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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苍山负雪,浮生未歇

沁冰殿。

明黄色的身影又出现了,宫人们也已经习惯,哗啦啦一片跪下去,看来她们主子深得圣宠,她们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

楚焱扫了一圈,没看到谢冰月,问道“贵人呢?”

在前面的大宫女映雪抬起头来答,“回皇上,贵人在里面呢。”不知为何,楚焱竟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有些讨好之色,水潋潋的眸子扑闪得特别快。

无趣地收回目光,楚焱没看到映雪脸上一瞬间的失望和懊恼。他今日听闻了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的大概,也觉得谢冰月有些无理取闹了,那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要是闹出了事情怎么收场。他进去看到谢冰月正趴在一张美人榻上,嘤嘤的声音传来,想来是在哭。

楚焱皱了下眉,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谢冰月一下就爬起来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搂住。

“你今天……”

楚焱还没问完,谢冰月就抬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起来,上面的五指印痕犹为醒目,她万般委屈地开口“皇上!”

“怎么回事!”印痕通红,不像是谢冰月自己弄的,下手之人实为狠心。

“人家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当然比不过贤妃娘娘啊!”她留了一半让楚焱自己去想,阮明月不过就是仗个妃位,她什么都不是。

楚焱的目光冷下来,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么,果然是没有一个人能干净如始的。

“无事。明日朕便封你为昭仪。”

谢冰月瞬间欢乐,有些不好意思地答“谢皇上。”靠在楚焱的怀里,谢冰月还在想,可惜只是个昭仪,她还以为能进到妃位呢!不过,一下子就跨了这么多,她还是有些得意的,皇上果然是喜欢她的。

谢氏贵人封为月昭仪,九嫔之首的昭仪,可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沁冰殿一时人声鼎沸,前来送礼祝贺打探的各路人马不在少数。月昭仪,也就是谢冰月,站在门口,接受着那些人的阿谀奉承,高位妃嫔都没有来,但是让人送了礼过来,皇后送的那株红珊瑚树甚是珍贵,她很开心地收下。不过,还有两人没来,一个是阮明月,一个是廖芊芊,不仅人没来,连礼也没有送来,像什么话!等着吧,就算她现在还比不上阮明月,但廖芊芊总还是治得了的。

此时的阮明月,正在无聊中。

红玉捧着刚挑出来的同心琉璃盏,叫小宫女仔细包上。“主子,我们可是落到后面了,月昭仪她会不会说什么啊!”

阮明月漫不经心道“她要说便说吧,赶着给她送礼的人大有人在,又何尝会少了我这份。”

“主子,廖昭容也没送呢。”

“这个我倒不惊讶,这次她与谢冰月算是结仇了,现在谢冰月的位分在她之上,不知道谢冰月会如何刁难她。”阮明月坐在榻上,翻了个身,问道“对了,那张小姐如何了?”

“这个还没打听到,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红玉答道。

“嗯,把礼给月昭仪送去吧。”想到谢冰月,阮明月这心里就不舒服。她就算是嫉妒了吧!谢冰月如此嚣张跋扈,犯下大错,楚焱不仅不责怪还晋了位分,是什么意思,明晃晃的放弃她吗?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那个人,如今在另一个女人的温柔乡,柔情蜜意地唤她月儿,给了她宫中女人最渴望的宠爱,这些都还只是表面,那么她不知道的呢,是否夜夜笙歌,乐不思蜀?是否忘她所有,寻到真爱?

“娘娘,廖昭容宫里的人来了。”

“进来吧。”

廖芊芊的大宫女菁华施了一礼,便阮明月道“见过贤妃娘娘。我家昭容请娘娘移步芊欢殿一叙。”

找她何事?阮明月简单梳洗便去了芊欢殿。

进了门,却没有看到廖芊芊,菁华道“娘娘稍等,昭容在亲自给您泡茶。”

“廖昭容有心了。”阮明月微微颔首,这廖芊芊还亲自动手。

“不碍事。昭容只对真正交心的人才会如此,娘娘可是头一个。”菁华淡淡地笑,告退下去了。

真正交心。廖芊芊这是拿她当朋友了?阮明月在诧异的时候也是有些畅意的,短短的相处或许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但她有直觉,廖芊芊是友非敌,且她是个通透的女子,爱恨分明,值得深交。

去沁冰殿送礼回来的红玉也带来了消息,她面色稍有悲怜,说“主子,张小姐自尽了。”

“什么!”阮明月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顷刻间就丧失了生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真让人难以置信。人有的时候,还真是很脆弱。

有脚步声传来,阮明月闻声望去,“你也知道了。”

