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住在蓝月亮升起的村庄,她和小伙伴在村口的古树下唱歌跳舞。夜晚,蓝月亮升起,村庄里的孩子们迎来了自己的节日。
阿爸打伤了一只白鸥,拉姆没能救活白鸥,她为此伤心不已。阿爸发誓再也不打猎了——
夜晚的藏北高原,一轮蓝月亮像个蓝色的大花篮一样,挂在一棵绿叶繁茂的大树上,大树背后是座古朴祥和的村庄,于是,这个小村子就有了个好听的名字——蓝月亮升起的村庄。蓝色的月光映出一个少女婀娜的身姿,她是村庄里最漂亮的女孩拉姆。此时,拉姆背着尖尖的三角背篼,去屋外的墙壁上取牛粪饼子,牧羊犬火焰摇着尾巴跟在她身边。
阿妈曲珍立在门口打酥油茶,她的身子一上一下,像在做健身操;阿爸格勒则坐在铺上氆氇的木床上,美美地吸几口鼻烟。拉姆升起火炉,牛粪饼在炉里熊熊燃烧,映红了她美丽的脸庞。不一会儿工夫,拉姆就煮好了香喷喷的手抓羊肉,一家三口围着火炉,喝着酥油茶,吃着糌粑、羊肉,说着开心的话。
清莹的蓝月光下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影子近了,原来是一匹罕见的雪狼。孤独的雪狼饿极了,它四处张望,跑跑停停,当它看见那棵大树,它的眼睛不由产生幻觉,似乎看见碧绿的树上挂满了鲜嫩的羊肉,红艳艳的充满诱惑。口水顺着孤狼的嘴角淌下,它大着胆子向前移动。忽然,刺耳的狗叫声响起,村庄里大大小小的狗汪汪狂吠,吓得这匹怀孕的雪狼落荒而逃。
雪狼哀叹一声,它知道村庄里的牧羊犬凶猛无比,现在别说它孤单一个,哪怕野狼群一起出动,也会惧怕村庄里的牧羊犬,因为这些高大忠实的牧羊犬正是狗类中血统高贵、骁勇善战的藏獒呀!
村庄恢复了平静,一匹孤狼的身影渐行渐远。
漂亮女孩梅朵来找拉姆,她说小伙伴都在外面等着拉姆。她们手牵手走出门,门外响起了唧唧喳喳的闹声,男孩女孩一起大叫:“拉姆、拉姆!梅朵、梅朵!”
孩子们簇拥着梅朵和拉姆走向被月光映蓝的大树,十几条牧羊犬摇着尾巴,跳上跳下跟在孩子们的左右。
蓝月亮升起的夜晚是属于孩子们的快乐节日,而节日里的主角必定是梅朵和拉姆。梅朵是花儿,拉姆是仙女,有了花儿和仙女,这节日说有多美妙就有多美妙。在梅朵银铃般的歌谣中,拉姆跳起了曼妙的舞蹈。晚风轻轻吹拂,蓝蓝的夜空显得分外圣洁迷人,如一床巨大的蓝丝绸被面闪着晶莹的光泽。
月光照在拉姆红润的鹅蛋脸上,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落在了群佩顿珠身上。少年群佩顿珠展开双臂,像一只山鹰展翅翱翔,孩子们围着群佩顿珠唱啊、跳啊,拉姆忽然发现群佩顿珠也在看她,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拉姆也是个害羞的女孩。
群佩顿珠边舞边唱:
一朵美丽的格桑花
是你明媚的笑脸
一片蓝色的月光
是你留给我的心思
女孩 女孩
爱说爱笑的女孩
你是我的仙女
是我梦中的白鸽子
孩子们哈哈大笑,笑群佩顿珠有了心思。梅朵问他:“谁是你的仙女?”他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摇摇头。梅朵笑了,像一只孔雀翩翩起舞,她是个能歌善舞、爱说爱笑的女孩子。
忽然,蓝丝绒一样的夜空飘起了雪花,轻盈的雪花像一朵朵白色的小花不停地开放,又像一只只白蛾翩然张开翅膀。孩子们唧唧喳喳回了家。拉姆挤在阿妈的被窝里,枕着阿妈的臂弯,进入香甜的梦乡。
原野回荡着呜呜狼啸,这一夜,拉姆梦见了一匹雪白的野狼,野狼走过来,绿莹莹的眸子看着她,吓得她转身就跑。
清晨,阿妈散开拉姆乌黑的长发,给她头上戴了一串白玉串成的珠子,还在她的头发上抹了一丁点儿酥油。乌黑油亮喷香的长发衬着拉姆如花般红艳、清纯的脸儿,阿妈不由夸道:“瞧我的女儿,美得像仙女一样。”拉姆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阿妈怀里。
拉姆想起了夜间的梦,她对阿妈说:“昨夜我梦见了它!”
“它是谁?”
