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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消失的七叶

天玄门后山深处有片叫失落林的禁地,因外围终年环绕着有毒的瘴气、树林内又遍地满是带有剧毒的蛇虫猛兽和植物的缘故,平日里除了百草堂的人偶尔会全副武装的去外围找一下药材之外便再无他人进入。

但这片禁地,却很得七叶的喜欢。

失落林中有一棵高耸入云霄的参天巨树,枝繁叶茂,叶子大如湖中垂钓之人所泛的小舟,大概是有幸生在这样充满灵气的地方又加上生长的时间久了一些,已经带上了些许的灵性。

七叶本就喜欢长得高大的树木,尤其像这样一棵已经生长得穿过云层,高达数百丈的巨树更得她的喜爱。因为从没见过这样的树,这样的地方又没人来,所以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树,七叶便特别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奈何。每当在纸墨笔砚中埋头疾书一天以后,七叶就会避开天玄门的暗哨穿过毒瘴避过蛇虫猛兽沿着奈何的枝干一直爬到云层的上方,拿着惊雷木专心地雕刻起七转轮回灯来。

落雷之木是为惊雷木,是七叶用来制作七转轮回灯必不可少的木材,世人大多只知晓它有着避邪消灾的功效,却从不知它还有沟通天地向上苍传达心愿的神效。

抛开雕刻技艺这个层面不论的话,七叶要做的七转轮回灯从外表上来看与制作精美的宫灯倒有几分相似,不过多了个和孔明灯一样能够放飞的功能以及一个类似坐标一样的用来定位的功能罢了。

值得一说的是,七转轮回灯从不会当成祈愿的孔明灯一般的被人放飞,它存在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七叶追随着它去寻找到那些受到上苍眷顾的人,用她的雕刻技艺来达成他们心中所愿,这倒也算是上苍对七叶的雕刻技艺的一种磨练。

这样的事情,七叶已经做了十三年,熄灭过多少次七转轮回灯她已经记不清了,一开始的时候她偶尔还会想,会不会等哪天上苍看她完成任务完成得不错也派个人来实现一下她的愿望,好让她过得好上那么一点点呢!可过了这么多年,除了一场又一场劫难,她始终没等来过上苍的恩赐,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七转轮回灯熄灭之前带着它转身离开罢了。大概对上苍来说,给了她这样得天独厚连仙人都求不得的血脉,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就已经没有资格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丁点儿的不好了吧。

为七转轮回灯补上的最后的一刀,悬浮在中心雕刻成七叶族徽状的烛台忽然亮了一下,七叶的身旁突然凭空多出来十股无形之风。它们像是终见猎物的饿狼一般涌入到七叶的身体里,随着她左手手腕划出的刀口上流出的鲜血一起滴落在了烛台之上,慢慢地滴满了那七片叶子聚拢而成的烛台又溢出,最后落在底部雕刻着的红莲业火之上,绽开成一朵又一朵的红莲。红莲绽开又消失,蒸发成一片血雾,染红了七转轮回灯。满盛鲜血的烛台之上,一道火光凭空出现,发出来一片耀眼的红光,带着一种既神圣又诡异的气息,在夜空中明明灭灭地摇曳着照耀着。

风起,奈何的枝叶不停地摇摆着发出来一阵沙沙的响动,七转轮回灯随着清风向远方飘去,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不停闪烁的红点,直至最后消失不见。置于奈何枝干上的罗盘转动,指针追随着指向七转轮回灯所在的方向来回摆动着,久久不停息。

……

卯时将至,墨涟并未如往常一样准时等在九重塔前,换而代之的是锦卫影卫二人。昨日七叶走得匆忙,墨涟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今日可以暂时休息一天她就已经消失了身影,是以一大早的就差了锦卫和影卫二人在九重塔前守着,以防万一她想去山下逛逛,就让他们跟着。

从七叶开始教墨涟识字的第一天起,七叶就一直严谨地保持着戌时离开,卯时准时到来的习惯。可现在卯时已过半,七叶却并未如往常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林子中冒出来。

“还没找到七叶姑娘的踪迹吗?”

百里防风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和紫垣一起急冲冲地走向云山之巅的山林之外,大老远的就看见锦卫正调遣着护卫暗卫们满山遍野地寻找七叶。

锦卫摇摇头:“七叶姑娘近日轻功飞涨加上行踪一直飘忽不定,先前派出去暗中保护七叶姑娘的护卫根本就无法跟上她,所以我只能将他们安置在离开天玄门必经的路段之处,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七叶姑娘此刻人还在这山林之中。我担心七叶姑娘会不会是无意间进入了不落林……”

