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151200000002

第2章 战火在天外燃烧

1

最初是阳光耀眼,照满明亮清洁的厨房。我坐在靠窗的长凳上,记忆里它比别的凳子要宽些,上面的红漆早因为母亲时常用力洗刷而脱尽了。母亲不喜欢油漆的家具,总是拿炉灰把所有木制品用力刷回本色,摆在阳光下晒,然后小心搬回屋里放好。刷过的长凳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在早晨的太阳光里飘着,浮着。我坐在上面张望,地上是棋盘状的日影在不断闪动。太阳应当才从海面升起不久,正在小城的东方向高处攀爬;海面必定也涌着千万种波光,我记得那些波光,似乎很遥远,又好像很近。平常的夜里我时常听见低低的持续涌动的水声,我问那是什么;母亲说:“那是大海,太平洋。”那大海自然是很近的。太阳兀自从海面升起,穿过窗格子便照在清洁的地板上,屋里飘浮着一种稚气的清香。

我从凳子上滑下来,穿好木屐,走出厨房的小门。院子里有一座帮浦抽水机,比我还高些,木柄也被炉灰刷得很干净,而铁制的帮浦身上永远泛着厚重的水气,用手去摸,感觉惊人的沁凉,那是地下水透过钢铁凝聚起来的冷冽。再往前走就是一棵巨大参天的阔叶树。我不知道那树的名字,只见它庞然罩住半个院子,覆在一间小柴房上,树叶呈青灰色,比我的手掌大得多,而且长着一层绒毛。掉下的叶子永远那么干燥,弹指有声。以后数十年读书的日子里,每次遇见有人描写梧桐铿然落地,我都倏忽回想到它。夏天它为我围起一片阴凉的小天地,秋风起便陆续将阔叶一片一片掷落,积在院子里。我穿木屐去踢那些落叶,喜欢那粗糙的声响,并且带着一种情绪,仿佛大提琴在寂寞的午后发出的装饰音,倾诉着什么样一种情绪;那时我不懂,现在大概懂了。我站在院子里看夏天的大树,透过层层的绿叶寻觅,强烈的阳光在树梢簸摇,最高的是破碎的蓝天。我把眼睛闭上,感觉黑暗的世界里突出一点红光,慢慢溶化;然后我又睁开眼睛去找。树枝上停着一只蝤蛴,忽然间小风吹过,却看到一只金龟子斜飞落下,又奋勇挣扎起来,以它最快的速度冲高,没入重叠的阔叶中。

这些发生在太平洋战争的初期。战火在天外燃烧,还没有蔓延到我的大海来,还没有到达我的小城,没有到达我小城里笼着密叶的院子。阳光几乎每天都在竹篱上嬉戏,篱下几株新发芽的木瓜树在生长。我蹲下来观察那木瓜一天一天抽高,蚯蚓在翻土,美人蕉盛放。隔壁院子里一只大公鸡在骄傲逡巡,老母鸡领着小雏争啄谷粒,在金针花下奔跑,猪圈里传来有节奏的沉重的鼾声;再远处是邻居他们另一道篱笆,外面响过一辆脚踏车的铃声,丁令丁令到巷尾左转。那边还有成排的人家,正对着后门的那家廊下总坐着一个小脚的老妈妈,她是瞎子。向右转就得下坡,群树错落处是一畦一畦的菜园。再远的地方我就不太清楚了。