“一匹雪白的狼,很漂亮。”
曲珍脸上闪现出一丝不安,叮嘱女儿路上注意安全,原野上可能会有雪狼出现,即便现在雪狼已经越来越少了。
拉姆赶着羊群去草地放牧。昨夜,秋天的第一场雪让广袤的草地积起了一层洁白,只只羊儿如朵朵白棉桃般盛开在寂静的原野。蓝蓝的天空,白云悠悠,孤傲的雄鹰稳健地飞翔。拉姆抬起头,看见鹰呼啦啦地扇动翅膀,在澄明的天宇间大手笔地书写着洒脱奔放、优美壮丽的篇章,她也忍不住跑起来,追赶着鹰的影子。
寒风吹拂着拉姆和她的羊群,拉姆在原野上跑啊跑,牧羊犬火焰忠实地跟在她的身后。跑着,跑着,拉姆的身子逐渐暖和了,牧羊犬火焰蹲在她身边,用舌头舔着她的靴子。
拉姆喜欢火焰,火焰是头高大漂亮的藏獒,它奔跑时,全身金红色的皮毛像一团燃烧的烈火,所以阿妈曲珍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火焰。每次拉姆去放牧,火焰都忠实地跟在小主人后面,保护着它的小主人和小主人家的羊。
拉姆抚摸着火焰的头,她问火焰:“雪山背后是什么?”
火焰望着皑皑的雪山不做声,拉姆说:“还是雪山啊,笨火焰。”
拉姆与火焰这样说着话,时间便悄然溜走。
温顺的羊儿啃食着地面的枯草,拉姆在雪地上走来走去,找不到一朵花儿和一棵青草,她嘟噜着嘴,赶着羊儿回家。途中,一群藏羚羊消失在蓝色的地平线上,它们矫健的身姿像道道电流划过蓝天下的大地。
接着,几只白鸥飞进拉姆的视线,又到了白鸥迁徙的季节,草原上的湖泊一下子凄清了许多。远远望去,有个人背着猎枪从湖那边走来。
哦,是阿爸。阿爸笑眯眯的,他说想打只野兔,可转了半天,连个野兔的影儿也没瞧见。阿爸的枪瞄准了天上飞翔的白鸥,拉姆正要说“不”,阿爸的枪却响了,一只洁白的鸥鸟无声地落下来。
白鸥匍匐在冰冷的地上,它的翅膀上满是鲜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苍白冰凉的地面,白鸥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恐慌和痛苦。阿爸的手向前一指,火焰冲过去,用嘴叼起白鸥,递到阿爸手里。
白鸥瑟瑟发抖,它还没死。拉姆哭了,她从阿爸手里接过白鸥,把白鸥搂在怀里。她抚摸着白鸥的小脑袋叹息:“多可怜的鸥鸟啊,它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它会死吗?不行,我得让阿爸救活它,都怪阿爸打伤了它。”
拉姆央求阿爸救救可怜的白鸥。阿爸摇头叹气:“傻女儿,我又不是神仙,怎么救它?”
“我不管,反正你要救它,都是你害了它。”拉姆眼泪汪汪,小心地抚摸着白鸥的翅膀。
在心爱的女儿面前,阿爸向来好脾气。回到家,阿爸取下墙壁上的布袋子,里面装着藏红花。阿爸把藏红花捣成粉末,和拉姆一起给白鸥喂下。白鸥虚弱地“啾啾”叫着,它扬起脖子,一个喷嚏,把药末喷了出来。拉姆用小木碗盛了一碗水,白鸥根本不喝,它低垂着脑袋,蜷缩在屋子的角落。
蓝月亮又歇落在村口的大树上,村子里的人们聚集在院坝里,举办锅庄晚会。梅朵又来邀拉姆去跳锅庄舞,拉姆抱着白鸥不愿去,白鸥已经奄奄一息了。
拉姆的眼泪落在鸥鸟洁白的羽毛上,白鸥闭上了圆溜溜的小眼睛。白鸥死了,拉姆抱着白鸥伤心地流着泪。她把白鸥轻轻地放进三角背篼里,明天天一亮,她要把白鸥送到村口的大树下,到时候,乌鸦会来啄食死去的白鸥,会把白鸥的灵魂带上天。
阿爸后悔不已,后悔自己不该打那只白鸥,伤了女儿的心。
阿妈也埋怨阿爸不该伤害生灵,阿爸望了望这个简陋的家,唉声叹气,本想打点野味改善生活,却做了件错事。阿爸把猎枪放在床下,发誓再也不打猎了。
皎洁的月光洒进屋子,拉姆望着窗外,蓝月亮里有个白色的精灵在飞,那是白鸥吗?阿妈擦去拉姆脸上的泪水,陪着拉姆看月亮。
悠扬的二胡声与悦耳的藏族民歌不绝如缕地飘来,村子里的锅庄晚会还在进行。晶莹剔透的蓝月亮照着茫茫的雪山、淳朴的村寨和载歌载舞的人们……祥和的气氛从人间飞到天堂,又从天堂飞回人间,今夜,天上人间全都没有了睡意。
喜欢唱歌跳舞的阿爸阿妈也没有去参加月光晚会,他们陪着心爱的女儿拉姆,拉姆不高兴,他们也就不快乐。蓝盈盈的月光照着拉姆美丽忧愁的脸,她第一次懂得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奈,她紧紧拉住阿爸阿妈的手,对着蓝月亮默默祈祷:愿菩萨保佑人世间善良美好的生命!保佑阿爸阿妈,保佑拉姆一家三口扎西德勒(吉祥如意)!
被蓝月亮染蓝的夜风吹拂着古朴的村庄,村庄渐渐安静下来,终于进入了梦乡。蓝月亮便点了点头,吻了吻睡梦中挂着泪痕的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