北。“你要去哪,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送你。”厉漠北跟她对视一眼,淡然开口。“你可以搬去江滨路的别墅,我自己一个人住着,很空。”

陆楠愣了下,好笑摇头。“不必了,协议之外的时间,我是自由的。”

厉漠北忽然觉得很不舒服。

这场雨一直下了三天才彻底放晴。陆楠因为工地那边没什么事,于是继续留在B市。4号下午,陪着陆桉逛街回来,无意间看到围墙下的梯子已经晒干,索性拿了袋薯片爬上去,像小时候那样坐在围墙上,看着隔壁一墙娇艳的蔷薇。

她跟陆桉是双胞胎,不过两人的长相是反着来的,陆桉漂亮的像个女的,她正好相反。站一起,从来没人会认为他们是双胞胎。眯了眯眼,见陆桉出来,随即朝他招手。

陆桉瞄了眼围墙下的梯子,摇了摇头也跟着爬上去。“陆楠,我之前去多伦多参加学术论坛,遇到了个人。”

“谁?”陆楠往嘴里塞了块薯片,“咔”的一下咬碎。“你差不多该毕业了吧,想好找什么工作没?”

“还两年呢不急,我跟你说说我见着谁了。”陆桉拿走她手里的薯片,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嗓音含糊的说:“肖楠,就许老家别墅过去那一家的那个女孩,她在多伦多交响乐团拉大提琴。”

肖楠?陆楠依稀有点印象,比她小一岁还是两岁来着。而且这个名字,似乎不是她最近第一次听到。上一次是谁跟自己提过这个名字?正想的出神,余光看到有车子停在许老家的别墅门外,车牌还特别的熟悉,陆楠心慌慌地往院里跳下去。

“妹妹?!”陆桉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也跟着跳下去。“你搞什么鬼啊陆楠!”

“不喊妹妹了?你就装吧。”陆楠皱着眉,半天站不起来。“坏菜了,我的脚崴了好像。”

“笨手笨脚!”陆桉敲了下她的脑袋,扶她回了屋里。

门外,厉漠北从车上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铁艺大门前的信箱。刚才隔壁那家的围墙上,似乎有两个人,而且是一男一女。皱了皱眉,冷不丁想起陆楠。她还真的是谨守协议,一步不退一步不移,这么多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视线打了个转,又落到隔壁家的铁门上。每次看到陆楠耳朵发红,那种熟悉就跟拿到她资料那天的感受差不多。他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仿佛潜意识里,她的样子似乎很早之前就印在他脑海中。

活到他这个年纪,早就不相信什么见鬼的一见钟情,如今又回到这里,他才恍惚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真的很像自己刻在心底的那个人,那个有点倔的小女孩,明明每次都想跟自己说话,但又从来不开口。只要自己一看她,她的耳朵就会红起来,粉粉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他想过无数次,等外公松了口便回来找她,告诉她他等了她很多年。可惜那样的机会再也不会有了,他错了一次便是一生。

摇了摇头,厉漠北收回视线,眼中浮起深深的自嘲。打开信箱的暗格,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上楼收拾了几件外婆的遗物,脚步沉沉的下了楼,锁门离开。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的便一点都听不到了。陆楠悬着的心落下,哼哼唧唧的同意跟陆桉去医院。两人出了门,巷子里意外的又多了一辆白色宝马,就停在许老家的别墅大门左侧不远。

陆楠瞟了一眼,低头闷笑。“陆桉,你博士毕业要是回B市,姐送你辆车呗。”

“陆楠,你要不要脸啊。”陆桉气的又敲她的头。“小心我跟妈说你没大没小。”

“滚你的,也不知道是谁,每次生病都要我照顾。”陆楠鄙夷撇嘴。“走不动了,背我。”

陆桉左右看了一圈,认命的蹲下去。早知回来的时候租辆车好了。

陆楠爬到他背上,得意洋洋的笑。“小马儿快跑,小马儿快跑,我的脚疼死了。”

“信不信我把你丢下来!”陆桉怒了。“你就不能正常一点?”