战火还没有烧到花莲。

那是一个宁静的小城,在世人的注意和关心之外。那是一个几乎不制造任何新闻的最偏僻的小城,在那个年代。小城沉睡于层层叠高的青山之下,靠着太平洋边最白最干净的沙滩。站在东西走向的大街上,你可以看见尽头就是一片碧蓝的海色,平静温柔如丝幕悬在几乎同样碧蓝的天空下。回头是最高的山岭,忽然拔起数千公尺,靠北边的是桑巴拉堪山,向南蜿蜒接七脚川山,更远更高的是帕托鲁山,立雾主山,太鲁阁大山,在最外围而想象中还能看清楚的是杜鉾山,武陵山,能高山,奇莱山,奇莱主山北峰高三千六百零五公尺,北望大霸尖山,南与秀姑峦和玉山相颉颃,远远俯视着花莲在沉睡,一个没有新闻的小城。火车缓慢地吐着煤烟在纵谷里爬行,狭窄的公路削过断崖,空旷里偶然驶过一队车辆,小心在隧道和隧道间进出盘旋。是的,花莲就在那公路和铁路交会点上沉睡,在一片美丽的河流冲积扇里,枕着太平洋的催眠曲,浪花涌上沙滩,退下,又涌上,重复着千万年的旋律,不管有没有人听到它。花莲就在高山和大海衔接的一块小平原上,低矮的房子藏在槟榔树,凤凰木,老榕,面包树,和不知名的栖息着蝤蛴和金龟子的阔叶树下。河畔和湖边是芦苇和水姜花。

我的天地很小,大半就在院子里树荫底下,看日影闪烁,晒干帮浦下的水渍,或者照在竹篱笆上,左右晃动制造许多奇异的幻象。有时我坐在榻榻米上,靠着窗口的矮几看母亲的照相簿,一张一张翻过去,唐装的和洋装的,还有穿和服的人像,背景大多是轮船一角,有帆缆和舵轮,救生圈系在舷边,下面摆一盆兰花。榻榻米有一股稻草的味道,幼稚的清香,在太阳光下飘着浮着。窗外是一个极小的天井,那边隔壁住了一对几乎完全讲日本话的夫妇;起先我以为他们是日本人,后来母亲说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台湾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开口讲的都是日本话。日本话我也会,不但会听而且大概也会讲,但除了玩游戏唱童谣以外,我们尽可能不用它。有一次我在门口的榕树下拿蜻蜓喂蚂蚁,隔壁的男人出来用日本话骂我腌脏,我也用一长串的日本话回骂他。记忆里日本话有许多骂人的成语,用起来比台湾话还方便。这时正好走过来一名穿制服的日本警察,他严肃地说:这个“子供”很会讲话啊——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了。

夏天的黄昏的阳光斜斜照在巷子里。

2

日本警察好像叫“刑事”,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民事的纠纷有台湾小吏排解处理,而刑事案件必须由制服严整的日本警察来办。也许不见得如此,但在我幼稚的印象里那制服是十分令人心折的。我偶然看到那几个穿制服的人,总不免产生惧怕和羡慕的感觉。我想我惧怕的和羡慕的都是他们的权威,而且就根据那不曾完全成熟的判断,我知道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外来的统治者,表情特殊,何况他们说话的口气是许多台湾人怎么学都学不像的。至于那些台湾人为什么那么努力在学习日本人的表情和口气,想到那已经是太平洋战争的时代,日本已经统治台湾将近五十年,而且皇民运动已经推行了不少时日,甚至不少张三李四也已经改名为渡边田中,夏日里喜欢穿一条相扑大汉的白色丁字裤在街衢廊下乘凉,并以不准确的破碎的日语互相请安——想到这些,我现在应该懂了。日本统治这个地方都快五十年了,台湾处在一种疲惫的意识里,似乎感悟到了什么,战火在天外燃烧,总有一天将波及我们的小天地罢,说不定也将改变这天地里一切是非和荣辱,人的形象和价值,说不定可是不能确知。战火在海外,有人等待它迅速蔓延过来。可是它始终还只在海外疯狂地烧着。

从这个时候一直到美军开始在花莲投弹,甚至到战争结束迫使他们撤离为止,我记忆里碰见到的日本人非常少,印象最深的仍然只是刑事警察而已。但有一次我遇到一个带长刀的军人,那应当是冬天的上午罢,他穿着军大衣在街上沉默地迈步,脸上几乎也是没有表情的,只是唇上的小髭带着一种寂寞的傲气,在那皇军战事正节节失利的年代,他沉默地迈步,一手扶着长刀,在偏僻的小城里,当冬天的寒气弥漫着太平洋的涯岸,而俯视的峻岭稳重地立在那里,桑巴拉堪山,立雾山,奇莱山,峰顶积着白雪,比挫折中的统治者和惶惑的台湾人更沉默,沉默地守护着,却必然也轻轻诉说着些什么。我是听得见山的言语的。

