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238200000001

第1章 断魂

仙灵谷明媚如春,四处翠色浮映,高下竞秀。江留醉歇了两日疲累尽去,眼见阿离泡养在温泉中日渐精神,大感欣慰,放下心事与三个兄弟把酒言欢。

阿离闲时到天镜湖边垂钓,自制了香饵等湖底的鱼儿上钩,坐了两三个时辰一无所获,仍是一派怡然自得。仙灵子和南无情很是留意他的行踪,每见江留醉和他谈笑,脸上均有忧虑之色。

初二黄昏,阿离收了钓竿,哼了歌悠然走回,看见江留醉正在屋里收拾行囊,便走近招呼。江留醉一见是他,笑道:“想到明日就要去见失魂、断魂,委实兴奋,可惜你身子未康复,不然定拉你同去。”

阿离听他陆续说过失银案的始末,闻言皱眉道:“灵山之行,对你或是破解真相的关键,却凶险万分。不如等我歇上几日,与你同去。”江留醉笑道:“有你教我的功夫,想来自保有余,我先行一步,到时在灵山等你。”

阿离摇头,“不说失魂,单是断魂峰上处处机关阵法,你未必去得。”江留醉顿时苦恼,这果然是一桩麻烦事。阿离又道:“那阵法连失魂、归魂二人也不能全身而退,你真要去,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阿离苦笑,“决不入阵。”

这说了等于没说的法子,愈发让江留醉心惊肉跳。阿离看得有趣,笑道:“怕了么?”江留醉托腮皱眉道:“的确越想越怕。不过越怕又越想瞧瞧,是否如你所言。”

阿离呵呵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听说灵山大师当年嘱咐断魂,布阵需留余地,不可赶尽杀绝,如果你耐心点,说不定能找出生路。”江留醉道:“别的不敢说,福大命大,这点与生俱来。”言毕哈哈大笑。

门外不远处,仙灵子冷峻忧虑的面容一闪而过。

阿离似有所感,目光朝外瞥去,道:“你师父会放你走?”江留醉苦恼道:“少不得编造情由,溜也要溜走。”想到若是不去,让花非花苦候,又负了郦逊之所托,总不像样。他隐隐感觉师父多少知道他的事,却始终不说破,想来默认他的所为。

阿离叹道:“世间事,身不由己者,不知凡几!”说着,一人一杆,慢慢消失在江留醉的视线中。

江留醉低头,忽然间想到郦伊杰枯峻的面容,清亮而忧伤的眼神,和柴青山的深挚情谊。两位长辈此刻于杭州可安好?抚摩棉衣温软的质地,他只觉在这仙灵谷外,有了越来越多的牵挂。

初三。巳时。阴。

江留醉在灵山脚下朝霞坡满怀希望地等待。

前夜想与师父辞行,仙灵子突然闭关,给了他开溜的良机。阿离到谷口相送,唯一的嘱咐是,若见到灵山人,决不说出任何与救他有关的事。江留醉应了下来,却想,如有机会当去找到那个敲棋,问清楚他为什么要下手毒害阿离。

时辰已到,江留醉等得心焦。苍黑的山,绛紫的石,枯枝杂乱如枪戈直立,极目望去总不见人。正口干舌燥,远处浮现一点红星,似蝴蝶翻飞,飘曳在阴灰色的山间,近了,烧出一团红云,照亮他的眼。

花非花星眸如水,洗净他所有烦躁,江留醉不由微笑,迎上去道:“你来了。”两日不见仿佛重生,那漫长的思念忽然得解,他反而不知说什么好。

花非花张望四周,道:“胭脂呢?”江留醉这才想起还有一人,四下一看,道:“许是耽搁了。”两人相视无言,一时都不说话,任晨风拂过含笑的面庞。

这一刻,天地间唯有他与她。

对此行灵山,他忽然有了莫大的信心,有她相伴,所有迷茫都抛诸身后。江留醉静静地看她,无情的山水蓦地有了生气。花非花时不时瞥来一眼,眉眼中脉脉温柔,一点点如鲜花盛开在他心间。

独处的甜蜜仅一刻而已。胭脂一袭淡粉云衫,娇俏可人地现身,江留醉直到她站至跟前才发觉,慌不迭招呼。胭脂拉起花非花的手寒暄,亲热得仿佛姐妹。江留醉瞧她俩软语温言,笑声像山花遍野开放,便觉这朝霞坡下春意浓浓,竟忘了此去要面对的是杀手之王。

胭脂一路引两人上山。江留醉忍不住道:“这山里不太平,前两天我遇到失魂宫的人,打过两架。”胭脂哦了一声,十分诧异,“你那回竟上山了?”江留醉自知失言,笑道:“我来探路。”想起一事,忙道,“他们似乎不认得你。”

胭脂冷笑道:“平素又不来往,他们知道什么。”顿了顿,嗔怪道,“你太莽撞,跟你说莫要单独闯来,偏又不听。”斜睨了江留醉一眼,嘴角却是微笑。

花非花离他们隔了几步路,跟在后面慢吞吞走着。江留醉停下等她,又伸长脖子对胭脂道:“今日能见着失魂么?”胭脂摇头,“这可难说得紧。灵山有句俗话,叫‘三魂藏,三魂现,灵山三魂不可见’,想见他们总要机缘巧合。”花非花道:“不如先去见令兄?”

