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男男心情愉快地道:“你要换内裤就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开门让你拿……”她的话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仿佛被人生生切断了,为什么门外站了那么多人!】
半夜,吕男男无论多么努力,都睡不着。
第一是吓的,白天触摸尸骨的战栗她到现在还记得;另外一个关键因素是,她有睡前强迫症,一定要去厕所,可是这家宾馆的厕所不在房间里,而在楼道里,最最最重要的是,楼道没有灯。
不出门不知道,吕男男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毛病真多,没有干净的床单、被罩睡不着,没有小熊睡不着,偏偏还怕黑!力气大也挡不住她怕黑啊!她连厕所都不敢去,如果让安一正知道了,会笑死她吧!
可是,不去厕所似乎也很难受。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她终于忍不住要去厕所了。
开门,一步一步不知道是吓别人还是吓自己,总之吕男男汗毛都竖起来了,特别是从卫生间出来在走廊上迎面便碰上了什么东西!吕男男忘了自己学过的各种武术和搏击动作,下意识地就要尖叫,然后嘴巴便被人捂住了。
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连环杀人凶手!
连环!白天才接触到,晚上就要来杀人了吗?她要死了吗?
“是我!”黑暗中有人低声开口,“手从我的脸上挪开!”
吕男男愣了半晌,僵硬的身体慢慢缓和,小声问:“陆弘,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只有你能半夜来厕所?”
吕男男有些恼怒:“你快把我吓死了你知道不!”
“哦。”陆弘不以为然,“那我不吓你了,我走了。”
吕男男拉住他的胳膊:“等下等下,既然大家这么有缘在这里碰到了,就要惜缘,我们一起走。”
嘴里这么说着,吕男男却在不死心地想着陆弘房间里干净的床单、被罩和小熊,她故意和他搭话:“陆弘,你额头没事吧?”
陆弘在黑暗中沉默着,似乎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就在吕男男耐不住准备再开口的时候,他发出了一种类似于冷哼的声音:“缝了七针。”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真不用您提醒了。
吕男男假笑两声:“人们不都说伤疤是军人的荣誉嘛,你也和那个差不多意思吧。再说你这么帅,别说摔了额头,就是被泼了硫酸,照样有姑娘喜欢你。哎,我说,你走那么快干吗啊!”
再然后吕男男撞到了陆弘的背上,吕男男捂着鼻子发誓,如果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选择认识陆弘!
而陆弘已经转过身子,黑暗中他的眸子微微泛着光亮,声音冷清:“吕男男,你……”
吕男男抓住这个机会踮起脚往他唇上吻了一下,果不其然陆弘愣在了那里。吕男男二话不说绕过他就往前跑,毫不犹豫地跑进他的房间一口气完成锁门、关灯、把自己丢到床上的动作。
心惊胆战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陆弘来敲门,吕男男琢磨着陆弘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诡计,不知不觉间睡意来袭,一觉睡到了天明,然后在还没有睡醒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敲门:“开门。”
是陆弘的声音。
吕男男对他的声音向来免疫,也不急着开门,只是翻了个身:“什么事?”
“拿东西。”
“什么东西?”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强硬了一些:“开门!”
吕男男终于有些清醒了,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让陆弘这么不要脸的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东西?跳下床,她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把他的箱子翻了一遍,很简单的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撇撇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陆弘在外面压低声音语带威胁地喊她的名字:“吕男男,快开门!”
吕男男不耐烦地走到门口,然后一不小心瞥见了某人的内裤搭在椅子靠背上,她贱笑两声,对着门外说:“你要换内裤啊?”
门外沉默了。
吕男男心情愉快地道:“你要换内裤就早说啊,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我不知道怎么开门让你拿,你应该早点……”她的话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仿佛被人生生切断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门外站了那么多人!而且你们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陆弘黑面神似的站在那里,简直就是恐怖狰狞的代名词,只听他咬牙切齿地道:“我来拿文件!”
吕男男一把将内裤丢到他脸上,说:“你要的内裤!”说完迅速后退一步,把门啪地一声重重地锁住了。
哎哟,陆弘,你可真是我的大大的扫把星,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为什么!
片刻后,吕男男将陆弘所有的东西都丢进箱子里直接扔到门外,恨恨地瞪着他道:“你的东西!”
就是他,每次都害自己丢人!
门外传来江文的声音:“陆队,你们俩没事儿吧?”
这事儿是什么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陆弘瞥了他一眼,将内裤慢条斯理地塞进箱子里,仿佛放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你说呢?”
江文吓得后退一步:“我什么都没说。”
众人皆是一哄而散。
吕男男觉得丢人,连早饭都没有吃,可是有些人并没有忘记她。临着大家都去坐车的时候,小曼就站在楼道里大喊:“吕男男,来帮白姐搬东西!”
她是白婷的女佣吗,为什么每次脏活累活都让她做?对此小曼的解释是:“你力气大,多干点,不然多浪费啊。”
吕男男给她的逻辑点了个赞,二话不说,提着箱子就下楼。可是,这箱子里是装了石头吗?这重量可绝对不止五六十斤:“做女人就是麻烦,出个门都像是要搬家。”
陆弘那扫把星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汉子吗?”
吕男男扭头瞪他:“也没人总像你一样扫把星似的!”
陆弘的目光从箱子上挪开,不咸不淡地道:“本来想帮你搬的,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说完便加快脚步轻快地下楼了。
别啊,壮士!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一步一步将东西挪下去,吕男男觉得自己已经累瘫了,结果又听到小曼说:“别忘了还有我的行李哦。”
吕男男望天,这可真不是一个愉快的上午啊!