花莲向南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庄叫“吉野”的,据说是日本人群居的地方,从那古色古香东洋风的名字判断,就知道那是某种特区的所在。吉野也坐落高山脚下,但它不像花莲那样面对海洋,因为就在它直东的方向,海岸山脉于焉升起,苍莽南走,一直到卑南溪口才结束。吉野所遥遥面对的正是海岸山脉的起点,所以那村庄也正潜伏在台东纵谷的开端,火车从这里南下,一径都是在平行的两条山脉间游走。日本人选择这个所在群居,并赋予古典的村名,据说还认真地实验着一类蓬莱米的新品种,以有限的收获呈献给他们的天皇,剩下的便自己享用,以表示其优越。

吉野的日本聚落我至少去过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原因,邻居有一位平时常带我玩的大姐姐说她今天要去吉野,就把我扶到脚踏车上,坐在她后面出城。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离开我蝤蛴和金龟子的小天地,去到一个最远的地方,但山的形状不变,还是维持着它一贯的姿态,很亲切地俯视着我,坐在脚踏车的后座,看水田和农家的槟榔树,风在耳边吹,无数的蜻蜓在空中盘旋。我们进了一户日本人家的玄关,静悄悄的散发着味噌和腌黄萝卜的气息里,有一种陌生的异国情调。我们被让进一间榻榻米小屋,坐在矮几旁等女主人出来。墙上挂着一幅中堂,好像只写了一个大字;当时我还不认识那写的是什么,现在回想大约不外乎“忍”字,很庞大,很潦草的一个“忍”字。忽然间有人小碎步走进屋里来,是一个披着轻便和服的日本妇人,衣带没有系上,双手拢着下摆,露出胸前一对奶。她坐下和那姐姐说话,声音又急又清脆,不知道在谈什么。我坐在一旁东张西望,又好奇地看觑她裸露的胸脯,觉得很不好意思。那日本妇人一直很和气很自然地对我微笑,但每当她眼睛转向我的时候,我都不得不把头低下来。

到了太平洋战争的末期,统治者更发动台湾人在吉野附近赶筑一个新机场,计划以它为基地,供神风特攻队的自杀飞机出发去海上和美国战舰拼命。但机场构工还没有完成,他们的天皇就透过无线电广播宣布投降了。现在想想,幸亏他们投降得早,否则不管多少自杀飞机要栽进美国战舰的烟囱,以宣扬其武士道的末流精神,不管多少疯狂的日本青年要继续为那“圣战”牺牲生命,花莲一定会挨更多美国军机的轰炸,而且一定不只吉野的日本聚落要被摧毁,恐怕我们常年沉睡在河流冲积扇里的小城也会被夷为平地。然而战争结束后,日本人就在我毫无感觉中完全撤离了,槟榔树还在,以及凤凰木,老榕,面包树,和栖息着我最熟悉的昆虫的阔叶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这些都在;河畔和湖边也还都是芦苇和水姜花,蜻蜓也在阡陌上飞舞。我记忆里的日本男人穿着骄傲的制服,佩长刀;而记忆里的日本女人总是披着一件没有腰带的长衣,坦露着她令人不好意思的胸乳,坐在榻榻米上微笑地说话,声音又急又清脆,可就是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3

