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锋语声温和,问道:“我听江南说,你要取消婚礼?”
欧阳离吝啬地吐出一个字:“是。”
“不能给个理由么?”
“理由?”欧阳离笑容淡漠,“我跟他说了,就是突然不想嫁了。”
叶绍锋意识到,这才是她平时的样子,全无人前明媚的笑脸。他既然答应了燕江南,当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劝道:“结婚不只是你和江南两个人的事,也是你们两家人的一件大事,婚礼前夕取消,你不觉得不合适么?”
欧阳离顺势道:“就因为结婚还关系着两个家族,我才及时结束了这个错误。”
她轻描淡写的样子,让叶绍锋心里很不舒服,语声冷淡了一些,“江南对你不错,为你跟家人都闹翻了。不论怎样,你都该给他一个解释。”
欧阳离云淡风轻地笑答:“结婚是为了长久的在一起,我不想,就是这样。”
她那样子,取消婚礼就像是取消一个饭局一样轻易,让叶绍锋认定她不是突发奇想,是一早就有预谋的。他语声更冷,责问道:“你是为什么和江南恋爱的?是因为喜欢他么?”
“我和他恋爱,是因为他喜欢我,和我没什么关系。”欧阳离喝了一口茶,微眯了眼睛,语声有点不屑,“恋爱嘛,有聚就有散,说白了不就是个消遣,玩玩儿而已。你们男人不是这么较真儿吧?”
叶绍锋听完,真想一巴掌呼死她。她那双眼睛,漆黑明亮,是那么好看,却又是那么冷漠无情,丝毫也没有与恋人分手的伤感惆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念转动,看着她,玩味地笑了,“这件事儿,你说了算数么?”
欧阳离坦白地说:“现在来看,我说了算。我眼光浅,也不想看得太远。”
“你是真的眼光浅。江南以前没有女人,除了你,也没有女人敢得罪他,他会怎么对付你,谁也不知道。”叶绍锋的笑容愈发深沉,“但你应该见识过,男人得罪他的下场是什么样子。即使他不忍心,还有我们这帮朋友替他出这口气。”
“严格来说,很多人没把我当女人看。”欧阳离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着提醒他,“你见过地痞怕过谁么?你们想怎样都行,我只希望手段不要太文雅,我会不习惯。”
软硬不吃,叶绍锋还真拿她没辙了。
欧阳离却在此时突发善心,慢言慢语地说:“我还有事,不能和你聊得太久,你替他要解释,我就告诉你……他喜欢用钱伤人,我喜欢用感情伤人,他花得起钱,我浪费得起感情和时间。你打电话告诉他吧,把话说清楚了,大家都轻松。”
叶绍锋拨通燕江南的号码的时候,想着这一对儿就是俩小孩儿、俩疯子,不过是几句话,怎么就一定要他跑这一趟、生这一场气、做传话员呢?电话接通之后,他没有避嫌,坐在原处,把欧阳离的话复述了一遍。
“行,我知道了。”燕江南语声居然变得很轻松,“我过两天再回去。”
叶绍锋觉得他的反应不正常,问道:“你不回来待在那边儿干嘛?没事儿吧?”
“没事儿。”燕江南轻轻地笑,“情场失意,商场上就得意,我得趁这机会多赚点儿。”
叶绍锋也忍不住笑了,“你没受刺激就行。”
“告诉那个死孩子,等我回去再跟她算账。回头再聚,挂了。”
不知为何,叶绍锋觉得燕江南似乎一点儿责怪欧阳离的意思都没有,提起她的时候,语声甚至还带着些许宠溺。
房间内很安静,手机通话的音量不小,音质又极为清晰,叶绍锋知道,欧阳离已经把燕江南的每一句话听进了心里。收起手机,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欧阳离,“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欧阳离点头以示认同,“希望你不会再来灯火,我其实很忙。”
是在提醒他,是他主动找上门来耽误了她宝贵的时间,真是一点点亏也不肯吃的女人。叶绍锋初时见到她的那些惊艳、好感全部消失,心里的反感比以往更重,一个字都懒得说,大步流星走出门去。
欧阳离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了笑意。燕江南的几个朋友,包括刚走的这一位,其实都很不错,都是一心一意为他好为他着想,而且,每一个都比他斯文有礼。
燕江南是谁,在她心里,就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强盗,一个流氓。
欧阳离在酒店四处转了一圈,处理了一些事情,最后去了客房部开了间房。明天的婚礼取消了,家人少不得要过来盘问,她懒得来回折腾,就在酒店留宿了。
冲了个澡,她窝到床上,闭上眼睛数绵羊培养睡眠。数到七百多只绵羊的时候,内线座机响了,她没好气地接起来,“谁?干嘛?”
那边忙自报家门,是演艺厅的保安,告诉欧阳离:一名服务员被客人死乞白赖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的。
欧阳离秉承一贯的作风,当机立断:“这还跟我说什么?问他要精神损失费,没钱就给我打回来。”换做别的时候,她可能还会亲自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但是今天她没心情,她其实很烦,那个客人很不幸地沦为了她的出气筒。
“可是,总经理。”保安迟疑道,“那个客人说是二小姐的同学。”
二小姐,她的妹妹欧阳晓。欧阳晓最大的乐趣就是挑战她忍耐的极限,不断地让一些狐朋狗友来灯火闹事,专门戏弄女服务员。不提这一点,欧阳离的火气兴许还能小一点儿,一听这话,立刻语气强硬地道:“不要钱了,打,打到服务员解气为止!”说完啪一声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