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王妃,妾身手笨,做不出太精细的,还希望王妃不要怪罪妾身。”沈佳音打量着绿绮,青色的衣衫还算整齐,裙角却有些污渍,头上的珠钗也有些凌乱,想来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
“行了,传膳吧!”沈佳音摆摆手:“让景歌继续跪着吧!刚刚你也应该看到她现在什么个情况了,王爷的妾室像一个市井泼妇一般。”
“是。”绿绮不再说什么,安静的站在一旁服侍沈佳音吃饭。
头疼的实在没什么胃口,沈佳音支持了几口要让绿绮回去了,一个人躺在美人榻上,萱宜站在旁边打扇,沈佳音默默的想着昨天在皇宫里面的事情。
或许久病成医,她进去就发现佛堂里面的香味不对,但是她实在分辨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只能提前吃了一颗卓大夫给她的药丸防备着万一,时间越久,她越来越不舒服,索性她也不抄了,都丢在一旁,看也不看一眼,其实抄了也没用,这都只是皇后收拾她的手段而已。
她没办法出去,也没办法打开窗户,沈佳音第一次痛恨,她没有在皇宫里安插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头越来越重,最后就失去了意识。
这是最后一次,沈佳音在心底默默说,以后无论是皇后要找自己麻烦还是家里这些小妾们,她都要想办法解决掉。
“萱宜,把我昨天穿的衣服拿去给茜宜,让她看看有什么不对。”沈佳音还是放心不下,她已经很柔弱了,如果被皇后下毒了,她可不想死那么早。
“奴婢已经送走了。”萱宜轻声的回答着:“王妃,您再睡一会吧!”
沈佳音摇摇头,她根本睡不着:“把账本给我拿过来。”
萱宜没有办法只好把沈佳音放在书桌下面夹层里的账本拿了出来。
数着自己荷包里面的钱,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身边还有人给自己打扇,沈佳音很快就把外面跪着的景歌给抛在了脑后。
“王爷。”沈佳音听到外面景歌的声音,手下一顿,连忙把账本放到了枕头下面,给萱宜使了个眼色,萱宜快步走到了门口。
牧褚刚回府景歌的丫鬟就跑去向他禀报,说他家主子受了欺负,他本不想管,但是考虑到他还要景歌向太子传递一些“重要”的消息,牧褚只好衣服都没换就去沈佳音所住的正房。
刚进院子就看到景歌跪在地上,身边还站着两个婆子,景歌一看到牧褚回来,想要站起来,许是跪的久了,竟然一下没站起来,牧褚在心底笑了一声,面上确实心疼的不得了,快步走上去,把景歌扶了起来,仔细的问着事情的经过。
景歌见到王爷这样担心自己,更是委屈,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口一个“王妃嫉妒妾身”“王妃让下人欺负妾身”“王妃让妾身在这跪了好几个时辰”
如果景歌不是太子的人,牧褚或许会心疼,看着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牧褚只是觉得心烦:“别哭了,来人,送景歌夫人回去休息,本王会给你出气的。”
沈佳音听着萱宜小声的给自己汇报外面的情况,忍不住的想笑,这个宣王还真是多情种呢!
正想着,门就被大力推开了,沈佳音急忙闭上眼睛装睡,萱宜走上前去,跪在一旁。
牧褚眯着眼睛,打量着美人榻上的女子,月白色绣着银线的小褂,外面罩着一件草绿色的半臂。天青色绣着蝙蝠和云纹的马面裙,白色的袜子上面还有一朵小小的桂花,头上只带了一个珍珠的发箍,头发披散着垂到了地上,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他实在想不出她生气的样子。
躺在床上的沈佳音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动物盯上了一般,牧褚的眼神让她小腿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既然王妃还没醒,本王就先走了,好好照顾王妃吧。”沈佳音以为牧褚会把自己叫醒,可是他只是盯着她看了半天留了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萱宜把外面的门关好,长长的吐了口气,才回到内室看见沈佳音已经睁开了眼睛,拿着账本继续翻看着。
但这次沈佳音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这个宣王,到底在想什么,她以为她会进来跟她对峙两句,毕竟他喜欢的小妾刚才那般委屈。转头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沈佳音陷入了思考。
走出去的牧褚也回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棱,沈佳音就躺在那个窗子下面,刚才他看到沈佳音枕头下露出一个角,从颜色和装订来看,应该是账本才对!沈家不是商贾,怎么会教嫡亲的大小姐看账本呢?牧褚想起来蒋语瑶交给自己的那串珍珠手钏,沈家这个大小姐到底是谁的人呢?