上午队伍很快便开到了矛丁村,现场比起图片有过而无不及,从走进院落开始便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刚开始现场勘查自然是不能让电视台这边的人进去的,即便他们可以跟随拍摄,但是案情进度除非等到案情明朗,否则是不会透露的,更不允许破坏现场。
吕男男钻到最前排探着头往里面看了看,然后便对上了陆弘没有情绪的眼睛,吓得她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嘟囔着:“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有空盯着我,他对我绝对是真爱。”
另一面,她也没闲着,偷偷又打量了几下现场指挥,便去了村口。村口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年轻人一个都看不到,吕男男走过去和他们唠嗑:“大爷大娘,怎么天这么热还坐在外面?”
其中一个牙都掉光了的大爷说:“坐在家里也整天不见个人,还不如出来和这些老货们说说话。”
吕男男听着这漏风的声音抖了抖:“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
“年轻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货了。”
又有个老奶奶接话道:“那可不是,小时候老师总让我们写作文,以后梦想当什么家什么家,现在可好了,终于当上老人家了。”
众人哄然大笑,吕男男也笑起来,这些老头子老太太说话可真好玩。她蹲在地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貌似随意地问他们:“平时你们有什么趣事儿不?”其实脑子高速运转着,琢磨该怎么开口问那间废弃宅子里面的事情。
“趣事儿那都是外头人带来的,我们哪里有什么趣事。”其中一个摆了摆手说。
吕男男咬了下狗尾巴草:“外人?什么趣事啊?”
“前一段时间有人来收牛,花了钱买了之后自己在村里租了个屋子直接就杀了,也不运走卖,把牛砍成一块一块的,后来再去找他,人就找不到了。”
吕男男听了这话就琢磨着这事儿还是要和陆弘说一下,忍不住又问:“是屠户吧?过年的时候不是总有宰猪杀羊的人上门来杀吗?”
“这可不一样,那人买了牛杀了之后只剔骨,肉埋在地里也不吃,就让生虫!”
吕男男恶寒了一把,那可不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吗?
“那人有什么特征?你们认识吗?”
大爷不说话了,问吕男男:“你是警察吗?”
吕男男摇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警察刚来问过一遍这个问题。”
吕男男好奇地问:“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没什么样,那人有点傻,每年都来收牛,不过今年最奇怪,竟然杀了不带走。”
果然是认识的?看来不可能是连环杀人凶手,这种人一般都很注意个人行为,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吗?”
“每年都来,只知道叫志强,大家都喊他傻子强,听说是凤村的,你们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昨天已经和警察说过一遍了。”
吕男男默默记下了地名,便听到有人问:“姑娘,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呢?”
吕男男指了指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电视台的,来拍一些风土人情。”
其实她的本意是不想吓他们,想他们都一把年纪了,知道连环杀手在自己家门口待过,万一有个心脏病什么的可就麻烦了。结果她这话音才落,眼前的一群老头子老太太就争相开始斗嘴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上电视了?”
“我要第一个上电视。”
“你放屁,我才是村长,你让开。”
“你这么丑别吓到人家城里人。”
吕男男无语地看着这群人,因为这么个小事也能全员参加“战斗”,要是把精力用在别的地方,说不定早就发财致富了。
其中两个人竟然推搡了起来,虽然开玩笑的性质大一些,但是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特别是白婷,在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当场就对吕男男怒道:“吕男男你在这里胡说什么?谁让你散布谣言的?”
吕男男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对于白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当面为难,她也恼了,想干脆撂挑子不干了。可她还没说话呢,陆弘那扫把星又开始打圆场了:“行了,再闹你们以后都别跟着了。”
白婷恨恨地看了吕男男一眼转身就走,吕男男又恨恨地看了陆弘一眼,扫把星!大扫把星!
就在她要走的时候,陆弘握住她的手腕,沉着脸问:“怎么,我给你解围也错了?”
“要不是你,他们能看我这么不顺眼吗?!说白了还是你的错!”
“哦,你吃饭被噎到是我的错,喝水被呛到是我的错,现在跟同事关系不好也是我的错了?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我,非要跟着来拍的!爱拍不拍,不拍赶紧走!”陆弘看着吕男男一脸厌弃的表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吕男男想打人,非常想打人。原本陆弘已经走了,但是吕男男还是跟了上去把打听到的事情跟陆弘说了一遍,工作和私怨她还是能分开的,说完之后她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凶手,而且他埋下去的肉也要全部检验一遍DNA,说不定哪块就是……”那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就在她以为会被陆弘鄙视一番的时候,陆弘竟然破天荒地开口了:“这个消息你可以分给你们台里去拍一下。”
吕男男懂了,也就是说这些外在因素和案子的关系并不很大。
白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对吕男男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笑眯眯地去采访那些老人了。吕男男无语,这女人还真是……比陆弘还难伺候!
一整天的时间,车队走访了三个村子,看了三个现场,每一个现场都和第一个一样,不同的是后面两个现场并没有把动物身上的肉埋入地下。每到一个地方,吕男男腿脚比陆弘队里的人都勤快,几乎是每家每户都去做调查了,等到最后一户的时候,陆弘将她拎了出来,黑着脸警告她:“你再干扰我们破案我就让他们把你送走。”
吕男男无语,不耻下问:“我怎么干扰你们了?”
“第一,这里你人生地不熟就随意跑到别人家里,如果其中某一个真的是凶手你怎么办?第二,你跑得比我们这边的人还快,没有人有耐心回答同一个问题三遍。所以,要不你离开,要不你和别人组队一起,你选?”
“其实你是爱我爱到无法自拔,怕我出事,所以才一定要我和你们队里的人一起的吧?”吕男男故意恶心陆弘,不过她确实跑得太野了一些。
陆弘的表情就如吃了苍蝇一般,他后退了一大步,说了一句话:“你想得太多了。”
吕男男干笑两声:“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这三个命案现场都有一条蓝丝带?”
“这不叫命案现场,叫屠宰现场。”陆弘纠正。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难道神探都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完美地避开所有重要线索的吗?
