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武川扭头看时,发现从门外闪进三名壮汉,最后跟进来的是瘦老板,阴阳怪气地看着武川。
这三名壮汉武川都认识,他们是仓库老板雇用的搬运工,比武川早来几年,都是本地人。以前没事的时候,他们三个总凑在一起打牌,武川不会玩牌,所以插不上手。他们三人与武川不对路数,就常用广东话嘲笑武川,武川虽然不懂粤语,但看他们的神情知道是取笑自己,心中知道他们并非善类,也就离他们远一些。
今天看到他们几人气势汹汹的表情,和老板得意的神态,武川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老板果然慢条斯理地开腔了:“阿川,你到我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当初我也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不过这一个月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干活倒还说得过去。当初我们讲好一个月给你一千块的工钱,我不会少给你一个子儿。不过,你这一个月吃在我这里,住在我这里,一日三餐连每天的房租,合计下来不多不少正好是一千块钱。当然,你每天洗脸刷牙冲马桶用的水,还有每天晚上开灯用的电钱我就不包括在内了,怎么样?我够仁义了吧?”老板得意地奸笑一下,又继续说道:“识相点你现在就给我卷铺盖滚蛋,不然的话就让你尝尝正宗的少林功夫!”老板说完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三个工人,三个工人都会意地狞笑了一下,然后又恶狠狠地盯着武川。
当初来这里的时候,老板确实讲好一个月给武川一千块工钱,但他并没有告诉武川在仓库里住宿是要交房租的,老板当时交待武川要整天守在仓库里看管库房,这当然就必须住在仓库里才行,但现在他又说要交房租,这显然是在有意刁难。至于老板所说的吃在这里,也就是指每天让街口的大排档送来的盒饭,盒饭里的大米显然是隔夜饭,已经不太新鲜,上面还浇着一些肉汤和几片生菜叶子,武川当时想:像这样的饭菜就是用来对付打工仔的,要是换了别人就算白送也不会去吃的。老板当时还劝武川多吃几口,武川还以为这是老板发善心提供的免费伙食,也就勉强下咽。没想到像这种饭菜老板竟然还会算到工钱里面。
武川怒火中烧,质问老板:“当初你并没有讲明吃住在这里是要交钱的,你现在这么说就是想赖掉我的工钱了?”
老板恼怒地说道:“你干活偷懒,我当然要解雇你,已经跟你讲明了,你的工钱已经和饭钱房租抵消了。再说,就算我要赖掉你的工钱,你又能怎样?”
老板话音刚落,三个工人已经上前,呈三角形围住武川,其中领头的一人说道:“喂,叫你走路呢,你听到没有?”这人边说边推了武川一把。
武川侧身避过这一推,推他的人吃惊地愣了一下。
武川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只是要拿回我应得的工钱,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站在武川左侧的工人此时突然向武川偷袭一拳,武川左掌轻轻一拔将这一拳化解到一边。
“武术的目的是修身养性,培养人的德行,而不是去侵犯和伤害别人。我现在已经让了你们两招,希望你们就此罢手,如果你们再出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武川说完拉开一个守势,警惕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心想:如果他们再动手就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
三个人也看出武川有些功夫,但他们想仗着人多势众替老板修理武川一顿,再把他从仓库赶走。
于是三个工人也拉开架势,握紧拳头伺机向武川进攻。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交手了,老板站在一旁阴险地笑着,心说:你小子就算再有本事也对付不了三个人,待会儿让你小子饱尝一顿拳脚之后就乖乖地给我滚蛋,这一个月的工钱我也省下了。
三个工人同时大喝一声,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朝武川扑过去,同时三路拳脚向武川打去。
武川见他们三人来势凶猛,不可硬拼,便一猫腰,用一招“仙女照镜”从他们三人的空隙里钻了出去。
武川一冲出包围圈,头都没有回,就向身后蹬了一脚,正蹬到其中一人的腰上,那人“啊哟”一声就扑倒在地上。
武川回过身又摆了一个守势,准备抵挡其余两人的进攻,其他两人见同伴被武川踢倒,恼羞成怒,抡开双拳又从两侧向武川袭来。
正在此时,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
仓库里的众人都一愣,扭头看时发现是仓库里的订货电话响了,老板向两个工人吩咐道:“你们先等一下,让我先接完电话再收拾这小子。”
老板走过去拿起电话,马上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口吻说道:“你好,这里是‘永利’建材仓库,你有什么事吗?”
武川和其他两个工人僵在那里,地上躺的那个工人也慢慢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腿,好像没有负伤,就又向武川走来,挡在武川和库房门口之间,准备防止武川逃走。
武川看着正在接电话的老板,发现老板的态度似乎在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接电话的神情也越来越毕恭毕敬,还时不时向武川看一眼,那眼神似乎包含着吃惊,甚至是恐惧的神情。
武川仿佛感到那电话似乎和自己有关。
老板唯唯诺诺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是、是、是”,“好、好”之类的答语,好像对方是一位非同一般的人物。
武川还从没有见过老板恭敬到如此的程度,即使对最重要的客户,老板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低声下气过。
老板最后接完电话,像是等对方收了线之后,才万分小心地把电话筒放到话机上,好像那电话是个灵敏度非常高,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一样。
除武川之外,其他三个工人好像也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都疑惑地看着老板。
瘦老板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布满额头的汗水,然后像是在考虑一个重大难题一样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强作镇定地对三个工人说道:“阿良,你带上他们两人去街边的小饭店吃顿饭,今天下午放你们半天假,明早再来上班。”
那领头的工人阿良闻言一怔,指着武川对老板说道:“那这小子怎么办?刚才他踢倒阿福,这笔帐还没跟他算呢,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瘦老板脸色一沉,说道:“我让你们去吃饭,听到没有!这儿的事不用你管!”
阿良见老板发怒,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就此作罢,一挥手,带着另两个工人走出仓库门口,到了门外还回头狠狠地瞪了武川一眼。
老板见工人们走了,就使劲往脸上挤出一堆笑容,走到武川面前说道:“阿川呐,你到我这里这么长时间,工作还是很卖力的。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直性子,这点和我很投缘。其实我们这次是一场误会,我并不是不给你工钱,实在是因为我这里太需要你了,希望你不要计较前嫌继续在我这里工作,我会给你更优厚的报酬,怎么样?”
武川心里纳闷,不知道这诡诈老板又在耍什么把戏?刚才明明想赖掉自己的工钱,还指使人修理自己,现在怎么忽然换成了这么一副和善的嘴脸。
“你别多说了,把一千块工钱给我,我马上离开这里。”武川已看出这个老板虚情假意,不想领他的情。
老板见武川执意要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头上直冒冷汗,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愁眉苦脸想办法。
最后,老板忽然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大沓钱,双手送到武川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阿川呐,不,不,川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这里是三千块钱,您先拿着花,不够了再来找我,只是求您千万要留在我这里,不然的话,我可没法交代。”
武川被老板的一席话弄得头晕脑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己只是要一千块工钱,他却给了三千块,还非要自己留在他这里,还说自己要是走了,没法交代,这又是从何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