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叔,请问现在的国号是?”
“什么是国号?”
“即就是国家的称号,也可以说是一个朝代的名称,例如秦国,吴国,魏国之类的。”
“哦哦哦,原来这就是国号,那我们就是梁国了。”
端州,小小的面摊前,一个穿着奇装异服娇小可人的小姑娘,不耐其烦地与摊主大叔这样鸡同鸭讲交谈了半个小时之后,方颖大致已经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梁?一双黛眉下意识地锁紧,俏秀的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方颖对历史这类的东西并不熟,只是隐隐记得五代十国的时期里是有后梁。
“姑娘,你是从南诏国来的吧?”
方颖上下打量了摊主大叔一眼,水灵的黑眸闪着顽皮的笑意:“大叔是怎么看出来的?”
年过半百的老板见她没有否认,以为是默认了,油腻的脸上顿时露出无比自豪的笑容。
“年轻时候我去过南诏国,那里的人穿的衣服都挺奇怪的,所以我一见姑娘的穿着,就敢肯定姑娘必定是来自南诏。”
见他一副得意洋洋,方颖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欢喜,这样也好,她也不用再费劲编那些错漏百出的谎话。
“大叔你真是好眼力,方颖佩服佩服。”
嘴边漾起一抹轻盈的微笑,明亮的眼睛是那般无害,摊主大叔瞬间对眼前这位小姑娘萌生了些许好感,也露出自己灿烂的笑容。
“南诏国到这里挺远的,小姑娘你是怎么一个人来的,我看你刚才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莫非是与父母失散了?”
谁说古人没有想像力的,瞧,比她这个现代人还思想丰富。
方颖突然抬起纤细白晳的小手,作拭泪状:“我本来是同父母到这边寻亲来的,谁知道走了一半,路经一个感染了瘟病的小村,父母在那里撇下我,撒手去了……”老爸老妈,对不起了,要怪你们就怪童峥吧。
纤细的肩膀不停地抖擞,摊主大叔望着她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悯,想起他那个未出阁就便去了的女儿,不禁老泪纵横。
手指偷偷张开一条缝,顺着这点空隙,方颖看见自己成功博得摊主大叔的同情心,心想这大叔的配合度挺好的,准备趁热打铁,至少先骗碗面来吃。
咕——她肚子真的好饿!咕——
“如今我亲戚还没寻到,身上的银子又用光了,连个落脚处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温柔滴水的声音,更令人心疼万分,摊主大叔抹掉眼里的泪水,仗义道:“小姑娘别急,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先在我这里当个把手,再慢慢打听你亲戚的住处。”
“可是,这样不是会给大叔造成不便了吗?”方颖犹豫了,只是那奸计得逞的欢喜却一览无遗地在眼底展露。她就不信这呆瓜大叔会看出来!
“不会不会,以后你在我这里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他招呼着她坐下。“走了这么久的路,你肯定饿了吧?先等着,大叔给你下碗面。”
“谢谢大叔!”方颖喊得特别响亮,终于有东西吃了!
“嗳!”摊主听在耳朵里,心里倍过的舒坦,手上这活干起来也利索多了,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就出现在方颖的面前,差点没把她的口水给惹下来。
见状,摊主又想起他那个正值年华的闺女,眼睛不由得又湿了。曾经她也是这样的馋过……
于是,下面的话未经多想便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
“好好吃,闺女。”说完,他还不当一回事的擦着眼泪走开。
方颖华丽丽抽搐了一下,要不是肚子饿得差点伤筋动骨,不然这会她铁定吐了。
闻了下香喷喷的面,方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于是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正准备大肆掠杀之际,突然有人撞了过来,本就简陋的桌子摆晃了几下,汤汁洒了一些出来,这面差点就挂,幸好被她急忙捧住。
嘭的一声,方才撞上来又冲出去拼杀的身影又撞了上来,桌子瞬间被压垮了,耳边传来摊主大叔的杀猪般的哀嚎。
“啊,我的桌子——”
来不及安慰他,方颖一双眼睛始终没有从面线的身上离开过。
幸好,这面没事!
打架的两人一看就是军人,方颖衡量着对方不是自己能惹的主,于是决定大人不计小人量,端着面就躲角落里去。
还是吃饭的时候最幸福啊!