在吕男男正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陆弘又开口了:“说丝带的事情。”
吕男男点点头:“一般来说屠户在宰杀动物之前都会绑红丝带,这几乎是这个行业不成文的规定。因为传说有一个屠户因杀戮太多动物身上聚集了一些动物怨气,最后祸及家人,最后来了一个道士给了他一条带有符文的红丝带,让他每次宰杀动物之前都绑在刀上,后来果然有好转,红丝带就这么流传了下来。蓝丝带是绝对没有的。找到这个屠户一定要问他为什么要用蓝丝带,我觉得这是关键,因为说不定他就是上一起案子的凶手。”
陆弘的眼神就像是机关枪一般把吕男男上下扫视了一番,嘴里依旧没什么好话:“看不出脑子竟然还有好用的时候。”
吕男男恨不得瞪出眼珠子给他看,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是在帮你!”
“倒忙就不用帮了,因为这个屠户只是在模仿。”
模仿?吕男男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都还没见到对方呢就这么肯定,这话虚头太多。正在她要发问的时候,陆弘又开口了:“不过你说的蓝丝带确实有用,虽然我已经知道了。”
……能不要这么打击人吗?
“知道这个屠户为什么不是凶手吗?”
吕男男愣了一下,没想到陆弘竟然愿意和自己讨论案情,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为什么?”
陆弘点点头:“不知道就对了。”
然后……竟然抬脚走了!这都什么人啊!
当晚他们赶到小镇的公安局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摄制组只去了两个人,连白婷都不愿意再跑了,于是只有摄像大哥和吕男男勇猛地冲去了前线。
屠户傻子强早就被带来调查了,连摄像大哥都在打哈欠,吕男男却没有丝毫困意,只透过玻璃听审讯室里面的对话。
“为什么宰杀牛之后不带走肉?”
傻子强的笑都显得很傻:“因为要学习。”
“学习什么?”
“怎么把骨头剔得更干净。”
吕男男听到这里差点吐出来,陆弘之前问她想不想知道怎么把有血肉的身体变成骨头,现在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为什么要学习?”
“手法好,技术好,老师好。”
“哪个老师?”
傻子强摇摇头:“不认识。”
“你从哪里认识的?”
“视频里。”
“什么视频?哪里来的视频?”
傻子强摇头:“不知道,就有了,手机里。”
“自己下载的?”
“什么是下载?”
“有用你的手机时间较长的陌生人没有?”
傻子强不说话了,只低着头玩自己的手。
吕男男看不出傻子强是不是真的傻,但是从他的举止来看,也能看出他和正常人绝对不一样,他的表现更像个小孩子,却又不是心志不健全之人,应该是小时候头部受过创伤。
“喜欢宰杀动物吗?”
傻子强弱弱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弘:“喜欢。”
陆弘点点头:“你所在的屠宰场没有办理检疫证,你们现在的行为属于私宰牛羊,无证肉品是不允许在市场上流通的,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违法。”
傻子强果然紧张了。
陆弘重复之前的问题:“你的手机被谁拿走过?”
“城东,爱梯电脑,下片。”
……竟然是去下片的时候下的这个东西,也是神奇,这是无意间破获了一宗淫秽传播案吗?可真有够幸运的。
陆弘问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信什么教?”
傻子强反问:“什么教?”
吕男男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现场留下的香灰,而且这个傻子强衣着干净,明显是刚刚收拾过,又不可能是提前知道要来警察局才收拾得这么妥当,可见平时便是如此,可是这和他的职业还有本人性格太不匹配。她倒是听说过有些屠户在宰杀牛羊之前会焚香沐浴祷告,但是这显然不是傻子强会做出来的事情。陆弘之前说过他只是在模仿,当时她还不信,现在再看,对陆弘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简单来说就是一直被她看不入眼的人竟然真的有两把刷子,这可真是一件伤心事。
陆弘走出来简单交代:“他不是凶手,去查一下那个爱梯电脑。”末了又隔着窗户点了点傻子强,加上一句,“这个人,也要重点关注。”
吕男男倒是理解陆弘的这种做法,对于傻子强这种心理不健全的人,如果被人有意引导的话,很有可能会走上不归路。
陆弘还在一旁和几个人讨论,吕男男跟着傻子强走出走廊拐个弯下了一楼,她歪着头看傻乎乎的傻子强:“你是傻子吗?”
“我不是。”傻子强朝着她憨憨地笑了一下。
“你不是吗?”
“别人都说我是。”
“那你就是了。”
“我不是。”
“那你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不知道。”
吕男男走回去碰到陆弘,便拉着他吐槽:“你是神算,这个人绝对不是凶手,他就是个傻的。”
陆弘嫌弃地用手拍开吕男男拉着他胳膊的手:“这叫正常推理,你不懂。”
……还能愉快地聊天吗?
陆弘拿了一次性杯子去接水:“我让江文送你回去。”说着递给她一杯水皱着眉头道,“本来就不好看,嘴巴还这么干,回去好好洗个脸。”
吕男男对陆弘的讽刺早已习惯成自然:“我不走,我要看看那个爱梯电脑的人搞什么花样。”
陆弘不耐烦,喊了人来,直接甩过来两个字:“清场。”
于是吕男男和摄像大哥直接被丢了出去,吕男男站在大门口看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气得翻白眼,说好的人民警察为人民呢?!
