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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楼传奇(1)

龙王送戏

与妈祖娘娘庙相望的蚕沙口古戏楼,坐南面北,高四丈,深四丈,广五丈,宽阔轩敞,气势恢宏。雕梁画柱,檩椽相架,榫卯衔接,建筑工艺精巧。起三重飞檐,盖绿琉璃瓦顶,古色古香。脊上站飞龙走兽,雄武传神,灵动欲飞。从下看巍峨高耸,自远观金碧辉煌,巍然屹立于茫茫海滩之上。此楼究竟建于何时,无据可考;此楼系谁所建,亦众说纷纭。然而在这座古戏楼上,曾经“杂剧斗纷华,百技竞拙巧,众聚似云屯,群观如堵绕”,却是历史的事实。而且,至今还在民间流传着不少与其相关的故事。

渤海龙王下了朝,回到寝宫休息、用膳,忽然有锣鼓琴瑟之声隐隐传来。侧耳细听,歌喉婉转,丝竹悠扬,不知是哪里在唱大戏。急遣巡海夜叉出去打探。夜叉回报,是泝河口蚕沙口海运码头上在唱大戏,庆祝今年下海好“河田”,通航好“利市”。渤海龙王暗忖:好河田是我给了你们好渔获,好利市是我给了你们好航道,你们唱戏庆祝怎么就不邀请我去看戏呢?你们这些人也太失礼太瞧不起我了!好吧,你们不请本王,本王也要去观瞻!

酒足饭饱,渤海龙王带着鱼兵蟹将,驾起汹涌波涛,须臾来到了泝河口。为了免于惊扰看戏的老老少少,渤海龙王晓谕手下,一律幻化人形,悄悄登岸。渤海龙王把手中拐杖变作一把凳子,坐在了观众一边。其他水族或蹲或坐,簇拥在龙王左右。蚕沙口民众见来了这么多看戏的,都是生面孔,以为是外村的观众,也没有往心里去。

戏演得精彩!

先唱的《苏武牧羊》,情景再现:遥远北疆,严冰履地,朔风凛凛,雪花飘飘,呵气成霜。众水族仿佛身历其境,忍不住冷得浑身瑟瑟发抖,一下子就露出了鱼鳍蟹螯。渤海龙王急施法术,才止住了他们现出原形。众水族打一个寒战,秉持住了自己。鲅鱼将军慨叹:假戏动真情,果然,果然。蟹先锋迎合:看《三国演义》掉眼泪,为古人担忧,如是,如是。渤海龙王教训他们:都专心看戏吧,发的什么议论?小心再露出马脚!

接着演的是《火烧赤壁》。众水族兴致勃勃地看《蒋干盗书》《庞统连舟》《诸葛亮借东风》,想这人类就是聪明、善用计谋,他们水族即使成了精做了怪,也不会这样玩心眼儿。当看到东风起连舟燃烧,火龙滚滚,烈焰腾空,如烤如炙,百万曹兵灰飞烟灭之时,他们再也秉持不住了自己,纷纷现了原形——冰冻犹可忍,火烧实难禁,赶紧逃命!渤海龙王再施法术也无济于事,毫不奏效。

他们这一现形不要紧,立刻惊扰了旁边观众。鱼摆尾虾弹甲螃蟹横行,大家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下海打鱼半辈子,也没看见过这么大个儿的家伙,怎么一下子都跑到旱地上来了?大家都害了怕,四散奔逃。

渤海龙王立刻现了真身,飞到空中说话:众位芳邻勿惊勿怪,是本王率我水族前来看戏。我们动作不雅,惊吓了大家,还请芳邻们原谅。

观众和戏台上的演员看见真龙在天,若隐若现,一起跪倒朝拜。

村中管事者望空作揖:龙王在上,请受小民一拜!不知龙王驾临,我们招待失礼,还请海涵!我们唱戏就是感谢龙王赐给了好河田好利市。我们委托本地城隍去龙宫送过请柬,不知大王收到否?

渤海龙王说:你们曾经送过请柬呀?本王感谢了。你们接着唱戏看戏,我们回去了。他施起法术,降下一团云朵来,裹挟着众水族离开了古戏楼。匆忙中,忘了收起拐杖化作的石凳,至今仍遗留在戏楼前;只是日侵月蚀,已没有了棱角,成了一块普通石头。

渤海龙王回到龙宫,心里很生气。一气手下的水族道行浅,见不得冰冻火烧,丢人现眼;二气蚕沙口城隍作为信使不负责任,既是受人之托,就该忠人之事,怎么不把请柬送到龙宫里来呢?害得他丢乖露丑大失脸面。

渤海龙王正在生气,龟丞相晃着小脑袋,脸色红红地跪在了他脚下:大王,这事的过错都出在小的身上。蚕沙口城隍与我有旧,他来送请柬,我就请他多喝了几盅酒,他还醉在我的小衙内呢。

什么?蠢龟你气死我了!渤海龙王怒发冲冠,一脚把龟丞相踢了个骨碌滚,贪杯无用的东西,还不快去叫蚕沙口城隍来见我!

