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水河的水面风平浪静,连一丝波纹也没有,漆黑如墨的水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窒息。“砰”一声巨响,水花飞溅万丈,平静的水面被撕开,千波一动不动,好像被吓傻了一样。如墨的水花溅到了薛镇手上,瞬间一道伤口出现,婴儿的啼哭声更大更清晰了,他们凝望着这翻滚不安的水面,突然一只黑色九头,身上长满锯齿形鳞刺的怪物冲了出来。
“九婴。”瑶瑶说,众人惊异。
九婴是上古四凶之一,能吐水喷火,其叫声如婴儿哭泣,闻者心寒,其形状如蛇,长有九头,每个头都凶残无比,嗜血成性。九婴共有九条命,但毕竟生于天地,所以早是不死之身,即使受伤,也会很快恢复。
“大师兄,怎么办?”初云喊道。只见九婴的九个头在空中纠缠舞动着,血红的信子贪婪的吐着,哭声不绝于耳。
“九婴以食人为生,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够它吃的呀!”薛镇苦着脸说。
“大家都别动,灵力护体,九婴会以为我们是死人,就不会发起攻击的。”洛枫喊道。众人赶紧护法。卫勋一脸无辜,看着众人,瑶瑶长臂一展,灵力将她跟卫勋包围起来。
过了很久都没有动静,九婴就一直守在卫勋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动。
“这样下去,我们还是会被困死,再说了,千波根本就撑不住。”瑶瑶说。
“那怎么办?”卫勋问道。
洛枫看了一眼卫勋,回答道:“我们会留下对付九婴,你带着瑶瑶姑娘离开,毕竟,你们是无辜的。”
“喂,你说什么呢?我会怕死吗?”卫勋满脸气愤。跟个冤大头一样。
“你们保重。”说这话的是瑶瑶,只见她收回灵力,抓住卫勋,不等卫勋的十万个所以然出口,就飞身下了鹏鸟的背。
九婴看到有人离开,哭声更大了,九个头激烈地扭打起来,狂躁的张开九张血口,一时间九个火球飞了出来,洛枫拔出元霜剑,一剑劈过去,一道霜华迎着火球,火球遇寒霜,迅速熄灭。薛镇腾空飞起,斩妖剑从腰间飞出,剑身发出紫色的光芒,薛镇一掌打向剑柄,长剑飞出,刺进了九婴的身体,九婴吃痛如婴儿般哀嚎起来,初云的碧云剑在她的内力下变成许多把透明的匕首,每把匕首都无比锋利,九婴的九头都被这些匕首划开了皮肉,血淌了下来。但似乎这些都没能真正伤害到九婴,它转而朝着洛枫他们喷射出水柱,洛枫被水喷的睁不开眼,九婴又迅速翘起尾巴,它的尾巴上满是鳞刺,它把尾巴翘起,朝着最前面的洛枫刺来。
一声娇咤划破云霄,接着一声龙吟传出,九婴看到天空一条白龙向它飞来,九头上的眼睛,目露恐慌,倏地转过身,九头对着空中的来者水火齐发。洛枫这才得空看清,瑶瑶手持玉龙剑正在与九婴的九头搏斗,遂赶紧飞身前去,一起御妖,薛镇和初云也没歇着,掌心幻化出一道符咒,两人闭起眼睛,口中念着口诀,符咒得了心法,飞出贴在了九婴的腹部,九婴一声哀鸣,落在了水中。
大家一阵欣喜,松了口气,瑶瑶却一个趔趄险些落水,幸被洛枫飞身扶住。
“你受伤了。”只见瑶瑶的嘴角溢出鲜血,洛枫看见心疼不已。
“我们快离开这里。”洛枫喊道。飞身准备离开。突然身后的水面炸开,九婴哭泣着向洛枫他们袭来。瑶瑶转身,拔出玉龙剑一挡,自身的灵力和玉龙剑的剑气结合,洛枫他们三人被这极强的内力震得飞出好远。九婴也被内力震得后退几丈,水面被它划开一道缺口。瑶瑶紧跟其身,飞到九婴面前,灵光一现,紫色的衣裙摇身一变,只见她一身白纱,连同脸上的水晶面具,整个人纯洁的不染一丝纤尘。只见她的双腿变成一条巨大的龙尾,银色的龙鳞闪闪发光,头顶一对银色的龙角,在龙族,只有王室龙脉,才会有这样傲人的龙角,所以这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九婴,今日就叫你永远沉睡在这无边无际的漆水河里。”说罢,她化作一条白龙向九婴飞去。