回到宾馆,吕男男洗漱一番,一身轻松躺在床上再也不愿意动一下。这个宾馆比之前住的好,最起码有独立卫生间。她和赵璐一个房间,赵璐询问了她去警局的事情,吕男男便把事情讲了一遍,赵璐在那里开玩笑道:“这人还玩高科技、高智商犯罪?跟演美剧似的。”
吕男男叹了口气:“凶手这么大费周章,我感觉放视频的人也不是真凶。”
赵璐换了个台,正好演到《非诚勿扰》,和吕男男说了几句便没有兴趣,专心去看节目了。吕男男用手机搜了一下蓝丝带和屠户等关键字,什么都没找到,脑子里胡乱想着今天拜访的人家细节,最后什么也没想出来便陷入了沉睡,跑了一天确实累了。
梦里吕男男不断地梦到这两天的现场,最后看到一副骷髅架子坐了起来,吓得她也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一看窗外,竟然已经天明,想到爱梯电脑的时候,吕男男再也睡不着,干脆起床洗漱了一番去吃饭。
谁知竟然这么巧,正好在食堂碰到了陆弘一群人,江文招呼着她坐下:“姐,来坐这里。”
吕男男拿了自助餐在江文拉好的椅子上坐下来,开口便问:“爱梯电脑那个怎么说?”
江文正要说,便见陆弘看了他一眼,生生把话咽了下去:“没查出什么。”
吕男男当然看到了陆弘和江文之间的“眉目传情”,恨恨地用筷子捣着碗,就像是捣着陆弘似的,正怨愤地看着他呢,便见陆弘看了过来,吕男男撇开眼,用动作告诉他,她很不想搭理他!
不过为了工作需要,最后吕男男还是小尾巴似的跟在陆弘身后:“你为什么就是不想让我知道?”
“机密。”陆弘想要让她退出这个行动,但是看着吕男男一脸坚定的表情又开不了口,于是他说,“你们可以跟拍,可以猜测,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们案情。”
吕男男略微思考一下便答应了,陆弘这个要求很合理,事实上他们也是没有资格过问案情的,不过吕男男不是很相信陆弘的人品:“你不会在背后搞破坏吧?”
换来的是陆弘的白眼,显然陆弘觉得她是白痴,不过吕男男还是很高兴:“等我转正了让我男朋友请你吃大餐。”
陆弘黑了脸,轻嗤一声,直接抬脚走人,吕男男跟上去:“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陆弘依旧不理人,吕男男还在叽叽喳喳,便见陆弘忽然停下来,吕男男不防备肩膀撞了他一下,便见陆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们车上没位置了。”
……她有说她要坐他们队里的车吗?虽然她是这么打算的。
看着离开的车队,吕男男龇了龇牙,稀罕!
爱梯电脑所有的硬件都被搬到了局里,市里派了两个专家过来,没日没夜地寻找线索,店里从老板到伙计每个人都盘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收获。
没有进展,所有人却都要守着,休息室里没多久就坐满了打哈欠的人,吕男男四下转悠,便看到江文几个人正围着电脑在看从傻子强那里得来的视频。吕男男站着看了一会儿,猛然睁大眼睛,转身就跑去找陆弘,却正好看到两个警察带了个人进来,是个黄头发的年轻人,看到吕男男还冲着她吹口哨,嘴里招呼着:“美女,你也被抓进来了?”
吕男男看他的表情就想上去踹他一脚,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问旁边的人:“他怎么了?”
“给傻子强下载影片的人就是他。”
原本吕男男还觉得这人是个倒霉催的,只要他配合一下回答影片从哪里来的,就不会有人追究他下载黄片的事情,但是看到他那一副样子,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已经消失了。
虽然这倒霉催的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还算老实,问什么答什么。
原来这人是之前在爱梯电脑打工的员工,喜欢背着老板给顾客下载影片,和傻子强也是认识的,见到他来,就多给他下载了一部。
“这部影片你从哪里来的?”
“网上下的。”
“哪个网?”
倒霉催的一脸不耐烦:“就一个QQ群里,我和傻子强是好朋友,看到这种他需要的东西当然是给他了,难道我要发给警官你吗?”
平头警察严肃着一张脸:“好好说话。”
“好好好,你想问什么,我都交代。”
“把你的QQ账号和密码写下来。”
倒霉催的一脸倒霉地看着对方:“警察叔叔,那个群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解散了,现在连灰都不剩下了。”
“这个不用你管,写下来就好。”
倒霉催的点点头,拿着笔去写,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一一答了,但是已经可以肯定他只是无意间见到这个视频的,也就是说这个案件又陷入了死胡同。
吕男男想到之前自己发现的问题,便想去和陆弘说一下,只是陆弘早已“忙成狗”,加上她根本进不去他们的会议室,她便一直在门口等着,然后果然等到了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去卫生间的陆弘。
吕男男跳起来跟着陆弘一起走,前后看看没什么人,便神神秘秘道:“我知道上传视频的人是什么身份了。”
陆弘分了一个眼神给她:“厨师。”
哎哟,神算啊!“你怎么知道的?”
陆弘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手。”说完看吕男男一副“我就是不能明白”的表情,叹了口气,“你这种智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们摄像拍一下,后期我会让人告诉你们细节,你也不用知道这么多。”事实上陆弘只是不想她过多参与案子,她已经比他组里的人都积极了,但是他并不需要一个“外来户”,更何况这个“外来户”还是吕男男。
吕男男最不能忍受陆弘看低自己:“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他切肉的手法,特别是他处理牛外脊的时候特别小心,和他干净利落的手法很不一样。切完了牛外脊他还下意识地片了一个刀口,只有做西餐的厨子才会在意牛外脊这个部位,这个部位通常是餐厅做牛排用的。看他身上穿的罩衣,虽然是新买的,但是质量上乘,所以他可能是在档次较高的星级酒店或者会所工作,对不对?”
“他的拇指和食指明显粗大,手掌却并不粗糙,可见环境很好,只是,”陆弘转头看吕男男,“怎么才能找到他?”
吕男男噎住了,敢情她浪费半天口舌,陆弘就在这里挖了个坑等着她呢?她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
“这种影片能够上传成功,一般会是什么网站?”
“当然是小网站。”这可是禁播的东西。
陆弘点点头:“怎么找到这个网站?”
