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斜风细雨的傍晚,莫九九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中国某个成语的精髓——
冤家路窄。
自己和古晟锦,真真是应了这四个字。
不过,回过神来的她很快联想到吃烧烤那夜说他和自己一样没父亲的话。现在想来,他的生气也情有可原,父亲明明生龙活虎,却无端端被自己说成已故,换做别人肯定也生气。歉疚在心湖里奔涌,自知理亏的某女在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走回长廊时缓缓倒退,直到小腿抵上另一边的低栏,无路可退。
白大褂粘了数不清的雨点,年长的那位一张国字脸,线条略粗,眼神黯然,像极了晦暗的天——
古滔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发梢微湿素面洁净如玉的女孩,莫名好感油然而生:
“她是…”
古晟锦不答,一对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紧锁住黑色身影。怎么会让她撞到,恼火!
扯了扯唇角的莫九九自然也不敢吱声,同样懊恼:
为什么我撞上的偏偏是他们父子?老天爷,不带这样整人的!
“她是你新交的女朋友?”作为过来人,这对小年轻相望不言的表情在古滔看来很可疑。
“不是!”
异口同声的迅速否定好像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古晟锦轻哂:“她做女朋友我可不敢当。”
当着长辈的面莫九九自然不好张牙舞爪,只能噘嘴以示抗议,清澈眼睛弯出霞光般的流彩。
“姑娘叫什么名字?来医院看病么?”一缕笑意浮上,古滔暗淡无光的面庞柔和几分。
“伯父,我叫莫九九,您叫我阿九吧。我不是来看病,是给老妈取药。伯父在这工作?”
“姓莫?”一缕恍惚滑过眼底,古滔慈爱的笑:
“我是晟锦的…父亲,是这家医院…”
话还没讲完,早已不耐烦的古晟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抓起莫九九的手腕向前走,冷冷丢下一句:
“啰嗦,烦人!”
“我是院长,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谢谢伯父…”
身后响起古滔刻意提高的嗓音,莫九九边走边回头,怎么也挣脱不出古晟锦的桎梏。出了长廊,空旷坪地晕出大大小小的水渍,一脸阴霾的他也不管会不会淋湿,硬是拽着她一步也没停,走到坪中央才甩开。白皙手腕早已通红,莫九九紧皱秀眉,毫不客气的敞开嗓门:
“喂,你有没有良心,干嘛对你父亲冷漠得像陌生人?还有,懂不懂什么叫风度,我手都红啦!”
面对她气壮山河的指责,古晟锦出人意料的竟没像从前那样争锋相对,只是静静凝向她。
雨水很快打湿他的发和眉眼,墨玉般清冷的深眸里飘出两束忧伤的光。
这幅神情是莫九九所不熟悉的,心很快软得像团棉花,她不由自主的打开伞,遮上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