“王爷!”牧褚刚走到书房门口蒋语瑶就迎了出来:“请王爷恕罪。”
“说吧!”牧褚走到桌子前,扑开了一张宣纸。
“王妃上午的时候还是昏迷着,中午才醒过来,皇后那的人说王妃一个人在佛堂待了一日,出来的时候就是昏迷的,皇后也是吓了一跳,想来王妃不是皇后的人。”蒋语瑶站在了牧褚五步远的地方。
“景歌是怎么回事。”
“手下是派了绿绮,但没想到绿绮私自做主挑拨了景歌,手下已经惩罚了绿绮,请王爷责罚语瑶。”蒋语瑶低下头。
“本王在她那看到了一本账本,从沈家那边在查查。”牧褚下笔连了几条线条。
“是。”
“让绿绮去王妃身边伺候着。”牧褚不在抬头,一心研究着怎么下笔。“如果这次还做不好,就让她自己走吧。”
蒋语瑶打了个冷战,自己走,就是让她去死的意思:“手下领命,一定尽心尽力。”
说完,蒋语瑶转身退了下去。
牧褚几笔勾勒出一个雏形,一个纤细的人影卧在一张美人榻上。
大概已经习惯她生病了,萱宜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序,自从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后,皇后在也没有召她进过宫,王府里的小妾也安分了不少,唯一让她心烦的就是绿绮,第二天蒋妃就把绿绮给她送了过来,说绿绮惹她不高兴了,罚绿绮留在她身边伺候她三个月。
喝掉了萱宜送过来的药,沈佳音感觉自己的头疼已经减轻了不少,思索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回门的日子被叫进了宫,估计只能住对月的时候才能回去了。
“王妃,绿绮夫人还在外面候着呢。”萱宜接过药碗,看了眼窗外小声的跟沈佳音说。
“让她候着去吧!看见就烦。”沈佳音头都没抬,手里的帐要快一点算完,这两天害怕绿绮发现什么,她一直没时间看,账本都堆了好几本了。
“王妃,外面丫鬟们都在传,景歌夫人在您这吃了亏,去跟王爷说都是绿绮夫人的主意,绿绮夫人平时又不受宠,所以绿绮夫人就被王爷责罚了。”萱宜把沈佳音最喜欢的盐渍梅子端了过来“奴婢还听他们说您也把对景歌夫人的气发在了绿绮夫人身上,故意为难绿绮夫人。”
沈佳音冷笑一声,“这些人还真是闲的可以,明天叫人牙子过来把那些背后嚼舌根的都赶出去。”
“是,不过,王爷对您还是好的,景歌夫人那边的人说,那位是想让王爷惩罚您,但是王爷没有理会她,这才找上了绿绮夫人。”萱宜小心的说着,眼睛没有放过沈佳音的一点反应,自己的小姐嫁过来到现在王爷一次都没有来过,小姐是要跟王爷过一辈子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沈佳音听了萱宜的话,手中打算盘的动作一顿,想起那天他站在廊下扶起景歌的身影,又想起那天自己躺在那里都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宫里特有的龙涎香的味道。
无意识的拨弄着算盘,总觉得这个宣王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要安排人过去看看才是。
“王妃,王妃。”萱宜叫了两声沈佳音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下已经乱七八糟的算珠,沈佳音觉得心更烦了。
“把出嫁前凝姐姐拿给我的几个花样子给绿绮送过去,就说我最近没时间绣,听说她绣工很厉害,让她替我绣几幅手帕,最近这些日子就好好刺绣好了,不用到我这来服侍。”沈佳音把账本和算盘都收起来,今天实在不适合做这些。
“是。”萱宜从红木箱子里面拿出四五张花样子打算拿出去给绿绮夫人。