“切……要不是你抢我的薯片,我能掉下去吗。”陆楠嘴里全是歪理。“所以都是你害的!”

陆桉的脸黑的跟墨一样,哼了哼,没搭理她。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巷子的岔道里,白色宝马的车窗降下来,露出许承洲清瘦白皙的脸庞,眼神空寞。

陆楠的脚伤的蛮严重,养了两天把陆桉送走,刚回到租住的房子便接到厉漠北的电话,说是回C市之前,还要一起去看望一下许老。这件事,她根本没法推辞,也不忍心拒绝。

许老在她眼中,是个非常可爱而且和蔼的老头。他刚病那年,还住在隔壁的别墅里,后来情况严重恶化,许音华便把他接走了,一直没有回来。陆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每次回家,看到那扇铁艺大门上着锁,心里总会无端端的生出难过。

说起来,许老对她跟陆桉,是发自真心的喜爱。家里那一片的小孩,就她跟陆桉有幸得他辅导如何做模拟题,就连大学读什么专业,都是他给的建议。

所以厉漠北问她,为什么会选择古建筑修缮这个专业,她才故意用敷衍的语气告诉他:因为那些东西有灵性。陆楠那会对这个专业没有任何概念,若不是陆桉考上国内知名的医科大学,父母未必会同意让她念。

奇怪的是她考入B市理工大后却从未见过厉漠北,只听窦晗提过有个低调的学长姓厉。那时她遇到了许承洲,眼里心里从未装过他以外的人。不料最后,却以一种不怎么正常的方式,成了厉漠北的太太。

陆楠怅然的掀了掀唇,低头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背到身上一瘸一拐的开门出去。

锁上自己房间的门,手机又响了起来。见是厉漠北打来的,陆楠没接。打开入户门,眼前赫然投下一道阴影,不等抬头就听到男人熟悉的,并带着一丝不悦的嗓音响起。“你住这样的地方?”

“是啊,租金便宜而且交通方便。”陆楠把门带上,从他面前径自越过去,慢慢挪着脚下楼。“走吧。”

厉漠北眸光沉了沉,留意到她的脚似乎伤了,抿着唇跟上去,忽然弯腰将她抱起来。“怎么伤的。”

“放我下去。”陆楠面有愠色。“协议里没有这一条。”

厉漠北闻言一怔,并没有把她放下来,而是微微侧着身子,脚步很稳的继续往下走。“身为丈夫,照顾自己受伤的妻子,天经地义。”

“可在我看来,只有喜欢的人,才会想要抱。”陆楠嘲讽掀唇。“所以,你是准备毁约么。”

“抱有很多种,你不能说医生抱着病人,也是因为喜欢。”厉漠北神色如常的瞟她。“难道是你动了心,所以才觉得我任何的举动都有毁约的痕迹。”

陆楠磨了磨牙,干脆闭嘴。她租住的房子在8楼,下到楼下,厉漠北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气息也有些不稳。

“体力这么差,何必要硬撑。”陆楠从他怀里滑下去,单脚跳着过去拉开车门,面冷如霜的坐进副驾座。

然而发烫的脸颊,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真实情绪。被他抱着的时候,心都跟着颤起来,恍惚有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这是许承洲从未给过她的感受。

厉漠北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楼层的高度,若无其事的坐进驾驶座。疗养院离西城很远,一路过去,陆楠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低头拿着手机玩游戏。

厉漠北偶尔看一眼她发红的耳朵,目光幽邃莫测。看到她的脚受伤,他下意识的想要照顾她,并且那么做了,完全没有理由说服自己。他抱她,不存任何心思。

到了疗养院,陆楠从车上下来,自己先去了病房。许老的精神看起来非常矍铄,只是年纪大了,在病房里待的时间过长,难免会觉得闷。陪他说了会话,招呼护工把他抱到轮椅上,慢慢推着他去院里晒太阳。