胭脂驻足,问江留醉:“你说呢?”江留醉道:“暗器的事是要向他请教,先见他是个好主意。”他心里略略有些担心,失魂何等人物,万一进了失魂宫出不来,断魂那里就无法打探,总是先去安全之地为好。

胭脂遂带两人横穿山腰往断魂峰去。江留醉带了硕大的一个包裹,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其间胭脂好奇,要他打开来看,江留醉神秘道:“晚上便知道了。”胭脂没有坚持。花非花侧了头似笑非笑,也不插话。

行了一阵,江留醉脚下吃痛,发现山石越见其峭,几已无路。原以为失魂峰可算难行,险峰怪崖,歧路羊肠。谁料这断魂的居处益发逼仄诡异,云雾宛如有生气悄然跟近,待发觉时已陷身苍莽云海,手一伸皆是蒙蒙水气,难见丈外景物。

一不留神,听见脚下碎石跌响,江留醉悚然停步细辨,原来身在一道狭垄之上。

胭脂笑道:“灵山人都说,断魂峰的天气要看断魂脸色。”江留醉道:“莫非他能制云造雾?”胭脂耸肩,“这可难说。”朝垄下躬身探看,“我哥哥的脾气,连我也猜不透。虽说我是他妹子,但他究竟有多少能耐,这世上无人尽知。”

江留醉道:“听说此峰上有若干阵法,一会儿遇上了,胭脂你可识得?”胭脂叹气,“他没传授我堪舆机关之术,不过去他家里的路径我还熟悉。你们跟我走罢。”回首朝花非花看去,见她若有所思,便道,“姐姐跟紧了,这一路不比寻常,稍不在意,粉身碎骨也未可知。”

花非花点头,神情闲淡。胭脂注目她脚下,犹似丝缠脚底,稳如磐石。江留醉伸出手去,对花非花道:“抓紧!”花非花一怔,又看胭脂,迟疑了一下方才抬手。

胭脂急忙回头,等江留醉从后将手伸来,听见他道:“串成一串糖葫芦,谁也丢不了。”胭脂这才微笑着,任由他牵住柔荑,心神摇曳。

迷雾中的路径看去都相似,江留醉骇然地边走边想,若不是有胭脂引路,只怕绕来绕去,都在一条路上打转。走在最后的花非花神情凝重,一双妙目牢牢盯着前路,仿佛想透过那重重云雾,看清前路究竟。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江留醉手上一滑,胭脂被什么东西绊住,往前跌去。江留醉急忙俯身去扶,摸了半天竟无她踪影。一下惊出冷汗,招呼了花非花来找,两人往前后各走了十数步,均不见人。

浓雾一下消散——

断魂峰的景致清晰地呈现眼前。苍山黑土,巨石林立,一种说不出的幽冷,从石缝泥隙弥漫开来,甚至冒出丝丝青气。江留醉张望四方,除了他与花非花再没别人,胭脂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彻底消失了。

花非花沉吟不语,江留醉明白她心中怀疑,忍不住道:“莫非断魂想困住我们?”花非花气闷,见他等着回话,便道:“胭脂的确用心良苦。”江留醉情知他开口帮胭脂,必招她不快,还是说道:“断魂性情古怪,不见外人,许是他召胭脂独自见他,你莫要胡思乱想。”

花非花抬头,双眸定定看住了他,“我怎地胡思乱想了?”江留醉道:“你……你分明想说,是胭脂故意引我们来。”花非花道:“我没说,不过夸她罢了。”江留醉笑道:“可我听你心里说了。”花非花道:“奇了,我心里想什么,你怎又知道?”转过脸去隐约微笑,目光终难再有恼意。

江留醉笑道:“我们先瞧瞧有没有陷入阵中,倘若万事大吉,再找她不迟。”

两人左右分开,各自察看一个方向。江留醉心中矛盾,那日在失魂峰遇到的杀手说断魂并无妹子,到底,到底他有没有错信胭脂?这个郦逊之无意救回来的柔弱女子。

忽听哎呀一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怕花非花有事,急忙冲去,却见石后站起一人,正是两日前碰到过的雪凤凰。花非花听到声响,赶了过来。

江留醉见雪凤凰正在揉脚,想是不小心磕了,道:“伤着了没?你不是跟着谢红剑么?”雪凤凰倚在一块大石上没好气道:“她行踪诡异,非我跟不上。可这该死的什么断魂峰,破石头太多了!”花非花问:“那她现在何处?”

雪凤凰耸肩道:“丢了。”

“啊?”

雪凤凰道:“她忽地不见,像鬼升天,我如何跟得上?”江留醉想及阿离的话,愣了愣神,道:“这山里摆了阵法。”雪凤凰点头,“说得不错,这阵法古怪得很,看似九宫八卦,谁知另有玄机。”

花非花道:“先去她失踪之处再说。”江留醉思及胭脂,又道:“说不定胭脂陷在阵中,我们得去救她。”花非花忍不住道:“胭脂是此间半个地主,谁困得住她?”雪凤凰瞪他一眼,“替人瞎操心,该说的不说。”望向花非花直笑。

江留醉道:“也是,我又多嘴了。”花非花不说话,侧过脸去,不知想些什么。

三人行到谢红剑失踪的地方,左右走了十余步,没看出什么名堂。直到花非花突然失声叫了一记,江留醉和雪凤凰赶到她身边,见她两手一摊,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们陷入阵里了!”

两人一惊,朝四周看了看,景物未变,不知她何出此言。花非花道:“你们抬头看天。”向上一望,天上倏地风起云涌,忽黄忽紫,云色妖异不似人间所有。雪凤凰见多识广,变色道:“该死!”

