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钟棋会发愣的功夫,乔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将马甲脱下,正好落在钟棋会的腹部。
而后她迅速将车门打开,又从外面关上,伴着“砰”得声音,悠悠传来的还有一句:“钟棋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钟棋会,这是我的新男朋友,陈赏。”
“钟棋会,孩子我打掉了。”
“钟棋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同样的绝望,绝望得让人喘不过气。
钟棋会在车里愣了好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有的是时间,她是不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的。
乔蕴下车后,并没有去找沉沉和钟棋萱,而是在确定钟棋会看不到自己之后,往小巷之中跑去。
一直到了巷子深处,空无一人。
她在靠在墙上,哭声压抑,眼泪却控制不住肆意汹涌,隐隐传来的疼痛让她蹲下了身子,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想要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恍惚之间,乔蕴好似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妹妹,别哭了,我带你去看花花。”
八岁那年,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钟家农场,被告知爸妈去往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便是他突然出现,拉起了自己的手。
乔蕴抬头,在模糊混沌的世界当中,仿佛看到他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
孩子昂着头,用清脆的声音冲钟棋会喊道:“爸爸。”
而后又“咯咯”地笑着,望向乔蕴,声音甜糯:“妈妈。”
想到这儿,乔蕴的脑袋“嗡”得一声,她赶忙摇了摇头,驱除自己脑中的杂念。
当年便是因为太想念失去的孩子,差点儿患上了抑郁症,现在她可不能倒下,毕竟她还有沉沉需要照顾。
与此同时,钟棋会的车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反光镜——微微散大的瞳孔,双眼焕发着异样的神采。他嘴唇微抿,眉头紧皱,用三根手指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果然不正常。”他苦笑了一声,用仅存的理智穿好衣服,在车中胡乱翻弄着,双手不自觉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过了几分钟,才颤巍巍地从座位下面掏出了一瓶药,随便倒出几粒塞进嘴里。
“发病了……”他声音低沉,垂下头很是懊恼的样子。
他已经记不清这病多久没有发作过了,果然根源还是在乔蕴的身上么。
不过,就算是又怎么样,他没想过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就在钟棋会感觉自己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稳过后,倏然方才残留在座椅上的痕迹。
亢奋,欲望增强。
恐怕自己的病在游乐场的时候就已经发作了吧,所以才会不受控制,不顾乔蕴的感受,在车里对她做出了这种事儿。
不过钟棋会并没有半点儿歉疚,乔蕴本来就是自己的,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是,早做晚做也都是一样的!
下午四点钟,沉沉才拉着钟棋萱的手,意犹未尽地从游乐场中走了出来。
乔蕴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温婉大方地牵过沉沉的手,轻声说道:“还不快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沉沉显然与钟棋萱玩得十分愉快,甜糯糯地说道。
而钟棋萱则转过了头,对乔蕴说:“明晚钟家家宴……你要来么?”
乔蕴果断摇头。
且不说自己现在完全不想见到钟棋会,就算是没有钟棋会,那个带给自己太多痛苦的地方,葬送了自己爸妈性命的地方,乔蕴也永远不想再去了。
钟棋萱向来体贴,面对乔蕴的拒绝,她表现的依旧非常大方,只扬了扬唇:“那改天我们姐妹私下聚聚。”
想到钟棋萱当年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乔蕴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亦是笑了笑说:“好。”
在钟棋萱提出送自己和沉沉回家的时候,乔蕴却直接拒绝,她不想让钟家的人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在乔蕴的示意之下,沉沉也很是乖巧地说不用送了。
骑车回去的时候,乔蕴时不时将手背后,摸一摸沉沉的小手试试温度。
沉沉总说不冷,但话语之间却让乔蕴听出了几许犹豫。不过她并不问,只等着沉沉忍不住说出来。
在进入家门口的小巷之后,沉沉终于耐不住性子,拉了拉乔蕴的手:“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好叔叔啊?”
好叔叔!乔蕴只觉得心里有千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这孩子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了许岩!
