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走后,柳清竹试图坐起身来,萧潜却不由分说地揽住了她:“别动。”
听到他沉重而急促的心跳,柳清竹知道,这一次的事,是真的吓到他了。她不知道他是何时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星夜兼程赶回来的,但她不想问。
她只要知道,他为了她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就够了。
他对她这样好,她便是受再多的委屈又何妨?太太虽然刁钻刻薄,但她怎么能让他为了她而背负“不孝”的罪名?
“去向太太赔个礼吧,她毕竟是母亲。”
萧潜扶她躺下,微笑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安心把身体养好,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柳清竹点了点头,正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却见萧潜已经转过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帘子被掀起来的时候,一股冷风趁机钻了进来。柳清竹打了个寒颤,回想起刚才萧潜不合时宜的微笑,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发凉。
“你说,太太会原谅他吗?”心中反复思量了很多遍,柳清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身旁的鹊儿道。
鹊儿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恬淡:“奶奶这次可真是‘关心则乱’了。爷的性子如何,您还不清楚吗?他根本不可能去向太太赔罪的。”
是吗?柳清竹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萧潜性情温和,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对待长辈更是一直恭顺有礼,鹊儿为何这样笃定他不会去赔罪?
正沉吟间,却见小丫头新蕊捧着一小碗白粥和一碟小菜走了进来,迟疑道:“奶奶,尚书府柳平家的来了,说是有要事求见奶奶,您看要不要叫她进来?”
鹊儿接过碗碟,淡淡地道:“她能有多大的事?叫她在外面等等吧。”
正说着话,柳平家的女人却已经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姑奶奶,要出大事了!”
鹊儿重重地将手中的骨瓷小碗敲在桌上:“嫂子说话可要小心些!尚书府中由着你们胡闹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丢脸丢到国公府来吗?一个奴才未得主子传唤就自己冲进屋来,还要在主子屋里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
柳平家的冷不防被呵斥了这几句,一时竟有些发怔,半晌才冷笑道:“鹊儿姑娘倒是越来越威风了!知道的说是姑奶奶把你宠上了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姑爷收你做了偏房姨奶奶呢!一样是奴才,你自己可以大呼小叫,旁人怎的就不可以?”
“奶奶……”鹊儿委屈地走到柳清竹身旁,眼中水光闪闪,却倔强地咬牙忍着,不许它落下来。
柳清竹也气得发昏,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个得意洋洋的女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平家的却仿佛浑然不觉,拿脚在地上跺了两下,拍着手大声嚷道:“我的姑奶奶,现在可不是您借着国公府的煞气抖威风的时候,尚书府要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柳清竹听她说得郑重,一时却也顾不得理会她的不敬了。
那柳平家的连珠炮似的嚷道:“合着京城里的事儿,您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呢?上个月马将军因为兄长纵仆行凶已经被收回了兵权;前几日孟大人又因为犯言直谏,被贬斥到了岭南做个小小的通判;吴司空更是被抄了家,妻儿老小还不一定能保住几口呢!这三人跟咱们老爷可都是莫逆之交,现在京中人人都说,下一个就轮到咱们老爷了!”
柳清竹皱眉听完,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父亲为官清正,圣上必不会为难咱们家的。”
柳平家的跺脚叫道:“我的姑奶奶!您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铁了心要隔岸观火?做奴才的说句不中听的话,覆巢之下无完卵,尚书府若是出了事,您怕是也未必能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