在那个年代,幼稚而好奇,空间所赋予我的似乎只是巍峨和浩瀚,山是坚强的守护神,海是幻想的起点,从那绵绵不断卷来的白浪和泡沫开始,稍远处已经可以想象当然存在着一种汹涌的深邃,底下是阴寒黑暗的,有礁石,海草,和游鱼;更远的就不太能够想象了,无非又是礁石,海草,和游鱼,更大更凶猛的鱼。有时我会直觉以为花莲外海深处应该还匍匐着一些沉船,因为海盗厮杀或者风暴的原因,沉在最冰冷的水底,腐朽生锈的战船,歪斜的桅杆,铁索被海水镕成一团,一箱又一箱的珠宝和钝刀断剑散落在珊瑚树下,旁边是三两具死去久远的水手的髑髅;只见七彩的水族在其间泅游,吐着泡泡,蟹类和海星在蠕动,为寂静的水底世界敷上一层恐怖的颜色。但这些只能在我的幻想里摇曳晃动,我相信它应当就是这样的,可是我从来不曾幻想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可以尝试做一名潜水夫,像别的男孩一样,想做一名探索幽暗世界的潜水夫。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我偶然放纵自己去勾划海底的景色,但我更热中为自己创造一个遥远的海面,在我们眼睛所不能企及的地方,水平线以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大气鼓荡,撞击,震动,产生一阵谁都不能抗拒不能抵挡的狂风暴雨……

台风来了。

台风来自遥远的海面,总是选择花莲为它登陆的地点。在夏天漫长而炎热的一长串又一长串日子里,有时我们会感觉天地间突然好像有一点反常的运作,日头黯淡,到处吹着不缓不急的风。起先就是这样的,那风也不是夏日海边习习的凉风,那风带着一层郁燠的气息,甚至是温热的,但又没有一点湿意。树叶飘飘自相拍打,蚂蚁在墙角匆忙地奔走,隔壁院子里的公鸡奇怪地和带着小雏的母鸡一起挤在雨廊下,很不安地东张西望,电线杆上的麻雀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若是抬头看后面的大山,你会发觉那山比平时更清朗更明亮,树木历历可数,苍翠里仿佛镀着一层银光。

这时照小城的规矩,街上的店铺提早打烊;卖酱菜的,补锅碗的,修皮鞋雨伞的,挑担子剃头的,阉猪的,所有行走于大街小巷谋生的人都纷纷回家,因为照传统的办法,他们要从柴房里捡出去年用过的木板,将门窗一一遮起来钉牢。所以我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可以听见四邻到处砰碰敲钉子的声音,在热风里震荡。母亲忙着把晒衣服的竹竿收起来,固定在走廊地板上,把柴薪和木炭搬进屋里,又把新腌的黄瓜和萝卜干也一坛一坛捧进来,尤其更不能忘记发酵好了的豆瓣酱,和晒了半个夏天已经快成熟的豆腐乳,也小心捧了进来。厨房里顿然变得好热闹。我坐在椅子上看,或者滑下来走走摸摸,觉得家里很温暖。台风真好,我想,听见四邻钉门窗的声音砰碰作响。台风真有意思,我揩着脖子上的微汗想:台风就要来了,呼——呼——台风就要来了。

起先是阵阵急雨被强风刮来,击打铁皮屋顶和木板墙。坐在榻榻米上,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风雨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大。那时我可以想象,来了来了,从遥远的海面正有一团黑黑的气体向花莲这个方向滚来,以一定的速度,挟万顷雨水,撕裂广大的天幕,正向这个方面滚来,空中的云烟激越若沸水,在宇宙间袆<礻畫>离合,海水翻腾摇摆,愤怒地向陆地投射。起先我们还可以听见收音机里的女播音员在讲话,甚至在新闻和政令的空档里播放一些不切实际的音乐,试图盖过门外的风雨声。收音机旁摆着几根蜡烛,一盒满满的火柴。我坐在昏黄的电灯下专心听台风猛烈地拍着,摇着,呼吼着。我倾耳再听,可以感觉到海岸上狂涛攻击防波堤的号角和鼙鼓,一阵急似一阵,而天就这样黑下来了。