花非花浮起微笑,“灵山断魂,理该如此。”用手挽起风吹乱的鬓发,仿佛正要洗手做羹汤,而非面对充满杀机的混沌大阵。江留醉谨慎道:“我们先别动,看清方位再说。”

雪凤凰掐指一算,“今日甲辰,应取阳遁二局方位。”花非花点头,“此刻己巳时,那便是甲子旬了。死门所临之宫为七,正西方!”江留醉又惊又喜,“生门在正东方。”抢先闯将过去。忽然,地动山摇,数株合抱粗的大树拔地而起,直扑过来。他见不妙,运足内力拍出,大树的来势竟未减弱,他只得纵身跃起避其锋芒。

眼见众树飞过江留醉,到了两女面前,雪凤凰扬手飞出一条长绢,绞成一捆,手腕一抖,丢爆竹似的丢出。烟消灰散后,江留醉灰头土脸地笑道:“原以为能做个急先锋。”雪凤凰道:“你怎比我还冒失?”花非花替他拣出发丝上的草泥,道:“还没算完呢。偏偏己巳时天芮直符所临之宫为三,震三宫成了死门!”

“啊!这不是无路可通?”江留醉无奈耸肩,对奇门遁甲又头疼,不得不听两人指挥。他偷偷看花非花一眼,她什么都会,相比之下更添气馁。花非花留意他表情变化,和婉道:“等上一阵就好。下一个时辰死门为四、八两宫,西南方是出路。至于其他玄机,唯有静观其变。”

雪凤凰凝神道:“太一下行九宫……自坎宫始,返离宫……阳生于子,阴生于午,自北而南,自东而西,循行九六七八之数……”花非花被她一提醒,忽然想通,与雪凤凰同时喜道:“是九宫太玄!”

江留醉记起厉孤鹤所说“玄生阴阳二气,又以三起三生,三三为九,遇九则变”之说,豁然开朗,再看脚下方位已一目了然。花非花仍自顾自道:“一与六共宗,二与七共明,三与八成友,四与九同道,五与五相守……是这里了。”直直踏出三步,又斜刺里走了三步,再横着跨了三步。

她突然像掉入陷阱不见了。雪凤凰笑嘻嘻拍手,“果然是了。”推了推江留醉道:“你明白了么?”江留醉点头,花非花那些言语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雪凤凰依样走了九步,也消失了。

江留醉吸了口气,却不按两人的走法,他辨明自己的方位,依旧按三起三生的道理走去。果然,最后一步踏下,眼前换作另一光景,花非花和雪凤凰正笑着坐在一块大石上,翘首等他到来。

江留醉道:“我们出阵了?”花非花摇头,“不过是躲在安全地方,正巧我也饿了,吃些东西再走。”江留醉在她身旁找了地方坐定。

雪凤凰取出干粮,眉头皱得跟蚯蚓似的,颇不痛快。江留醉以为她因身陷阵中之故,方想安慰,却听她盯着那饼长叹两声,道:“为什么不是一块肉?”他扑哧笑出声,觉得有这么个人在,心情想不好也难。雪凤凰毫无羞涩之意,道:“有什么可笑,这玩意儿充饥救命则可,却味同嚼蜡。啊,说起来,我有好几日没吃过炒菜了!”

花非花正想借机逗趣,便道:“不如我说几道菜让姐姐解馋?姐姐一面吃饼,一面想我说的那些滋味,就咽得下了。”江留醉道:“你会做菜?”雪凤凰大喜,“好极,你既会煎药,做菜一定也不差。”江留醉暗道:“这可差得远。”

花非花想了想,道:“先说一道金齑玉脍!”雪凤凰点头,“嗯,这个好,鱼香鲜美,色泽和润!”江留醉闻言道:“听不出是什么菜,居然有鱼?”花非花道:“这菜用的是鲈鱼和香柔花。”

江留醉道:“鲈鱼?莼鲈之思,说的就是鲈鱼。”莼鲈之思的典故,说的是西晋张翰见秋风起而思及故乡佳肴。花非花望他一眼,他想是还惦记仙灵谷中的老老小小罢。

雪凤凰得意道:“说到鲈鱼,我记得一首诗,‘西风吹上四鳃鲈……’”突然卡住,花非花替她接道:“雪松酥腻千丝缕。”雪凤凰道:“不错,鲈鱼鲜嫩,汤色纯白,很是好看。”

花非花道:“我说的这道菜,成菜后却是色泽金黄。须八九月霜降,捕三尺以下的鲈鱼作干脍,再用新鲜牛肉和美酒浸制一日成渍,把干脍泡入渍中,布裹沥水,末了,拌上香柔花叶便大功告成。”

雪凤凰听了馋液顿生,叹道:“此菜清宜爽口,更难得叶色金黄,望之夺目。”花非花笑道:“这道鲈鱼也算不得极品,比鲈鱼更鲜美的尚有鲥鱼。想当年严光拒绝光武帝入仕,就说难舍垂钓富春江,他舍不得的就是这鱼中珍品——鲥鱼。”

雪凤凰拍手道:“我来两浙一带最爱尝鲥鱼,快跟我说这一道菜。”

江留醉见她早放下手里的烧饼,忘了要听菜下咽,示意花非花。花非花笑吟吟地举起雪凤凰的烧饼。雪凤凰明白她的意思,马上咬了一口,口中津液满溢,的确容易下咽。她叹了一句,“可惜我师父不在,不然由他来烧这道菜……”突然声音弱下去,勉强笑道,“好妹子,快说来让我解馋。”

