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叶如笙仙渺渺
人道莽莽，仙道渺渺。
今日是灵剑门公开招收弟子的热闹日子，天剑山上的筑仙台早已被慕名而来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花笙娇小的身躯穿行在宽广的筑仙台上，挤在密集的人群中，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先前好不容易挤到测试的地方，花笙发现通过仙基测试的人在上交一块仙牌后，便直接进了灵剑门。
这块仙牌，便是作为进入灵剑门的出示。可天不怜见，结果不尽人意，仙牌注定与她无缘——她竟然是最低的紫阶仙基。
回想起替她测试的那名弟子，花笙忍不住撇了撇嘴。
当时，那名弟子观察练仙石的反应过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神色震惊。花笙愣了愣，心道或许是自己的仙基太过奇特，吓到这位未来的师兄了。
哪知，对方沉默了许久，又观察了一遍练仙石，想要确定什么似的。花笙暗自得意，试探性地问道，“师兄，怎么了？莫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不是。”负责测试的弟子摇了摇头，面色如常，平静地说出了几个字，“花笙，紫阶仙基。”
什么？花笙如遭雷击，瞳孔骤然增大，她的仙基不过紫阶？那刚才师兄为何一副震惊的表情？
紫阶仙基，意味着她天赋普通，在修仙一道上几乎很难有大的成就。而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入得了灵剑门的法眼。
仙基，可以说是判断一个人是否适合修仙的唯一标准。配合练仙石，人们将仙基由高到低分为，金、银、朱、玄、青、蓝、紫七个等阶。其中青蓝紫三个等阶又被划为低阶，金银朱玄四个等阶则视为高阶。
当练仙石被灌注灵力激活后，只需将手轻放其上，练仙石就会散发出对应的光芒，以显示被测人的仙基。当然，这光芒只有为其灌注灵力之人可见。等到七日过后，练仙石中的灵力完全消散，才可重新灌注灵力激活。
飞鸟盘旋，鸣声脆响。花笙很不甘心！
她亲眼所见，亲耳听到，在他前面的一个人也不过是蓝阶仙基而已，偷偷塞了件宝贝后，竟然就被领进了灵剑门。
当时，她气不过，上前理论。负责仙牌的弟子很不客气地瞥了她两眼，根本就不理她，却在她背后嗤声言语，“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丫头，也妄想着进入灵剑门？”
人善遭人欺。花笙听得好生气恼，可一想到孑然一身的自己，也只能苦笑。别人有天赋，自然会被灵剑门看上。再不济，别人也有稀世的宝贝，贿赂贿赂负责测试的弟子，勉强也就进去了，到时候多少也能学到仙术。
可她呢？她有什么？她从山村里来，尚且没有几多见识，又何来不凡之物？
周遭的人声熙熙囔囔，表面的温声和气下却汹涌着明争暗斗的暗潮。
天剑山耸入云端，一柄灵剑高悬台前，犹如一道明晃晃的剑光划破长空，花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既然你们看不上我，我还瞧不起你们灵剑门呢！
花笙露出一个略显凄惨的笑容，复杂的神色中忽然闪过一抹狡黠。
进入灵剑门无望，但在离开前，她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花笙溜下筑仙台，跑到树林中，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换上了随身的男装，又抹了些灰土在脸上，让人一眼看上去雌雄不辨。
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花笙终于来到了筑仙台的前面。负责测试的弟子就在高台上，察看着练仙石的情况。
花笙留意了许久，此时已经接连有好些人仙基普通，负责测试的灵剑门弟子看得阵阵摇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掌管仙牌的弟子趁人不注意偷偷打了个哈欠，眼见无事，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忙里偷闲。
花笙悄悄跟了上去，在一番观察过后，发现那些仙牌都是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来的。
而此时，那个盒子就被随意地放在一边。
花笙眯起双眼，没好气地愤然，哼，让你们看不起我，我定要让你们的招生大会一塌糊涂！
“师兄师兄，不好了。”花笙急急地晃动着刚闭上眼的灵剑门弟子。
那名弟子一惊，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神色紧张，“怎么？怎么了？”
“师兄，我刚刚去小解，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仙牌给弄丢了。”花笙有意将声音放粗。