厉漠北没跟进来,不知道去忙什么。陆楠懒得管他,将许老推到院子里花坛前,小声告诉他陆桉还有两年博士毕业,等下次有机会便带他过来。

“好啊,好啊,看到你们都成才了,我也就放心咯。”许老拍拍她的手,像似想起什么事,目光一下子变得黯然。

陆楠留意到他的变化,反手握住他干枯苍老的手,无声宽慰。沉默中,厉漠北忽然过来,如情侣一般动作自然的揽着她的肩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聊什么呢。”

“在说你们什么时候要孩子,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了。”许老眯起眼,别有深意的打量他。

“我们会努力。”厉漠北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似笑非笑的偏头注视陆楠。陆楠头皮一阵发炸,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微微低头。

许老忽然笑起来,神情颇为愉悦。“小北,小楠的性子有些倔,你比她大许多,凡事多让着。”

“我会的。”厉漠北眼底闪过一抹疑惑,直觉外公跟陆楠认识很久了,否则不会是这般慈爱的语气。

他带肖楠去见他的时候,他没说不好,但也没说别的。后来肖楠走了,他只给了自己一句话:婚姻不是儿戏,而你选的这个女孩,她的智商不足以承载她的野心,你们不合适。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可是面对陆楠,他眼里的喜爱丝毫不做假,并且把之前给自己定的条条框框都忘了。好像,只要这个人是陆楠,所有的要求都不存在。没跟陆楠登记之前一周,他来过一趟疗养院。当时他的要求是没变的,还拿出了许多母亲准备的相亲资料,让他自己挑。

那些女孩年纪跟陆楠相仿,都是研究生刚毕业,也有才考上的,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家中或从商或从政,家底丰厚。而陆楠除了学历,清秀英气的长相,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爸妈和跟你舅舅们每天都会来,你们忙去吧。”许老摆摆手,双眼缓缓闭上。

厉漠北应了声,体贴的扶陆楠站起来,搀着她的胳膊小心往外走。回到车上,他没急着开车,而是一瞬不瞬的打量陆楠。“你跟外公认识很久了?”

陆楠整个人笼罩在他充满探究的眼神里,心跳猛顿。“人老了心态都会改变的,他说他不管你,另一层意思其实是管不了多久,不如放手。”

她的话直白又残忍。厉漠北微怔,黯然收回视线,失神望向窗外。外公病了这么多年,好像只有这次恢复过来,精神才好一些,这不是好事。

“他会长寿的,你别太担心。”陆楠悄然吐出一口气,系好安全带,又拿出手机玩游戏。

厉漠北略略颔首,余光看到她露在发丝外的耳朵,似乎又红了起来,忽然就笑了。她在说谎。不过这事,他并不打算求证,外公心情好,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结婚了。

而陆楠,她迟早有天会主动告诉自己,登记之前他们到底有没有见过。

C市的项目进入最后的阶段,陆楠跟厉漠北还有胡松,几乎全天候的呆在工地盯着,生怕出现任何意外。这个项目是省文物管理局和省旅游局,还有民族与宗教事务厅联合启动的修复工程,越是收尾越不能马虎。

周三这天,殿外的脚手架开始拆除。陆楠拿着手机把已修复的地方拍下来,跟原照进行对比,没注意到厉漠北过来,等她发觉,他的手已经落到她的肩上,姿势亲昵。

胡松就在附近,只要回头便能看到他们的暧昧动作。陆楠低头把笔别到耳后,不悦拿开他的手。“厉总,您这是在骚扰下属。”

“回去睡觉!”厉漠北的手又覆上去,力道大的惊人。

项目修复设计的图纸不是她出的,为了不在验收的时候,被研究所和文物修复中心的老家伙们刁难。从周一到现在,她一直跟着胡松熬夜,脸都瘦了一圈,可不管胡松怎么劝她,她就是不休息。