是的,台风从海上来,迅速扑向这低伏在山下的小城。像过去的年代一样,也和未来的年代一样,人们似乎很习惯于它威赫的来势,甚至觉得那是夏日里应该有必须有的涤洗,说不定还能驱除虫虱和瘴气。所以在风球一一升起之后,在收音机广播员的催促下,也许不然,是在感觉到那反常的热风和目睹那紧贴住山峦下最透明的大气之后,我们知道风将带着巨量的雨水狂奔过小城的上空,把一些大树连根拔起,把篱笆一一掀倒,把电线杆推翻,甚至把谁家将就的屋顶吹跑,把桥梁和铁路移动一个位置,让山石和泥泞倾入公路,堵住来往的交通。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台风带来一个狂暴的奇异的夜,电灯不亮了,小桌上点一根蜡烛,火光在轰然的黑暗里摇晃,有时爆出一朵花来。我瞪着那烛光看,听风雨呼啸通过,似乎不会有停止的时候,然后眼睛就累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是安全地躺在蚊帐里,风雨早已停了,明亮的光线透过窗上那木板的隙缝照在我脸上,很安静,只有帐外一只蚊子飞行的嘤嗡,和平常一样在清晨的微凉中飘忽来去。台风已经远远走了。

我赶快从床上跳起来,跑到前面窗下去张望。原来昨天钉上去的木板早就在我睡觉时拆下来了。哇!这都是真的!巷子里好几棵榕树已经被风雨吹倒了,电线杆大都斜在路边,工人正在泥泞里抢修;到处是残枝败叶,贴在路面和湿漉漉的走廊下。大人在房子四周一边拆门板一边交谈,有时大声喊叫,把溜出门的小孩赶回屋里去。这时巷外缓缓驶进一辆牛车,车上堆满了长短粗细的木头,那是赶车的人凌晨出门到海边去捡回来的飘流木。我站在窗前看,想象台风早已经掠过小城,向山里窜去,狂打着严峻的高峰和古老的森林,雨水在深山里泻注,冲进陡削的山溪,哗哗然直落几条大河,卷倒无数的树木,和溺死的野兽一起顺河流下,淌进太平洋,即刻又被掀天的狂涛卷回岸上,几次往返起落,树上的枝桠和叶子早已经折断流失,人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在浪头抢拾飘来的原木,接受大山迂回送来的赠礼。所以我想,台风现在还猛烈地吹打着伟大的森林,说不定已经靠近奇莱山了,拔起许多树木,快速冲进太平洋。海边站着许多冒险的人,在强烈的太阳光下注视着长短粗细的飘流木——然则那到底是山的礼物还是海的礼物呢?台风一定已经越过奇莱山了。越过了奇莱山,它就离开了花莲的境界。奇莱主山北峰高三千六百零五公尺,插入亚热带的云霄,北望大霸尖山,南与秀姑峦和玉山相颉颃,远远俯视苏醒的花莲,人们在污泥和碎瓦当中,在断树和倾倒的篱笆当中勤快地工作,把飞落的铁皮钉回屋顶上,将窗户和前后门打开,让太阳穿过干净的空气晒进来。我坐回厨房的长凳上,似乎又闻到一股稚气的清香,从院子里飘进来,又慢慢飘出去,这样持续地对流着,扩散着,浮在活泼的晨光里。

那风雨只是花莲的夏天最平凡的插曲,并不能制造太惊人的新闻。那风雨来去迅速,拍醒沉睡的小城,在一阵习惯性的忙乱之后,又安静地睡去,睡在太平洋的催眠曲,和层层叠起的大山的守护里。它仿佛不是真的,虽然它年年发生,却又那么容易被我们忘记。而记得住的也是它,以及阳光耀眼,照满了世界上最美丽的河流冲积扇。

同类推荐
  • 南河古话

    南河古话

    全书共16万字,收录了《南河谣》、《刺猬告状》、《猴王抢亲》、《罗大人的亲家》、《蜘蛛精深潭捞金船》、《大雁往南飞》、《牯牛坟》、《驴头狼》等作品,荟萃了鄂西北地区的风俗、语言、自然环境、民间传说等。作者写得亦真亦幻,妙趣横生,可谓一部百读不厌的民间神话集、鄂西文化集。
  • 温柔的挣扎