花非花方道:“清蒸鲥鱼,要去肠却不可去鳞,拭去血水置于蒸器,以花椒、砂仁、酱捣碎,与水、酒、葱拌匀,蒸熟后去鳞可食。入口一品,鱼香顺滑,直钻腑脏。”见雪凤凰干巴巴望着,仍不过瘾,续道,“芽姜紫醋炙银鱼,雪碗擎来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气在,此中风味胜鲈鱼——说的便是鲥鱼之味。鲥鱼性猛,有水中混江龙之称,却出水即死,故而珍贵异常。”

雪凤凰遥想道:“倘若你我出了这阵,寻到江水处垂钓,到时尝那银鳞细骨,不知多好。”江留醉一直插不上嘴,此时方道:“谷雨节气,桃花开时鲥鱼最鲜,岂不闻‘四月时鱼跃浪花’?此时怕是没有。”

雪凤凰瞪他一眼,叫道:“俗物,你容我空想想也不成?”江留醉哭笑不得。花非花抿了嘴,想笑又忍了。江留醉连忙岔开话题,“是我错。我有一事始终不明。那日逊之让你记口供,雪姑娘推说不识字……”

雪凤凰瞪眼道:“骗骗那小子的,姑娘我五岁读四书,怎会不识字?连那等小事也要我做,哼!”被他一说,没了兴致,转头问花非花道,“老是吃鱼……有野味没?”花非花道:“有道雪天牛尾狸,可曾品过?”

雪凤凰问:“牛尾狸是何物?”江留醉笑道:“它似乎也是雪天才出来,和你是本家。”雪凤凰瞪他一眼。花非花闻言笑道:“牛尾狸便是玉面狸,产于徽州,冬日体肥肉壮,最为鲜美。”雪凤凰神往道:“少不得要好好尝尝。”言罢又吞了口烧饼。

花非花道:“去皮去肠,以清酒洗尽,入椒、葱、茴香于腹,缝合好了蒸熟。除去作料,焖一夜即成。出时肉香四散,妙不可言。最宜于雪天炉畔,切片酌酒,其乐融融,况味无穷。”雪凤凰听得唇齿飘香,拍手道:“妙极!这灵山不知有什么野味,打一只来依法炮制如何?”

江留醉笑道:“你的主意虽好,也得出阵了再说。”雪凤凰不以为然,“说不定那些野味会自投罗网,一同陷在阵里,岂不美哉?”江留醉见她比自己还乐天百倍,没有话说,吃完手上的干粮,打起精神。

花非花和雪凤凰继续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口齿添香,心境悠闲,再大的烦恼都视而不见。

江留醉趁两人闲磕,极力回想以前学过的奇门遁甲以及太玄步的奥妙。这等费心力的东西,他往往学过就算,非到了重要关头,才肯耐心盘算清楚。那日在柴青山家中,因灵萦鉴的太玄步正是克制自己的武功,学起来格外用心。不像他二弟南无情,天资聪颖,对易学术数一学便通;也不像三弟公孙飘剑,最精通逃命的功夫,熟悉五行八卦;更不像四弟子潇湘,啃书为头等大事,头脑里懂得的阵法只怕不少于断魂。

四兄弟同样学过这些玩意儿,却唯有他学了一本糊涂账。

他瞥了一眼花非花,先前和胭脂在一起时,见她眉间若有所思,此刻却一派率真地和雪凤凰谈得投机。强敌在伺,她并不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不想让他紧张?断魂峰让人头疼的繁难阵式,对她和身为名盗的雪凤凰而言都非难事,唯他这个男子汉却在两人面前赧颜。

真的,他用什么去保护她?应该由他来保护她的,不是么?

江留醉正在出神,忽闻泠泠风起,如人呜鸣。其音先是宫音,极长极下极浊,仿佛一哑了嗓子的老汉低沉地哼鸣。复又转为徵音,其声次短次高次清,如一扎了羊角小辫的女儿欢蹦乱跳,叫嚷而来。再又转为商音,其声次长次下次浊,似一老妪念经,颤巍巍敲击木鱼,任檀香顺着庙宇梁柱盘旋。然后变为羽音,其声极短极高极清,但见一盛装女子满缀珠光,艳阳下疾剑刺来。最后角音响起,其声在长短高下之间,如一群壮年纤夫吆喝,环山激荡,响彻耳际。

五音彼涨彼消时起时落,江留醉三人只觉脑中被人塞入无数物件,重如铅坠,胸口烦懑欲吐。花非花急忙盘膝坐下,凝神静虑,待稍一安定心神,叫道:“中五十土为宫,南四九金为商,西三八木为角,北二七火为徵,东六一水为羽。”雪凤凰捏诀安神,闻言自语道:“左旋右旋皆可相生,好!”扬手招呼江留醉,“中宫不变,隔八而行。”两人在阵中绕行,消弱五音之声无孔不入的攻击势头。

花非花在此时想到破解之法。她唇齿轻扣,喉舌出声,喃喃念出十数音来,仿佛老僧说法,声音轻微低沉,却依旧如穿金利箭破空而去,将密不透风的阵法刺出一道空隙。

江留醉仔细听她所吐的字音,乃是“晓喻”“清心”“见疑”“来日”“明微”几字,忆及五行之说恍然而悟。原来喉音为土,齿音为金,牙音为木,舌音为火,唇音为水。花非花所念的十字分属这五音,对照阵中五音发出的时刻方位,以五行相克对应念出,音虽微,却能克敌生效。她念了数遍,江留醉和雪凤凰大感头脑清明,心头烦躁抽丝般慢慢消减。

雪凤凰挪到花非花身边,商询道:“依你之见,阵后可是断魂?”花非花摇头,“如是他,我便原地不动,走也不走了。”江留醉笑道:“你每一提到灵山三魂总过于敬畏,不似平素待人。”花非花叹道:“我所学机关之术只有断魂十分之一,溪流岂敢妄测江海?明知斗他不过还要去斗,是为不智。如有机会接近他,利用我所长克制他所短,才可制胜。”

雪凤凰嘘了口气,“既不是断魂,就好办许多。你说阵里如再布阵,又会怎样?”