“当然是去查一下那个QQ群里的成员所有的上网痕迹了,只是那个群不是已经解散了吗?”
“只要有结果,就会有过程,这年头想在网上犯罪,除非你真的技术很过关或者很有钱。”
吕男男愣了下,明白过来:“你这是在教我吗?”
陆弘没有回答,因为已经有人帮他回答了——陆弘电话响起来,里面传来清晰的声音:“陆队,网络部那边分析出来几个可疑网站,确定之后我会发到你邮箱。另外,那个厨师的身份也有些头绪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吕男男无语,搞半天她邀功似的来找陆弘根本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啊?
陆弘挂了电话看着吕男男:“怎么,要跟我一起进去?”
吕男男愣了下,不知道陆弘说的是什么意思。下一刻陆弘已经转身走了进去,吕男男一看,脸色立刻变得通红,哎哟,竟然已经到男厕所门口了!
当晚众人便拔队回到江城。厨师的身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确定的,但第二天还是找到了那个叫张闯的厨师,他是被直接从厨房带走的。吕男男分析得没错,张闯工作的地方确实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审问的时候张闯听到市郊的命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便承认了。这个结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们跑了那么多地方,这样一宗大案子,就这样靠着凶手留下的明显线索破开了?
不不不,这不科学,凶手应该是一个经验老到、反侦察意识很强的人,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你问一句他承认十句的人。
陆弘推了一沓图片到张闯面前,问道:“这些案件都是你做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有没有旁人协助?”
张闯的表情一下便白了:“不不不,这些不是,只有那一个是,只有那一个。”
“一模一样的手法,不是你,还能是谁?”
张闯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过这些人。”
吕男男看着这情形觉得事情不太正常,这个张闯绝对有问题,视频可能是他上传的,但是是谁帮他拍的?拍的时候他还和对方有说有笑的,显然是很熟悉的人,而且询问他是否杀人的时候,他的情绪也平静得过了头。
去抓人的时候吕男男并没有去,所以细节她并不清楚,但是她敢肯定陆弘他们肯定忽略了某些细节。这么想着,她便等不了陆弘审讯完毕了,想要拉赵璐和摄像大哥一起去张闯工作的地方看看,结果两个人都非要等张闯审讯结束才肯去,吕男男心急难耐,干脆自己打车去了。
路上吕男男给张琳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已经回来了。张琳琳在电话另一端阴阳怪气道:“和陆弘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吕男男呸了一声:“谁要跟他在一起!我有男朋友的,谢谢,而且我男朋友明天就回来!”
张琳琳在那边嘁了一声:“你确定回来的是你男朋友而不是你女朋友?”
“滚。”
挂了电话,吕男男已经到了酒店外面。人并不难找,但是大多经营生意的都不愿意惹官司,所以吕男男是偷偷跑去后厨打探消息的,而且竟然真的给她打探出来了一些消息——原来张闯是有一个徒弟的,只不过这两天请假没来,而且据说张闯是离过婚没有孩子的人,平日只和这个徒弟亲厚。当下吕男男便打探了员工宿舍地址,准备去拜访一下这个徒弟。
她到了员工宿舍的时候,张闯的徒弟张洪正在公共水房洗衣服,因为是上班时间,宿舍很安静,只能听到张洪这边水哗啦啦流下的声音。吕男男站在水房门口看他:“张闯是你师父?”
张洪和时下大多数年轻人无异,见到陌生人也有一丝警惕心,但是看到对方是女人便放松下来,说:“是我师父,他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他平时喜欢做什么?”
张洪问了问题,吕男男没有回答,他自然不高兴:“不知道。”
吕男男并不绕弯子:“他杀了人。”
张洪愣了一下,明显很震惊:“什么?!不可能!”
“他自己承认了,我是电视台的,来采访了解一下他的日常生活。”
“他怎么会……”张洪明显想说什么,说了一半便打住了,“你问错了人,我只是跟着他学艺,他的私事我不清楚。”
“学什么艺?”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张洪脸上已经有了愤怒。
吕男男直觉张洪有什么话瞒着不说,但是她又看不透,于是她问道:“你师父是厨师,为什么当起了屠夫?”
张洪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喜欢上一个叫龙行天下的网站,里面的人都是变态,喜欢交流怎么虐杀动物。我劝了他很多次让他不要再上那个网站,他不肯听,但是他不会杀人,他只是个厨师而已。”
吕男男点点头,正想问他关于网站的事情,电话便响了起来,那边传来陆弘略带急切的声音:“你在哪儿?”
吕男男看了看张洪,然后说:“我在逛街,有事?”
陆弘的声音愤怒得就像是火山爆发:“吕男男你是不是猪?你赶紧给我离开那个叫张洪的人!”
吕男男背后生出一丝凉意,陆弘怎么知道有张洪这个人?而且他这么说,明显是因为张洪有问题。哎哟,要不要这么吓她?虽然她武功天下第一,呃,自称的,但是从来没和杀人犯交过手啊!
略微镇定了一下,吕男男笑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晚上我在凯德广场等你,说了好几次请我去吃大虾的,这次你可别忽悠我!”
说完她便收起了电话,然后问张洪:“你有女朋友了吗?”
张洪面色隐忍,却并不口出恶言,只是说:“没有。”
吕男男点点头:“男女朋友什么的就是麻烦。对了,你还没跟我说网站的事情呢,这样,你把地址发我手机,这是我名片,我男朋友催着让我赶紧去见他呢。”
张洪微微低头接过吕男男的名片,吕男男看到了他的手,是一只常年握刀的手,真正粗糙的手,连张闯的手都比他的细腻一些,只看手就知道他生活得并不好。她见过种地的农民,手宽且厚,还发黄,是真正劳动者的手,而张闯的手便是这样。她冲着张闯笑了一下:“一定要发给我,而且过两天我同事可能还要来采访,你得配合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
吕男男假装面色为难:“我们到时候再说,你记得发给我,我要先走了。”
吕男男并没有立刻走,一直等到张洪微微点头才转身离开,尽量用平静的步伐往前走。直到拐弯进了楼梯,她再也忍不住两阶两阶地大步往下走,一直跑出楼栋才松了一口气,一边往前走一边给陆弘打电话:“你刚才说那句话什么意思?”