    温柔的挣扎

    每个人都处在某种生活状态中,这种状态既包含着物质的拥有,更显示着精神的姿势。因为身在此山中,我们自己往往很难用一个词来描绘这种由诸多元素合成的状态。但旁人,或许因为与你存在着距离,反而能清晰地穿透你的言行,对你的生存状态作出一言以蔽之的、综合性和概括性极强的评价。“温柔的挣扎”这个语汇就出自我一位文友的描述,“温柔”与“挣扎”这两个情感指向迥然有别、行为姿态截然不同的词,居然能如此浪漫而又理性地、轻柔而又有力地统一于同一个话语环境中,不由让我怦然心动,我认同它作为我生存状态的语言形态了。
  • 瓦尔登湖

    瓦尔登湖

    梭罗远离尘嚣,他想在自然的安谧中寻找一种本真的生存状态,寻求一种更诗意的生活。《瓦尔登湖》一书,详细地记录了作家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的日常生活状态以及所思所想,他在小木屋旁开荒种地,春种秋收,自给自足。他是一个自然之子,他崇尚自然,与自然交朋友,与湖水、森林和飞鸟对话,在林中观察动物和植物,在船上吹笛,在湖边钓鱼,晚上,在小木屋中记下自己的观察和思考。他追求精神生活,关注灵魂的成长,他骄傲地宣称:“每个人都是自己王国的国王,与这个王国相比,沙皇帝国也不过是一个卑微小国,犹如冰天雪地中的小雪团。”
  • 读诗偶得:庐隐作品精选

    读诗偶得:庐隐作品精选

    文学作品是以语言为手段塑造形象来反映社会生活、表达作者思想感情的一种艺术,是我们的一面镜子,对于我们的人生具有潜移默化的巨大启迪作用,能够开阔我们的视野,增长我们的知识,陶冶我们的情操。文学大师是一个时代的开拓者和各种文学形式的集大成者,他们的作品来源于他们生活的时代,记载了那个时代社会生活的缩影,包含了作家本人对社会、生活的体验与思考,影响着社会的发展进程,具有永恒的魅力。他们是我们心灵的工程师,能够指导我们的人生发展,给予我们心灵鸡汤般的精神滋养。
  • 宽容·退一步海阔天空

    宽容·退一步海阔天空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想这句话用在人身上也是适用的。比如我们常说的:“当一个人生气或者怨恨的同时也在损耗自己的力量。”所谓“损人不利己”,概莫如此吧!而在这样的时刻,宽容的力量就显示出来了,它让我们放下仇恨和怨憎,在放下的同时也为我们的内心减压,于是轻松和快乐也随之而来。
热门推荐
  • 六小时后你将死去

    六小时后你将死去

    还有六个小时——原田美绪盯着手表。确切地说,还有六小时十分钟。美绪加快了脚步。时间明明还绰绰有余,可她却总觉得有种好像被什么催促着的心情。马上就要二十五岁了,四舍五入的话就是三十岁了。美绪一边穿越亮着绿灯的十字路口一边思索着,涩谷商圈已经渐渐不再适合自己了。也不过才五月底而已,周围到处都是穿着短袖衣服的年轻人。这个闹市区抚慰过美绪的时光,也不过短短六年而已。美绪回头看着闹市区。热闹的大街上,仿佛遍地撒落着十几岁女孩儿们的青春时光碎片。那是在为了寻找乐趣而四处赶场奔波时,不知不觉从口袋里掉落的宝物。
  • 妃常穿越:太子的嚣张萌妻

    妃常穿越:太子的嚣张萌妻

    穿越了不要紧,穿越到了大清也没关系。但是,你总该让我在大清熟悉熟悉吧,哪有当天穿来就成亲洞房的啊?!嫁人吧也没关系,嫁到了皇家也没关系。但是,为毛别人嫁的都是四阿哥,十三阿哥,八阿哥的,我却要嫁给皇家有名的炮灰呢?!即然嫁了,就要认命,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努力,争取不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给吃了!只不过,为毛大清唯一的太子殿下表现得如此的怪异呢?呜呜,看着好害怕,一点也不像别的清穿小说里面写的那样好色嚣张,简直就是一个绝世好男人啊!呃……只不过有点不着调儿……【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异界之逆天玄尊

