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大太太眯着眼睛歪在榻上,冷冷地问。
柳清竹脸色煞白,跪得摇摇欲坠,鹊儿只得费力地搀着她。听见老太太开口,她勉强打叠起浑身力气,垂首应道:“回来了。”
“回来了……哼,回来了!府里收拾新房忙得不可开交,你这甩手掌柜做得倒真是好!”
柳清竹勉强堆起苍白的笑容道:“新房那边有太太这边的姐姐们管着,媳妇今早过去看时,丫头们已经收拾得天宫似的了。这个时候媳妇若是再去指手画脚一番,只怕反而弄巧成拙……”
大太太厉声打断道:“怎么,新房收拾得好,碍了你的眼了?叶丫头是半点不掺水的千金小姐,人又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我国公府怎么宠她也不为过!何况潜儿还欠着她一个正室的名分,我便是把这丛绿堂让出来给她住也使得,又有谁敢说三道四!”
“媳妇不是这个意思……”柳清竹摇摇晃晃地跪着,地上的寒气似乎又渗了上来,膝盖已经痛得麻木,整个人完全靠着鹊儿的支撑,才能勉强保持跪伏的姿势。
她知道大太太在有意曲解她的话,却毫无办法。因为她身份卑微,所以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是错。
可是她今日却不得不忍下来,因为她唯一的女儿,还被扣留在尚书府中。她可以忍心不管尚书府的存亡,却不能让女儿为那个“家”陪葬!
想到女儿,柳清竹竟觉得身上渐渐有了些力气,她强撑着抬起头来,求肯地向着大太太泣道:“媳妇知道自己处处比不上叶小姐,不敢存与叶小姐争宠的心。新房布置得好,那是太太有心,也是国公府和爷的体面,媳妇不敢有别的心思。”
“你真能这样想倒好,”大太太冷笑道,“就怕口是心非!罢了,我也懒得管你那一套小把戏,但是打明儿起,我若是再听见人说你躲懒,你就连邀月斋也让出来吧!还有——”
她说一句话,柳清竹便应一声“是”,忍到此时已觉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刻昏过去才好,唯有一个血脉相连的牵挂,迫使她咬紧牙关强撑着。
只听大太太继续道:“还有,你邀月斋那么大一点点地方,白放着十来个丫头做什么?你要做排场,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才行!你拣老实本分的留下一两个,剩下的都打发到新房那边去做活吧!”
“是。”柳清竹已经将下唇咬烂,兀自不觉得痛,倒是左手因为被鹊儿死死地捏着,此刻尚有几分知觉。
对她这样的顺从,大太太似乎颇为满意,紧绷着的脸终于缓和了一点:“潜儿是个念旧的人,必定不会舍得委屈了你。但你也要知道些进退,别成天霸着他不放,长房开枝散叶是天大的事!”
“媳妇明白。”柳清竹咬着牙低声道。
大太太满意地挥了挥手:“明白就好。我也乏了,你这就退下吧。”
“太太……”柳清竹狠狠地在舌头上咬了一口,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又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你还有什么事?”大太太皱紧了眉头,语气立刻又不悦起来。
柳清竹垂首道:“媳妇斗胆,求太太劝劝老爷,若有可能,请在圣上面前帮尚书府说一句好话……再造之恩,永志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