“你出来了?”陆弘的声音绷得很紧。
“出来了。”
然后吕男男便听到陆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你往外走,我去接你,你……”
吕男男没来得及听完陆弘说什么,因为她用余光看到了身后张洪跟了出来,她步子加快,张洪步子更快,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吕男男咬咬牙,干脆跑了起来,再然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吕男男虽然胆小,但是真打起架来也是个中好手,完全占了上风,却没有下死力,因为不知道对方身上有没有刀具,只把张洪打倒之后便疾步往外跑,完全发挥了百米十秒的精神不要命地往外跑。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因为出去要穿过一片草坪,在她跑过绿化树的时候,整个人突然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吕男男下意识地就要攻击,然后双手便被人制住:“是我!”
吕男男愣了许久,整个人就像是绷紧的绳子忽然放松了一般,在陆弘怀里软了下来,声音沙哑还带着微微的委屈:“你怎么来了?”
陆弘并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这句话在吕男男心中起了安定性的作用,她伸手紧紧抱了一下陆弘,确定他是真的存在之后才松开他:“张洪在追我。”
“没事,我先带你走。”说完便拉着吕男男往外走,只是两个人的脚步才动一下,便听到安静的环境里传出来的沙沙声,是树叶的声音,可是现在没有风。
吕男男不怕正面对战,但是毕竟没有实战经验,偷袭什么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完全就是惊弓之鸟。
陆弘握住她的手:“走。”
吕男男连下脚都不敢太用力,不停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因为是高级酒店,绿化很好,整齐的草坪上种着一排绿化树,完全看不到人影,加上越来越暗的天色,吕男男就差跳起来爬到陆弘背上以防他丢下自己跑走了。
浓密的树叶里飞出来一只鸟,原来之前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吕男男松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陆弘没有回答,吕男男正要回头去看陆弘,便见他一把推开了自己,她的膝盖磕在绿化带和道路的隔层上,疼得锥心,只是她没有骂出声,因为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她一直都知道陆弘所有的项目都是优秀出挑的,只是……这动作完全就像是加了特效,他赤手空拳对战拿了铁棍的张洪却完全不落下风,拳风腿风干净利落。如果一定要用一个电影人物来形容的话,就是《杀破狼》第二部里面的张晋,对于他的动作只有一句话:衣服都不用脱就已经把事情办完了。
这不是“加了五毛钱特效”,而是“加了五块钱特效”,吕男男完全目瞪口呆了。
以至于一直到张洪被赶来的警察带走,吕男男都没能反应过来。她以前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虽然一直打不过陆弘,但是最起码也不会差太多,可是今天她重新认识了自己,如果说陆弘有十分的话,那么她只有三分。
三分!
说好的死对手毁三生呢?
处理完一切的陆弘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又恢复成高冷的模样:“吕男男,谁让你私自行动的?”
“我……”吕男男理亏,小声道,“我这不叫行动啊,我就是随便来打听下。”
“打听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师父徒弟什么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吕男男很想大声朝他吼,但是实在理直气壮不起来。
陆弘轻嗤一声:“你除了会拉后腿还会做什么?”
吕男男怒了,这人也太得理不饶人了,而她又恰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便顶了回去:“我拉后腿?我拉你什么后腿了?我让你来救我了吗?你真以为我打不过那个张洪?你自己爱自作多情就别来批评我!”
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但是她是面子至上的人,梗着脖子怎么也不肯低头。
本来以为陆弘会骂她一顿,就像是以前那般,谁知道陆弘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吕男男想去追,但是膝盖疼,面子也疼,干脆自己生闷气跟在后面。当然,事情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陆弘直接开车走了,丝毫没有要捎带她的意思。
落面子,真是落面子,吕男男气得想打人,非常想打人,于是,看到安一正,吕男男二话不说把人拉到拳击馆打了一顿。
解气之后,吕男男拉着安一正要去吃饭,安一正耍赖坐在地上:“我不去。”
“不去还打你。”
“打我你就是猪。”
“这是拳击场又不是家暴,不算打你。”
安一正挑着桃花眼自下而上地看她,略带委屈道:“枉费我一天到晚睡不着觉,想着你的伤,想着你是不是快死了,谁知道一回来你就糟蹋我。”
吕男男踢了他一脚,骂他:“你才快死了呢!你走不走,不走我动手了啊!”
“走走走!”安一正被她拽起来,抱怨道,“你说你这样谁敢娶你啊,别的女人厉害那叫母老虎,你简直就是一阎王爷。”
“那你还不跟我分手。”吕男男毫不在意他的讽刺。
“分手了我去哪儿再找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安一正看着吕男男忽然咧开嘴露出大白牙。
吕男男有些嘚瑟:“那是。”
安一正继续道:“又不嫌弃我出去泡妹子,又能客串我妈帮我赶走不识趣的女人,简直就是我的良配啊!男男,我一定要娶你的。哎哎哎,你别踢我啊!我可是你未来老公!”
“我看你是想变公公吧!”
“吃饭吃饭吃饭,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就算你想吃屎,我也陪你去总行了吧?哎哟!你又打我!我要跟你离婚!”
