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五小姐这么一回来,襄王府便热闹了。”
阡陌回到武王府,在第一时间向主子报告。
武王殿下已更换了家常服,一身玉色直掇衬得他越发的面若冠玉,眉青如岫。他正在书房把玩着一块残缺的玉佩,闻声头也不抬,也不作声。
阡陌仍是一脸惊叹与兴奋的表情,倚在桌角,兴致勃勃地回味着:“王爷,奴才真的没想到,那位丑小姐,”
说到这忙改口,到目前为止,他弄不清武王殿下到底是咋想的,万一武王殿下真的愿意娶五小姐为妻,那么五小姐就是未来的武王妃。
称她丑小姐,岂不是犯上?
“不不不,五小姐,应该称五小姐才对。那位五小姐啊,竟然一巴掌便把一个狂妄的丫头扇落了两颗大门牙!”
什么?
武王略略抬起头,微眯着眸子,精光闪烁:“你眼睛没问题吧?”
“奴才的眼力好着呢,一只蚊子飞过也能分出个公母来。王爷,先前听人提起过,说那个五小姐天性怯懦不堪,府里的丫头婆子都能骑在她头上。可今儿个看去,不对呀,先是冒险飞帕接近王爷,进府后面对襄王妃的甲套家法没有丁点惧色,接着又在说话间扇落了那丫头的大牙!这是襄王府的五小姐吗?奴才咋有些不信呢?一个人的变化不能这么大吧?”
武王殿下眉尖挑了挑,一脸平静,可心里心波荡漾,起伏不已。
他也有些不解。
今天出现在襄王府的五小姐,根本不像他记忆中那个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佟嫣然!
她的脸真如众口所传,是自毁的?
武王殿下嘴角紧抿,眉宇间聚成了一个川字。
但凡天底下的女子都爱美丽的容颜,她佟嫣然竟然自毁容貌?
扭头看了一眼阡陌,深邃的眸底里闪过一丝疑问。
阡陌忙回道:“襄王府的下人中,十停有九停的人说,当年的五小姐自觉无脸见人,用滚烫的熟猪油毁了自个的容貌。”
滚烫的熟猪油浇在脸上?
见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场景的武王殿下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言归正传,”武王殿下重新拿起那块玉佩,反复抚摸着:“最后的那几家玉器店可谈妥了?”
阡陌见武王殿下的神情有些肃穆,便不敢再以嬉笑之色面对,慎重回禀:“除了景秦玉器行,其他三家今早刚订了合约,奴才正想跟王爷禀报呢。”
阡陌想不明白,在金银玉器上从来不来不屑一顾的武王殿下,近日也不知抽啥风了,竟然命他悄悄地盘下京城里所有的玉器店。
而武王自己,成天把玩着这块破玉佩。
真是奇了怪了。
武王殿下蹙紧眉头,语气有些冷冽:“也就是说,景秦玉器行还没拿下?阡陌,本王交待过你,十日之内必须看到所有的买卖合约,景泰玉器行也不例外!”
冷冷的目光扫在了阡陌身上,阡陌觉得自个的后脊梁冷嗖嗖的。
扑通一声,阡陌跪了下去,面色发白,牙关直打颤:“王爷息怒,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武王殿下面色有些转缓,顺势抓起阡陌的后领子,踢了他一脚:“十日内若看不到所有的合约,你就不用再回武王府了。”
阡陌八九岁的时候就跟着武王殿下了,对武王殿下的脾气很是熟知。遇正事,武王殿下不拘私情,管你是谁,只要没办好差,他铁定翻脸不认人。
闲暇时,武王殿下将阡陌视为朋友兄弟,因阡陌喜爱火镰如痴,武王便常将不易得到的火镰搜罗来赏给他,还在王府外为阡陌置办了一所带园子的院落。
阡陌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正准备走出书房又迟疑地站住了。
“王……王爷……”
“说!”
“他们……他们死活……。”
景泰玉器行是京城业内最大的玉器店,那位从不现身的老板姓司马,阡陌去了多次也没见到其真面,每回都是店里的管账先生与阡陌虚与委蛇。
这桩差事让精明能干的阡陌很是挠头。
人家不同意卖店,你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再说了,你既便想按他的头强喝水,那也得找到司马老板本人哪。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打出本王的名号!”
武王殿下很自信,这满京城还无人敢不卖自个的面子吧?
阡陌悄悄地看了武王殿下一眼,依旧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奴才曾向管账的稍稍地透露了一丝口气,没想到账房先生一口回绝。奴才耐着性子让他去向老板回禀一声,并许诺成交价格可以比别的店家高出二成。可他竟说,不必回禀他的老板,因为司马老板交待过,哪怕搬来一座金山他也不会把店兑出去!”
嗯?
武王殿下的眉越皱越紧,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到他的,一个小小的玉器行老板竟敢跟威名赫赫的武王殿下叫板?
没长眼?
“罢了,这事你兼顾便好。你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潜在襄王府,确切地说,潜在梅花坞,她的一举一动,本王必须知晓!”
阡陌吁出了一口粗气,仿佛从身上搬走了一座大山。见武王殿下没有生气的样子,他顿时有了几分笑模样,笑着问:“奴才不解,王爷为何让奴才守在梅花坞?为何要看住五小姐?”
“你不需要明白,遵从本王的命令便是!”
“是,奴才这就去。”
“加派人手,必须尽快查明蒙面刺客的真实身份!另,马上派人去西山打听她这三年的底细,不得有误。”
“奴才明白。”
阡陌走后,武王殿下在临园的窗前站住。
花园里,不见花草,只见一株株枝叶交错的紫荆树。紫荆树又叫兄弟树,兄弟众多的人家,大都会种植紫荆树。
这满院的紫荆树,还是当年和大行皇上墨离及新继位的佟行天三人一起植下的。那时,武王与佟行天是大行皇帝的伴读,他们在朝堂上是君臣,下了朝便是不分上下的金兰兄弟。
原以为,这由岁月见证凝结的兄弟情义会持续到人生的终点。
没想到。
武王殿下的脸色渐渐地阴郁了起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些看不懂佟行天了。佟行天渐渐地变了,变得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诡计多端,那么的残暴凶狠,变得那么的像襄王妃!
当武王殿下查知佟行天是如此那般登上皇位的那一瞬间,他真想马上与佟行天割胞断义!甚至,提剑将佟行天给宰了。
最终,武王殿下还是强按住心头的愤怒。若是把新皇给杀了,势必造成国家局势的动荡,在这多事之秋,一定要以国事为重!
武王冷峻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捏在手心里的那块玉佩上。
玉佩是十年前老候爷的部属在征讨叛贼时缴获的,因老候爷喜爱收藏玉饰、玉器,部属便将它献给了老候爷。前不久一次偶尔的机会,证实此玉佩便是前凤起国的那块传国玉佩!事关重大,老候爷马上将玉佩悄悄地呈交给了皇上。
皇上又把玉佩交给武王,令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另一块玉佩。民间一直有个传说,说凤起国在灭亡之前,老皇帝将其中的一块玉佩给了皇储,另一块交给了心腹保管,言明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之时,便是皇储登基之日。
让武王想不通的是,老候爷十几年前便解甲归田,成天不是逛玉器行便是侍弄花草,两月前,蒙面刺客为何要行刺一个与世无争、行将就木的老人?难不成真如老候爷所说,是为了玉佩而去?
还有,佟嫣然,她既已在三年前从死亡中逃出命去,为何早不回来迟不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
这其中可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