花非花沉思,“我只知正反五行可相颠倒,如阵内套阵移为所用……”她眼睛一亮,“或可破阵?”雪凤凰道:“不但如此,我想借此牵制设阵之人。”忽然长身而起,双手拍击,将面前巨石一一震碎,飞屑漫天。花非花随即跟上,移石换位,穿梭不停。江留醉看了几眼,已然明白,帮着雪凤凰开山裂石。

雪凤凰于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宫各自的游魂位——晋、大过、明夷、中孚、需、颐、讼、小过八处各布下埋伏,此八处是阴阳交会激荡、相争相合之地,最为凶险。她忙活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江留醉、花非花的协助下大功告成,当下得意非常,“他既是九宫断魂,我就来个八宫游魂,就算断魂亲来,也得让他头疼一疼!”

三人又候了良久,直至挨到时辰,转到生门,轻松出阵。

阵外阳光明媚,已到中午时分。

“既已出阵,我该回京城找郦逊之了。你们两位保重。”雪凤凰言毕,拉起花非花的手,把她带过一边,轻声道,“那小子傻得很,你一路多加小心。”又大声道,“等他日有闲,我一定要妹妹亲手做一桌美味,尝个痛快!”花非花点头,觉她快言快语,比跟胭脂相处愉快许多。

山石尽处,藏于暗处的谢红剑眼看雪凤凰远走,问道:“为何不多费些工夫,擒住他们?”她身边那人赫然便是胭脂。

她双手互握,似乎指尖仍有江留醉的体温,心里略略荡起一丝温柔,眯起眼淡笑道:“想是我低估了她们。”忽然看了谢红剑一眼,笑容模糊在午后的阳光里,人倏地隐去,像影子般消散。

谢红剑讶然奔出两步,发觉左右都不见人,脸色大变。再细看四周,山石排列有致,想是陷入了阵中。她不曾料胭脂会骤然发难,娇笑道:“妹子,话说得好好的,怎么丢下了老姐姐?”胭脂的语声从风中传来,“你居心叵测,我道行浅,怕吃不消。”谢红剑道:“妹子开什么玩笑,姐姐我不过想借你之力探访灵山三魂。”

“是么?焉知我不是引狼入室?”胭脂说完,手上机关发动,谢红剑四周乱石轰然起舞,越旋越快,噼里啪啦往她身上打去。谢红剑恨声道:“小妮子你疯了?还不快住手!”

“我没疯。”胭脂镇定冷笑,“你来灵山想做什么,我清清楚楚。失魂不是你能杀得了的,我也不会带你去见他。”谢红剑腾挪跳跃,躲开山石袭击,扬声道:“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轰的一声,两块巨石相撞,发出震天声响,竟当空炸开。谢红剑脸色发白,情知她在石中暗藏炸药,更对胭脂添了小心。胭脂柔柔的语音漫不经心传来,“我想见识一下天宫主究竟有何本事,够不够在灵山说话!”

谢红剑敛了怒气,脸上肤色逐渐变得晶莹透明,如一块磨得极薄的玉,隐约可见皮下微细的血脉。她脚下方寸之地,沙石飞旋激荡,似乎受到极大外力,盘桓在她身边越聚越多。胭脂冷哼一声,引发机关,将四五块巨石挡在面前,同时侧身透过石间缝隙看进阵中,暗中忖道,即便你能像花非花她们走出阵去,想让我看你脸色,难如登天。

谢红剑不紧不慢兀自运功聚集内力,直至周身沙石聚成蜂巢状,眼看就要将她裹在里面。胭脂大为讶异,不明她想干什么,只觉如是要以石破石两相碰撞的话,这些小石子断不能打破巨石。看来谢红剑并不精通五行之道,胭脂不由大为放心。

谢红剑两手摆动如晓风拂柳,沙石便有了灵性,一队队陈列整齐,宛如花之五瓣,盛开在她四周。胭脂登时惊呆,眼见那五列沙石猎狗般沿着阵法中极细的罅隙,穿过重重阻碍,往外围探去,其中一列正向她飞驰而来。

胭脂见势不妙,双掌一推,奔至跟前的沙石颓然四散。她刚松了口气,却感到小腹一紧,竟有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往阵中谢红剑所在处拖去。

谢红剑在阵中怡然自得,等待胭脂大驾光临。这一手天宫独传的“日月缥缈”功法,全天宫仅她与妹妹谢盈紫练成。“日月缥缈”既可散出内力循迹而出,寻人于丈外,又可在方圆数丈造成一气场,借内力旋转回吸,将敌人引至跟前。一吸一吐,一放一收,一散一纳,如日月星辰斗转,乾坤尽在指掌间控制。唯其如此,她才放心离开京城,把龙佑帝的安全交付给年轻的妹子。

胭脂未料到藏身地竟会被寻出,诧异之下疾走数步。眼看就要与谢红剑照面,胭脂脚下生力,仗着一块石头遮挡,硬生生脱开谢红剑的吸力,往旁边一角避了开去。穿进一个天然石洞匿好,她方才传声道:“这回算我认输,天宫主还想合作么?”

