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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死交替

唐芝最初下山时懵懂无知,站在地铁站口的广告牌下独自对着蛛网般的陌生地图哭泣,后来她找到了锦城大学城,她见到了那个现如今对她来说已再也无法弃之不顾的式神。俞辉堂从师父口中的一个名字变成了站立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并对她示以友善的微笑,那个笑容就像雨后突然从云层间跳出的阳光,再后来,这个男人成为了她的第一个式神。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师父以外,在没有其他人给她做饭、对她好了,其实她只是个被施舍一杯水就会感到满足的人。

唐芝再度来到了陈源所在的医院。太阳早已经沉沉地睡去,弦月高挂在天空中,地上没有风,天空中的星星却在闪烁。

她将写有陈源生辰八字的符纸攒在手心里,轻轻地推开了陈源的病房门。

百合花的香气在房间内氤氲,唐芝的视线落到了窗台上,玻璃瓶里的白色康乃馨已经尽数枯萎,然而却并未被人收拾走,而是当做精心设计的装饰品一般摆在了窗边,与旁边那束开的正旺的香水百合形成了鲜明对比。

生与死的交替,在这件屋子里尽数体现。

唐芝布好了阵,为了防止医护人员误入,又转身去给门上锁。然而就在她锁门的时候,一击厚重的闷响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唐芝回过头往屋里探去,陈源依旧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窗外却多了个趴在玻璃上的人影。唐芝愣了一下,发现那是陈源的生灵。

那生灵似乎有话要对唐芝说,用双手拍了拍玻璃,但却没能制造出半点声音。唐芝心知这些灵体只有极强的意念催动下才能影响现界,现在窗外的这个生灵恐怕什么也做不到。她抬手比划了一下,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肉体,示意陈源有什么话等回到肉身之后再说也不迟。

陈源却对她摇了摇头,用食指在玻璃上比划了一个“不”字。

是在暗示我不要召唤他的生灵回到肉身?唐芝感到有些费解,她不明白陈源为什么不想回去。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陈源,如果你不回来的话,可能以后永远也回不来了,这具肉身会死去。”唐芝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子,又看了一眼窗外的生灵,“你爷爷盼着你能恢复意识。”

陈源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些许犹豫,还有一丝怨念,以及许多唐芝没能读懂的意味,他的双眉渐渐皱到了一起。

“我需要你的帮助。”唐芝抬起头凝视着陈源的双目,“我听你爷爷说,你那天见到了偷走资料的人。所以我想等你醒过来之后告诉我究竟是谁偷走了资料。我有个朋友……对,他叫俞辉堂,你是见过的,他可能被那个小偷陷害了。”

陈源抬起手摁在了窗上,玻璃上渐渐聚起了一团水雾,陈源专注地在水雾中画出了一条龙。唐芝有些纳闷,对陈源摇头,示意自己看不懂。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画的龙实在太抽象了,陈源抬手抹掉了那条龙,又用手指戳了戳玻璃,视线瞥向床上的肉身。

唐芝露出了微笑,陈源终归还是愿意回到现世的。她立马掐起手诀,催动阵法。

病床上的陈源突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眉目间似乎有阴气游走。唐芝发现眼前的状况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她察觉到了一股与她的灵力对抗的力量。

唐芝再度掐诀稳固阵法,一股黑雾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自陈源身周蹿起,未等唐芝反应过来,那黑雾蹿到了半空,在唐芝身前游走,唐芝御起桃木剑,又施以驱魔咒,那黑雾发出了一声鬼怪无比的凄厉叫声,一路沿蹿出了窗户,往夜空中奔去。

“这就是我不愿意回来的原因。”病床上某个虚弱的声音说道,陈源注视着窗外,眼中像是映着一汪冰泉,“它还会来的。”

陈源的声音充满了清冷之感,冷淡的双眸中也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扭头注视着唐芝,视线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冰霜终于在他的眉间化开。

唐芝有些束手无措,她意识到陈源可能为了帮助自己,下了一个明知故犯的错误决定。有个危险的东西在她的招魂术逃脱了。

“看在你的份上,就帮你一回。”

唐芝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看在我的份上?”

“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算了,反正是我从小就很喜欢的人。”陈源注视着天花板,语气不缓不慢,“你想知道那天晚上偷走资料并袭击我的人是谁吗?”

唐芝点了点头。他觉得陈源在说喜欢时,语气显得像是个小孩子。

“我只看见了一条散发着金光的黑龙。后来我晕过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唐芝感到一头雾水,“你难道没有看见对方正脸吗?”

“这样对待病患是不是太苛刻了?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不能完全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请容我休息一会儿。”陈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清冽之气,始终显得很平静,说罢他缓缓阖上了眼睛。

唐芝感到双颊发烫,心里有些失落,“对不起。”

“没关系,等我想到了就告诉你,你明天下午再来吧。”

“好,谢谢你。”唐芝的眼眶不由得酸涩了起来。

“你哭了吗?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

唐芝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觉得我遇见的人都很好,大家都挺好的。”

陈源静默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道,“我想要一束新鲜的白色康乃馨,你明天可以带花来看我吗?”

“嗯,一定会。”唐芝点了点头,对陈源笑了笑,“那我明天再来看你,陈源。”

“叫我小源就行了。”

陈源始终安静地靠在枕头上,目送着唐芝离去。

回到茶庄时已经是深夜了,唐芝打开壁灯,鸳鸯眼的白猫在她的脚边打转,抬起头来看着她。唐芝抱起猫,走至卧室,脑海里陈源的声音却依旧挥之不去。

自己到底像谁呢?唐芝总有一种直觉,陈源所说的那个喜欢的人,是他的母亲或是奶奶之类的亲人。

那个小孩子一样的家伙,根本不像是会看上一个姑娘并向她大胆说出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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