陆楠诧异了下,心底莫名淌过一抹暖流,坚决摇头。“变更的图纸必须要在验收之前出来,一旦不通过验收,剩余的工程款便会被拖着。陈师傅老家那边盖房子,急着要这笔钱。”

“就这样?”厉漠北危险眯起眼,忽然而然的将她抱起来,转身,大步往临时指挥室的方向走。

“厉漠北!”陆楠怒了,想跳下来,又担心自己才恢复过来的脚二次受伤,只能愤愤的盯着他线条坚毅的下巴。“你到底想要干嘛。”

“你。”厉漠北勾起唇角,波澜不兴的语气。“我似乎还没享到自己该有的福利,结婚快一个月了。”

陆楠气血上涌,磨了磨牙,脸上的表情慢慢冷了下去。厉漠北悄然垂眸,唇边的笑意不由的扩大。临时指挥室只有一张行军床,将她放到床上,转身去关了门,饶有兴味的坐到椅子上看她。“睡觉。”

陆楠揉了揉额角,不怎么情愿的把别在耳朵上的笔拿下来,翻身背对着他,烦躁闭上眼。

她又不是没熬过夜,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胡松也是,她都说多少次了,图纸修完一定睡,怎么还去跟他打小报告。

然而被他抱回来的感觉,实在是微妙。她甚至分不清,那种被呵护被关心的温暖感受,到底是因为自己急于从失败的告白里走出来,还是因为她对他其实并不全然是羡慕。

胡思乱想中,倦意上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厉漠北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真的睡着了,这才过去拿走她放在枕边的手机和记录本,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怨气真大,睡着了眉头还拧着。

眯了眯眼,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见是陌生的海外来电,眉峰无意识压低。铃声一直响,快自动挂断前一秒,厉漠北平静滑开接听键,语气略沉。“肖楠。”

陆楠睡了很久,从下午一直睡到晚上,若不是被挤的不舒服,又出了一身汗,怕是还能再睡五百年。睁开眼,苏醒过来的神经旋即变得紧绷,浑身不舒服的动了下。这么小的行军床,厉漠北竟然硬挤上来,而她对此一无所觉,足见睡的有多死。

目光向下,他的手横在她的腰上,占有欲十足,腿也搭过来,几乎将她整个圈在他的怀里,心底悄然滑过一抹异样。上次在酒店,他也是这么抱着她睡。

“厉漠北……”艰难翻身,陆楠伸手拍他的脸,一边将他的腿拱开。“起来了。”

厉漠北“唔”了一声,没有睁开眼,低沉的声线依稀透出一丝性感的喑哑。“几点?”

说着,腿又她搭到她身上,含糊道:“小楠……”

“我是陆楠。”陆楠才涌起来的悸动,一瞬间消失殆尽,胸口堵的难受。

那种感觉,像极了发现自己丈夫出轨后的绝望和悲哀,这不是她该有的情绪。闭了闭眼,陆楠试着动了下,发现他是故意压着她,并敏锐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脸色更加难看。“厉总,这里是指挥室,请您注意自己的行为!”

“陆楠。”厉漠北睁开眼,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喊的是另外一个名字,大脑有片刻空白。

有多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4年还是5年?小楠、肖楠……他当初就因为没仔细分辨,从而认错了人。厉漠北眯了眯眼,掌心滑到她脑后,将她的脑袋固定到自己胸口。“我知道是你。”

陆楠讥讽的翻了翻白眼,额头忽然一凉,柔软的触感如电流一般,瞬间漫过四肢百骸。耳边听见他低沉喑哑的嗓音,轻声咕哝。“陆楠,我知道自己抱着的人是你。”

“无所谓。”陆楠牵了牵唇角,强迫自己摆正心态。“睡吧。”

厉漠北怔了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目光深深的看着她明显在生气的脸庞,再次低头温柔亲吻她的额头。“陆楠……”

他吻的很轻,不带任何情色,反而多了几许无奈的意味。陆楠僵在他怀里,满脑子都是那次在茶室,他想吻自己的画面。然而只是一瞬,所有的涟漪都被他无意识叫出来的名字,敲的粉碎。她不是肖楠,也不是他真正的太太。