一声龙吟过后,九婴哀鸣一声,栽进水底。瑶瑶身子一软,从空中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瑶瑶又变回一身紫衣。这时,一个黑影顿现,接住了坠落的她,她惊异的盯着来者,黑影逐渐清晰。
卫勋在岸边等待众人早已等得心力交瘁,其实也不怪他,因为瑶瑶将他点穴了,又叮咛了千波保护他,所以这一人一兽硬是错过了大战九婴的激烈场面。洛枫回来解了卫勋穴,便一个人默默走到一边,薛镇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总之哭爹喊娘的,搞得初云忙前忙后包扎伤口。
“瑶瑶没回来吗?”卫勋疯了一般,问洛枫。
“我们是被她和玉龙剑的内力震开的,等我们再想回去,却发现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洛枫回答。
卫勋一听扯着洛枫的的衣服,低声吼道:“近不了身,呵,所以你就回来了,扔她一个人在那。你还有没有良心,是她救得你。”说完,卫勋跑着要去找瑶瑶。
“卫勋你站住。”洛枫喊道,卫勋停下,头也不回的背对着洛枫。洛枫心情沉重,长叹一声说道:“我很愧疚这样对待瑶瑶姑娘,日后我会赎罪,只是大敌当前,我们蜀山弟子肩负重任,我们不能就这么牺牲,我们还没有击退魔族,既然瑶瑶姑娘舍命救了我们,肯定也是希望我们更有意义的活下去。卫勋,你不能去送死,我也相信,瑶瑶姑娘还没死,她不是说过后会有期吗?我们不也再次相遇了吗?那就让我们好好活下去,共同等待下一次相遇。”
洛枫抱着头,缓缓蹲下去,心里痛苦难耐:瑶瑶,对不起,是我害的你受苦。初云看到卫勋痛苦的样子,不知道是嫉妒还是难过,一滴泪滚落脸颊。她下低头,手里紧紧攥着卫勋送她的梳子。
刀削的崖壁上水流涓涓流下,在洞中形成一个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水色碧绿,游鱼欢快,潭水周围长有鲜艳珍奇的花卉,偶有花瓣上的玉露滴到水潭中,在水面上溅起涟漪,洞中再往里,一张雪白的貂绒毯子平铺在地上,珠帘后,一个美人斜躺在床上,再近点,美人脸上的伤疤映入眼帘。一个人影走进洞中,在珠帘外望着床上的美人,伫立许久,转身欲走。
“等等。”身后传来女子的轻唤。,然后珠帘扶起,美人从帘后走出,一双玉足落在雪白的毯子上,紫色的裙摆垂落,倩影玉立,如仙女下凡,唯一美中有憾的是,脸颊醒目的伤疤。
“你救了我。”女子走到来人面前,冷冷的说。
“我已经替你疗了伤,至于你脸上的伤疤,竟然连我也不能消除。”来人有些遗憾的说道,转身,是宓修琰。
女子这才缓过神,目光一转,看到石桌上的水晶面具。“这疤痕已经深深烙印在我的骨头上,它的存在倒是能时刻提醒我铭记一些事情。”
宓修琰看着女子冰冷如霜的眼睛,“留下来。”女子不语,看着他。
“留在神魔岛。”宓修琰强调道。女子却笑了,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笑什么?”宓修琰追问。
“魔尊不是要一统天下吗?我不就是最好的帮手。怎么?要美人不要江山。”女子略带嘲讽的说到。
“我都要。”宓修琰的话里带着狠劲。
女子赤着足,走到石桌前,轻轻拿起桌上的水晶面具,眼里掠过一丝哀怨。刚要戴上,一个身影滑过,夺过她手上的面具。
“这里没有外人,你在这里不需要伪装什么,而我,也不喜欢伪装的东西。”宓修琰说完转身离去,水晶面具落在地上。
晚上,其实女子并不知晓已经到了晚上。一个人坐在洞中的石潭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容颜。鱼儿看到潭边的美人,立刻游了过来,但近了看到女子脸上的伤疤,吓得又游走了。女子看到这,气的一掌打向潭中,水花四溅,鱼儿的尸体落到地上。
“谁?”女子喊道,一个身影出现在女子身边。
女子扭头,见来者是一个模样美丽,气质温和的女人。女子慢慢走到陌生女子面前,打量着她,眼神冰冷。
“你是谁?”
