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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昔时因(三)

柳无忝看着夕阳渐渐散去,天空还残留些零星的云絮,说不出的空阔洁净,可心里却似箍了个火球。当日,他得知师父将紫翊许配给封少城,便什么也不顾了,那时心里想的便是豁了性命也要和紫翊在一起,就连武功被废,也没有皱皱眉头。这时听到封少城的难堪,心里便如被刀剑割了一般。他看了看妻子,妻子只顾哄孩子睡觉。他看得出来,紫翊虽漫不经心,但心里异常痛苦,不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可转念想到紫翊对师父说一辈子不后悔,倘若今日自己后悔了,又怎么对得起紫翊的一片深情?言念至此,哈哈笑道:“刘瑾这阉狗,我今生今世便不会放过他了。但我从不后悔和紫翊妹子在一起,就算遭千人唾弃、万人唾骂,甚至粉身碎骨,我也是要和紫翊妹子在一起的。”

紫翊听见丈夫真情流露,眼圈一红,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儿子脸上。她从怀里掏出丝巾,给儿子擦干净,扯住丈夫的手道:“咱们不回王府了。”

柳无忝握住妻子的手,道:“咱们一定要回王府去。咱们若然就这样离去,岂不是问心有愧么?咱们是真心相爱,就算天下人负我,我也决不会负你,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做我的妻子。”

残君珩忽道:“你认识萧雁寒?”

柳无忝笑道:“我自然认识了,还知道他在寻你呢!”把结识萧雁寒的事情说给残君珩听了。残君珩闻言,心里不禁一酸,这二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萧雁寒,这时听到自是欢喜不已,说话语无伦次:“真的么?他又来找我了?他……他……他何苦再来惹我呢?”抬头看着太阳徐徐落下山去,夜色已爬了上来,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其时太阳还未完全落下,西天还有一块似女人羞涩脸颊般的酡红,夜色湿漉漉的,令人微醉。过了半晌,只听残君珩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天下之大,何人共我?世间苍苍,谁与我共?也罢也罢,我这也去找他吧!”

仇钺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忽然长啸一声,远处也是长啸回应。过不多久,便见烟尘四起,百余名将士骑马纵驰而来,奔到仇钺跟前,勒马停住,从马上一跃而下,显是训练有素。残君珩看了一眼仇钺,心想:“此人倒也算是个汉子,倘若他唤来这些将士,我还真不好应付。”这时心中隐隐淌着一股暖意。仇钺道:“天色已晚,今晚就在军帐过夜,明日动身也是不迟。”残君珩摇了摇头,闷声不响的往山下走去。

柳无忝夫妇便在军帐中过了一夜。这一夜二人和衣而眠,心中却充满了无限欢愉,没有半点困意。二人出了军帐,相拥着看月色。但见月光宛如马奶酒似的洒在远近大大小小数十个山头上,山头如同罩了一件轻盈白衫,似乎随时可以随风飘去。二人在一个山头上坐下来,天气虽有微寒,可胸间却是说不出的温暖,当真将江湖忘得一干二净,只觉时间过得极快,一转眼便见东方出现了一抹白,形状像极了女子眉毛那样随意的一斜,过不多久,那抹白渐渐变成了鱼肚白,原来是天亮了。忽听仇钺笑道:“你们保重,我们去也!”众将士拔帐上马,绝尘而去。

柳无忝看着众军士离去,心中柔情无限,握紧了妻子的手,扭头逗了一下儿子,道:“紫翊妹子,咱们也走吧。”

柳无忝和紫翊转出山坳,径直投城。二人怕被熟人认出,便买了两顶斗笠戴上,打算先在王府附近的居安客栈休息,天黑后再回王府。柳无忝安顿好紫翊母女,在窗户旁坐下,喝了一碗凉茶,回头跟妻子说道:“这两天奔波劳累的,赶紧歇歇吧。”紫翊给孩子盖上被子,走到窗户旁道:“刚刚一天,我还能撑得住。我在这里便能看见王府,你瞧,那便是我住的朱楼,那盆兰花还在窗台上,只是叶子枯了。”柳无忝笑道:“你能看见么?王府那么大,那么深,除非你有千里眼?”看见紫翊扭过头去擦泪,忙走到她跟前,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心里苦。”紫翊抿了抿嘴,摇头道:“我不哭,我要让父王看看咱们有多幸福。”回头去看孩子,见孩子睡着了,又道:“咱们出来已有大半年了,那盆兰花肯定已死了,现在又是深秋,就是不死,叶子也枯了。”

柳无忝叹了一口气,只觉堵得慌。他心里似箍着一层膜,不知回到王府做什么。他答应紫翊陪她回去,是见她思亲日切,想了却她一番心事。这时却近乡情怯,沉思片刻,道:“你先歇息会儿再说。”

紫翊正自胡思乱想,听见丈夫问她,魂不守舍地道:“是,是呀!”眼泪又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你后悔出谷了么?”

