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中连廊计中计
这般说法未免有些可笑,但在特定的时候,却会由不得人不相信。
花笙有些气愤难平,“所以,谢公子就因此被驱逐井底了?”这样其实还是有些说不通,毕竟是多年生活在一起的亲邻,再没有感情也不至于如此草菅人命。
毕竟,没有人会想到,这井底另有玄机。
纪慈航此时已端正了姿态,紧靠着谢云廊而坐,听闻花笙直言,低声解释道,“那时,乡亲只是希望云廊能够离开千古城,以免给大家带来灾祸。是水婆婆,云廊才被……”
“水婆婆?”花笙忍不住打断了纪慈航,水婆婆这个名号,她似乎听人提起过。是了,便是那群轿夫。他们在井旁曾低声议论过几句,依稀便提到水婆婆。
“水婆婆并非一般人,她好像拥有一件极为厉害的东西,据说能够上达于天,下通至地。”说起水婆婆,纪慈航的脸色似乎也变了变,花笙注意到,一旁的谢云廊听到这番说辞时却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纪慈航继续说道,“原本,还是有不少乡亲同情云廊的,可水婆婆断言,云廊继续留在千古城,势必招致灭顶之灾。无奈之下,云廊被送到落云寺聆听佛法,以期悟道感化。可谁料,谁料……”
言至此,纪慈航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眼角也依稀有晶莹滴落。谢云廊满眼心疼,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接过话来,“两年前,一道天雷凭空而降,当众劈死一位新郎官;紧接着,半年后又发生了一件罕事,说是夜半时分,有人听到城里水井中有哭声传出,扰人安宁。后来,便将这口井移了地方,以求换个好风水;再就是一年前,一场大旱突然降临千古城,而且整整持续了半年之久,人们苦不堪言,直到我被抛下井中,大旱才渐有好转。”
“为什么……会这样?”花笙瞧着纪慈航,听闻谢云廊平淡地讲述着这些,想必是难受至极,早已泪如雨下。
谢云廊仔细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梨花泪雨,尽量表现得淡然放松,又极尽温柔地安慰道,“阿航,不要难过了,一切都过去了。”
说着又转向花笙,突然露出一抹苦笑,“还不是因为这非比寻常的怪力。”只见谢云廊只是随意地抬起手臂,摊平了手掌,一抹极淡极淡的色泽开始凝聚在他掌心,慢慢凝聚成一颗鸡蛋大小的水球。
随后,谢云廊一扬手,鸡蛋大小的水球飞散成更多更小的水珠,射向四面,没有惊人的威势,却离奇地漂浮在了半空中,越变越大,最后成了整整八道手臂大小的水流,悬在半空中,晃晃然似乎还能听到一丝流水的声音。
花笙惊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能够使用仙术?”
谢云廊面带惊色看着花笙,似乎有些好奇花笙的说辞。花笙却管不了这么多,只想问明白为何在这禁止施用仙术的传承之境,他还能施展出不俗的仙术来。
然而,就在此时,花笙面前无来由一黑,鼻尖也猛地多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心神微漾,花笙不由定了定神,恍然觉察到有人拉着她的手腕。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触及她的肌肤,在四周阴暗的凉意下,格外的温暖。
尽管眼前一片黑暗,花笙并未理清眼前境况,但没来由地便用力回握住对方的手。
是你吗,段七年?她在心里低声问了一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仍在风沙底下,细石灌进口鼻,猛然将她所有的感官都拉了回来,难以言述的窒息感紧紧包围着她。
然而,下一刻,这种感觉便有所减轻了。她能够感觉得到,是那只手的主人紧紧牵着她,正带她向上升去。
不出片刻,一股贪婪的气息便涌进花笙鼻中,她赶紧吸了一大口,神色才略微放松下来。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想来仍是身处甬道之中。可这会儿,甬道之中却有好几道光亮,虽然微弱,但足以照亮这方寸之地。
花笙便是借着这微弱的光亮,看清了眼前之人,但她没想到,站在她身侧的赫然是段七年与奚子牙两人。
刚才是谁救她上来的?花笙怔了怔,不由自主地低头瞧了眼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浅浅的温度。
“小花笙,费了老大一番力,可算是把你救上来了。”一抹暗色中,段七年的眸子像是闪着一丝星光,熠熠生辉。
段七年的意思,是指救她之人便是他?