谢红剑闻言两手一划,停了运功,沙石当即全数落地,恢复了不起眼的面貌。她似乎看穿胭脂所在,说道:“好说,断魂的妹子果然不凡,倘若能联手对敌……”说到此处,换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胭脂的身影无声息地显现。谢红剑冷哼一声,在别人的地头自然退一步海阔天空,然则,作为睥睨天下的天宫主,适才胭脂的戏弄仍让她面上讪然,当即冷笑,“如果你再敢骗我,就是放火烧了灵山,我也决不放过你。”

胭脂咯咯笑道:“天宫主好大气派,我想,你要的,不仅是天宫这弹丸之地!请——”

谢红剑和胭脂走出阵去,花非花在远处如有所感,朝阵内望去。江留醉以为她心有余悸,便道:“好在出了阵,你也累了,不如歇上一歇。”

花非花点头,陪雪凤凰布阵,着实辛苦了一场,之后不知会遇到什么情况,还是先积蓄体力为上。两人分坐石头两边,中间那距离,很短,又很长。沉默了很久,两人突然同时开口说道:“我……”花非花停住,江留醉问:“想说什么?”花非花道:“不如上路,避开这里。”

于是,两人又行进在这凶山恶石之间。

没有胭脂带路,断魂的居处成了寻不到的宝藏,两人一走就是三个时辰,几乎要把整座山峰走遍,依然看不出哪里是胭脂所谓的溶洞入口。更要命的是景物看来都一致,每每江留醉以为回到原地,幸好花非花在路过的石上都划了记号。

天色渐渐暗下。江留醉无奈,认输道:“不管能不能找到断魂,是时候打尖过夜,你看如何?”花非花看了看天色,皱眉道:“山间湿气太重,此刻回去还来得及。”江留醉摇头,神秘道:“我有法子。”

他打开包裹,取出两张极大的厚布,又折了数根粗壮的枝子,几下搭起两个帐篷。他转眼间弄得似模似样,花非花笑坐一旁,托腮凝看。江留醉一时充满温馨,扬声笑问:“这府第你可满意?”

花非花这才明白他藏于包裹中的竟是夜宿的装备,不禁莞尔。江留醉乐呵呵地去拾柴,忙前忙后,花非花难得清闲,斜靠在山坡上看着。

火光如蛇起舞,两人眼前一下变得灿烂热闹,幽幽山地不再寂寥。江留醉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烤火,这方寸之地成了世间最写意的地方。花非花凝视火焰,起起伏伏,怔怔发呆,火光映得脸红如醉,两眼迷离。江留醉转头看去,竟也痴了。

花非花随口问起他怎么学会搭帐篷,就此扯开。江留醉谈兴甚浓,从六岁上说起,滔滔不绝,花非花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篝火的噼啪声渐弱,暖暖的光时涨时消,焰心安详卷起又舒展。夜已深,两人都无睡意,说着说着,话题一时尽了,沉默如夜色包围,静谧中却不觉寂寞寒冷。一阵风来,吹得篝火飘摇,帐篷毕毕剥剥作响。他忽然警醒,添了几根树枝,问:“冷不冷?”

风声中这句话如歌吟,听起来伴着踏踏的乐声。

花非花摇头,江留醉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披风,替她盖上。花非花笑道:“我知冷暖。”心头一颤。江留醉忽然问:“如果你不是出身花家,还会想学医么?”

“会。生为医者,经历最多就是生死,有什么看不破想不透的,都该了悟。”花非花低头,“我辈俗人,怕的便是生死,能看透彻这一点,活得也有滋味些。”

“人皆畏死,又何尝会怕生?”江留醉奇道。他是乐天派,每觉活着有说不出的畅快,哪里舍得去死。

花非花眼中忽然有难以捉摸的忧伤,迅速转了头去拨弄篝火,道:“其实生难死易,譬如医人。有人在手中自死转生,由病而康,医者如上苍,竟可活物赋生,这种喜悦欣慰自不必多言。可也有无力回天时,眼看如花红颜、慷慨壮年转瞬黄泉,那一番悔恨痛惜,恨不能以身相替……”她的话突然说不下去。

江留醉想到她疯癫的继父,心情本来一黯,但见她神情肃然,所言如歌行板,随唇间丽音起伏,已明白她心底所想。

“非花,我……”他有一腔的话就要吐露。花非花缩了缩脖子,忽道:“夜凉如水,说得不假。早些安置,明日就能找到胭脂了。”转身返进自己的帐中,不再有谈笑的意思。

这一步竟走不过去。

他走得近了,她反想推开,而那若即若离最是他无法忍受。江留醉眼睁睁地瞧着花非花走进帐篷里,像一朵转瞬即逝的云。花开花谢自有时,他的心情一下转淡,低头想,人心是最难解的谜,走近一个人竟比什么功夫都难练。

江留醉摇摇头,他无法求解,他连自己也看不透,更不用说看破他人。迷迷糊糊活了十八年,或许,这是他快乐的原因。

花非花在帐篷中睁大眼,望向黑漆漆的布幔,她躲的实是自己的心。花非花压下满心矛盾,把头埋入深深黑夜中。

而胭脂手持半截紫色的迷香,正悄然于暗处凝望。

同类推荐
  • 当我遇上你

    当我遇上你

    我从未想过此生仍有美好,直到当我遇上你——四年前的一场致命误会,让萧致远与桑子衿拥有了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抚养着共同的女儿,近在咫尺,彼此的心却仿佛隔着天涯。他明明深爱,却也只能这样不远不近地守候;她明明说恨,却从未真的去选择伤害。往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他们也终究会知道彼此在心底里的位置。原来,一切的美好,都是从遇上你开始。
  • 恶魔校草恋爱记:呆萌99吻

