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中秋佳节来临,京城权贵富豪齐聚饮香河赏月。
童菱和童芯在秦氏的叮嘱下,精心打扮一番后,便去败落的院子里,心怀不轨地叫上童羽,坐着马车前往童府租来的画舫上游玩。
童羽打扮极为简单,乌黑的长发只用了一根青丝带束住,两鬓出露出一缕长发,随风而动,一身暗色粗布襦裙,没有半点花纹修饰。这让坐在一旁的童菱和童芯心底暗笑,这哪是童府的大小姐,明显是她俩的陪衬。
三人进了画舫,见画舫里童忠卿和府内沾亲带故的老爷贵妇小姐们举杯邀月,一同欢饮。
三位童府千金一一问候,到了秦氏跟前,秦氏朝童羽露出久违的微笑,道:“羽儿,你这身体一天比过一天,难得与二小姐和三小姐出来玩,可要玩得尽兴些。”
童羽望着秦氏不阴不阳的笑容,淡淡地回答:“是。”
童菱一把拉过童羽的手,“姐姐,你难得出来,不如我们自个去玩,瞧那边有人在赛舟,我们也去比试比试。”
容不得童羽说什么,童菱拉着童羽,童芯在后推搡着,三人来到了画舫边的小舟上。童芯摇橹,朝着饮香河中间划去,离自家画舫越来越远。
水面上徐风阵阵,送来河岸边桂子的清香,童羽不禁沉醉起来。
正当童羽陶醉时,一艘豪华巨制的精美画舫从小舟旁嗖的经过,掀起的巨浪差点将小舟掀翻掉。童芯甚为恼火,欲要冲着大画舫破口大骂,当她目光落在画舫里一堆香艳人群中时,张大的嘴巴立即闭紧。
大画舫中,令狐莲坐在衣着华丽的豪门权贵中,手拿白玉杯,一口一口饮着,脸上带着三月和风般的微笑。这笑容不禁让小舟上的童菱和童芯两姐妹看呆了,两人纷纷站起,拉长了脖子,带着十二分羡慕之意看着。
令狐莲似乎注意到水面上不起眼的小舟,起身站到舷窗边,当目光落在童菱和童芯两姐妹的身上,脸上的微笑有些收敛。这一变化着实让童菱和童芯两姐妹失望,两人既纳闷又窝火,作为京城尚书府的小姐,无论地位还是姿容都不逊色于画舫上的女子,这令狐公子何以对她俩这么不待见。
令狐莲继续看着舷窗的景色,当小舟拐弯时,一袭暗色衣裳的童羽逐渐显露她的背影轮廓,令狐莲的身子朝舷窗边凑了凑,脸上露出一个恬雅的微笑。
童菱和童芯以为令狐莲终于看清她俩是尚书家的千金,连忙作揖回敬,脸上的笑容在灯火的映衬下,绽开得跟五月里红艳艳的杜鹃似的。
这一刻,童羽却至始至终没有挪动身体,静静坐在小舟的中央,目光飘渺地看着黑魆魆的水面,想着心思。
“二姐,待令狐莲公子的画舫回头,我们跟着上去瞧瞧热闹。”童芯欢悦地说道。
童菱白了一眼童芯,朝童羽努努嘴,意思是娘请交代过的事情还没有办好,她俩怎能私自离开童羽置身花粉世界里。
童芯立马撅起嘴巴,朝童羽投去一个嫌弃的目光,连忙拾起身边的摇橹,嘎吱嘎吱摇着,朝饮香河东边水深水急出行去。
饮香河东,四野沉寂,只听得见湍急的水流声,以及河畔的杨柳被和风吹着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童芯丢开摇橹,一把将坐着如佛尊的童羽拎起来,笑着说道:“大姐,你瞧瞧这里的景色多美,哎呀,那边有只水鸭子,扑棱着翅膀在水面低飞。大姐,你看见没有?”
童羽的视力并不差到哪里,她坐在舟里早就把周遭的环境看得一清二楚,这水流湍急之处是不可能出现水鸭子,水鸭子只可能在平缓水面觅食嬉戏。童芯故意说她看见水鸭子,背后的还那只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裳,想必看水鸭子是假,将她推倒水里淹死是真。
“三妹,我还真瞧见水鸭子了,一个大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小的,瞧那两个小的长得歪瓜裂枣的,模样笑死人了。”童羽也跟着胡诌,心里却在偷笑,也不知童芯理解她话里的意思没。
童芯连忙伸长了脖子,望了又望,却没有看见童羽说得大水鸭子和两只歪瓜裂枣的小水鸭子,不由得激恼这童羽骗她。
童菱倒是听懂了童羽话里藏着的意思,气得牙齿咬得嘎嘎响,这童羽明摆着是在骂她娘亲生了两个歪瓜裂枣。哼,她姿容娇娇,琴艺卓绝,在京城是响当当的名家闺秀的表率,再说那童芯虽是女孩家却有男儿的潇洒武艺和过人胆量,时下以武为尊,童芯便是女子中的豪杰,受众人敬慕。
这个病怏怏的童羽该暗地里说她俩是歪瓜裂枣,哼,她就是病鬼子一个,挨着鬼门关走路的人居然讽刺她和童芯,也不想想今晚她是有去无回。
童菱趁着童羽不注意,慢慢地从背后靠近,朝着童羽和童芯的方向走近。
“快瞧,令狐公子的画舫朝我们驶过来了!”童芯欢快说出一句,童菱的手立即缩回到袖子中。
童羽缓缓转过头,朝身后一脸怨恨之色的童菱抛去幽冷的笑,这笑意大概只有童菱心里清楚。童菱急忙偏头避开童羽带有味道的眼神,搁在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
令狐莲的画舫不疾不徐地靠近小舟,小厮小心翼翼搁下连接画舫和小舟之间的船板,三位童家的小姐上了画舫。在女婢的指引下,三人朝二楼的宴客厅走去。
童芯一副争先恐后的模样,猴急猴急地抢在童羽和童菱的前头,童菱嘴角挤出一抹狠笑,一把拽住童芯的衣袂,险些将童芯从楼梯上拽倒。
“三妹,怎这么没有规矩?没大没小的。”童菱一脸嗔怒。
童芯脸上的激动与兴奋立马不见,丧气地侧过身让童菱先行。
她一向不与童菱争,但如今童菱和飞虎将军世子林旭有了婚约,就不必再在众人跟前走秀,是时候轮到没有嫁出去的她秀秀,她一定要把握今日难得的机会出出彩。
童羽看出童芯脸上的变化,心里冷笑,自己作为童家嫡出的大小姐还没有像两姐妹般如此争抢着在众人面前亮相,要出嫁最应该嫁出去的是她,而不是轮到秦氏当姨娘时所生的两个庶出女子。不过眼下嫁人之事她并没有考虑,她要做的事很多,所以在众人眼中表现出典雅大方玲珑八面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