花笙转了转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奚子牙身上,似有询问,可光线昏暗,也不知是没瞧见抑或其他,奚子牙忽然转身折向甬道深处,淡淡开口,“再进去一趟吧。”
“走了,小花笙。”花笙微微一怔,耳边却响起段七年舒缓的声音,不由断了念头,暗道:以后再找个机会问问吧。
有净土内丹为辅,几人只要不离得太远,脚下的风沙便如履平地。不一会儿,几人便再次穿过甬道,来到古井的尽头,光亮也一下子充足了许多。
此时,风沙已息,哭声尤止。满地的黄沙仿若风尘落了一地,先前的红衣女子已经通过甬道,去向了他们进来的地方。
“我们又回到了这里,要怎么办?”花笙面露忧色,此前的一幕幕还在脑海里反复回荡着。
“花笙,你看到了什么?”忽然,奚子牙问道。
“啊?”花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怔道,“看到什么?”
“纪慈航,谢云廊。”奚子牙缓缓吐出两个名字。
花笙缓过神来,心道:奇怪,怎么子牙师兄会知道这二人?
“小花笙,方才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的。”突然,段七年凑了过来,在花笙面前一顿好话。
本来花笙还没想起这事,此刻被段七年一提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撇了撇嘴,冷哼一声,“生气?我生什么气?我才没有生气。”
段七年深知花笙此言乃是心口不一,忙陪笑道,“是是,小花笙没有生气,都是我不对,我是野鸳鸯,我是……”
“闭嘴!”花笙撇了撇嘴,这家伙,冷不丁地就吐出了“野鸳鸯”……也不知真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花笙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奚子牙的方向,对方却似没有捕捉到这个字眼似的,目光认真地停留在四周的环境上。
“子牙师兄,是这样的。”花笙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没来由的一松,“之前我陷入沙地的时候,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原来,不只是她,先花笙一步落入沙地的奚子牙同样经历了这样一遭。不过,两人所经所历并不相同,更像是不同时段的纪慈航与谢云廊。
花笙言过自身经历之后,奚子牙也简单讲述了自己所见之景。若以花笙所见为基础,奚子牙所见之景便要往后推迟两三年的样子。
那时候,千古城已失了往日风采,几乎和现在并无两异,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风沙尚未肆虐。
奚子牙在城中流连了近半个时辰,然后来到城中的古井边。古井已经干涸近一年了,千古城的人们失了水源,生存无依,据说大多逃离这座荒城,唯有一些舍不得离去的人,依旧苦苦留守。
奚子牙一阵打听过后,据说是水婆婆请示上天,不得已之下以命换命,利用献祭的方式,将活人投入城外井中以示神明,这才度过两年困苦。
可即便如此,以水婆婆拿活人献祭的频繁程度,奚子牙断言此法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再有一个月,千古城中最后剩下的几名老弱妇残也定将沦为牺牲品。
后来,奚子牙暗自跟踪献祭的队伍,来到城外古井边。如同花笙一般,毅然决然跳下井中,却没想到古井之下并无清泉,而是一片黄沙覆地。
纪慈航与谢云廊正在解救那些被沦为祭品的人。奚子牙匆匆扫了一眼,顿觉井底恍若另一片天地,不大的地方却被打造得朴实简单。
井上的人想方设法要抛弃他们,他们却出人意料地在井底重辟家园。奚子牙感慨着,却在这时眼前一黑,恢复了窒息感……
“听你们所言,这似乎是一个计谋套着另一个计谋啊!”听两人讲完,段七年感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