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书省把册封安泰公主为镇国公主的诏书草稿呈到明玄钰手中时,正是腊月初四。
他先是一惊,看了一会儿之后,便点头同意了,命他们即日下诏。
兰珍死后,内侍省开始调整乾清宫的宫人,周明跟皇上说重新调拨一批人过来服侍,又推荐了新的待诏女官人选。皇上心里很是烦躁,看着大殿里跪着的人就更火了。
周明候了好一会儿,不见皇上说话,又不好催,只得拿眼瞟着他。
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坚持下去,反正自己身边的人总是各方的眼线,与其如此,倒不如
“那个谁,”他突然开口,周明面露喜色,想着皇上就接受了,没想到皇上却说,“待诏女官就那个谁,”他起身走下御座,命众人抬起头,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心怡在角落里跪着,就用手指着她,“就她了!”
众人都在找他说的是谁,心怡讶异地盯着他,难道是自己吗?可是又不敢确定,和别人一样地四处张望。
他见她没反应,干脆说道“待诏女官就让庄心怡暂代,以后找到合适的再说!”
这下子真的是她!她不懂怎么会选到自己,本来年公公说可以想办法把她留在乾清宫,最好的情况就是做个端茶倒水的宫女,没想到被皇上给钦点了。
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跪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
周明见状,也没搞清楚状况,这个庄心怡到底是个什么人?看她跪着的位置和衣着,应该是很低级的宫女啊,怎么一下子就被提拔到了四品女官?周明身后的太监低声告诉他“她是流云轩的粗使宫女”,周明赶紧跟皇上说,如此的提拔实在是有违例制,不妥!
皇上有些不耐烦,反问道:“朕难道连这点权利都没了吗?”
周明赶忙跪在地上请罪,可是众人都盯着心怡,那眼神或惊讶或嫉妒或不屑,心怡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皇上喝了一声:“朕要写字,你还不过来磨墨?”她赶紧提起裙子跑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你们自己看着办!”皇上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朝着东暖阁甩袖而去,心怡跟在身后。
心怡就听见身后衣衫婆娑声渐渐远去,回头欲瞧,脚步却没有停住,撞上了他的后背,原来是他停下了。因为尚在病中,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一下子坐在地上。众宫人本来要散去,却见了这一幕,便静静地注视着,有的开始捂着嘴笑了。
她一下子红了脸,无意间抬起眼对上他的双眸,那眼中似乎掠过一丝不忍心,不过很快的,他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虽然他那温柔的眼神只有一瞬,可她是那么敏锐的人,他的神情全都被她掌握。可是,她还是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见他和别人一样因为自己的狼狈而笑,心中不免有些愠怒。
他的手从袖中略微朝着她动了一下,马上又背过手,神色冷峻道:“还不进来?”说完就跨过门槛进去了,她赶紧站起身,又朝着那群宫人看了一眼,跟着他走了进去。
“关上门!”他冷冷地说,坐到御案前开始选笔。
依言关上门,不用想她也知道,外面那群人已经在如何编排她了。
“你是不是想要代替兰珍的位置?”他低头写着字问她,她根本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回答,沉默许久不语。
他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皱皱眉,复又低头继续写着。
她想了许久,才答道:“奴婢资质愚钝,即便是穷尽毕生精力,亦不及兰大人分毫!岂敢有取代之心?”
“那日见你写字,想必你也是个读书识字的。你都读过些什么书?”他问,头也不抬。
她就把预备好的说辞跟他讲了一遍:“奴婢出身寒微,只是幼时跟着兄长识过几个字,不过是个睁眼瞎罢了!”
他冷笑一下,问道:“你可知朕所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