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雨萱站在女生厕所的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水龙头的水流,汩汩流出。
她的脑海中闪过片段记忆——那是春暖花开的童年。
偌大的院子,泥土的草籽储藏了一个冬季的能量,在春的季节里爆发,蓬勃生长。迎风吹过,荡漾起来一片汪洋的绿海,层层涟漪。
草坪最为显眼的便是用栅栏围出一大块的方地,种植着各种花卉,如牡丹,芍药,君子兰,丁香等等,更有不知名的野花,不计其数,百花争放,五彩缤纷,各自争奇斗艳。
无数的蝴蝶被吸引着聚集在一起。它们身着五色彩衣,姿态轻盈,在娇艳的花丛中穿梭游嬉,络绎不绝,将花圃点缀得更为妖艳美丽。
小时候的她,最爱与这些妖娆美丽的花仙子们追逐嬉戏,唯有这样她才感觉不到孤单,仿佛她就是它们其中的一份子。
直到那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当时,她追逐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突然,她停下嬉戏的脚步,目光落在远处的小木屋。
一直守在身边的管家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容可掬地说着:“小姐,不能跑那边去哦。”
她追问道:“为什么?”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这是老爷吩咐的。”
冉雨萱盯着那边的小木屋。它就像一座神秘的小城堡,勾引着她窥探的欲望。
趁着管家回屋里,四下无人,她竟鬼使神差地向木屋走过去。仿似,哪里传来一个缥缈的声音在重复呼唤着她:“过来吧。我在这儿。过来吧。”
那就像,神祇般的召唤。
她的脚步被那个若有若无的呼唤牵引着,离木屋越来越近。
木屋坐落在古宅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棵数百年的巨型古树撑起伞状的阴影,将它掩藏在浓郁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形成斑驳的光斑,错落地洒在古老而又破旧的木屋之上。
木屋的门上挂着一把硕大的铜锁,将房门牢牢锁住。里外被阻隔成两个不同的空间。透过木条之间拼接的缝隙,从屋里渗透出古怪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消失。
她站在木屋前,犹豫不决,像是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她。一边是父亲冰冷阴沉的告诫;一边是对神秘空间探索的好奇。正在纠结之时,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带她来到紧锁的门前停下。
她微微躬起腰,趴在门扇的缝隙前,一只眼睛朝幽暗的屋内探去。
木屋里是一片漆黑的疆域,光明绝迹。
恍惚之中,一个奇怪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仿若视界的错觉。正当她准备放弃继续窥探木屋里的秘密时,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突然浮现在面前!就像漆黑大海中的两盏渔火,迅速朝她靠近,却又忽地停下。在距离五六米的地方,透过门缝窥视着门外的她。
她们之间的距离,仅仅隔着一扇腐朽的门板。
噢!冉雨萱脸色瞬间煞白,瞪着宛如铜铃大小的眼睛布满恐惧。她感觉将近窒息,身体动弹不得。心脏似乎漏跳了好几拍,随后便是猛烈如擂鼓,似要冲破胸腔。
那是什么?!她的视线无法从屋内那幽幽的绿光中移开。
它盯着她。她亦盯着它。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哇呀!”一声尖叫刺破天际,响彻整栋古宅,惊飞树丛的鸟儿。她身体如同飘零的落叶,坠落在地上。
“爸……爸爸……”她抬头对上爸爸那张严厉冰冷的面孔,身体止不住颤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十分惨白。
爸爸皱着眉头,厉声责问:“小萱,你在干什么?”
她低下头,以此掩饰内心的不安与惊慌,心虚地回答道:“我刚才捉蝴蝶,跑这边来了。”
爸爸阴沉着脸色,训斥道:“管家呢?他没有告诉你,不准过来这边吗!”
她头低得更深,像做错事的小孩:“告诉了……可是……”她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而起,低声弱弱地说:“爸爸……对不起……”
爸爸一定很生气吧?她在心里想道,不敢抬头直视爸爸的眼睛。
意外的是,爸爸并没有责骂她,而是蹲下来抚着她的肩膀,语气放缓了:“小萱,以后要记住了。不能来这里。知道吗?”