“要复杂一点的,越复杂越好。”沈佳音补了一句。
“是,王妃。”萱宜又挑选了两张花样繁杂的这才拿出去给绿绮。
绿绮拿着画纸缓慢的往回走,心里越来越烦躁。上次的任务她没有完成王爷表面上没说,实际上对他的意见很大,蒋妃也十分不满,这次的任务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只是,如果她真的在房间里绣花,还怎么发现王妃隐藏的秘密呢,如果她不绣,到时候又怎么向王妃交代呢?绿绮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真是难办。
“王妃,蒋妃刚刚派人来说,王爷下命令今晚的宫宴要您也一起过去。”沈佳音十分惬意的半躺靠在大靠枕上,窗口支了个屏风,挡住了外面的阳光,风也小了很多。芳宜推门进来,忽然不想告诉她这个消息。
“又进宫?不是说不用我去吗?”沈佳音觉得自己已经对皇宫这个地方产生排斥心理了,而且宫里真的不好安插人!命令她放出去了,但是到现在她的人也能在边缘徘徊着。
“王爷刚派人来吩咐的。”芳宜也是一脸为难,沈佳音身体还没好,而且每次从皇宫回来,沈佳音就会有地方不舒服。
“好吧,去把我朝服拿来吧!”想起那套繁重的朝服,沈佳音就觉得气馁,就算她在这生活了七八年她也不能适应头上顶十多斤的饰品。
牧褚到了前厅的时候沈佳音和蒋语瑶都已经等了好一阵了,沈佳音红色的大衫,深青色的霞披,金线绣着云凤纹,头上带着九翟冠,两根赤金的凤簪流苏垂到耳畔。跟那天见到的一点也不一样。
今天的她少了几分病人的娇弱,多添了一丝装庄重与明艳,蒋语瑶也是漂亮的女人,但站在沈佳音面前却丝毫没什么存在感。
“见过王爷。”沈佳音看到了牧褚,心里百般不想但是还是起身行了礼。
“恩,走吧!”牧褚点点头。
门口的两辆马车,蒋语瑶很自然的走去了后面的那一辆,沈佳音也就上了剩下的一辆,牧褚挑了挑眉思索着坐马车还是骑马,蒋语瑶上了马车等了一会,没有等到牧褚上车,撩开帘子正好看到牧褚上了沈佳音的马车。
沈佳音也是一愣“王爷要跟臣妾一起么?。”
“当然。”牧褚坐在了沈佳音旁边。
“臣妾以为王爷会跟蒋妃妹妹一起呢!”沈佳音带着笑容说。
“王妃是在怪本王冷落你了吗?”牧褚转头看着沈佳音。
沈佳音嘴角的笑容一僵,现在她是被调戏了吗?!
“臣妾不敢。”
“想想本王还欠王妃一个洞房花烛夜呢!”看到沈佳音的反应,忽然点燃了牧褚的恶趣味。
“王爷事物繁忙,臣妾不敢打扰。”沈佳音手指紧紧的握着。
“公务永远也做不完,但是本王不能冷落王妃呀!”牧褚更靠近了一点。
沈佳宜想不出怎么回答,也不打算在回答,只好假装娇羞的低下了头。
沈佳音没有接话,车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轱辘滚动的声音以及外面路过小贩叫卖的声音。
牧褚也没有说话,靠在了绵软的垫子上,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沈佳音。
沈佳音第一次希望皇宫能快点到,面前这个人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就在沈佳音被盯的想要会问牧褚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皇宫终于到了。牧褚先一步下了马车,更是向沈佳音伸出了手,沈佳音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在了牧褚伸过来的手上,然后两步跳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