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进宫面圣（三）

“五妹妹，嫂嫂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一进入皇后的坤宁宫，皇后便拉着佟嫣然的手不放，说话间，酸楚的泪不断歇地滚落着。

进宫之前，奶娘与梅晴便将皇后的底细及皇后的为人一一地与佟嫣然说了一遍，以防出错。

这皇后是佟行天的结发妻子，出身大家，行为端庄，举止严谨，上，孝顺公婆；下，疼爱众姐妹，尤其对从小便没有亲娘的佟嫣然异常的呵护和关照，是众人眼里的贤惠之女。

只是，偏襄王妃看不上眼，在府里的时候处处责备刁难。佟行天继位后，她依例被封为皇后，襄王妃更不满，三番五次窜缀让佟行天废了她。

佟行天因对她的娘家有所顾忌，所以至今仍让她在皇后的这个位置上待着。

反正，后宫里有的是花一样的女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皇后不讨喜，就让她在坤宁宫的那个角落里待着便好。

不知为什么，佟嫣然一看到皇后便感到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不知是残存的记已提醒了她，还是皇后这孤寂与怜爱的泪水打动了她。

“嫂嫂，你别难过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五妹妹，真是苦了你了，”皇后拉着佟嫣然坐在软榻上，看着蒙面的佟嫣然，她的泪水流得更慌了：“你小小年纪便遭受了这么多的磨难，嫂嫂看着真是心疼啊。”

佟嫣然透过面纱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嫂嫂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古典美人哪，修长的身段，玲珑的体态。笼烟眉樱桃唇，瓜子脸儿细长的凤眸……。就好象从古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仕女！

“嫂嫂，你放心，从今往后嫣然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嫣然，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任何的委屈！”

皇后疑惑地看着佟嫣然。

三年不见，身量高了不少，动辄之间，婀娜生姿，落落大方，早已脱去了往日的青涩与拘谨。

“那就好，嫂嫂深居内庭，既便想护你也有心无力，五妹妹，你得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嗯。

佟嫣然环顾着宽敞却冷的如冰窖一般的宫殿，再看了一眼强颜欢笑的皇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在不甚清晰的记忆中，嫂嫂是个端庄大度，不紧不慢，永远不知忧愁的女子。今儿见她，形容清瘦了许多，眉宇间镌着一丝浓浓的愁意。

“嫂嫂，你在宫里过的好吗？舒心吗？”

“好……”

“那皇上……我大哥对你好吗？”

“好……”

佟嫣然眉头一拧：“嫂嫂，你别骗嫣然了，我进内宫的时候，看见建了许多的新宫殿，听抬辇的老婆子说，那些新宫殿里住着新选进来的新娘娘。有这么多女人来和你共侍一夫，嫂嫂能高兴起来那才有鬼了呢。”

皇后的眼眶再次红了，低头扭着帕子，勉强笑道：“人多热闹，有更多的人侍候皇上岂不好？再说，你大哥是皇上，依照规距，皇上不可能只有嫂嫂一个女人。”

皇后嫂嫂在襄王府的时候，大哥佟行天便已有了两房如夫人。她对那两房如夫人亲同姐妹，相安同处……。一句话，皇后嫂嫂深受封建礼教的熏陶，是标准的贤惠女子，她不是那种吃酸拈醋之人。

佟嫣然沉思片刻：“那就是嫂嫂遇到了什么难事？”

皇后抚着佟嫣然的手，欲言又止。

“嫂嫂，你若有事，请你一定对嫣然说，嫣然我虽不能安帮定国，驰骋疆场，却能为你解烦除忧。”

皇后抬起头，虽看不清面纱里的面容，却能很真切地感受到来自嫣然的真诚、和坚韧。

她终于相信，那传进宫来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五妹妹变了，变得强大了起来。

皇后感到很欣慰，在吃人的襄王府，你若一昧的弱势，那就势必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唉，宫里的事情很繁复，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皇后嫂嫂落莫孤寂又无奈的表情深深地刺痛了佟嫣然。

“嫂嫂，你不说，是不信任嫣然，还是不相信嫣然能替你解决问题？”

佟嫣然这话，算是让皇后彻底松开了紧揪的心结。

捂着脸呜咽着：“五妹妹，嫂嫂我……我真是难以启齿啊……”

“这偌大的宫殿里就我们两人，嫂嫂有什么委屈尽可以向嫣然倾诉。”

“五妹妹，这宫里……。我，我真是呆腻了，假如能让我重回民间，嫂嫂愿意抛弃一切的荣华富贵……”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一言中的。

皇后一把搂住佟嫣然，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你是了解嫂嫂的，嫂嫂我……我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与人争长道短。进宫后，孝顺端敬太后，善待各宫妃嫔，视她人之子为自己的亲生孩子。可是……可是……。”

皇后哭得说不下去。

望着皇后嫂嫂痛哭的模样，佟嫣然的心，更疼，更痛了。

她紧紧地反搂着皇后嫂嫂瘦削抖颤的肩膀，鼻子酸酸的，泪水不由地从眼里流出，她哽咽地说：“嫂嫂在府里的时候，除了奶娘和三姐姐护着嫣然外，嫂嫂是最疼爱嫣然的人，嫣然当然知道嫂嫂的禀性，嫂嫂是个难得的好人。”

“好人？”皇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在这个宫里，最难生存下去的就是好人！”

“嫂嫂，听你的话意，是宫里的哪个女人欺负你了吧？也许还不止一个！快说，嫣然倒要看看，到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敢欺负我家皇嫂！”

皇后迟疑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嫣然是个闺阁女子，这宫里的肮脏事还是不便与她说。再说，既便嫣然的性子变了，既便她多了几分坚强和自信，那又能如何？她纵有再大的本事也管不了宫中之事吧？

何必给她添堵？！

“嫂嫂，你快说呀！”佟嫣然顿了顿脚。

皇后苦笑了笑，含泪转移了话题：“太后娘娘突然召你进宫，到底是为了何事？”

佟嫣然脸一红，咬着唇，半日才嗫嚅道：“我……武王殿下……”

皇后一听便明白了，襄王府的五小姐与武王殿下自幼订有婚约，这天底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太后娘娘要替你们主婚？”皇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日子过的如此苦涩，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太好了，你今年也十六岁了，是到了成婚的年纪。”

“嫂嫂，嫣然不想嫁人，嫣然要嫁也得嫁一个心仪之人。”

皇后一愣：“武王殿下长相奇美，富甲天下，年纪不大便掌管着全国的军队，还兼管着京城的安危，他是天底下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这样的男子还不是你心仪的？”

“嘻嘻，至少现在不是。”

“五妹妹，你现在真是人大心也大了。依嫂嫂说，你还是趁机答应了这门婚事，趁早离开襄王府吧。”皇后如此说，心里头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是知道皇上的心思的，皇上一心想撮合亲妹子佟媚然与武王殿下的婚事，如今端敬太后竟要替嫣然与武王殿下主婚。显然，双方力量在暗中争夺武王殿下。谁拥有武王殿下的支持，谁就拥有了全国的武装力量。

端敬太后自然不能让皇上的亲妹子嫁给武王殿下，一旦武王殿下成了皇上的亲妹夫，那她复辟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而且，朝里许多的老臣都是襄王爷的旧人。端敬太后替襄王爷完成未竞的心愿，必让老臣们感恩戴德。

端敬太后并不是真心替嫣然着想啊，她同样在利用佟嫣然！

佟嫣然胡乱地答应了一声，她看到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站在殿门外抹泪。

对，嫂嫂不肯说实话，从她的近侍那里想必能掏出真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