“我调了闹钟。”厉漠北说着,又吻了下她的额头,若有所思的闭上眼。

陆楠叹了口气,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枕着他的胳膊渐渐又睡了过去。醒来已经是晚上9点,她的脸色臭的跟茅坑里石头一般。而厉漠北却精神奕奕,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从进工地食堂到吃完饭,一直没断过。

搞得煮饭阿姨看她的眼神,都透出一股古怪劲,好似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陆楠别提多窝火。

检查了一番正在赶工的区域,胡松扛不住,先回去睡觉了。厉漠北接到设计院那边的电话,连夜返回B市。

陆楠恍惚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觉得心里空的慌。忙到周末,厉漠北没来电话,也没说回不回来,她这个助理仿佛只是一道摆设。处理完手头的事,想着还有两三天整个工程就全部完工,陆楠回到酒店倒床里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睡了个饱,茫然睁开眼,感觉身上沉的要命,还没等翻身,脖子上忽然一凉,男人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醒了?”

厉漠北?陆楠瞬间清醒过来,徐徐翻身面对面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厉漠北半眯着眼,将她才睡醒的惺忪模样尽收眼底,温温和和的嗓音里透着藏不住的笑意。“一会有个饭局,你陪我一起去。”

“几点?”陆楠皱眉推他,感觉异常的不爽。“让胡松陪你去。”

每次都趁她睡着了偷偷爬上床,这种感觉真的很复杂,虽然他们是夫妻。

“陆助理,现在是周一上午。”厉漠北自然而然地捏了捏她发红的耳朵,慵懒起身。“胡松回设计院准备验收需要的材料,这几天都不会过来。”

陆楠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假装镇定的从床上爬起来。残留在耳朵尖上的温热触感,却烫得她格外暴躁。

“还有半个小时。”厉漠北倚着电视柜,长腿伸直,后背微微前倾,大大方方的欣赏着她表情丰富的脸,唇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容。要是耳朵不红,陆楠绝对是个演技派。

陆楠打了个哈欠,看都不看他一眼,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了套比较职业的套装,顺便化了个淡妆。厉漠北看她忙进忙出,眼神愈发的意味深长。

她真的太像了,不光是表情动作,就连脾气都那么的相似。

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的凯茂酒店,来人是省旅游局的副局长一行人。陆楠停好车出去,厉漠北站在酒店雨棚下,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微微歪着头,跟身边的女孩不知道说什么,逗得那女孩不住娇羞掩嘴轻笑。

结婚至今还差几天就一个月了,厉漠北面对她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这么随意自在的笑容。超过180的身高,让他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气场,再加上那张器宇轩昂的脸,任何时候看他,都是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

那女孩站在他身边,眼里不时流露出来的倾慕,旁人想要忽略都做不到。这一幕,让陆楠忽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词——郎才女貌,感觉不是太舒服。

“陆楠。”厉漠北毫无预兆的出声招呼她。“过来。”

陆楠慌乱一秒,迅速敛去忽然冒出来的酸气,落落大方的上前。“厉总。”

“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康茹馨,我们的学妹,不过念的是会计学。”厉漠北说着,含笑的目光落到康茹馨脸上。“茹馨,这是陆楠,我的新助理,你的学姐。”

“你好。”陆楠礼貌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省旅游局副局好像也是姓康,再看康茹馨对厉漠北的态度,陆楠更加不舒服了。康茹馨伸手虚虚跟她握了下,目光随即回到厉漠北身上。“学长,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厉漠北点头,余光瞟了陆楠一眼,不动声色的跟康茹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陆楠本来还纳闷,他为什么要自己跟过来,看到康茹馨几次想去挽他的胳膊,忽然就有点想笑。

大概是她表现的太明显,进入电梯的一瞬间,耳朵莫名其妙又被捏了下。陆楠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到嘴边,后背“唰”的冒出一层细汗,好在康茹馨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厉漠北身上,没发觉她的窘态。