从来没喊过自己好妈妈,区区几分钟的时间,好叔叔倒是叫得亲。
不过乔蕴怎么能给孩子灌输这种坏印象,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不喜欢啊,他是妈妈的上司,也是妈妈的好朋友。”
“真的啊?”沉沉眼眸一亮。
乔蕴看到他这种表现之后,瞬间觉得心里一塞……好像又要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了。
“那以后能不能让叔叔多来家里玩啊,他很喜欢沉沉,沉沉也很喜欢他!”沉沉的声音扬了几度,一脸兴奋。
“唔,叔叔很忙,有机会的话可以让他再陪沉沉玩啊。”乔蕴一边敷衍,一边拉着沉沉的手向楼上走去。她是绝对不敢让沉沉再与许岩见面了,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把沉沉的心俘虏了,这样下去还了得!
然而,沉沉接下来的小声呢喃却让乔蕴的心猛地疼了一下:“沉沉也想要个这样的爸爸。”
乔蕴依靠着楼梯把手,认真地询问沉沉刚才说了什么的时候。沉沉却咬紧了牙关,怎么也不说。
只不过乔蕴听得清清楚楚。如果在沉沉小的时候,她固执地相信自己能给他双倍的爱,随着他的长大,乔蕴反而不那么相信自己了。
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人曾在乔蕴的耳边说过关于孩子成长的话题,每每劝说她给孩子创造一个美满家庭的时候,她都会转移话题。
随着沉沉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懂事的他似乎也明白许多事,他经意或者不经意的话,让乔蕴有些颓然无力。
乔蕴叹了口气,转身向楼上继续走去。
沉沉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慌忙跟上,小手死死握住乔蕴的手,好像是生怕失去一样,乔蕴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让乔蕴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周日傍晚,原本要带沉沉去公园散步,走到巷口便看到了一脸犹豫的王伯。
他俨然也是一眼便看到了乔蕴,赶紧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说:“乔小姐,大少爷请您……”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乔蕴便将其打断:“替我谢谢钟总的好意,只是乔蕴身份低微,怕是不登大雅之堂,还是算了,祝他和左小姐幸福。”
“乔小姐,”王伯犹豫地张了张口,叹了一声,“大少爷吩咐了,如果不把您带回去的话,我也不用回去了。”
乔蕴听罢这话愣了一下,没想到钟棋会如今竟然这么卑鄙。
“这事儿勉强不来,不过少爷既然吩咐了,您还是回去看看吧,老夫人也很想您呐。”王伯言语之间满是恭敬。
乔蕴的笑容十分尴尬,如果只为了自己考虑,她应当立刻带着沉沉回家。不过钟棋会言出必行的性子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王伯为钟家奉献了一辈子,对自己也一向照顾,乔蕴怎么可能忍心他因此丢了工作。
只能无奈答应了下来。
但是却暗中对钟棋会鄙视了一番,几年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副不择手段的样子,实在让人心寒。
“大少爷吩咐让我照顾沉沉,乔小姐不用担心。”
他想得可真是周道,乔蕴在心里发出了一丝冷笑。
夕阳余晖洒在车顶,一瞬间让乔蕴觉得有些刺眼,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表情淡淡:“走吧。”
然而王伯却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上下看了看乔蕴,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乔小姐不上去换件衣服?”
乔蕴承认她穿得确实不怎么样,这两年带着孩子尤其辛苦,基本没为自己买过什么新衣服,就算有也只是过时的打折款而已。
因为原本只打算去公园逛一逛,乔蕴只穿了简单的碎花长裙,看起来知性大方,但如果是与钟家的豪宅相比,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王伯既然会问出这话,就表示连他也看不过去了……
不过乔蕴倒是觉得没什么,表情平淡,语气当中也不含任何情绪:“如果这样不行的话,那我还是不去了。”
“不不,乔小姐天生丽质,不需要打扮也同样娇俏可人,我们走吧。”王伯接到的吩咐只是把乔蕴带过去,又没说让她穿什么,所以他才不想给自己凭添麻烦,赶紧说了好话。
乔蕴只觉得一脸黑线。看来王伯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情种,如果没忽悠过不少小姑娘,这话怎么张口就来的。
一路上王伯将车开得飞快,还时不时说道:“估计家宴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大少爷根本没告诉我乔小姐的具体住址,只让我在巷子口等就行了。”
“说是乔小姐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直接带过去就好,”王伯叹了口气,“大少爷的性子也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如果我明早上班才出来,王伯你难道要等一夜嘛?”乔蕴戏谑,但眼底却一片沉寂。就算钟棋会的性子再古怪,也不可能下这种奇怪的命令。
基本上每天这个时间,自己都会带沉沉出去走走,钟棋会能下这种命令,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