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至谢里夫河右岸,北至地中海的这片阿尔及利亚沿海地区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虽然大地轰鸣,剧烈抖动,但是,无论是在这片肥沃的平原上(也许这儿或那儿稍许有点小山包鼓出来),还是那巉岩峭壁,抑或是那波涛异常汹涌的地中海,都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上尉他们的那间石头哨所除了墙壁上出现了几个较深的裂缝之外,仍然好好的;而那间茅屋却像一个小孩堆起的积木似的,哗啦一声倒塌了。主仆二人一动不动地被压在了倒塌的茅屋下。
直到灾难发生过后两个小时,塞尔瓦达克上尉才苏醒过来。一开始,他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他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想的是——这一点没人会感到惊讶——他那首被打断了的回旋诗:
我发誓,为了……
但他立刻猛醒过来,说道:“哎呀,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他没法回答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他只好伸出手臂,把压在他身上的茅草拨拉开,把脑袋从茅草堆中伸出来。
塞尔瓦达克上尉先往四周环顾了一下。“茅屋倒了!”他嚷道,“肯定是龙卷风扫过这一带!”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没有脱臼,甚至都没有一点蹭破的地方。
“见鬼!勤务兵呢?”他自问道。
然后,他坐起身来,喊了一声:“本-佐夫!”
听见上尉的喊声,本-佐夫的脑袋从茅草堆中钻了出来。
“到!”本-佐夫大声答应着。
勤务兵本-佐夫似乎是专门等着上尉的命令他才把脑袋钻出来似的。
“你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吗,本-佐夫?”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问道。
“报告上尉,我觉得我们像是刚刚逃过一劫。’
“瞎说!只不过是遇上了龙卷风,本-佐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龙卷风!”
“就算是这样吧!”勤务兵很坦然地回答道,“上尉,您没有受伤吧?”
“安然无恙,本-佐夫。”
片刻之后,他俩都站起身来,赶忙拨开茅草,找回他们的绘图工具、衣物、餐具、武器等。它们几乎全都没有损坏。于是,上尉参谋便说道:“啊,现在几点了?”
“起码八点了。”本-佐夫看了看太阳回答道。此时此刻,太阳已经很高了。
“八点?”
“至少八点了,上尉!”
“这怎么可能?”
“没错,我们得出发了!”
“出发?”
“没错,我们应该赴约去了。”
“赴什么约?”
“同伯爵……”
“啊,真该死!”上尉嚷道,“我差点忘了!”
他边说边掏出表来,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呀,本-佐夫?你昏了头了!现在才两点。”
“早上两点,还是晚上两点?”本-佐夫看着太阳回答道。
上尉拿着怀表贴近耳朵。“表在走。”他说。
“太阳也在走。”勤务兵答道。
“没错,太阳确实已经在地平线上方了……啊,怎么回事?真是怪透了!……”
“您怎么了,上尉?”
“可能是晚上八点了吧?”
“晚上八点?”
“是呀!太阳在西边,很显然,太阳要落山了!”
“太阳落山?不是的,上尉,”本-佐夫回答道,“太阳才刚刚升起,如同古罗马元老院元老们闻鼓上朝一样。您看!我们聊了几句,它又升高了一点儿。”
“太阳现在正在西边升起!”塞尔瓦达克上尉声音很低地说,“胡扯!这绝不可能!”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金光闪闪的太阳出现在谢里夫河的上方,将西边的地平线映照得鲜红灿烂,而在这之前,它已经摆脱了茫茫黑夜,开始白天的旅行了。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非常明白,一种闻所未闻的无法解释的怪现象并非改变了太阳的运行轨道,而是地球改变了自身的运转方向。
这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种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怎么就变成了事实呢?如果此时此刻塞尔瓦达克上尉身边有一位经度学会的会员的话,他就会向他请教一些问题了。可是,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人呢?只能靠他自己了。
“真要命,这只能求助于天文学家们!一个星期之后,我会看到他们在报纸上发表的看法。”