    恶魔校草恋爱记:呆萌99吻

    家,很美好。世界,深不可测。“林易寒!你快一点啊!快点陪我玩秋千!”王浛纯向着旁边的冰山男孩发出稚嫩的声音。“好好好,坐稳了啊。”林易寒冷冷的说完,等王浛纯坐上秋千后开始慢慢摇。“爸爸妈妈,我们不是去游乐场吗?这里是哪?”秦枫一脸天真的问。“阿枫,去里面吧。”秦枫爸爸说。“可是……”秦枫妈妈把秦枫推进铁栏里,锁上。“爸爸妈妈!”面对父母的离开,秦枫只能抓着栏杆大哭。“奶奶,我这一辈子,都要和奶奶在一起!”公园的椅子上,路瑶瑶晃着奶奶的手。“好!”奶奶笑着,给路瑶瑶一个大大的拥抱。
  • 腹黑少爷霸上呆萌小女生

    腹黑少爷霸上呆萌小女生

    方寒轩少爷的惊天一吻,让樱花家族的大小姐成了花灵高中女生的嫉妒对象,幻凯集团的总裁方寒轩少爷就此爱上了樱花沫儿
  • 万千宠爱给予一身

    万千宠爱给予一身

    一场生日前的逛街,成了莫茜茜这一生都不可原谅自己的事,因为自己的任性,自己的无理取闹,让本来自己和朋友一起过一个完美的生日宴会,变成了个丧礼,没有任何人的怪罪,自己却得了抑郁症,消失了一年后,从新归来,成为了一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但终归没有人懂她的心,而他却解开了她最后的心扉......
  • 继承者之请你爱我

    继承者之请你爱我

    只是假扮千金小姐庆祝生日,却收到了陌生美少年的昂贵礼物。孤儿金星草刚想为突如其来的好运欢呼,却被卷入杀人未遂事件。为救青梅竹马,她潜入贵族学院,意外地被韩迎道指定为女友,夺去初吻。本以为霉运就到此为止,一桩十几年前错综复杂的旧案又浮出水面。冷傲的贵族少女与金星草有着怎样的联系?多年前的“哥哥”究竟是谁?扑朔迷离的身世和理不清剪还乱的花样情缘,真相即将揭晓!
热门推荐
  • 未生怨经

    未生怨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半面相公

    半面相公

    赵芹滴,不知道是名字取错了,还是天生桃花运不好,交往了6个异性最终都被情敌用手指轻巧勾走,这且不说什么,轮到第7个更过分,情敌不但抢了她的男朋友,两人好联合起来骗光她的这个孤儿,身前在世父母留给她的所有财产。从此她的人生陷入了灰暗中,幸好还有她的死党——林情,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真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啊!林情为了安慰芹滴,邀她去游湖,可游个湖也会生事端,自己莫名其妙的掉进湖里。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在古代,而且是在一个名叫廖绚双的身体里,当意识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隔日就要下嫁与人,真当是衰,人生可说是倒霉透顶。轩君瑾,多情山庄的主人,为了遵循已故爹娘的遗愿,不得已娶了廖布商行的千金,却无情的将她丢进遗情苑,只因他的心里早已有人了,而且为了他香硝玉殒,从此他的心随着她的离开而关上了心房。他们协议互不干涉,可谁知这小妮子很不安分,老出晃动在他的面前,渐渐让他的心有了心跳的感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潜入她的闺房,掀开那半张铁皮面具,露出一张勾人心魄的脸,柔情地欣赏着她的容颜,嘴角会幸福地微笑着。当明白自己已动心的时候,这小妮子居然给自己来个闹失踪,看不抓到她后,打暴她的PP~可找到她的时候,她身边出现一个很优秀的男子,还怀有身孕``````推荐好友的文:冰琅的《挽爱》很不错的文爱蔷薇的猫的《色女统天下》很用心的文丫头新作《画然之恋》简介:〈画然之恋〉画然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一直都是跟着奶奶生活;奶奶是个越剧演员,在奶奶和生活环境的熏陶下,五岁时立志要当穿越女,从小开始琴棋书画的培训,学得是相当有水准;还学习了宫廷礼仪,一颦一笑相当有以往古代贵妃的风范。可转眼已过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对穿越之事已经不再迷恋;回想以前那么迷恋古代,甚至傻兮兮得立志要当穿越女,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至今仍被自己的男友笑话,时不时还来一句,“爱妃,跟朕约会去。”自己的男友是个警察,是在侦探组,负责走私买卖案件。前不久侦破一件重大案件,花了3个月的时间,侦破了一副走私不明年代的古画,现在已经在市博物官对大众展览。
  • 魔女擒夫