这顿饭不算是公务应酬,因为多了个康茹馨,席间的气氛反倒有几分相亲的味道。陆楠没怎么动筷子,也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偶尔康茹馨问一句她就答一句。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兴味索然的开门出去。去洗手间洗了把手,陆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滑过厉漠北温暖如风的笑脸,一时间五味杂陈。转身的功夫,冷不丁看到康茹馨昂着下巴进来,旋即礼貌弯起唇角。“康小姐。”

“陆学姐,学长结婚了你知道么?”康茹馨双手抱胸,目光挑剔的上下打量她。“听说,你是盛教授时隔几年才收的学生,而学长的读研的导师,正好也是盛教授。”

陆楠波澜不兴的迎着她的目光,笑了。“我想康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厉总的助理,不是这个身份以外的什么人。”

“可我听说,他娶的就是同事。”康茹馨也笑,只是目光有点冷,还有点傲。“你配不上他,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好别肖想。”

“多谢忠告。”陆楠丢给她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转身先走。方才在楼下,她确实没看错,这位副局长的千金很喜欢厉漠北,或者说爱。

事实上,他们才是一类人,因为是同一个层次同一个圈子里的,联姻的好处不言而喻。

而她现在的身份,明显成了康茹馨的绊脚石。

康茹馨不置可否的哼了哼,若有所思的跟在她身后。进电梯的时候,厉漠北的小动作她可是看得分明。以前他刚认识肖楠那会,也喜欢捏对方的耳朵。只是每一次肖楠的耳朵都不像陆楠那样,碰一下便红起来,她记得十分的清楚。

可这不是她乐意看到的,不管陆楠对他是否有意思,她都必须阻止。陆楠是许承洲的同学,学识不比自己差,家庭虽然一般,但厉家并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巩固什么。

厉漠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母亲许音华喜欢自己,这就足够了。毕竟闪婚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谁能保证陆楠嫁给厉漠北,不是因为钱呢。

回到吃饭的雅间,康茹馨若无其事的坐下,仿佛刚才在外面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陆楠同样淡定。过了片刻,加点的餐后点心端上来。康茹馨眨了眨眼,脸上浮起牲畜无害的笑容,热情的邀请陆楠品尝。

陆楠不好削了她的面子,不是太情愿的尝了一块。康茹馨脸上的笑容越发愉悦,状似不经意的介绍起点心的做法,看陆楠的眼神却充满了戏谑。

陆楠吃第一口就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一直咬牙忍着,没当场发难。散席下楼,她匆忙先走,假装恪尽职守的做一个合格助理,心慌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车子开出来后,她已经难受的全身无力,有点想吐,身上还不停的发冷汗,并伴有窒息的感觉。

强撑着开门下去,陆楠叫了一声厉漠北,旋即软绵绵的贴着车身滑了下去。

“陆楠!”厉漠北一个健步冲到她身边,在她倒到地面之前,稳稳将她捞起来。“你怎么了!”

陆楠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睁开眼看到一室惨白,恍惚想起自己过敏的事,不由的难受皱眉。点菜的时候,厉漠北很小声的问了她,有没有什么不能吃。康茹馨估计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故意点了加有蟹粉的点心,还假装不知情的逼她吃下,真是玩的一把好聊斋。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厉漠北非常抢手,而她是他妻子的身份,在他的朋友圈内怕是已经藏不住了。闭了闭眼,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厉漠北含有愠色的冷峻脸庞,清晰映入眼帘。

“要住多久?”陆楠神色淡淡地扬起笑脸,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厉漠北走到床边,伸脚勾了张凳子过来,缓缓落座。“对不起。”

“代表你,还是代表那位可爱的学妹?”陆楠心里其实很生气。协议说过,双方都不许介入对方的生活和圈子。可他明知道来的人是谁,还故意带她过去。

厉漠北揉了揉额角,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下午出院我会让司机送你回B市,先住到我那,等项目完工我就回去。”

