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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用了长篇大论来讲述了第一章的内容,但我希望读者能原谅我,因为这段历史对我来说是印象最深刻的,而且我觉得一本好的书应该要用一个非常精彩的事件作为开头,何况这段历史代表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欧洲大陆的和平,宗教协议,还有海事的和平,这些都是我亲身参与过的事件中最有趣的。和平协议签订的那段时间,正好是我开始效力于拿破仑的时间,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命运就和他联系在一起了。他是一个强大的天才,他对身边的很多人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我也不例外。他就像太阳一样,我们一直围着他转,感受着他的光和热,直到现在我也在奉行他的格言:众人拾柴火焰高。

我陪同约瑟夫·拿破仑在1802年3月回到了巴黎。有一天,他跟我说,第一执政想要见我,而且要在杜伊勒利宫接待我。他还告诉我,那位国家的领袖有意要让我加入到他的内阁当中,因为他对夏多布里昂不太满意,所以,只要我熟悉了一切事务,他就要辞退夏多布里昂,让我坐上夏多布里昂的位置。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约瑟夫·拿破仑的好意,而且这是他要提拔我,但那时候我也感到很迷惑。所以我求他让第一执政放弃这个计划,我告诉他,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能力应付那个职位,我也对他坦白,我害怕从此就失去自由。

约瑟夫·拿破仑让我放心,他说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而且他还劝解我不要失去一个这样的好机会,他希望看到他的朋友能前途无量。我还记得,当时在场的贝尔纳多特将军也对约瑟夫·拿破仑的话表示赞同,他的一席话让我打消了疑虑。他对我说,能见到这样一位伟人,并在他身边看到他做出英明的决策,会让我的生命变得充实而有意义。在说到自己对第一执政的敬仰时,他太激动了,甚至不能用更多的语言来描述。

4月2日的早晨,约瑟夫·拿破仑给了我一封杜洛克将军写来的信,信里说,第一执政可以在当天下午5点接见我。能收到这样一份邀请——或者说命令,我感到无比荣幸。开始,杜洛克将军带我去见约瑟芬,她穿着非常华丽的服装接待了我,她是一位彬彬有礼的女士。她人很和蔼,还向我解释了请我来的原因。于是,我也放松下来,向她表达了我的忧虑,我害怕从此就被一条金链子锁住了,失去自由。她表示非常理解,并提出希望我能先跟随第一执政三年。我同意了。那时候我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但她向我保证,游说第一执政指派我担任一个非常荣耀的职位,而且她会在之后和第一执政商议这件事。

从这件事中,就能看出,她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人,她能让人们乐于跟她分享自己的想法。但经过再三思考,我觉得第一执政不会答应这么一个请求。约瑟芬邀请我留下来和她一起吃晚饭。之后,路易·拿破仑夫人到客厅来了,于是对话就变得随意起来。最后,在差不多7点的时候,楼梯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就是第一执政了。约瑟芬把我介绍给了他。他谦和地同我问好,让我觉得非常忐忑。他快步走到餐厅,我跟着约瑟芬和她的女儿一起进去了。约瑟芬让我坐在她的身边。第一执政在晚餐期间几次同我说话,但晚宴持续的时间不久,只有20分钟。他问了我一些关于我研究的问题,又聊了聊巴里索,这让我感到非常的舒适和放松。这个男人是一位温和简单的君子,但从他的眼睛中,我能看出他是一位非常自信的人。

当我回到客厅的时候,我遇到了达武元帅。第一执政和他一起在楼道走上走下,一小时一刻之后,他从楼梯间离开了。第一执政没有和我谈我做他秘书的事。

我和约瑟芬一起待到晚上11点。我问她我能不能离开,因为我觉得第一执政可能已经忘了我。她让我留下来,而且向我保证第一执政肯定会来找我的。确实如此,之后,一个仆人就来接我了。我跟着他走下了长长的楼梯,来到了一个楼梯间,在一个小门边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门上有一个小口,我观察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但丁曾经在他书里描绘过的一扇门:放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进入门里的人……一个门房从小口里探出了脑袋,他看了一会儿,又和那个仆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把门打开了。我被带进了一个小的会客室。那里的灯光非常暗,我感到很不安,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可能会成为我“牢狱”的地方。椅子上都覆盖着绿色的摩洛哥皮革,一张看起来非常华丽的桌子摆在中央,上面用青铜镶边,还嵌着许多用紫檀木做的马赛克,组成了一些乐器的样子。之后,我才知道,这些家具本来都是属于路易十六的,放在这里闲置着。靠墙的位置放着一个很大的书柜,上面覆盖着一些纸。