随后,他不再费心劳神地去研究这个奇怪现象的原因了。他对他的勤务兵说:“咱们走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哪怕是天和地倒个个儿,我也必须第一个到达决斗场,等着蒂马塞夫伯爵……”
“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本-佐夫接口说道。
如果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和他的勤务兵有心观察12月31日夜里突然出现的情况的话,可能会发现,除了太阳的运动有所变化,大气层也显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变化,那他们就会对此感到非常惊讶了。其实,他们自身一开始也感到了气喘吁吁,呼吸加快,如同登山运动员攀登高山一样,感觉到空气稀薄,氧气不足。另外,彼此间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原因不外乎两种——或者是二人耳朵重听,或者空气传播声音突然间变得困难了。
不过,身体方面的这些变化此刻并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塞尔瓦达克也好,本-佐夫也好,二人照旧沿着陡峭的悬崖朝着谢里夫河走去。
头一天还浓雾弥漫,今天却雾散天开。不过不一会儿,天空又乌云密布,云层低垂,没法看到太阳在地平线上映照出的亮光。空气潮湿,让人感到大雨将至,很可能雷电交加。但是,眼下空气中的水汽尚未凝结,一时半会儿尚不会有暴雨袭来。
在这地中海的岸边,他们还是头一次不见人影,不见船只。水天一色,灰蒙蒙的,不见白帆,也不见船只烟筒冒烟。至于地平线——是不是因为视觉的错觉?——好像离得极近。无论海面上的地平线还是海滨身后那平原的地平线都极其地靠近了。可以说,那无边无垠的远景已消失不见,仿佛地球的表面缩小了。
塞尔瓦达克上尉和本-佐夫一路快步前行,双方并不搭话,急匆匆地只是一心赶赴距茅屋五公里的决斗场地。他俩突然间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快步如飞,好像是插上了一双翅膀一般。如果此刻勤务兵本-佐夫想要说出自己的感觉的话,他可能会说“觉得怪怪的”。
“可能是我们忘了吃早饭了。”本-佐夫喃喃地说。
说实话,忘记吃早饭这种事不是这个正直的士兵的习惯。
这时候,小路左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犬吠声。几乎与此同时,一只豺狗从一处浓密的黄连木丛中蹿了出来。这种豺狗属于非洲动物中的一种特殊品种,浑身上下满是亮晶晶的黑色斑点,而且两只前腿上贯穿着一条黑色的线条。
夜晚,豺狗成群结队地出来活动,非常危险。但是,单独一只出现时并不比一条普通的狗凶恶。本-佐夫不喜欢豺狗,也许是因为蒙马尔特高地上没有这么特殊的动物。
那只豺狗离开灌木丛,退到一处足有十米高的岩石脚下。它神色不安地盯着两位突然冒出来的人。本-佐夫装出一副要制伏它的样子。那豺狗见状,突然往上一蹿,蹦到岩山顶上去了,把上尉和他的勤务兵都惊呆了。
“好一个跳高能手!”本-佐夫嚷道,“它一下子便蹿到了三十多英尺的高处去了!”
“哎呀,真了不起!”塞尔瓦达克上尉若有所思地说,“我还从未见过能一下子蹿这么高的豺狗呢。”
那豺狗撑住前腿,坐在岩石上,鄙夷不屑地盯着那两个人。于是,本-佐夫便捡起一块石头,想把它吓跑。
那石头非常大,可是,本-佐夫拿在手里觉得没有分量,仿佛拿的是一块海绵。
“浑账东西!”本-佐夫自言自语道,“这石头太轻,打着它也伤不了它!可是它这么大怎么会这么轻呢?”
可是,眼下手中没有其他的东西,他只好使劲儿地把石头向豺狗扔过去。
石头没有砸着豺狗。但本-佐夫这一动作已经吓住了它,使之慌忙逃窜,奔跳过一丛丛灌木,钻进树林中,消失不见。其弹跳之敏捷不亚于袋鼠。
本-佐夫扔过去的石块没有击中豺狗,在空中飞行了一长段的距离,最后落在距岩石两百米开外的地方。本-佐夫见状,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哪!”他嚷道,“我现在真的是力大无穷,比榴弹炮还要厉害!”
本-佐夫此刻站在上尉前面四米左右的一个沟壑旁边,那沟壑里满是水,宽有十英尺,他纵身一跳,飞越过去,那劲头宛如体操运动员一般。
“咳,本-佐夫,你去哪儿呀!你疯了?你也不怕腰折了,蠢货!”
此刻,本-佐夫已立在塞尔瓦达克上尉上方四十英尺左右的高处,塞尔瓦达克见状,不免吓得骂了他的勤务兵几句。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生怕本-佐夫摔下来,情急之下,也越过了那条沟壑,不由自主地蹦到大约三十英尺的高处。他往上跳的时候,本-佐夫正好往下跳。随后,由于地心引力的缘故,他飞速地下到地面,感觉自己只不过是往上跳了四五英尺高。
“哎哟!”本-佐夫哈哈大笑着嚷叫道,“咱俩一下子变成杂耍演员了,上尉!”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思考片刻之后,走向他的勤务兵,用手按住后者的肩头,对他说道:“你别再飞了,好好地看着我!我好像是在做梦似的,你狠狠地掐一掐我,必须掐出血来!我们不是疯了就是在做梦!”