“我自己租有房子。”陆楠眯起眼,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只觉眼前一黑,嘴巴就被堵住了。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陆楠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睁着眼定定看他,身上汗水喷涌。

厉漠北吻了许久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粗粝的指腹覆上她的唇,稍稍加重力道,将她的唇压的略微变形,眼底泛着阵阵波澜。“我们是夫妻,协议上也注明,我有义务在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照顾你。”

陆楠凝视着他黑黢黢的眼睛,涣散的理智一点点回笼,窘迫别过脸。这一条确实有,所以她反对无效,然而心里却还是觉得憋屈。她宁愿还像之前那般相敬如冰,也不喜欢这种让她无所适从的改变。

厉漠北垂眸,盯着她发红的耳朵看了一会,差点忍不住又要吻她,好在克制了下来,拿着手机开门出去。

陆楠听到脚步声走远,无意识的舔了舔唇,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如过了电一般的感觉,徜徉心头弥久不散。她应该抵触的,可耻的是她没有,还主动回应……烦躁闭上眼,脑子里一团乱麻,没多会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厉漠北在外面打完电话回来,见她睡过去眉头还皱着,遂抬手看了下表,轻手轻脚的在她身边躺下。病床很小,他躺的不太舒服,只好侧着身子,动手帮她翻了个身,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陆楠睡的不沉,他一动就醒了过来,蹙着眉嘀咕。“厉漠北,你下去。”

不耐的嗓音里,带着浅眠后醒来的慵懒,丝丝渗入他的心底,如石子落入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睡觉。”厉漠北习惯性的又捏了捏她的耳朵,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不容置喙的语气:“我是你丈夫。”

陆楠经过洗胃催吐本来就难受,也没力气跟他争。磨了磨牙,忽然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捏住他腋下的软肉狠掐。“下去!”

“你再动试试。”厉漠北脸色倏地一沉,神经也随之绷紧。“这里是医院,你不介意,我更不会介意。”

陆楠僵了下,心有不甘的收回自己的手,双眼闭的瓷实。

厉漠北微微有些喘,看她的目光跟淬了火一般。过了片刻,见陆楠睡着过去,半边脸颊苍白的跟纸似的,微眯的眼底旋即透出隐隐的冷色。

康茹馨故意给她使绊子,这件事他必须追究。一想到她差点丢命,那种陌生的恐慌就压得他喘不上气来。送她去抢救的时候需要家属签字,他签完了,恍惚想起自己发烧感冒那次。因为不同意挂水,她板着脸跟医生说:听我的,我是他太太。他心里的触动其实很大。

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之后,突然有那么一个女人,以绝对强势的口吻,跟外人说,她是他太太,必须听她的。这种感受很微妙,微妙得让他非但不反感,还格外的受用。

下午药水挂完,陆楠的状态逐渐平稳下来,又观察了两个小时后,得以办理手续离开。

陆楠头还有些晕,身体也虚的厉害。厉漠北抱她出去的时候,康茹馨正好赶到,随行的还有另外一女孩。

厉漠北冷冷的看着康茹馨,就那么抱着陆楠,半分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道歉!否则我一定告你意图谋杀!”

“学长,你不能空口白话冤枉人!”康茹馨心里打鼓,表情却十分倔强。“她自己知道会过敏还吃,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清楚,别让我说第二遍!”厉漠北目光阴鸷的盯着她,脸上再无平日的温文尔雅。

跟康茹馨一块来的女孩似乎吓到,悄悄看一眼陆楠,复又紧张移开视线,拉着康茹馨的手,小声的劝了一句。“你就道歉吧,真闹起来,两家都不好看,而且你爸他……”

康茹馨闻言,咬了咬牙,不怎么情愿的望向陆楠。“陆学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螃蟹过敏。”

陆楠眯着眼,神色莫辩的看着她,没接话。她以往不小心偶尔也会过敏,只是从来没这么严重过。她或许是恶作剧,可这样的恶作剧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她没那么宽容。