两个人一直吵吵闹闹到饭店,在安一正坚持不懈的追问下,吕男男终究是憋不住话把陆弘从头骂到脚,骂完了还不解气地反问安一正:“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才回国多久啊,又沾上了这个扫把星!你看我胳膊,现在还有这么大一块疤呢。”
安一正的精神层面永远不可能和吕男男同步,她明明在抱怨陆弘,可他偏偏把重点放在另外一个地方:“你说你小时候打架脖子上留疤,后来肚子上有疤,腿上也有疤,现在好了,连胳膊也有疤了,唯一没有疤的这张脸又不是很好看,我要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娶你。”
吕男男抡起拳头:“你考虑?拜托,一直是我看不上你好不好,敢不娶我,我现在当众就打死你。”
安一正手放在胸口,一脸视死如归:“打死我也没用。”
在此期间,陆弘也在这个饭店吃饭,而且对面还有几个朋友。好巧不巧的是,他们的位置和吕男男的位置正好相邻,所以吕男男和安一正说了什么,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有人问陆弘:“这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陆弘黑着脸:“真不巧,正是我。”
众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吕大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正好说起了吕男男,陆弘便告诉吕大鹏吕男男在这里,于是吕男男在要动手打安一正的时候,便听到一记低沉的嗓音:“吕男男,接电话,你爸。”
吕男男愣住了,陆弘?她怎么这么倒霉,连吃饭都能遇到陆弘!这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而且吕大鹏找她干吗要打陆弘的电话?狐疑地接过去,便听吕大鹏在那边怒道:“你这个死孩子!受伤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说!”
亲爹,您说的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好吗?
遥记当年她考上高中要住校,某次趁着周末回家碰到吕大鹏,他竟然问她:“好像好几天没见你了,去哪儿玩了?”
亲爹,她只是去上学了好吗?
但是话显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她道:“我又不是快死了,小伤而已,在医院包扎了一下就出院了,你现在调去了外地,告诉你干吗呢。”
“听说陆弘还挺照顾你?那孩子不错,心眼也实在,你可别欺负他,以后要好好和他相处,万一你们又看对眼了……”
瞧瞧,每次提到陆弘吕大鹏就忍不住把她这个女儿推销出去。她有些怪异地看了看陆弘,这厮到底给吕大鹏灌了什么迷魂药,而且吕大鹏口中的心眼实在的老实孩子真的和她认识的陆弘是一个人吗?
“行了行了,吕大鹏,我在跟安一正吃饭呢,让他跟你打个招呼。”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安一正道:“岳父,是我,正正啊!”
……吕男男毫不犹豫地朝着安一正的头拍了一下。
安一正委屈地对着电话告状道:“岳父,您得管管您闺女,她老打我,再这样下去我可不娶她了。”
吕男男心想:我不但要打你,还要打死你好吗?
把电话还给陆弘,吕男男已经不想去看陆弘的表情了,而且看陆弘,似乎坐在和他们相邻的隔间?刚才她都骂了他什么?厚颜无耻,宇宙里最大的扫把星,一坨屎?
好吧,她已经不想回忆了。
陆弘接过电话转身说着什么,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吕男男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伯父,男男看着挺不错,吃的比猪多,饮的也不比牛少,就是和以前一样没长脑子。行,没事我再带她去医院看看。”
吕男男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听不到,听不到。
安一正说:“陆弘总结得挺好,我得把这事儿发微信朋友圈去。”
于是吕男男又让安一正亲自体验了一番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案子很快便出了结果,只是吕男男和陆弘吵架,谁也不搭理谁,她在警局里蹲点的时候消息来源自然少了许多,他们台里的人又几次去警队打探消息而不得,所有人便都逼着吕男男给陆弘打电话,结果连打了几个陆弘都没接。吕男男只能转而给江文打,结果无论她怎么逼他,江文就是不肯告诉她,倒是孙库提点了几句:张闯和张洪竟然都不是凶手,不过张闯和张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往同一个账户上打过钱,而这个账户的主人林毅和他们谁都没有直接接触;最后查出来张闯认识林毅的母亲,并且在很长时间内保持不正当联系,而林毅便是张闯和这个出轨少妇生的儿子,真正玩虐杀动物网站的也是这个林毅;至于张洪想要引火上身是因为他是张闯捡来养大的,真是……好一出虐杀剧。
市郊的杀人案,林毅有重大作案嫌疑,由于被害者是一个流浪汉,而他只是一个学生,课表显示也是每节课必上的,也没有理由特意跑到外地杀人,因此推测,这是一起偶发的激情杀人事件,并非预谋。所以问题还是出在了那个网站上,但是警方除了在网站上找到一堆虐杀动物的视频,其他什么发现都没有,案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不过吕男男现在才没工夫去关心案情呢,自从安一正回来之后她就像是得了新宠物似的,每天让安一正做这做那的,用安一正的话说:“姑奶奶,我用不用帮你把厕所上了?”
吕男男瞪着他:“你要是有那个功能就更好了,保管让我爱你爱到离不开你。”
安一正也不把她的话放到心里去,只是嘱咐她:“待会儿你可别又睡着了,我爸妈都在呢。”
吕男男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说完又抱怨道,“真不知道歌剧有什么好听的,乌拉拉的都听不懂就算了,又唱又跳的跟神经病跳大神似的。”吕男男站在剧院门口甚至都不想往前走一步。
安一正嘲笑她道:“你这种粗人当然听不懂了,人家那叫艺术。让你出国留学这么多年,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简直就是浪费钱。”
吕男男嘁了一声:“你少在那里装高雅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喜欢的可不是这种穿着衣服又唱又跳的吧?”
安一正翻白眼:“你这么粗俗,我觉得你真的进不了我家的门。唉,可怜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最后却要娶别人。”
吕男男不怀好意地往他身下瞄了瞄:“你敢娶别人试试?”
安一正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片刻间又恢复自然,嬉笑道:“你可别吓我,你知道你是我从小就立志娶回家的女壮士,我还指望你保护我一辈子呢。”
吕男男随意和他搭着话:“从小是多小?”