方颖伸筷子夹了一口面,当她张开口正准备吃的时候,突然那两倒霉的主儿又到这边来,直接把她的面撞翻了,汤汁大部分洒在桌上,小部分飞溅到她的身上,但她浑然不知,双眼死死地盯着筷子上已成残渣的面条,人傻了,理智也崩塌了。
顷刻之间,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子冲上去,把打架中的两个人推开,娇嫩的小手在男性刚毅的脸上左右开弓甩了两个大巴掌。
啪啪!
在场所有的人都傻了,这其中包括打得正激烈的两位军爷,以及摊主大叔。
“还我的面来!”方颖揪起其中一个人的衣领,以及把刚才随手拿来的菜刀往他脖子一摆,凶神恶煞的威胁。这要换了平时的她,一定是不会做这种危险又白痴兼冲动不计后果的事情,但现在的方颖,明显已经饿晕了,对食物的渴望已经达到人品爆发,人神共惊的地步。
“……好、好。”刘进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的菜刀,说话本来还挺利落的一个人,这会也结结巴巴了起来。“女、女侠,你先把刀拿下来……再、再说,可以吗?”
“不可以!”方颖阴着脸,想也不想的拒绝。谁都知道只要她一把刀拿下来,他就跑了!
就在这里,一声啸喝的马蹄声响起,方颖突然被撞到三丈多外,人昂四肢朝天,尖细的下巴磕到地上,疼得她眼泪咻地一声,顿时流了下来。
呜呜,她怎么这样倒霉,吃碗面还要经历这样的磨难,这日子过得也太悲催了。她严重抗议,她不玩了!
“你没事吧?”
温润的声音自头上轻轻响起,起着迷惑的效果,这要是换在别人身上,一定会失了分寸,或乱了心魂,但方颖却浑身一僵,如遇鬼魅地迅速抬起头。
眼前的男人,面相清俊,身材挺拔,一袭雪白色的长袍紧身,微微抿着的薄唇倒让他脸上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清冷之感。
“苏——闲——宁——!”
方颖目瞪口呆,无庸置疑的目光大胆地直视对方,掀顶般的嗓音与娇弱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同她一起惊愣住的还有一旁围观的百姓,谁不知道这里是刘家的天下。兄长刘隐,被皇帝赐封为南海王,其弟刘岩是个文武全才,担任静海军节度使,人称三爷,而刘岩的身边又有个得力的谋士,叫苏闲宁,被南海王奉为上上宾,以朋友之礼待之。
现在这位谋士突然带兵出现,不正意味着三爷或南海王也在这附近?
摊主大叔惊了,心想这用白面捡回来的假闺女是留不住了。虽说这刘家兄弟在外的名声还不错,百姓也爱戴,但是人就爱护短,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大官,丫头这下无望了。
“宁?”
随着声音的响起,方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从容地下马,面目同样俊逸得令人晕眩,只是他眉宇间隐隐带着戾气。
穿越的第一黄金定律,女主必定会在第一时间遇上了又多金又帅的男主,不然也会是男配。但是现在,方颖手一挥,把这一条潜规狠狠地抹掉。
“就是你撞飞我的?”
闻言,刘岩面有难色,方才他在不远处买马试马,隐隐便听见这边的争吵声,于是想过来了解清楚,但马儿却在目睹女子手上那把菜刀时受惊,这才会赐伤她。
“抱歉。”他抱拳,眼神在马上身上游走了一下。
方颖顿时了解,这气也消了大半,不过这并不表示她还不记得那碗面的事。
“原谅可以,但你赔我的面!”
“啊?”刘岩愣住,女子漂亮的眼瞳里逐渐泛起水雾,认真而又坚持的容貌,看起来既是那么的可爱又惹人怜惜,不经意间竟扰乱他心中一池湖水。
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方颖快一点捉住想趁机溜掉的两个,愤然道:“这两个不是你的人吗?刚才他们打架,把我的面给打翻了,你是他们的主子,我当然找你赔了。”
目前她管不了太多,先填饱肚子再说,也许一会童峥就会把她给接回去,就算他是皇帝老子想砍她的头,那也没用。
刘岩脸色一暗,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下属,哼道:“这次,你们又为何打架?”