龟丞相滚了几滚,滚到自己衙门,连推带打地唤醒了还在沉睡的蚕沙口城隍,来见渤海龙王。蚕沙口城隍醉眼蒙眬地叩头行礼。

渤海龙王看着他的狼狈相,又气又恨:我问你,你村管事者真的委托你到我龙宫来下请柬吗?城隍说:是的,他们到我的小庙摆供烧香,求我来办此事。说着就在衣袋里摸请柬,摸来摸去摸了好半天,才摸了出来献上。渤海龙王大骂:你这昏庸小神,人家送礼给你你还贪杯误事,要不给你送礼,你根本就不会到我这龙宫里来!左右,给我掌他的嘴,叫他醒醒酒!

鲅鱼将军和蟹先锋心里早就窝着气,上前狠狠打了他几个嘴巴。蚕沙口城隍的酒立刻醒了,战战兢兢跪在龙王脚下:龙王饶我,龙王饶恕我吧。叩头如捣蒜。

渤海龙王吆喝龟丞相:你失职当罚,扣俸三年!速代本王修书一封,向蚕沙口黎庶百姓道歉!本王每年大雾时节,要回赠一场大戏,以赔我惊扰他们看戏的过错。回信由蚕沙口城隍带交。庸神,你可做得到?办得好?

做得到,办得好!蚕沙口城隍诺诺连声。待龟丞相写好书信,急忙拿好返回。正是黑夜,他托梦村中管事者,把书信放在了他家门口。管事者梦醒起来,到门口一看,果然有书信一封。拆开看后甚觉惊奇,天明告于村人,村人也都觉得新异。

转眼到了秋末冬初,海边天天大雾弥漫。就在一个雾霭漫天的晚上,古戏楼里敲响了锣鼓,一台大戏开了场。生旦净末丑,角色齐全;角羽徵宫商,仙乐悠扬。村人客旅皆到戏台下看戏,唱了多半宿才散。人们这才知道渤海龙王说话算数,吐唾沫是钉。

这正是:

贪杯城隍误差事,冰火水族现原形。

渤海龙王情义重,雾朦胧里戏朦胧。

(刘振广)

妈祖除妖

古戏楼巍峨高耸,在坦荡如砥的茫茫海滩上,远远就能望得见。唱戏时优孟衣冠,说古论今,锣鼓铿锵,人山人海。不唱戏时戏台闲置,幽静深邃,空空荡荡,寂无人迹。就有那大海荒山上的孤魂野鬼,陆地上的屈死幽灵,人世间的邪祟精怪,到此来玩耍。或漆黑如墨的子夜,或月暗星昧的晨昏,他们在戏台上称孤道寡,僭作帝王;杀人越货,冒充强梁;扮夫扮妻,假结伉俪;淫词滥调,打情骂俏;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凄声厉语,骇人听闻。一霎时,这里魑魅魍魉横行,竟成了一座鬼楼。村民害怕,商贾远避,一到天黑日落,就再也没有人敢近前。村人管教孩子,以这样的话相威胁:再不听话,天黑把你送到戏楼上去!孩子即刻不敢再耍闹啼哭,变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蚕沙口管事者见这种情况已经影响到各家的生活,影响到乡亲们的情绪,甚至还要影响到码头贸易和下海捕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他走进天妃宫,焚香礼拜,默祷妈祖娘娘显灵显圣,攘除鬼魅,保护戏楼太平,保护蚕沙口太平,久跪不起。

妈祖娘娘到南方莆田老家省亲,去了一些时日。回来刚归神位,就听得蚕沙口管事者这番言语,不由心头怒起,急唤身边的千里眼和顺风耳问事。然而左叫不来,右呼不到,却不知了去向。展法目一看,原来他们都返回棋盘山去了。

原来,这千里眼、顺风耳哥两个,一名高明,一名高觉,本是棋盘山的桃精柳怪。随姜子牙讨伐商纣王有功,被封为神。后来他们妖性不改,又反叛作孽,祸害当地百姓。妈祖娘娘路过棋盘山,把他们降服,他们才皈依了妈祖娘娘,在麾下专司观察世间搜集情报的差使。哥俩见妈祖娘娘去省亲,就趁机也回老家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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