“我是魔尊派来陪姑娘说话的。”女子回答,一脸镇定。
一阵轻笑,“就我这丑模样,和我有什么好说的?滚!”
“姑娘大可不必理我,我只是在一旁候着。”女子说,丝毫没有介意。
“既然这样,你请便。”女子转身欲走。
“你是叫瑶瑶吧!”女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瑶瑶问道。一脸异色。
女子听之一笑,“我既然是来陪姑娘说话的,总不能什么都不清楚吧!”
“你是谁?”瑶瑶再次问道。盯着眼前的女子。
“我来自极北之地。是雪神。”女子说。
瑶瑶踱着步,听到女子的话,停住了,“既是神,怎么会跟魔尊混在一起。”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敌人,只要心中有爱,有原谅,无所谓仙魔人道。”女子娓娓道来。
瑶瑶仰天大笑,扭头怒视雪神,“原谅,这就是世间的大爱吗?但凡他们有过一丝怜悯,我会是这般模样吗?”
“你是龙女,要心怀天下,虽然现在悲苦,但说不定有朝一日要当龙王,受天下朝拜的。”雪神继续说。
“够了!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我不管你是何目的,你说的话我不想听,你走吧!”瑶瑶背过身。落下一地孤独。
雪神沉重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在极北之地,如果你想去除脸上的伤疤,可以来找我。”瑶瑶转身,略带惊异的望着她。她解释道:“地狱流火来自地狱,极北之寒来自人间,它可以去除你的伤疤。”女子说完,化作雪花消失在瑶瑶面前。
雪神一走,瑶瑶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玉脸上,两行清泪淌下。为什么要来劝我,为什么要来指责我,为什么不去指责恶人,我没有错,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来指责我,我和娘亲还不够苦吗?我们被他们害的还不够吗?龙族之女又有何用,外界人眼里至纯至善的龙族又有何为,还不是一样卑鄙阴险,自私欺人,他们但凡有一点原谅,有一个人站出来维护正义,我的脸就不会这般模样,娘亲也不会一生都待在琼台寺,我也不会在屈辱中苟活,龙女只是外人所想的那般高贵,在龙族,我命如草,身似浮萍。什么是爱,我没有爱,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报复,我受够了凌辱,受够了背叛,受够了亲人的冷眼,娘亲的泪日日夜夜淌下,化作我心里无尽的仇恨,我一定要得到龙珠,让他们曾经对我的欺凌十倍奉还,我要让自私无情的龙族人跪在我的脚下,哀求我,我要让整个龙族的人活在痛苦中,只有他们痛苦,我才会快乐。
“啊!”瑶瑶痛苦的大喊着,一声龙吟传来,她的头发因为内里的波动,飘散起来,潭边的花草枝折花落。再看瑶瑶,已经变成一袭白衣,双腿消失,换成一条白色的龙尾,在地上摆动,也许是白的太出尘,所以显得脸上的伤疤触目惊心。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晶莹透彻。
宓修琰站在瑶瑶身后不远,望着她单薄无助的背影,心生起一股痛。他身边,雪神静静也望着瑶瑶。
“激发了她心中的恨,这样她会更加注重龙珠的寻找。”雪神慢慢说道,宓修琰听了,目光一暗,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