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搞错了!这一切很可能是安眠药引起的幻觉。我得看看包装上那没完没了的副作用说明,到现在我还一次也没看过。我敢说幻觉一定是长期服用安眠药的诸多恶果之一。果不其然,榜上有名。那,刚才的一切一定是幻觉。
此前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暗自庆幸自己有那么点心理障碍。重新找回了勇气,我赶紧沿着走廊原路折返。我迫不及待地要消除这个误解,将它彻底扫地出门。我一开始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我再也不吃安眠药了。绝不。
该死!那个陌生人,那个不知怎么死掉、又不知怎么进到我家的陌生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
“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我冲着那死人大叫起来。但他当然不会回答我。
我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厨房的地板上。我无力起身,更无力去做该做的事;也就是说,我该给警察打电话,向他们解释为什么我会谎报军情,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家里一切正常。我当时不可能知道真的有人闯进了我家。报警系统是开着的!毋庸置疑。事实上,我在给警察开门前就应该先关掉它。
所以一定是有人瞒天过海地进来后又离开了,根本没有触发报警系统。这个人一定知道密码。而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密码:罗恩、妈妈和我。
罗恩……或是我!凶手就在我们当中,而我百分百确定不是我干的。那还剩下唯一的可能:罗恩。除非妈妈那大嘴巴把密码告诉了别人。不。不可能。妈妈是很健谈,口若悬河,但她绝对不会泄露密码。
我摇了摇头,努力摆脱这些猜测。罗恩不可能杀人,更别说我和妈妈了。这一切一定另有原因。
我认识这个人吗?到目前为止,我只是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远远看过这位陌生人,便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不认识他。但万一不是这样的呢?他侧着脸趴在早餐台上,并不容易辨识。
我蹑手蹑脚地向他走去,每一步几乎都用前脚尖贴着后脚踝缓缓地挪动着,谨慎万分。我后背一阵发凉。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人。
愈是接近他,我的脚步便愈是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轻点,再轻点。我屏住了呼吸。他已经死了,没法对我怎么样。话虽如此,可我还是非常害怕。
我继续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还有一步之遥了,然后……我与他面面相觑。他有一双蓝眼睛,深蓝色,很漂亮,和他的黑发形成奇特的对比。他嘴巴微张,似乎有话要说。
我以前从未见过此人。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我该怎么办?”我不知所措地摇着头,退后几步,但却丝毫没敢移开视线,我怕他会突然动起来,向我扑来,就像恐怖电影里那样。不!我可不会让自己受到那样的袭击。我不会傻到背对一具坐在自家高脚凳上的死尸。
突然间,一个雪上加霜的念头猛地窜出脑海,化作一记重拳打得我肠穿肚痛,随之而来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我。
万一杀人犯还在我家呢?万一他正伺机再次行凶呢?
我闭上眼睛,竭力将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我不能再这么抖个不停了,更不想吐得稀里哗啦。吸气,呼气,吸气……没那么难嘛。毕竟,这是我这辈子每时每刻都在做的事。吸气,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