“诶，我当是什么事呢！”那名弟子一听，神色放松了不少，随即又坐下去，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就在旁边，自己拿一个吧！拿了赶快去报道！”
“是，是，多谢师兄。”
那人只是随意地瞥了眼花笙，根本就没有瞧出花笙的伪装。听花笙的说辞，也未加细究。
这仰慕灵剑门的人不知几何，而想要进入灵剑门，那些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负责仙牌的弟子很是满足，又怎么可能想到，竟然会有花笙这样的人，根本是在打着别的主意呢！
花笙没想到这么顺利，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顺势卷走了小盒子，然后迅速挤入人群，见人就塞给人家一块仙牌，也不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仙牌就被发放一空。人群中却也渐渐传出异响，紧接着躁动起来，好运拿到仙牌的人开始不顾一切地往前挤。场面很快就混乱了起来。
花笙一阵快意地偷笑，溜进树林，拾起换下的衣物，赶紧离开了天剑山。
离开天剑山，花笙漫无目的地走着，现在的她，却也有些茫然。天地山川，江河湖海，却又有何处是她的归处呢？
虽说有意报复了一番，但对于那些修仙门派来说，这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花笙走得很慢，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又向右转，唯独不愿意向前和向后走。因为向前，意味着她要离开天剑山；可向后，又意味着她是去自寻死路。
有时候，人就是如此无常。两种选择也许没什么不同，但还是会费心挑选。
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修仙之士超然物外，根本都是市侩嘴脸上的面具。
这些修仙者，和她记忆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花笙很小的时候，在她生活的村庄里突然闯进来两只凶猛的野兽，长着比猛虎还要尖锐的爪子和牙齿，额头上诡异地生着四只眼睛。它们随随便便挥动四肢，就轻易地将好些村民击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花笙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在她的记忆中，奶奶似乎格外年轻，又似乎格外苍老。奶奶有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但面容矍铄，眼神炯炯有光，手脚也利索得很。
那时候，奶奶将她藏在竹篓里，告诫她尽量屏住呼吸。然后，透过竹篓的缝隙，花笙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她看见平日里慈祥温和的奶奶，像是突然变了一个样子似的，眉宇之间充满了英气，就像一个侠客，手中拿着一把耕地用的锄头，与两只凶兽针锋相对，却全然不惧。
可是，奶奶那瘦弱的身子怎能敌得过两只凶兽啊？
幼小的花笙这样想着，她想要叫喊，可突然发现自己叫不出声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人两兽的身形越来越快，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错节盘根似的，看不明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天边突然飞来两把神剑，一左一右，正好插在两只凶兽的后背上。这时候，奶奶猛地吐了口鲜血，而花笙没有看见。
她的目光完全被天上吸引：两个身着白衫的年轻男子御剑而来，凌风飒飒，衣袂飘飘，就像是故事里的神仙一样，当真是让她惊羡万分。
他们似乎和奶奶说了些什么，但距离太远，花笙什么也没听见。只是注意到，他们离开的时候，向奶奶鞠了一躬，举止神态极为尊敬。
后来，她听村子里的人提起，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个神仙一样的男子，是灵剑门的修仙子弟。而那两只凶猛的野兽，也不只是野兽，更准确来说而是妖兽。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花笙在心底里暗自下了决心，长大后一定要作一个修仙者，不再让那些妖兽为非作歹。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的仙基只有紫阶，若真成为修仙者，恐怕也只会是修仙者里的普通人，同样对付不了那些凶猛的妖兽。
“奶奶，花笙真的好没用啊！我成不了修仙者，可是，我真的成不了修仙者……吗？”想到这里，花笙低语呢喃起来，鼻尖变得有些酸酸的。
“你想要成为修仙者？”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