柳无忝见紫翊哭了,忙从她身上掏出丝巾,为她拭了眼泪,道:“我只是怕见师父。”紫翊道:“怕也没用,终究要见的,不是么?”柳无忝见自己还不如妻子勇敢,暗骂自己懦弱,道:“我让店小二弄些酒菜来,你在屋里吃着,我出外看看。”紫翊握住丈夫的手道:“你要是死了,我就陪着你死。我要是死了,你也要陪着我死。”柳无忝见她言辞恳切,心中不禁一荡,道:“我不会让你先死的。”他还要说什么,紫翊却捂住了他的嘴,一双情深意切的眼睛上挂着泪珠儿,晃晃悠悠的,就像草尖上的露珠儿。

柳无忝想要亲吻紫翊,忽听楼下一人嚷道:“咱们先在这里歇歇脚,晚上再去王府。”声音有些尖利,非男非女。柳无忝心神一凛,暗道:“怎么是阉狗?难道就是他们要找王府麻烦?我且看看是何等货色。”轻轻拍了拍紫翊肩膀,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顺手戴上斗笠,将房门关好,下了楼来。却见说话之人约莫四十岁,穿着东厂服饰,此刻正将身上披风取下。他身旁坐着一个道士,约莫六十来岁,双目微闭,似不愿与他为伍,身子侧着,稍稍远离东厂番子。道士对面一人穿着件淡黄色袍子,年纪比道士略小些,装束奇怪,不似汉人。柳无忝在靠近楼梯的桌子坐了,凝神听他们谈话。那黄袍客道:“安化王也够狠的,竟然废了徒弟武功,赶走了亲生女儿。”柳无忝见他们谈论自己,心跳得厉害,但愿他们不要说出难听的话来。那黄袍客却转移了话题,道:“邱都督,你要想方设法帮我,这里离魔教太近,我怕他们会找上来?”柳无忝没想到其人竟是东厂都督邱聚,更觉诧异,想起仇钺说起刘瑾派人送玉佩到宁,暗想:“看来他们还没到王府,那块玉佩肯定还在邱聚手里,我当要想法设法偷过来,不能让他们送到王府。”心下决定,便凝神留意他们举动。

只听邱聚笑道:“本都督听闻写亦虎仙机智多谋,吐鲁番攻打哈密之时,你投靠了满速儿,哈密的豪杰们都誓死要挖你的心出来瞧瞧,就连满速儿都无法保护你,幸亏你想到了九千岁。也该你走运,九千岁要在东厂组建五绝圣手,看中了你的纯阴之功。”

写亦虎仙干笑了两声,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瞥了一眼道士,道:“我助满速儿时,杀了不少魔教中人。今日来到宁夏,离魔教总坛铁木峰甚近,魔教高手众多,就算我足智多谋,也无法与他们博弈,除非时宜道长帮我?”说着,向道士敬了一杯酒。那道士哼了一声,却不说话。邱聚笑道:“好说好说,五绝圣手乃是九千岁的左膀右臂,比起西厂五圣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写亦虎仙从袖中掏出一把扇子,只见那扇子漆黑一团,连扇骨也看不见,正是他的独门武器玄铁扇,别看扇子小,却有三四十斤重。写亦虎仙张开扇子,在眼前晃了晃,笑道:“自然要强上万千倍。”邱聚道:“时宜道长乃是武当双绝之首,那些邪门歪道的武功,又怎能和武当玄门正宗相比呢?”

柳无忝见那道士竟是武当双绝之首,暗想:“武当派乃是名门正派,时宜道长又是掌门不合道长的师兄,一身武功在武当可谓是第一人,怎么投靠了刘瑾?”

只听时宜道长咳嗽了一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武当派的武功和九千岁的《不二法门宝典》比起来,还算是武功么?就像小孩子用柳条儿和写亦虎仙的玄铁扇作比。”写亦虎仙将玄铁扇在桌子上轻轻一磕,神情颇不自然。时宜道长哼了一声道:“你不服么?不要九千岁教训你,贫道便可代劳。”写亦虎仙脸色一变,旋即换了一副脸蛋,嘻嘻笑道:“我哪里是道长的对手?”扭头瞧见从客栈外走进两个人,神情即时呆住,低声道:“他们来了!”

柳无忝见写亦虎仙往外一瞧,便不再言语,知进来之人是他的对头,瞥眼去看,只见进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人。老者相貌张狞,不似善辈,一双手拢在袖子之中。少年穿着一件白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看不清相貌。两人在柳无忝的桌前坐下。少年瞧见柳无忝的斗笠,双眉微蹙。柳无忝朝少年微微一笑,自顾喝酒。那老者朝柳无忝嘿嘿一笑,指着酒坛道:“你这哪里是酒?水掺多了,不能喝!”说着,左臂一伸,一只老茧纵横的手便抓向写亦虎仙右手。写亦虎仙见老者抓来,便将玄铁扇一合,点向老者掌心。那老者嘿嘿一笑,却不躲避,任他去点。当的一声点中,写亦虎仙只觉点在了一块钢板上似的,忙闪身躲到时宜道长背后,道:“你是魔教玄王?”那老者哈哈大笑,伸手将写亦虎仙桌上的酒坛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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