“上尉,事实是,”本-佐夫回答道,“这种事我也只是在梦境中才有过的,我在梦中变成了一只鸟儿,身轻如燕地飞过蒙马尔特高地!刚才情况非常奇怪!我们想必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而别人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是不是只是在阿尔及利亚海岸才能发生?”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陷入一种惊愕不解之中。
“这事可真是怪透了!”他嚷嚷道,“我们没有睡觉,也没有做梦呀!……”
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此时此刻摆在眼前的这个难解的问题。
“随它去,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他大声嚷道,决定今后不再见到什么事儿都大惊小怪了。
“对,上尉,”本-佐夫应和着说,“当务之急,应该先解决咱们同蒂马塞夫伯爵之间的事。”
沟壑对面,是一块半公顷的草地,绿草茵茵,长有数十年的大树,诸如橡树、棕榈树、角豆树、桑叶无花果树,间夹着一些仙人掌和芦荟,有两三棵奇大无比的大桉树,遮蔽着它们。
这儿正是两个对手决斗的地方。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很快地扫了一眼那片草地,但却没看见任何人。
“真见鬼!”他嘟囔着,“我们还是来早了!”
“说不定是来晚了!”本-佐夫反驳道。
“什么?我们来晚了?可现在还不到九点呀。”塞尔瓦达克上尉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他的怀表,因为他在离开茅屋之前根据太阳的位置粗略地调整了一下表。
“上尉,”本-佐夫问道,“您看见一个灰蒙蒙的圆球此刻出现在天顶了吗?”
“我看见了。”上尉边回答,边看着此刻出现在天顶的被乌云遮蔽着的一个大圆盘。
“那么,”本-佐夫又说道,“那圆球只能是太阳或它的替代者!”
“1月份,太阳在天顶,在北纬三十九度?”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疑惑地问道。
“正是它,上尉,太阳正在当空,您别不信。看来,它今天很忙,我敢打赌,从现在算起,三点之前,它就下山了!”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搂抱着双臂,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地转了一圈,环顾了下四周。
“重力的规律改变了!”他喃喃自语道,“四个方位基点变了,白天和黑夜都缩短了一半!……这下子,我同蒂马塞夫伯爵的决斗要无限期地延迟了!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怪事!绝不是我的脑子或本-佐夫的脑子进水了!”
对于无动于衷的本-佐夫而言,最奇特的天文现象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上尉。
“本-佐夫?”上尉喊他道。
“什么事,上尉?”
“你没看见有什么人在吧?”
“我什么人也没看见,我们的那个俄国对手已经走了!”
“就算他已经走了,可我的证人们应该在这儿等我呀,他们要是等不到我的话,也会去茅屋找我们的呀。”
“是呀,没错,上尉。”
“我敢肯定他们并没有事!”
“如果说他们没来的话,那……”
“那就是说他们肯定没法来,至于蒂马塞夫伯爵……”
塞尔瓦达克上尉没有把话说完,便走近海岸边的悬崖,看看“多布里纳”号双桅纵帆式帆船是不是停泊在海岸边几链远处。总之,很有可能蒂马塞夫伯爵会从海上来到决斗地点。他昨天就是乘船过来的。
海面上没见一条船,而且,塞尔瓦达克上尉头一次观察到,尽管一丝风都没有,但是,大海却波涛汹涌,仿佛开水在炉火上一直噗噗地开着。显然,“多布里纳”号无法乘风破浪驶来。
另外,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还第一次惊愕不已地发现水天一色的地平线与他所处的位置已经大大地缩短了距离。
说实在的,对于一个站在这么高的悬崖顶端的观察者来说,地平线本应该在四十公里开外的地方。可是,此时他所看到的地平线,距他现在顶多也就十公里,仿佛地球的体积几个小时以来大大地缩小了。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上尉说道。
这时候,本-佐夫像一只猴子似的灵巧敏捷地爬到一棵大桉树顶上去了。他从高处朝着特纳兹和莫斯塔加奈姆的方向以南的地方观察着。然后,翻身下树,对他的上尉说平原上好像什么人也没有。
“去谢里夫河!”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说,“去河边看看!我们在那儿也许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去谢里夫河!”本-佐夫答应道。
从草原到谢里夫河顶多只有三公里,塞尔瓦达克上尉打算越过河去,然后到达莫斯塔加奈姆。他必须走快点儿,否则日落之前赶不到城里。他透过厚重的云层,清楚地感觉到太阳在快速地落山——但是,与其他许多类似的怪现象一样,令人费解的是,太阳并未像往常那样按照它本来在阿尔及利亚冬季的纬度上的运动规律呈弧形下降,却沿着直线,径直落到地平线下去了。
塞尔瓦达克上尉边走边思索这些奇怪的现象。如果说,由于某种闻所未闻的现象,地球的自转似乎有所改变,或者,从太阳经由天顶这一点来看,我们必须承认阿尔及利亚海岸缩到赤道的南边去了。那么,地球似乎除了它的体积缩小了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至少,在非洲这片地方的情况就是这样。海岸仍然如常所见,依然可见悬崖、沙滩,岩石仍是连绵不断、寸草不生,红通通的似乎含有氧化铁的成分。就目力所及,海岸没有任何变异。左边往南,或者至少往塞尔瓦达克上尉坚持称之为南边的地方,尽管东西两个方向有明显的改变(因为此时此刻,必须说清楚,东西两个方向已经是调了个个儿了),在左边往南大约三法里的地方,麦尔杰加山高耸入云,山峰连着山峰,清晰地映现在天空。
这时候,云中裂出一道缝,夕阳斜着洒向大地。显然,太阳从西方升起之后,正在向东方落下。
“天哪!”塞尔瓦达克上尉嚷叫道,“我真好奇,真想知道莫斯塔加奈姆的人们对这一切会是怎样想的!当陆军部长从电报中获悉非洲殖民地不知位于东南西北的哪个方向时,他会怎么想?”