“六七岁。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在我心中的形象有多高大,特别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光着上半身只穿了个小裤衩就冲了出来,大喊一声‘神剑赐给我力量,我代表中国人民警察消灭你们’,无比勇猛地把欺负我的那几个人给打跑了。自那之后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你娶回家,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欺负我了。”
吕男男有些无语,不知道安一正为什么非要把这么猥琐的一个形象安在她身上,这也是她出国之后,有一次他来看她时提起来的,当时吕男男就义正词严地告诉安一正他认错人了,结果安一正非要一意孤行地认定那个人就是她。
当然,其实吕男男也不是很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因为她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多。但是即便如此,吕男男也不认为自己会做出这么猥琐的事情,好歹她也会穿上衣服再跑出去主持正义啊!
不过对于这些往事吕男男并不在意:“我告诉你,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你要是敢去别人面前说我就打死你。”想了想,吕男男觉得威胁得不够,于是又说,“我不但要打死你,还要打死你妈,还有你爸。”
安一正得意扬扬地道:“你去打啊,他们就在你旁边呢。”
吕男男毫不客气地就要伸手去打他,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呢,就听到一声不悦的咳咳声,然后她的手就僵在了那里。虽然她见安一正父母的次数不多,但是安妈妈那威严的声音她印象还是挺深的,因为安妈妈不太喜欢她,每次只要自己做出什么不符合她行为标准的举动,她都会咳嗽示意。几乎是片刻间,吕男男脸上僵硬的表情已经散去,带上灿烂的、略带狗腿子的笑容:“阿姨……”
安妈妈目不斜视:“进去吧。”
吕男男的笑变成了撇嘴。
安爸爸一向是老好人,拍了拍吕男男的肩膀:“男男比上次见面时圆润了一些呀,走吧,要开场了。”
吕男男和安一正跟在后面,吕男男勒住安一正的脖子:“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
安一正翻白眼,声音却略微带着些嘚瑟:“早跟你说过了我爸妈会来了,你这么怕我妈,到时候咱们结婚了就让我妈管着你。刚才我看我妈咳咳两声就把你吓得抖了三抖,以后你就跟我妈住一起,还得住我妈房间的隔壁。哎,我说,你力气小点,小心我待会儿告诉我妈。”
看着自己看不懂的歌剧,吕男男有些忧伤,特别是还坐在不喜欢自己的未来婆婆身边,而且这个婆婆还被歌剧感动得哭了……她是该安慰一下,还是陪着哭?再看安一正,这厮特意交代她别睡着,自己反倒睡着了?
纠结来,纠结去,吕男男实在觉得不公平,便狠狠地在安一正的腿上拧了一把,谁知道这厮竟然反应过度,像是做噩梦一样尖叫一声:“啊!”
其声音尖锐且犀利,吕男男注意到整个厅里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正在舞台上表演的演员都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捂住脸想死,安一正什么时候能够别这么丢人啊?
让她没料到的是,更丢人的时刻已经到来了。许是安一正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觉得脸上过意不去,干脆假装抹泪大哭起来,一边拍椅子一边大哭:“真感人啊,真感人……”
这下子连吕男男都忍不住扭过了身子假装不认识他,结果这厮竟然扳过吕男男的身子问她:“是不是很感人啊?”
吕男男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在众人的注目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咬牙切齿道:“感人。”
安一正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真是太感……”
吕男男终于忍不住瞪着他道:“闭嘴!”
安一正像是关了水龙头一般果然闭嘴了。舞台上继续开始唱了,众人也都把注意力移开了,但是吕男男总觉得所有人都还在看着他们。结果去看安爸爸和安妈妈,两个人都微微侧着身子,完全像是不认识他们似的。阿姨叔叔,真的只是你们的儿子在丢人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节目结束,众人都有秩序地往外走,安爸爸和安妈妈依旧装作不认识吕男男和安一正的样子,离他们老远。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个人似乎碰到了熟人,在剧院外的走廊上站着攀谈,而且对方看到安一正还很亲切地朝他招了招手。安一正愣住了,吕男男也愣住了,对方不正是陆弘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吗!
走近了,那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安一正:“小正都这么大了,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五年了,阿姨。”安一正立刻变成“乖乖虎”,回答得有鼻子有眼。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有空来阿姨家玩。”对方说完又看向吕男男,看到她的那一刻似乎愣了愣,然后笑了笑,“男男没事也来玩。”
吕男男愣住了,自己好像不认识她吧,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也有可能是安一正爸妈提起过,吕男男并未往心里去,只是应着,心里猜测着这个女人和陆弘的关系。再看陆弘,西装革履的,别提有多绅士了,就是目不斜视,仿佛不认识自己似的。
吕男男无语,这个男人脾气可真大,不就是上次骂了他吗,用得着记恨这么多天吗?
安一正似乎也明白了对方是在调侃自己刚才的行为,表情略微有些尴尬,拉了拉吕男男的手:“这是我女朋友,以后还要阿姨多多照顾。”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陆弘。
对方笑着说了声“好”,吕男男只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便听那女的说:“男男和陆弘上过同一所高中吧?”
吕男男不明白是什么状况,再看安一正的爸爸妈妈似乎都对这个人挺殷勤的,便赶紧道:“是呢,不过陆弘是师兄,比我早好几届呢。”
那人满意地点点头,还要说什么,便见一直没吭声的陆弘手放在那人背后道:“十分钟后你还有个约。”
吕男男有些不爽,终于见到了他,还想问问案情呢,结果这厮二话不说就要走,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自己拦住他绝对是没好果子吃的。双方说好改日再约,吕男男眼巴巴地目送他们离开,吕男男才听到安妈妈说了句:“倒是有个好师兄。”
吕男男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兄也成了自己加分的理由吗?
这下子连吕男男自己都觉得自己嫁给安一正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