    异界之逆天玄尊

    异界重生,一位神秘的老者,一套玄奥的功法,造就他逆天的战力。他,携手今生的恋人,将如何面对前世的爱人,将如何找寻前世的好友。他,面对着奇境的修士、妖兽、精怪,幻境的斗者、魔法师、召唤师,将如何走向巅峰,执掌天地。仗剑飞驰,遨游天宇,寻龙探宝踏歌行,纷纷扰扰天地间。
  • 终极幻界师

    终极幻界师

    幻术终极是什么?是假作了真。从假中来,林念破开天壁,把虚幻凝了真。
  • 营销总监

    营销总监

    小说以中国竞争最白热化的白酒业为背景,“赤裸裸”地再现“血淋淋”的市场争夺格局。职业经理人毛华临危受命,以营销顾问的身份加入家福泉集团,通过在危机时期立竿见影的营销策划活动和一系列成功的品牌推广,得到集团老板黎江湾的高度认可,很快被提升为集团营销总监。但是,作为一个职场空降兵,突然掉进白酒这个竞争惨烈的大酒缸,困惑、无奈、矛盾和痛苦纷沓而至:品牌间的对抗、上下级间的博弈、新旧势力间的冲突、企业潜规则和规范管理问的矛盾、事业、爱情问的两难全强者得以生存,破局方能发展!
  • 总裁的另类前妻

    总裁的另类前妻

    叶明蓝只是一个从农村来的土包子,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变凤凰。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匆匆一年,闪婚闪离……
  • 都市龙血御尊

    都市龙血御尊

    星空浩渺,龙御为尊!!!当龙御至尊踏入凡尘,势必要让整个世界逆天剧变!
  • 盛世冠宠

    盛世冠宠

    如果她的生命分为两部分的话,那么第一世,她活在痛苦之中,每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宫室里辛苦练武,她就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没有一点人生自由。而他成为她那段苦难日子里的全部,她视他如神袛。却在有一天她被他生生杀死!对,她死了,成为所有人叹息的记忆。而他借着她的名气一跃成为世人膜拜的青霜宫主子,自此风光无限。第二世,她重生,长成了一个没有半点前世记忆,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进入了他主掌的武林大门派青霜宫,与他再次相遇,直至再次爱上。她听信于他编造给她的美好谎言,以为跟他在一起就是一切就是幸福,谁知,有一天突然碰到了一个叫做刘扶萧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打碎了她和平的生活。前世的记忆纷纷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她惊恐着,茫然着,又该何去何从?青霜,是一把宝剑,也是一个人的名字。素锦墨染了谁的流年?他们的命运又该何处安放才不至于颠沛流离,痛彻心扉?且看女主如何逆转重生后的命运,将男主的心牢牢把握在手心里。本文一对一哦,奉上精彩的感情戏和重大阴谋戏!
  • 一生必读的文学精品(精品文学书系)

    一生必读的文学精品(精品文学书系)

    对中学生来说,选择好读书种类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古今中外的图书浩如烟海,如何充分利用宝贵的时间,如何选择那些具有思想性、科学性、知识性、趣味性的读物,提升自己的文学修养、增加自己思想的深度,是每个处于这一阶段的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李超主编的《一生必读的文学精品》正是帮助您解决这一难题,为您指明了一条简捷的途径
  • 婚劫难逃:猎捕豪门落跑妻

    婚劫难逃:猎捕豪门落跑妻

    五年前,他邪魅冷血,她少女情怀。结婚一年后他才进了她的房,一夜之后,写上离婚协议书坐等她签字。她恼怒成羞,愤然离去。四年之后再相遇,她蜕变成蝶,当妈的女人伤不起,一纸休书摆在他面前,说:“签字,我要休了你。”他笑,淡语:“谢绝离婚。”谁说好马不吃回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