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多前,先皇驾崩,南宫玥登基。不久,先皇后也薨。
先皇后是当时京城戍卫长叶阳的姨母,她本身无子,所以对叶阳亲如己出。
花青樽虽然进宫多年,却是在认识叶阳后,才和先皇后有了一些比较亲密的接触。
她还记得,先皇后第一次仔细看清她时的眼神,惊妒交加。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以前是皇上的侍女,因为聪敏美丽,后来被破格,赐给当时声名鹊起的花将军。
先皇后临死前告诉她,她其实是先皇的女儿,是当朝的公主。她娘在嫁入花府时,已经怀有身孕。
因为只是一次醉酒后的意外,所以连先皇自己也不知道。
而只有她,和另外几位妃子,因为总是心系后宫之事,才无意得知。
“所以,皇上,婕妤娘娘其实,是你的妹妹。”一开始紧张忐忑,到后来,叶阳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这些话,其实早该告诉他的吧。
他抬头,看见南宫玥已经站在床边,他向他走过来,脚步带着微不可见的踉跄。
南宫玥手轻拍在桌上,俯下身来看他,似要看穿他的眼睛:“拿这样的借口来欺瞒我,你以为我会信!”
“当时你的母亲,淑妃娘娘也在,她可以作证。那些事,她们都知道。”叶阳的视线绕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床上。
他却不敢回头,似乎看见她的表情,她的反应,他就一点怀疑的可能也没有了。
花青樽却突地跃起来,她行动突然迅捷如深林之兽,路过叶阳时,略一低身,将他身上的佩剑夺过,寒剑铮然出鞘。
叶阳进来时,忘记关门,此时,一道影子静悄悄投射在走廊的地板上。
花青樽估准位置,跃出门去,一个回身,便把门外的人推抵在墙上,剑刃如影随形,掠在那人的颈边。
无声无息,快如流水。门外的人毫无察觉,便成了俎上之肉。
“是你?”花青樽讶异。呼吸却开始急促起来,刚刚的疾行让她原本不济的体力越发虚弱。
杨雪嫣笑得如花:“是我呀,倒是你,我该叫你妹妹呀,还是小姑呢?”
花青樽知道,她只有一个选择,很简单,手起刀落的事,只是,要下去手,却有些难。
当年先皇后说那些事时,进来两个婢女换茶水,后来被叶阳灭了口。她竟然没有阻止。
她苦笑,其实,她的手早已沾满罪孽,不多她一个。
她眼中一狠,反手,狠狠划下手中剑。背后突来的疾风却让她收住动作,闪身躲开。
一尾箭,咄一声,定在墙上,她刚刚站的位置。
她回身,看见楼下,整个客栈,站得满满的,竟然都是杨家的辅国军。
“我这样一路跟踪而来,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吗?”杨雪嫣走过来,“你有本事,就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封住这几百号人的口啊!”
又一支箭破空而来,花青樽想躲开,却陡然被一人拉在怀里。
她抬头,南宫玥的脸朝向外,眸光阴郁,脸上被箭擦伤的血痕给他的脸增了几分戾气。
见他流血,杨雪嫣急了:“皇上……”
南宫玥将花青樽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往房间走:“带着你的人滚回去。”
“皇上,你还不……”她被他回头一瞥惊得收声。
“你是想看看昏君是什么样子么?”
他走进房,叶阳出去,为他们关上门。外面很快消失了动静。
他把她放在床上,坐在踏板上,头靠着床沿。不看她,握着她的手。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一开始,是不想多生祸端,这样的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那时她有时会留宿在他的宫中,虽然只是研习兵法,在外人眼里,却未必如此。
后来,当他向她表明心意后,她就更不能说。因为,她怎么忍心,把他也拖进那样的泥沼——那样深爱着,却得时时压抑着的境地。
他和她长久不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他将脸,轻轻贴到她的肚子上。
他终于能感知到,她摔下长梯时的疼痛,她的挣扎和苦楚。
“生下他吧。我放你走,可是这一次你生下他吧。”他脸上的血,和着滚烫的泪,融进她的衣衫里,“不管他是痴愚,或是奇形,我都要。”因为,他是,他和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