许远和刘进是他的左右手,做时勤快脑子也聪明,就是两人不知怎的,天生八字不和,一见面不是吵就是打,只怕这次的打架也只是为了一碗面或者一文钱这样的小事。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都低下头,什么也不说。
刘岩见状,更是气恼。“你们两个……可真给我长脸呐!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省得继续在这里丢人!”
苏闲宁走上前,拍了拍许远和刘进两个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以为他们要走,方颖忙不迭捉住苏闲宁的衣袖,急声道:“苏闲宁,你不会是想放任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我好久没有吃饭了……”
苏闲宁侧身,回眸,那俊美的侧脸,清冷的气质,差点让方颖看呆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此人有这般好的气质呢?那感觉,太舒服了。
“宁,你认识她?”刘岩好奇地看着他们。
看了刘岩一眼,苏闲宁不置与否,只是脸上却露出一记暧昧不清的迷人笑容。
“苏闲宁,你是不是也被童峥捉你去做实验了?……不,不可能啊,我之所以答应他做这个实验,就是为了躲你,他是知道的,又怎么可能……不,你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方颖大受打击,已经开始脑袋不清地碎念。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的长相,真的跟他一模一样!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宁?”刘岩盯着方颖沉默了许久,从这位姑娘揪住闲宁胳膊的手劲,以及那火辣辣明摆着写“我们认识”的眼神,他就忍不住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苏闲宁神色不变地又看了她一眼,摇首道:“不认识。”
一双明亮的眼眸睁得大大,方颖难以置问地嗤道:“姓苏的,你有胆子再说一句!是谁小时候老跟在我后面屁颠屁颠地叫小颖小颖?中学的时候又是谁搂着我的腰说,方颖,我的女朋友,然后缠你的女生是哭着跑掉了,但追我的男生也从此一去不复返了。大学的时候,又是谁因为血压低的问题没办法早起,让我天天替他占座位?一天不损我就浑身不舒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这些事难道不都是你做的吗!”
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膜,苏闲宁神色不变地否认:“不是。”
“你——”方颖气得差点吐血,只觉这头突然变得又沉又重。
见状,刘岩不禁有点同情她。苏闲宁这气死人不尝命的淡定,他早就领教过了,也见识过别的女子如何千方百计地想纠缠他,最后却落得怎么个不堪的惨状。
“这位姑娘,看来你真的是认错人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只是长得相似的两个人呢……”
刘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颖斩钉截铁地一阵抢语:“不可能,我就算是忘了谁,我也不会忘了他!这个人我打从胚胎就认识,天天被警告着要离他百米之远,就算是惹不了也要躲得了!我就这样被苏闲宁这三个字摧残了大半个人生,说句粗俗点的话,他只要进厕所,我就知道他是要站着还是蹲着。”
她的话令在场两位男士眼前一亮,因为这些怎么听怎么觉得像表白多过于指责。
“姑娘,厕所是什么意思?”刘岩不明则问,是个好学的孩子。
“这……”方颖一阵哑然,晕红悄悄地爬上娇俏的小脸,她下意识偷瞄了苏闲宁两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清亮的眼眸一眼到底,这让她心里开始打鼓了起来。难道她真认错了?此宁非彼宁?
刘岩目光一扫她的装扮,又道:“我看姑娘不像本地人,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我家?”方颖忍不住又瞅了苏闲宁一眼,见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心里突然郁闷了起来。正准备将自己晃点大叔的谎言再说一遍,谁知道有人抢语了。
“这位姑娘是从南诏来的,在这里并没有认识的人。”回答的是摊主大叔。
僵硬地将脖子转过去,方颖适时看见摊主大叔脸上露出幸好的神情。犹记得刚刚他喊自己闺女的那道声音,想不到这才过了多久,她就这样被出卖了!果然世态炎凉哪!
刘岩露出一脸惋惜:“方才撞到姑娘,实属意外,原想登门赔礼道歉,连同因伤及姑娘产生的医药费一并附上,可惜可惜。”
“……”她看见摊主大叔本还飞扬的一张老脸顿时垮了,于是她心里乐了。
一直挺安静的苏闲宁突然开口说道:“姑娘何不跟我们回去,我们可以请府上的大夫为替诊断,方才那一撞虽然没有在表面造成什么伤害,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我正有此意。”刘岩与苏闲宁互视一眼,笑了。
苏闲宁问道:“方姑娘,不知意下如何?”
