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鲁九窍也是初见此物,看形状可以猜得出它是一种测尺,“此物从何而来?用途何在?对刘大人详细说明一下。”
木隶憨笑,“此乃取巧之物。眼花手麻的时候很难把握尺度,使用它可以保障边角精确无误。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命名为拐尺。”
“胡闹!”刘大人总算找到了出气的把柄,“木工用具乃先人智慧之结晶,岂能允许你随意更改?马上给我扔掉!”
“这个……”鲁九窍倒觉得这是一个奇思妙想,只是不敢折了刘大人的颜面,“听大人的话,把它折断。”
木隶折断拐尺丢到废木堆中。刘大人冷笑一嗓拂袖而出。鲁九窍靠近木隶贴耳提醒,“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千万不要再理会我的女儿了。”
晚间,崔福和烟娘端着两块豆腐来串门子。隶母很久没有享受这种热闹的生活氛围,显得格外高兴,“儿啊,这些年你出门在外,娘在家中可是欠下不少人情债;每缝开春积雪融化的时候,崔福总是上山割来山芦苇为娘修补屋顶;烟娘时常悄悄将豆腐放在灶台上……要不是邻里的关照,娘不能活到今天啊!”
木隶握紧崔福的双手眼眶湿润了,“大恩大德,隶没齿难忘……”
烟娘坐到木隶身边一语化解了凝重的气氛,“兄弟不要光动嘴说,可要做一些实惠的事情来。眼下崔福想为兄弟打下手,不知肯不肯在鲁雅士跟前美言几句?”
木隶当下点头,“嗳,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明日便向店主讨要。”
“是真话吗?嘿!”崔福用一条腿跳了起来表示高兴,不料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只想与兄弟一处共事……”
木隶上前扶持,一时想起他断腿的往事。那年春天堡内闹得沸沸扬扬,传言烟娘与屠夫庖王氏在后山有过幽会。崔福恼羞成怒拿着斧头去找庖王氏拼命,结果玩斧头的人倒在了卖肉人的刀下。后来他尽管能够丢下拐杖走路,终究还是留下了残疾。丈夫吃了大亏烟娘也火了,当即操起扫把找到庖王氏一顿捶打。从此三人间相安无事。
正如事先所料,木隶讨要崔福,鲁九窍借口很多。木隶便提出以身边两个力士交换,他这才欣然应允,不过再三强调:只允许崔福打下手,以免影响作工质量。
木隶出奇的手艺传到了族长的耳朵里,便带领族内诸多长老来到作坊验证。老者们看到精彩的地方嘴边挂满了溢美之辞。子鸽以陪伴爷爷为名来看木隶,她的一举一动芳心四溅,藏不住对他的涟涟情愫。族长看在眼里婉转地透露出自己对这件的态度,“嗯,孺子自幼痴迷于斧技,今已超凡脱俗,不失为人上人啊!”
晚间,族长在侄儿家中品茶之际提及了子鸽的婚嫁之事,“九窍啊,可是想让我乖孙女老死在家中吗?”
“伯父大人寻找到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吗?侄儿正为这件事情寝食不安啊!”鲁九窍在鲁家堡横着走路,唯独畏惧伯父族长,“侄儿有心将子鸽嫁给县吏为妾,无奈伯父大人摇头反对。咳!眼巴巴望着女儿一天比一天变老,做父亲的能不伤心吗?”
族长仔细思考后开了口,“依我之见,隶乃上佳人选。这孩子现在已经算是人中蛟龙了,你膝下无子,又与斧木结缘,要是把他招为上门夫婿,既可以光大家业,又可以为你养老送终,何乐而不为呀?隶不是我鲁家族谱中的血脉,可以做你的女婿。”
鲁九窍像是受到了惊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伯父会有这种想法,“伯父!此事不妥。这厮祖上八代贫贱如草,招他做家仆还可以考虑一下,要是纳他为上门女婿,定然招来他人非议,辱没我鲁氏门风啊!”
这些话听来大有违抗长辈的意思,族长很不高兴,“你糊涂啊!我认为,木隶这孩子不出三年定成大器,到时候攀高枝的可是你鲁九窍啊!”语罢将头颅一扭怄气。
鲁九窍自有拖延的办法,“仔细考虑,伯父说的话底蕴深厚,倒是一个长远的办法。只是这孩子在外飘泊多年刚刚回来,还需要观察一段时日。伯父以为呢?”
族长悻悻不悦,“也罢!翡翠、石子任你分辨,秋季期限,如何啊?”
“这个……”鲁九窍犹豫片刻欣然应诺,“也罢,侄儿答应便是。”
这些言谈,一字不差地传入躲在门后听声的子鸽耳中,于是一个老姑娘的心房里翻起了层层热浪难以自抑。她一口气跑到院门外咯咯欢笑,伸手摸摸滚烫的脸颊四周环顾,幸好无人瞧见。她又急忙小跑进了厨房,将一挂肉和一袋花生米放进竹篮子里匆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