“非洲殖民地!”本-佐夫说,“他将会把它整个儿交到警察局去的!”
“这里的方位和规律全都乱套了!”
“天下大乱了!”
“1月份的太阳竟然直射我脑门儿!”
“催促一名军官,去把太阳给毙了!”
咳!本-佐夫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听命行事。
这时候,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和本-佐夫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虽然空气稀薄,喘不上气来,但他俩已经适应了,所以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像山羊一般连跑带跳地前进。他们不再沿着悬崖顶端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走,因为小路弯弯曲曲,路程反而更长。他们走捷径,像人们在旧大陆常说的“像鸟儿一样飞翔”,又像在新大陆人们所说的“如蝴蝶一般翻飞”。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他们前进,他们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每次都是轻轻一跃便飞越而过。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是蒙马尔特高地,本-佐夫也照样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轻轻越过。现在主仆二人只有一种担心:他们本想向横的方向走,但却纵向而行。说实话,他们的两只脚很少能接触到地面,地面似乎只不过是一个弹性极强的弹簧板。
终于来到了谢里夫河边,随即,塞尔瓦达克上尉和他的勤务兵蹦了几蹦,便跳到右岸上了。
可是,到了右岸,他们却不得不停下来。不知何故,桥已经不存在了。
“桥不见了!”塞尔瓦达克上尉惊呼道,“想必被大水淹没了,被洪水卷走了!”
“真是见鬼了!”本-佐夫说。
这事看起来真的是怪透了。
确实,谢里夫河已经消失。河的左岸尚未荡然无存,而右岸前一天还被誉为肥沃丰饶的平原,如今已经成为海岸了。在西边,水面波涛汹涌,水声不再是低吟,而是在咆哮怒吼,水色不再是发黄,而是变成了蓝色,俨然是一个一望无际的大海代替了往日那平静的谢里夫河。昨天还是莫斯塔加奈姆平原的那片土地,现在已经不见了。
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想要弄个一清二楚。于是,他便走到被丛丛欧洲夹竹桃掩映下的岸边,用手捧起一点水,放到嘴边……
“咸的!”他大声说道,“大海在几个小时之内便将阿尔及利亚的西部地区变成一片汪洋了!”
“这么说来,上尉,”本-佐夫说道,“这种状况想必不会像一般的水淹,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
“乾坤倒转了!”上尉军官摇了摇头说,“这场灾难后患无穷!我的朋友们,我的同事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本-佐夫从未见过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如此痛苦难耐,心中不禁也同他的长官一样难受起来,尽管他尚未像他的上尉那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他不是因为自己是个下属,得“分享”他的上尉的痛苦的话,他本会坦然地看待这一切。
谢里夫河原先的右岸变成了一个新的海岸,南北贯穿,微呈弧形。刚刚变成了中心的这片非洲地区似乎并未受到灾难的侵害,安然无恙,毫发未损。地形地貌依然如故,河堤仍旧呈锯齿状,草原还是那么碧绿,大树照样高大挺拔。不过,河的一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大海的海岸了。
但是,满脸严峻的塞尔瓦达克上尉,无暇观察将这一地区变得面目全非的变化。阳光灿烂,太阳已移到东边地平线,突然间便落了下去,掉到大海里了。即使在赤道地区的春分日和秋分日,太阳到达黄道的时候,白昼与夜晚的交替也不会变换得如此迅速。那天晚上,大地、海洋、天空,刹那全都陷入到了深沉的夜幕之中。
既然没有黄昏,估计第二天早上也没有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