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刻薄的挑剔之言,引得旁人不满顿起。允蝶微一皱眉,却仍是不欲答话。这姑娘,一身的绫罗绸缎,看得出是富贵人家的闺秀,只是,这出口的话语却未免太过尖酸刻薄。即便掌柜的和气,却也不自禁的为之气结,绷着脸,极度不悦的走上前。若非看在她是来客的份上,只怕二话不说就让人赶人了。享誉京城的缕香楼居然被个黄毛丫头嫌弃成这样,试问哪个人会不生气?
“姑娘这话可就错了。小老儿打理这茶楼多年,还从未听闻哪位客人有过不满。”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小姐我错了?”玉如仪不悦的挑眉。
“小老儿不敢。只是姑娘的话未免太过。”
“你敢教训我?”难以置信的声音陡然拔高,玉如仪站起身来,难以相信的看着真在眼前的掌柜的,“我告诉你,我可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你这个小老百姓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派人封了你的茶楼,让你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骄扬的样子令人心生憎恶。
“有理才能走遍天下。姑娘出口伤人,未免有失身份。”傲阳看不下去了,不由得站起身来,指责起那一脸蛮横的女子。
美则美矣,只是性子实在是不怎么的。好像是一朵罂粟,花朵美丽,可是,不去深究的话,就永远无法知晓其内在的丑恶。
“你说什么!”玉如仪转过头来,杏眼圆瞪,一脸的怒气横生。
“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说,小姐身份高贵,犯不着为了点小事与小老百姓过不,以免有损身份。”有损别人的清静!
玉如仪更加生气了。这男人,究竟有什么资格评判自己是非?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管本大小姐的事!”富贵的生活与出众的美貌早养得她不知好歹,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合该匍匐在自己的脚底下膜拜。
傲阳不屑的撇撇唇,一脸的轻蔑。
“小人指的是,大小姐既然不满这缕香楼的环境,不如早早赶路,回自个的府里总归是合了心意了吧?来往这儿的大都是过客,口渴了才进来讨杯水喝。大小姐就行行好,别打扰了大家的清静。这茶,尤其是好茶,可是要细细品,安静品的。有人一直吵嚷不休,岂不坏了大伙品茶的雅兴?再好的茶也变得索然无味了。”鸹躁的乌鸦,扰人安宁。还是他的灵儿善体人意。
“你!”一张粉脸气得通红,蓦地一甩手,恨恨的,“我们走!”
愤愤而去,却不意撞上了门口徘徊卖唱讨生活的祖孙俩。
“该死的,没见着本小姐要出门吗,还不知道让开!该死的贱民!”伤人的话语冲口而出,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溺爱过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早让她习惯了命令,以己为尊。百姓的性命在她眼中看来尚连蝼蚁不如。
“对不起,对不起!”闯了祸的祖孙俩连连道歉,谁也不愿与这刁蛮的千金犟嘴。
民不与官斗,贫不与富争。一身锦衣华服的千金小姐不是他惹得起的。
“好大的胆子!”余怒未消,她举掌便欲往那幼小的女孩脸上挥去。
一丈白绫,忽地从雅座之中急射而出。众人眼前一花,只觉一片白云飘过,却是眨眼间,轻飘飘的落了地,仙姿难觅。
允蝶定定的站住脚跟,一双水灵眸子仍是平静无波,看不出到底心念为何。只是,那白纱之下的菱唇抑制不住的勾起,隐隐有些怒意。
虽然不欲沾惹红尘是非,可善良的心性却由不得她无动于衷。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淡淡的声音出口,却是无言可喻的动听。有如一道柔和的春风,虽然仍是透了股早春的寒意,却又是那般温暖,让人心里舒坦不已,沉醉其中。
玉如仪不悦的插腰,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不免有些嫉恨。
一直认为自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哪想到这白衣女子的姿容比之自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虽无法看清白纱之下的容貌,但那一身的仙风傲骨却也足以令她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不该的!天下第一美人合该是艳名广播的自己,她的姿容怎能胜过自己!
狐媚的眼里,闪现恨意。美人相忌,千古不变的真理。
允蝶无奈的叹口气。不欲招惹是非,可显然的,是非却主动招惹上自己了。无奈……
“怎么,你想为他们出头?”
无奈的摇头:“姑娘何必跟这祖孙俩斤斤计较呢?在座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是姑娘横冲直撞撞到了人。”
一番话,说得如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扫视一眼四周,对上的,尽是众人鄙夷的目光。仗恃着爹的官阶,她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无声的谴责,也不由得慌了神,却仍不甘的假装镇定。
“既然你说话了,我就给你个面子,饶了他们!”情势比人强,虽然跋扈,她也不是全无脑子之人。照这样的下去,只怕难以善后,倒不如见好就收。
“你叫什么名字?”等回去后让爹揪出来一雪今日之耻!
允蝶微微一笑,轻启檀口。
“玉允蝶。”
清亮的眸儿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大门的石狮依然神威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走近几步,前尘旧事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还记得,离开之时的场景。心头不禁暖暖的,满满的,尽是归家的喜悦。感动,充盈心间。
葱白素手微微伸出,轻轻的扣响了朱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