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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石屋鬼影(2)

蝙蝠最怕光亮,这一下受惊不小,四散奔逃,只一瞬的工夫,便纷纷遁入四周的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我们死里逃生,呼呼喘着粗气,相顾左右,人人皆狼狈不堪:

——浑身的衣物全被鬼蝠撕得一条一条的,身上脸上满是鲜血,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鬼蝠的。不过幸好有惊无险,此时松懈下来,方觉手臂酸痛,竟连握刀的力气都没说了。

我们相互搀扶着走进石屋。鬼蝠受了惊吓,估计另觅其他巢穴去了,为防止它们再来袭扰,我们在屋中点了一大堆篝火,照得屋子灯光通明。

众人借着火光检查检查伤口,好在都是皮外伤,未及筋骨。

石屋挖山而建,分里外两间。里屋狭小,靠墙摆着石床,应该是主人的卧室。可是地上盖着厚厚的一层蝙蝠粪便,显然已经成了那些鬼蝠的老巢。

外屋相对来说比较宽敞,搭着灶台,摆着石桌石凳,不过上面落了满满一层灰尘。木制的橱柜已经腐败不堪,我本想将其当成劈柴生火,却被赵老汉以“古屋之物不可妄动”为由拦住。我们只好到外边捡些干树枝来用,之后又搬了把石凳将木门顶上,免得被山风吹起来,吱吱呀呀地叫人心烦。

众人几番历险,如今放松下来,不禁疲劳上涌,各自草草啃了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粮,便昏昏欲睡。

我告诉大伙:“这个地方不是太平之所,咱们可千万别全睡着了,得留下两个人守夜,其他人则抓紧时间休息,准备轮流换岗。”

经过安排,第一班岗由我和赵然负责。我们怕睡着了,便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

原来赵然的父亲与赵老汉是故交。赵然的父亲年轻时去湖南跑生意,结果路上遇到土匪,险些把命丢了,幸亏有赵老汉相救,才活了下来。从此两人相识相知,到如今已有几十个年头了。后来赵老汉落了难,从老家湖南一路逃到关中,找到自己昔时的老友,从此才在青龙岭定居下来。

我问赵然:“赵老伯以前是做什么的,竟能从土匪手中救了你爹?”

赵然说:“你别看现在的赵大伯混得不怎么样,人家年轻的时候可了不得。那时湘西有个出了名的匪头子外号叫‘勋杆子’,聚众打家劫舍,为祸一方,赵大伯就是他的军师。后来这帮土匪被剿灭了,赵大伯则侥幸逃了出来。他不敢在老家继续待下去,于是跋山涉水,跑到青龙岭赵家沟来投奔我爹,隐姓埋名,定居于此。至于他以前姓甚名谁,就不得而知了。这些事咱也就闲来无事,私底下说说,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讲,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有关部门还会追究赵大伯的历史遗留问题呢!”

我心中一惊:难怪这赵老汉举止不俗,原来曾经做过土匪的军师。不过虽然历史不怎么光彩,但毕竟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此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我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树枝,让篝火燃得更旺些。

篝火烤得石屋暖暖的,我们的影子投在石壁上,随着火焰的跳动跃舞,仿佛活了一般。

四叔三人在墙根处和衣而卧,起伏的鼾声恰似给我们两个守夜人注了一针安眠剂,引得我们的困意不断上涌。

从出发到现在一路艰辛,还没塌下心来休息过,此时虽然勉力支撑,身体却已不听使唤,我的两只眼皮不停打架,意识也渐渐模糊。正在这矇矇眬眬之际,猛听得屋中“啊”的一声惊叫,我和赵然吓得激灵一下,坐直身子,循声往屋角望去。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老三此时已然坐了起来,口中不住地叫着“妖怪,妖怪”,一边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四下张望,直到看见我和赵然仍坐在火堆旁,这才放心地长出一口气。

此时四叔和赵老汉也被老三的叫声惊醒,我们上前询问老三,是不是做了什么恶梦。

老三在地上瘫坐着,一双大眼惊恐地瞪着木门,半晌才说:“我刚才梦见那个长了两颗脑袋的妖怪,正守在门口!”

他身体虚弱,在接连的刺激后又发起高烧,浑身滚烫。赵老汉怕他把脑子烧坏了,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将浸水的布头搭在他的额头上,而他却还是红着脸不停嚷嚷着“有妖怪”。

赵然被他搅得心烦意乱,沉声道:“老三你能不能清静点,不过是一个恶梦而已,哪有什么妖怪?”说罢便要起身打开门,给老三瞧个清楚。

可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沉闷的敲击声透过糟朽的木门传来,在屋中的众人听来,简直如同九天惊雷!

短暂的惊愕后,老三突然蜷起身子抱着脑袋号叫起来:“妖怪!妖怪!是妖怪……”

我们也都慌了手脚。

这四周的房屋恐怕已废弃了近百年,哪里来的人?难道真的是老三口中的两头妖物?

“谁啊?”赵然当先对着门外吼道。可能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他这一嗓子吼得格外响亮。

我们惊恐地盯着破旧的屋门,沉默中,只闻屋外的山风呜咽作响,却并没有应答的声音。我心道,莫不是众人由于紧张过度,错把山风吹动门板的声音听作了敲门声?

我狐疑着与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脑中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就去门口看个究竟,正在这时,忽听那敲门声如催命鬼般再次响了起来!

“笃笃笃!”

屋中原本鸦雀无声,所以这一阵敲门声听得清晰无比,绝非山风吹动门板或者刮起树枝杂物砸在门上发出的声音。

我咬咬牙,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呆在屋中坐以待毙,倒不如冲出去一探究竟,于是俯身将刀抄在手中,和赵然一左一右,悄悄朝门口蹑了过去。

两扇木门年代久远,早就倾斜变形,上部紧紧挤在一处,而下部却翘开一条大缝。一丝月光从门缝射入,将外面那东西的影子投到石屋内侧的地面上。由于屋中篝火旺盛,所以影子显得不甚清晰,但是已足够让我惊恐得汗毛倒竖了!

——由于被门板遮挡,在屋内仅能看到那东西上半截身子的投影,就见那半截身子的上部,赫然生有,两颗头颅!

我心中大骇。直到前一秒我还坚信桃花源中的两头妖物是老三的错觉,可眼见为实,如今这两头妖就在面前,仅与我有一门之隔。

这一瞬,我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形成的世界观,一下子颠覆了。

对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从害死老大、老二,到偷挖赵硕的尸体,继而在尸桃迷阵中作怪……这一连串的事,恐怕全和这两头妖物脱不得干系。

新仇旧恨,便要在此刻做一个了断!我朝赵然一挥手,赵然会意,悄悄靠近门侧,抬脚猛然蹬开倚门的石凳,同时一拉门板,屋门洞开。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马当先跃出屋子,抢刀便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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