激动地捉住他,方颖再一次不满地控诉:“刚才你还说不认识我,那你怎么知道我姓方?看吧,这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是你刚才自己说的,‘方颖,我的女朋友。’”苏闲宁又露出迷人的笑容。
“真的只是这样?”方颖狐疑地打量着他。
“当然。”苏闲宁微笑着颌首,似乎在取笑她的多心。
思虑再三,方颖决定还是跟他们回去。
“那打扰了。”
起码在教授接她回去之前,为了自己不至于露宿风餐,方颖决定把他们当成长期饭票……不,是把刘岩供着。他看起好像才是主子。
苏闲宁掏腰包,赔了摊主老板一些银子,然后又将马上牵过来,刘岩这才想起另一个问题。
“方姑娘可会骑马?”
方颖看了眼健壮的马上,顿时充满了失败感。
“不会。”
一愣,刘岩随即笑道:“那我带你吧。”
只见他弯了下腰,大手一下子横过她纤细的小蛮腰,方颖只觉身子一晃,她人已坐到马背上,顿时那个叫兴奋啊,这可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马,不禁笑呵呵。
看着他们,明亮的黑眸瞬间变得深邃,却仅是眨眼功夫便被主人藏起,苏闲宁优雅地上马,如训练过一般,潇洒淡定地驾着马儿,跟在刘岩的左右,一派淡定。
士兵们随后跟上,不近不远地跟着。
原本方颖选择让刘岩带自己,主要是想刺激刺激他,她还是不大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就算是孪生兄弟也有不同的地方,但是眼前这个人是彻头彻尾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这不能怪她怀疑。
可是现在,她反被刺激了!苏闲宁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正眼瞧她一下,更别提什么生气妒嫉或者耻笑之类的情绪在了。
“停!”
方颖突然响起的喝止声,差点令马儿失控。
“方姑娘有事?”
挣扎着就要下马,但是高度太高,这对她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再加上她只要稍微动一下,这马就不断地嘶鸣乱蹦,吓得她再也不敢乱动。
“我要他带我!”方颖指了指右边的苏闲宁,腮边微微鼓起。
苏闲宁惊讶,刘岩睨及他一眼后,颇为尴尬地问她:“方姑娘这是嫌在下的骑术不济,所以……”
“不不不,你想太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你不要误会。说实话你的骑术可是相当的好,被你带着我心里很是踏实。只是你身上这身铠甲晃得我眼睛好不舒服,所以我才想换他带我。”方颖连忙挥着手解释,嘴边扬起一抹恬静的微笑。
笑话,这时候她把他当成菩萨供着都来不及,哪还会在这节骨眼上得罪他呢。只是……只要看见苏闲宁这张百年不变的笑容,她就很不爽,很想亲手把这笑容撕裂!不管他是真假苏闲宁,反正光这具长相这么相似,就活该他倒霉。
“原来如此。”刘岩松了一口气。
这时,前方有士兵跑来,说是军营出事,刘进和许远两位先锋官又打起来,还祸及旁人,遂来请刘岩定夺。
“这两个不长进的东西!”刘岩面露凶相,气极了,他转而对苏闲宁说道。“宁,你与方姑娘先回去。”
“嗯。”苏闲宁利落跳下马,动作谨慎地接她下马。随之将她扶到自己的马上。
他让开一条路,刘岩先行带着士兵策马而去。正当苏闲宁欲夹马肚,腰间的小手顿时加紧了力道,一阵少女的幽香扑鼻而来,心坎莫名的一颤。
“苏闲宁,我的头好晕。”方颖抱紧他,将脸置在男人健壮的后背,只觉得全身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你怎么了?”苏闲宁惊诧,脸上的笑容终于被紧张所取代。
方颖作呕了一下,这才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最好赶紧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我好想吐。”
“那好,你捉紧了。”苏闲宁立即驭马而行,往五百米外的驿站疾奔。
一阵策马扬鞭飞沙走石的,坐在后面的方颖好几次险些都吐了出来,苏闲宁着实被她吓到了,脸色有点灰白。
甫一走进驿站,他便让人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而且要快,不然以军令处之。客栈的老板与伙计伙均被骇住,马上遵循他的话去办。
“苏闲宁,你说我会不会死,这里的医术肯定落后,刚才那一撞要是一不小心把我撞成脑震荡,那我就真的回不去了。”方颖捉紧他的衣襟,一步也不让他离开。在这里,她所能依偎的人便是他了。虽然这个人既可恨又可恶!