    魔女擒夫

    她是新一代的驱魔师,也是最有潜力的塔罗牌占卜师。每天收收妖,吓吓鬼,闲了就替别人占占卜,日子过的相当的舒服。没成想,却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古代。到古代的第一天,便被别人强暴了,第五天,开始被追杀。。。。。。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对每个人都微笑以对,但眼里却都是冷情,唯独对她,眼里抹上了渴望和深情他,红衣飘飘,邪魅妖娆,游戏花丛,从来都当女子是玩物,却遇上不一样的她,心,开始沉沦他,冷漠无情,身为天下第一杀手,从小就被教成不要有感情,不要给别人留下弱点,遇到她,她成为他最大的弱点,他心甘情愿。他,纯洁善良,面对他一心想追上步子的姐姐,看着她身边美男不断,原本纯洁的心开始有了嫉妒和心酸。。。。。。。且看新一代驱魔师如何在古代寻寻宝藏,闯闯江湖,顺便拐个美男相公回家吧推荐自己的新文:《穿越之弃妇奋斗史》,一个现代女子,穿越成古代弃妇之后的奋斗生涯。请支持!《魔女擒夫》,潇湘和谐文名,名字改过来了,呵呵!本文女主不软弱,不圣女,遇强则强,性格开放,绝不吃亏。本文绝不虐女主,要虐也是虐男主。各位亲,如果喜欢,就请点击“放入书架”收藏一下,谢谢!关于男主男配:他【上官海云】:“谁都不可以伤害她!”“因为,杀她的,只能是我上官海云。”“逍遥王说笑了,宁姑娘身边美男如云,在下与宁姑娘相识甚浅,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呢?”可是为什么看到那两个长得酷似他的双胞胎时,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难过呢?他【晴天】:“主人,我爱你!”主人,为了你,堕落地狱又何妨?修行几千年,第一次知晓情之滋味,可是,为何刚刚得到主人的回应,却不得不被迫离开?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他【归海飘月】“宁儿,为了等你,我选择沉睡好不好?”五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神医,为了等心爱的她,毅然而然选择在极寒之地寒潭之下沉睡,再次醒来,他是否,还能守护他的爱?他【风无影】:“女人,为了不让你祸害别人,本大爷就牺牲一下吧!”他俊美邪肆,红衣妖娆,初次相见,只为猎奇,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不再受掌控呢?他【拓跋宇】:小姐姐,让我们一起颠覆这个世界吧!他外表十六七岁,但是,无人知晓,他其实和他的小姐姐来自一个地方,而且,他与她,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他想要看到,他的小姐姐痛苦的样子,却不知,她痛,他也在痛。
  • 重生之血狱女王

    重生之血狱女王

    这是一苦大深仇懦弱女配重生变强加复仇的故事。前世,浑浑噩噩,苟且偷生,却还是死于非命;重回十岁,红衣妖娆,明媚如火,她只求逆天改命,傲立于世人仰望之顶峰,让那害她之人得到千倍万倍的痛苦!……原以为冷心冷情,不会再信任任何人,然而前世记忆入梦来,那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唤醒心底最深沉的眷恋。“小狼,跟我走好不好?”好!鲜血染红的大地,是绝望的深渊,她从地狱深处走来,无数的生命自她手中逝去,无数的生命因她而活!“众人欺我、恨我、害我、咒我,逼我入此血狱绝境,我偏不服,定要让血狱绝境成为人人求而不得的仙灵之境!”红衣妖娆的少女怒极而笑,如同盛放在血色地狱中最绝美的血莲,危险却引入沉迷。银发的少年右手搭上她的肩,深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人的存在:“你想做什么都好!”
  • 我在哈佛的最后一堂课

    我在哈佛的最后一堂课

    一位哈佛老教授,将毕生的智慧留在书中,作为赠送世人的礼物。霍华德是哈佛商学院的传奇人物,然而,有一天,他的生命之钟卡了一下,这位传奇人物差点因心脏骤停而长眠于哈佛的那片被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人们猛然发现,必须把霍华德的智慧留存,于是,有了这本经典、充满人生智慧的书。他是一位老师,一位长者,同时,他也拥有富可敌国的资产。他洞察商业社会的秘密,全世界一流的企业家在遇到重大决策的时候,会选择去倾听霍华德的意见。霍华德不但拥有人生的智慧,还具备惊人的商业眼光,《我在哈佛的最后一堂课》为大家带来霍华德创造富足人生的十四个实用策略。
  • 重生之女子何争

    重生之女子何争

    被病痛折磨的苏静澜因为强烈的求生意志莫名的来到一个完全未知的王朝,身边不是极品病秧子就是妖孽美男子,你说这些和我什么关系啊?奈何,穿着人家的皮囊,能逃就逃,能避就避,不能逃避了就一巴掌回拍过来,姑奶奶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活一次容易吗,净是一些没事找抽的……………………
  • 魔属遗孤

    魔属遗孤

    末世临近,六道崩乱,诸神不显,陆地一片苍凉,这里有无数的亡魂游荡,亦有数不尽的亡魂消散于天地之间,而其中侥幸逃出这个地狱的,寥寥无几。杞梁有幸逃离了这片地狱,却又闯入了一片未知的世界…
  • 剑起风云主苍穹

    剑起风云主苍穹

    传说,上古有至宝鸿蒙珠,得之可成为鸿蒙之珠,拥有无上的能力。而也正因为如此,众强者围攻鸿蒙之主,使其终究身亡。无尽位面之下,一个莫名少年,偶然得到一颗神秘石珠,开启了他的逆袭之旅。。。ps:本书前面节奏较慢,后期会加快。
  • 铠龙

    铠龙

    一群人无端来到了一处神秘的实验厂,而统领这里的存在是黑白无常,他们十分的残忍,所以主角开始带领大家展开了大逃亡,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游戏从刚刚开始。
  • 重生影后娇养计

    重生影后娇养计

    重生前的苏安风光无限,纸醉金迷。为了帮苏安洗白,他名声尽毁。 为了让她活,他在最后一刻扑到她身上。 连最后临死前的话语都是让她好好活着。 不是她自私,可是她,一直以来就真的只有沐流瑾了。 重生后的苏安只想做好一件事――让沐流瑾成为他的人。 (PS:女主前期事业心不重,后期会加强,绝对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