廖芊芊将手里的托盘放下,轻轻点头,“嗯。嫔妾请娘娘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她面色平静,心里却不是不难过的,张佳嫣与她自幼关系就好,如同亲姐妹一般,这次接她进宫本该是高高兴兴送她出嫁,却遭遇变故,她也安慰过她,谁知今早就传来了张佳嫣自尽的消息,本该披上艳红红绡的新嫁娘却盖上了苍白的裹尸布。呵,这是多么讽刺的对比。

“逝者已逝,生者节哀。”阮明月自己都不能接受,更别提安慰悲从心生的廖芊芊了。

“娘娘也别安慰嫔妾了,人已经死了,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嫔妾只有一事请娘娘成全。”廖芊芊忽然跪了下去,挺起的脊梁笔直,任阮明月怎么拉都拉不起来,“嫣儿已经去了,嫔妾求娘娘在阮家给她一个正妻之位,不要人死了还被休回来,那样嫣儿也不能安息啊!”她强撑的平静也已经溃不成军,泪光泛滥的双眼透出死一般的沉寂。

阮明月也似被她的哀痛感染,她郑重地点了头。张佳嫣与阮明月族中堂哥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毕竟两人还没成亲,没有多少感情,谁也不想娶一个死人回去,如今张佳嫣不在了,难免不会被退婚,人死了又被休,该是多大的笑话,现在廖芊芊更是如此求她,她岂能不应。

“此生不忘娘娘大德。”菁华扶了廖芊芊起来。

谢冰月现在不仅是犯了错,还害了人命,可是楚焱仍是打算替她摆平此事吗?是真的爱上了吗?阮明月的悲伤一瞬间似乎变得无限沉重。

慈宁宫中。

太后“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摔碎在地上,脸上的怒气随着碎瓷而去,却并未消散,她怒斥“皇上真是糊涂,她犯了如此的错还要继续包庇吗?”

竹卿垂手立于她跟前,道“皇上说不是月昭仪的错,还说是那张小姐性子太过鲁莽,才会赴死,怨不得月昭仪。”

“不是她的错?若不是她让人对那张小姐做下这等侮辱人的事,人家好好的会去死?”太后怒极,她没想到也有这么一天,自己的焱儿会宠溺一个女人至此,谢冰月嚣张,愚蠢,哪里比得上贴心灵巧的阮明月。

“太后也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竹卿轻轻拍拍她的背。

“这让哀家如何不气!”太后无法,皇上大了,做什么她也管不了了。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她来干什么?太后皱眉,烦心事真是越来越多,“宣她进来。”

一身凤袍的皇后走了进来,看见太后脸色不好,还有地上的碎瓷,心里暗惊不好,怎么偏偏挑了太后心情不好的时间过来,霉死了!她立即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皇后有何事来找哀家。”太后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开口。

“母后说的哪里话,臣妾就是来看看母后,让母后注意身体,不要被皇上气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皇后带了几分谄媚的颜色,说话间凤冠上垂下的流苏微微摇晃。

“住口!”太后严厉地打断她,“皇上是你能议论的吗?”

“是!臣妾知错。”皇后依旧笑吟吟的,似乎太后骂的不是她一样,“其实,臣妾这次来是有一事想求母后成全。”

太后听了此话就用一种“这才是你本来的目的吧”的表情看着她,“何事?”

“臣妾看柳贵人的孩子都有六个月了,宫中的后妃肚子也都没有动静,臣妾想去青莲寺烧香拜佛,也为皇上和太后祈福,希望皇家子嗣兴旺昌盛。”皇后把一国之母的角色演绎到了极致,口出之言,面露之色莫不让人觉得她是个贤惠,识大体的女子。

“嗯。”太后稍一想想就点了头,这皇后也算是有一件事做对了,皇家子嗣稀少,对祖宗可是大不敬。

“谢母后。臣妾这就回去准备。臣妾先告退了。”皇后达到了目的,准备走人,太后又把她叫住,“此次青莲寺之行,贤妃就与你同去吧。”她也是想到最近后宫不平,阮明月与楚焱闹别扭,心里肯定不痛快,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的,宫外总要比宫里好受得多。

“是,臣妾知道了。”皇后恨恨地应下,怎么什么地方都有她,此次出宫她也是带着满宫的希冀去的,阮明月又来插一脚。

“好,你回去吧。”

皇后心里那个气啊!得,又吃哑巴亏了。

阮明月接到太后传过来的消息,出宫烧香?虽然从太子府搬到皇宫里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她的心性明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是在这金笼子里所致吗?现在要出去了啊,出去也还不是暂时的,去走一圈还是要回来的啊。

出宫定在明日,阮明月面对要出去的世界忽然又不是那么有兴致了,她要做什么,她要怎么做,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要怎么样才能挽回那个人的心,她出宫了,就离他更远了啊。罢了,留在这宫中她又何尝离他更近,或许,他根本不想再见她吧,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不来看她,这么久了,久到她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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