苏闲宁主动坐在床边,将缠绕在她脸上的一缕秀发塞到耳后,柔声安慰:“别想太多,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颖是个顺毛驴,吃软不吃硬的,对方难得的温柔让她感动得眼睛泛红。也许他真的不是他,她所认识的苏闲宁是不会对自己这般温柔的。
这一睡就是大半天,方颖再醒来时这天已经黑了,苏闲宁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她打量了下眼前陌生的环境。房间不大不小,基本没什么摆饰,除了几张简单桌椅及一个梳妆台外,就只有墙上的风水画还算是典雅之物。
方颖马上被桌上的佳肴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咕——
不争气的肚子又发生了一记惊人的鸣叫,想来真惨,她活了二十个年头,从来没有对食物这么饥渴过!刚才她就是被饿醒的。
方颖掀开被子,想要去吃饭,但是刚一站起身,双脚一软,她人跟着往地上栽了下去。
“啊……”
失措的大叫,但预期中的痛疼并没有随之发生,方颖缓缓撤下捂住眼睛的小手,只见苏闲宁一张特大号的俊眼在眼前呈现,灿若星辰的黑眸毫不掩饰里面的关心与笑意。莫名的,她的心以两倍的迅速怦怦跳动,娇俏的小脸遂升一抹红晕。
“我、我饿了。”
姿势太过暧昧,方颖忙不迭将眼睑敛下,连对上他视线的勇气都没有。
苏闲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大夫说你需要卧床几天,你最好不要乱动,想吃什么要做什么,你说一声即可。”
语毕,他将她抱回床上,让她坐着,把枕子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又替她盖上被子,这才走到桌边,端起一碗清粥,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几下,又试了下温度才准备喂她。
“我自己来。”方颖红着脸,不习惯这样温柔的他。呃,或者该说她还是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她认识的苏闲宁分清。
“嗯。”苏闲宁也不坚持,把端递给她,又拿了条手帕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这才站起身。“厨房还在熬药,我先过去看看好了没有,你有事再叫我。”
盯着他离开的身影,方颖看得有些呆,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差点饿死的下场就是,方颖以一分钟的速度迅速将手上的清粥给解决掉,然后垂涎三尺地转攻桌上的其他佳肴。
苏闲宁回来见状,嘴巴冷不防抽搐了一下,与他一前一后进来的刘岩同样一脸惊讶。
美味的佳肴被人一阵摧残后,只能用狼藉来形容,而凶手此时单脚跨坐在椅上,嘴边沾满了酱汁以及米粒,丝毫没有一点身为客人的自觉。
“方、方姑娘?”
闻声,方颖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只见苏闲宁脸色有些难看,眼神些许的复杂,刘岩就简单多了,直接瞠目结舌作惊吓状。
“啊,对不起,我只是太饿了,所以……不好意思!不然这多少钱我赔。”方颖连忙用手帕擦嘴,站好。
苏闲宁用眼神回了她一句:你还得起吗?
不屑的目光让方颖火了,刚才她饿得浑身没力又呕又吐的,但现在她睡饱吃足,精神也回来了,想吵架吗,她才不怕他呢。
“方姑娘真是爱说笑,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刘岩一笑,随即又道。“不知道方姑娘吃饱了没有,要是不够,我们再叫。”
“够了够了。”方颖连忙出声阻止,他们还真当自己是猪。
“够了就好。”刘岩一顿,神色变得严谨。“大夫的诊断宁已经告诉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你只管安心养病。”
他到底说了什么了?
疑惑地看向苏闲宁,便见他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方颖还没想明白,刘岩又有话要说。
“方姑娘……”
“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方颖。”说完,她拉了张椅子坐下。
“也好,我叫刘岩,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难得遇上像她这般不做作的女子,刘岩心里顿生些许好感。
“对嘛,爽快点这才适合做朋友。”方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刘岩,你认识苏闲宁有多久了?”