门房通报了一声,然后把我领进了那个房间,第一眼我就看到了第一执政,他坐在写字桌后面,桌上放着一个三角大烛台,照亮了书桌。而房间的其他地方都没有蜡烛,只有一点壁炉里火苗的微光在摇曳着。

第一执政背对着我,他那时正在读一份文件,他完全没意识到我已经进来了。他站了起来,我就那么站在那,看到他转了过来,我就向他走了过去。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他的眼神让我感到有点害怕。接着,他问我能不能为他工作,还问我是否足够强悍,能接受他给我安排的那些任务。

我觉得有点尴尬,就回答了他一些场面话,什么我觉得自己能力还不够,但是一定会竭尽全力之类。其实我一直对自己没什么信心,而且我也知道他不会喜欢这种态度,再说,晚宴上他的态度也让我觉得没什么戏了。

但他没有对我的答案表现出不满,他对我笑了笑,是略带嘲讽的那种笑,然后他拉了我的耳朵,我知道,那是他表示喜欢的一种方式。然后,他说:

“不错,明天早上7点再来,直接到这里来。”

我就这么被聘用了,进入了那个对我来说是“神坛”的地方。

这就是我得到这个职位的过程,很简单,从此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责任重大的人。就在这个短暂的会面和交谈后,第一执政做了个手势让我退下,然后他走进了一个相邻的房间里,显然,那里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处理。然后我原路返回,那个仆人带我走到了宫殿的门口。

我回到了马尔波夫酒店,约瑟夫·拿破仑也住在那里。他已经睡了,然后我给他留了一张卡片,说明发生了什么事,感谢他鼓励了我,然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那时候非常紧张和慌乱,我失眠了,我需要冷静一下,来想想今天都发生了什么,第一执政,他的家人,简单的晚宴,还有他对我说的话……我感慨万千。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实现了我的梦想,我也不敢相信从此之后我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我那时候24岁,我感觉上苍简直太眷顾我了。毫无疑问,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极好的,可是我能胜任我的工作吗?我是不是太冒险了,我能不能承受住压力呢……这些想法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我一直没睡好,破晓时分我就醒了,然后我走向杜伊勒利宫,在7点之前就到了。我一直害怕我找不到那个小房间了,或者人家不认识我,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呢。但我一到门口,门房就把我认出来了,然后直接带我到了前一天的那个小屋。里面空无一人。

第一执政和财政部部长高登先生在他的客厅里商谈要事。高登先生之后成了加埃塔公爵。我在窗边的一张桌前坐下了,等了快两个小时,第一执政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好像我一直就坐在那似的。他口述了一张要写给财政部部长的便签,让我记录下来。他也没问我有没有听见,也没管我写没写完,然后就直接把我手里的纸拿走了,也不让我再检查一遍,我那时候写的东西不过是一份草稿,但他说财政部部长很了解那件事,所以肯定会看懂的,说着他就走回了会客厅。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高登先生看懂了那张纸没有。我很害怕那张纸会被退回给我,然后我还要解释我写了些什么,但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写的是什么。

但幸好我之后再也没有收到这份便签。

第一执政几乎马上就回来了。他召见了杜洛克将军,然后让他给我在宫里安排个地方,将军把我介绍给了一些女士,还给我安排了一个副官在旁边为我服务。

就是那时候,夏多布里昂进来了,看到我在场,他似乎很惊讶。那是我第一次在第一执政的书房里看到他。第一执政让他自己在外面找张桌子,然后把桌子安排在窗户旁边,紧挨着我之前用来写便签的那张。夏多布里昂好像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一开始,他总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总是冷冷地和我打招呼,之后他就变得很友好了。之后,杜洛克将军带我去吃午饭,我们就撇下了夏多布里昂。之后,我才知道他习惯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吃饭。吃完午饭,我就回到了书房。

第一执政回来得很晚,几乎一整天,他都在会客室接待来宾,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我的新职位,并处理一些问题。