“看不出来,七叶姑娘的本事真是不小啊!这别的不说,光是这么多天过去,你们还依旧无法掌握她的行踪这一条就很得我心,不愧是让门主都另眼相看的人啊!”百里防风赞叹了一声,看见锦卫面色微沉一脸郑重的样子,脑中闪过正将自己关在落梅居中打算一整天都不理世事的墨涟知晓此事后的笑脸,面色一僵,便拍拍锦卫的肩膀,安慰他道:“放心,在门主从落梅居出来之前,我一定会帮你们找到七叶姑娘的。”

他说完打开手中的瓶子,放出来几只黄蜂,黄蜂一出现便循着某种气味整齐划一地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几人紧跟其上。

众人在林中飞跃着,紫垣稍落在后面,时不时消失一下踪影然后又凭空出现,几次来回之后拎回来一个发出阵阵清脆响声的铃铛,开口问拿着机关图在前面开路的守卫:“七叶姑娘在林子中来回的这几日你们就没听到这铃铛的响声?”

一名守卫回答道:“回紫堂主,除了被一些小动物触发机关时发出的响声之外,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紫垣眉头微皱:“你们有谁和七叶姑娘提起过这些机关的位置?”

锦卫摇摇头,代为回答道:“这附近的机关都是不具杀伤力的,我并没有吩咐下去让任何人告知七叶姑娘这件事。”

“那就奇怪了,这些特制的铃铛我们在这山林中摆放了不下三万个,一般人即便是拿着标了所有机关所在的地图也不见得能够完全避开的,可七叶姑娘在这林子中待了这么多天却没有触发任何机关,这实在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得很!”

众人跃至此前七叶放置惊雷木的湖边,百里防风看着飞到一棵树上围着七叶正晾着的衣服绕个不停显然已经不打算再继续飞行的黄蜂,顿时有些捶胸顿足。自上次七叶从莺咛小筑中悄然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寻思着在七叶身上留下点什么抹不去的气味,以防止她再次消失时他好借着这气味寻找到她,所以便差人在九重塔的阁楼上点了流颜香,他这黄蜂借流颜香寻人还从未失过手,没想到啊没想到!

“据方才负责在山林中搜查的属下来报,这山林中并未发现七叶姑娘的踪迹。现在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七叶姑娘真的进入了不落林之中了或者七叶姑娘在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天玄门。”

“七叶姑娘身上的气味和这山里的气息殊无二致,连嗅觉灵敏的猎犬都无法区别,在没确定七叶姑娘是否真的已经离开之前,看来我们只能冒险进入不落林中探查一番了,万一七叶姑娘真的在不落林中遇到了麻烦……”

百里防风一边点头一边碎碎念:“虽然连我都有些怕进入不落林,不过总觉得以七叶姑娘的本事,即便无意中进了不落林应该也很难出事才是……”

众人皆点头默认,想起来当初派去探查自称是宁安安的七叶底细的暗探传回来的情报。

之前派暗探去查探七叶的身份的时候,暗探注意到七叶在平王府所放的那场掩人耳目的大火,起火原因其实并不如平王府所说的那般是简单的走水。

据暗探所探查,那场大火应该是整座院子里里外外同时起的火,所以才会在一开始被人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挽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烧成灰烬的。而且值得一提的是,那晚的芸香苑火光漫天温度高到连人都不敢靠近其三丈之内,可院中的几棵老树却依旧生长的好好的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实在是诡异至极。

为了证实那时的七叶是否就是平王妃许安宁,暗探还特地潜进了平王妃的陵寝中去开棺验尸,若不是硬着头皮给那具尸首做了个极及仔细的检查发现了些端倪,还真的差点就对棺中人为平王妃这一点深信不疑了,结果棺中尸骨竟然只是一具做得以假乱真的木头骷髅,而那些烧成焦炭一般的附在骨头上的焦肉竟然只是三十多种不同植物做成的混合物!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所有见到那两具尸首的人潜意识里都会毫不怀疑地相信她们就是平王妃主仆二人!

初听到这些的时候他们几人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听谁写的奇闻怪诞录,直到反复确认发现这事是真的之后,简直是打从心里崇拜起了七叶。

仔细想了一下,这样一个能和人换身体,能用木头做替身假死且让人深信不疑,在轻功和内力全失的情况下面对十几名大汉也依然面不改色,能够在山林中穿行却不留下任何踪迹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能在没见过手镣钥匙的情况下做出来钥匙解开玄铁手镣,轻功极好内力极及深厚防备心又极及之重的这样一个妙人,实在是很难想得到她会出现什么意外。

“现在已经是辰时了,比起相信七叶姑娘出了什么意外,我更愿意相信她是突然睡醒想起来要去做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于是毫无自觉地跑了……”百里防风抬头望了一眼太阳,幽幽地说了一句。

众人看着百里防风,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天玄门这样全力出动来找一个人还找不到丝毫线索,最后还只能靠猜测来寻人这样的事情,已经足足有六年未曾发生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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