康茹馨被晾在那,脸色青白交错。半晌,她再次开口道歉,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诚意。

“我有点难受。”陆楠拍了下厉漠北的胳膊,模样格外的温顺。厉漠北丢给康茹馨一记冷冽的眼神,抱着陆楠径自从她们面前越过去。

康茹馨又气又恨,她确实只是想捉弄一下陆楠,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严重。而厉漠北真的要起诉她的话,这场官司,她是决计打不赢的。

“看她穿的普普通通,估计是穷人家的孩子,你跟她计较个什么劲。”边上的女孩拍拍她的肩膀,忽然压低嗓音笑道。“许阿姨要是喜欢她,就不会特意让你走这趟了。”

康茹馨一愣,也笑了。

陆楠是真的难受,上了车就无精打采的看着厉漠北的侧脸。以前不是没生过病,只是许承洲从来不关心她,每次难受稍稍提下,他只会说你去找窦晗。那时候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不是男女朋友。

现在想想挺自虐的,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而厉漠北是真的关心她,这种关心跟爱情无关,却让她感觉到温暖,安心。眯了眯眼,陆楠收回视线,心如死灰的将头歪向另一边。

沉默回到酒店,厉漠北接到工头的电话,把陆楠交给司机,自己打车去了工地。陆楠是真的不想去他那住,回到B市,找了个借口让司机送自己去租住的小区。

脑袋还有些晕晕的,倒床里休息不到五分钟,厉漠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满满的火药味。“你在哪!”

陆楠感觉自己的头更晕了,想了半天,讷讷解释:“我拿两套衣服……”

“下次说谎要记得打草稿。”厉漠北说着便把电话挂了。

陆楠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有种被他放到火上烤的错觉。别墅很宽敞,也跟他说的一样,很空。刚进门又收到他的短信,让她住二楼右侧的主卧室。该来的总是要来,时间早晚罢了。

陆楠这会已经极其的坦然,面对他时,刻意竖起来的防备也没刚登记那会强烈。已经被透支了的人生,再怎么失控,又能失控到哪去呢。拎着背包上了楼,她直接走到主卧室门外,抬手拧开门锁。

相当简单利落的装饰风格,卧室里只放了一张铺着白色床品的大床,一组原木色的床头柜,地板是灰色的,看起来有些清冷。

打开衣帽间的推门,陆楠把背包放进去,身体刚挨着床,厉漠北的电话再次打过来,要求她必须拍照发给他。

“厉漠北,你真的很无聊。”陆楠被他的短息和电话炸的有点烦,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不过到底还是拍了照片给他发过去。

这次厉漠北没打电话过来,短信也不发了。陆楠去洗漱的时候,留意到洗手间里全是男士用的东西,感觉略微妙。

躺到床上,被子里有他身上的味道,干净、清冽。她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莫名其妙的又想到了他吻自己的样子,感觉有些燥热。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起来,手机又有电话进来,只是打来的是师母。

陆楠听她说完,挂了电话洗漱带上包飞奔下楼。盛教授忽然向学校提出辞职,师母怎么劝都没用。她一路上都在想,到底是该支持他,还是反对他的决定。

到了他的工作室,她反而不打算劝了。那是她最尊敬的导师,他的任何决定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她劝也没用。

“师母,我来陪着他吧,您先去休息。”陆楠把师母推出去,关了门,若无其事地拿起茶壶给盛教授倒茶。“消消火,都要入冬了您的火气还这么大。”

盛教授瞥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重重把杯子放下。“这里已经不是做学术的地方,你师母不懂。”

“那老师想去哪?总得给师母个说法吧。”陆楠笑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老师是不是还在为祠堂的事介怀?”

“我是齿冷。”盛教授眯了眯眼,拿起一旁的老花镜带上,起身去拿了一份资料回来,一脸失望的递给她。

陆楠眼皮跳了跳,放了茶壶接过来,狐疑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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