在我继续讲我的故事之前,我要讲讲那时候拿破仑给我的印象。

他那时候身体非常健康。他在任的第二年就患了一种内科病,我到的那时候,他正好治愈了,所以看着精神非常好。他的痛苦是由一种慢性的皮肤病引起的,因为生病的原因,他一直服药,所以引起了一些副作用,那时科尔维萨医生刚刚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我听说在土伦的时候,拿破仑的一位炮手牺牲了,为了得胜,他代替了这位炮手,并装填了好几回大炮,也就是那时候他落下了皮肤病的病根。他一直想了很久,为什么自己会得病,后来才想起来可能是大炮的问题。那时候仗着年轻,他没有管这件事,也没有接受治疗,所以这个病才对他的身体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害。这病也是为什么拿破仑在意大利和埃及那么脆弱的原因。

在他任期的第二年,拿破仑的健康每况愈下,那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接受一些正规治疗了。拉纳将军向他推荐了科尔维萨医生。将军的老丈人把科尔维萨带到了马尔梅松,科尔维萨其实开始是将军老丈人的私人医生,所以拿破仑也非常相信他,积极配合治疗。治疗收到了积极的效果,而拿破仑对科尔维萨也是越来越尊敬,所以在他当了皇帝之后,他就任命科尔维萨为他唯一的私人医生。

那时候,拿破仑比较胖,这是因为他总是泡澡。他很喜欢洗澡,因为这让他感到很舒适。所以,他总是一天洗好多次澡,而且都是在一些很奇特的时间点。但他的医生说,一直洗澡会让他变得虚弱,而且会让他变胖。

拿破仑的个子比较小(差不多1.57米),但他身体健壮,他上半身比较长。他的头比较大,头骨也很大。他的脖子比较短,肩膀很宽。他的胸膛宽阔,这让他看起来很健壮。但他身体的优势远远比不上他头脑的优势。他的腿很健硕,脚比较小,形状也很好。他的前额很饱满,他的眼睛是灰色的,他的眼神很有穿透力,眼里闪着亮光。他的鼻子高而挺,牙齿也很整齐。他的上唇微微向下,下巴有点前突。他的皮肤看起来很光滑,肤色比较白,但不是苍白的那种。他的头发是栗色的,在出征埃及之前,他都留长发,之后他把头发剪短了,只到鬓角。他的头发比较薄,都贴在头皮上,他的额头上没有刘海,大概就是人说的“聪明绝顶”了。他的脸型和其他特征都很普通。总之一句话,他的长相和身材绝对不是普通人认为英俊的那种。

这些特征,在他老了之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在和他长久的相处当中,我还发现了他的一些别的特征。当他生气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变得很可怕。

他会眉头紧蹙,眉毛也会皱起,眼里简直像要射出火来,鼻孔张大,急促地呼吸。但是不管是什么事引起的,也不管他的表情扭曲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他的思考。他看起来对任何事情都得心应手,而且让他生气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少。他能一直保持头脑冷静。他从来没有气血上涌的时候。在日常生活当中,他的表情都很平静,有时候也会比较严肃。当他开心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变得很甜蜜柔和;当他笑的时候,整张脸都被点亮了。在比较私密的场合下,他总是大笑。

在他统治期间的最后几年,他也一直很健壮,而且他还特地练了下半身,这让他看起来特别伟岸。

可能我对拿破仑的描绘还不是很清楚,因为我没提到他的衣着。他的帽子很普通,没有过分的装饰和蕾丝边。帽子上只有一个三色的帽徽,由一条黑色的丝绸系在帽子上。他总是在简单的制服外面穿一件灰色大衣。帽子,大衣,这似乎成了他的象征。

虽然他那时候看起来很有君临天下的气质,然而,据拿破仑小时候的校长和老师说,他小时候是个非常普通的孩子。事实上,他离开军事学校之前都不太爱学习。他常常告诉我,他毕业之后总是每天工作学习16个小时。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学习提高了自身的一些品质,包括自信、自尊还有战争的直觉、天才的组织能力以及对秩序和原则的强烈坚持。在他还是孩童时,拿破仑遭受了非常不公平不人道的惩罚,这个惩罚严重影响了他的健康。他父亲被人无端地侮辱,于是他只好对对方诉诸武力,即使这意味着他失去自己的未来。他那时候只有14岁。那时候,正是1783—1784年的冬天,他一直在搜集雪,然后用雪来建造堡垒,然后用来打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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