刘岩眼眸一转,笑道:“你还是不相信他?”
“对!”她忽然摆出一副凶恶的嘴脸。“这家伙不管是说话的方式,还是看人的眼神,就连笑起来也跟他一样的欠扁。”
忿忿的神情看起来异常的可爱,让刘岩的心情顿时大好。“半年了。”
“那他的背景你清楚吗?”方颖改变盘问方式。
“祖藉桂阳监,曾在敬州住过些日子。”刘岩就是在那里遇见他的。
方颖的眼睛愈睁愈大,难道真是她搞错了?
见此,刘岩不由地问道:“不知方姑娘……方,小颖最后见过你朋友是在几时?”
“昨天上午十点。”哟,这才一会他就替她改名成方小颖了。
现场突然静了下来,多么明显的时间差距……
“小颖,看来你真的是认错人了,这几天为了置办粮响,以及选购战马,宁与我走过多处地方,我们一直在一起。”刘岩扬起淡淡的轻笑。
方颖不语,他们的时间空间根本不处在一个概念,没办法沟通。不过她有绝招,只要一个试探,她就能知道这个苏闲宁到底是不是装的。
不一会儿,苏闲宁回来了,跟在他后面的小二将桌上的残汁剩菜收拾干净,又换上了一桌同样色香味俱全的酒菜,把刚刚才填饱肚子的方颖又引得一阵饥肠辘辘。
“馋鬼!”苏闲宁故意笑骂,但眼底的笑意尽露。
“不爽啊!”方颖不满地准备瞪回去,一抬头,却看到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目光如炬地锁住自己,然后她的脸下意识就热起来了。完了,她铁定又脸红了,这气势上又输一截了!
刘岩以为她是女儿家娇羞,故以眼神责斥了苏闲宁一眼,亲手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方颖的碗上,道:“你不要介意,宁只是逗你玩。”
玩?方颖不乐意了,她可是非常认真的。
半夜,一记惨叫划破了夜的宁静,驿站里所有的人都被惊醒,纷纷跑到声音的发源地——苏闲房的房间。
“宁?发生什么事了?”
刘岩破门而入,却见到床上正在打架的一窝老鼠时,整个人愕住了,苏闲宁铁青着脸狠狠地瞪着一脸认真眼里明显带着顽皮笑意的方颖。
“这是你做的?”
苏闲宁声音冰冷,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骇人之极,任何人在这种时候绝对会退避三舍,就连久战沙场的刘岩也不例外。
“对。”方颖却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表情。
“小颖,你还是不相信他?”刘岩不禁有点替她担心,这样危险的苏闲宁他还没有见过,他全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小颖?哼,叫得可真亲热!苏闲宁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对。”她还是那句话。“他那个人天不怕地不怕,阴险又狡诈,但他最怕老鼠,小时候我们两家人只要家里有老鼠,一般都是我上的。针对刚才的现场情况进行分析,他也怕老鼠!”
“你半夜三更夜深人静,把一家子老鼠放在人家被窝里,是谁都会被吓到的。”刘岩忍不住替苏闲宁叫屈。
“呃……”好像他说得也满有理的。
方颖抬头望向苏闲宁,很明显他已经气炸了。
锐利的目光迅速往门边一扫,围观的众人立即作鸟兽散,刘岩实在不知该怎么样安慰他,只好故作轻松地说道:“小颖是无心的,宁,我们是男子汉,应有肚量些。”
苏闲宁看得她一阵毛骨悚然之后,才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刘岩稍稍宽了心。“回头我让人把这屋子收拾收拾,把被子和床单都换了,要实在不行就换间房。”
“嗯。”苏闲宁依旧态度平淡,只是阴森的眼神却将他的怒火展露无遗。
刘岩率先走出房间,方颖跟在后面,在临出门之际,她忽然回头对着苏闲宁说道:“You son-of-a-bitch!”
苏闲宁身子一顿,回答她的则是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关上。
揉揉又被撞到的鼻子,方颖的心情也是很平淡的,转过身在刘岩的疑惑与惊讶中回房,反正这又不是她第一次吃闭门羹。只要确定他们不是同一个人,那个跟她纠缠了将近二十年的苏闲宁远在2012年,方颖也就淡然了。
Oh,yeah,这世界又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