“嗯。”她点点头,答应了。
爸爸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这里。就在转身一刹那,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小木屋,心有余悸的问道:“爸爸,这木屋里,住着谁呀?”
她无法忘记刚刚木屋里那似乎藏着一双神秘的眼睛!
爸爸低头看了看她,敬畏的语气:“这儿呀,是蜥蜴神居住的地方哦。”
她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禁好奇:“蜥蜴神,是什么?”
这时,爸爸忽然停下脚步,俯下目光看着她,表情竟有一丝奇怪:“蜥蜴神,就是你啊。小萱,记住,你长大以后,就会成为蜥蜴神的。”
回忆的片段戛然而止,恐惧却像在心脏扎了根,似藤蔓从心底里生根发芽,以着惊人的速度疯狂地生长。
她想起那个可怕的传说:蜥蜴神,是会吃人的哦!
“不!我不要成为吃人的蜥蜴,不要!”冉雨萱尖叫着,双手胡乱地抓着头发。
她拼命地用水泼脸,似乎陷入癫狂崩溃状态。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终于疲惫,渐渐快要平静之际,她抬头看着镜子——
猛然,她双目圆睁,一口冷气倒灌入肺中。
镜子里的她,居然变成了一条蜥蜴!
她再次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吃了摇头丸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不,镜子里的她是幻觉!这面镜子有问题,要砸了它!
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用力挥出一拳,打在镜子中间。
只听沉闷“咚”的一声,镜子变成碎片从墙上脱落下来,稀里哗啦地掉落在洗手台以及地上,一片凌乱。而后,她用手发疯似地砸着墙上剩余的玻璃,将落在洗手台上的玻璃统统扫落在地上。
她绝不让人看到这扭曲的镜面,她要彻彻底底地毁了它!
她双脚狠狠死命地踩在碎片上,用力地踩着跺着……仿佛这样就能将蜥蜴神这个魔咒踩碎。许久,她感到筋疲力尽才停止疯狂的举动。
一地满是血迹斑斑,破碎不堪的玻璃碎片。她的脚丫布满鲜血,脚上的鞋不知何时弄丢的,赤裸裸的脚掌深深地扎入了碎渣。可是她一点儿痛疼都感觉不到,身体里只剩下恐惧。她拖着跌跌撞撞的身体,失魂落魄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正值课间,走廊上的同学们正在谈笑风生,却愕然看到一个浑身凌乱且沾满血迹的女生,光着满是鲜血的脚丫,一步一个血脚印,从卫生间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她像是吸了毒,处在奇怪的状态,嘴里不停地嚷着:“我不是蜥蜴神,我不是。”
没走几步,她便支撑不住,昏倒在地上。
而看到这一幕的同学们,或是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尖叫着跑开;或是躲在一旁,胆怯地围观。大家一脸惶然,没人敢靠近这昏倒的少女。
直至,一个女生从远处跑过来,推开拥挤的人群,“让开点。麻烦让让!”
她是顾颖靓,冉雨萱最好的朋友。
她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扶起昏倒在地的冉雨萱,眼里满是怜惜,连此刻的呼吸都拉扯着些许的疼痛。
“小萱!小萱!”她心疼地一遍遍呼唤着好友的名字。
学校的校医室。
冉雨萱正安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颊素净而纤尘不染,卷翘的睫毛显出别样的安静与柔美。
她像是在做梦。
微风拂起窗边的帘子。窗台上摆放着一盆雏菊。阳光透窗而入,轻轻抚摸躺在病床宛如熟睡婴儿的少女。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颤动的睫毛,环视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屋内的人除了好友顾颖靓,其他两个人好像很陌生。只是其中一个男生似曾相识。哦,她记得了,这位男生在学校里是出名的人物,听说是一名校园侦探,好像叫米卡卡吧。顾颖靓提起过这个人。
至于另外一个男生,长得很帅,颇有明星相,可她实在是不曾耳闻。
见她终于苏醒,顾颖靓激动得扑过来,眼里泪光闪闪:“小萱,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
冉雨萱微微一笑,表示她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是说着,一滴泪珠却顺着脸颊悄然落下,顾颖靓乘人不注意悄悄擦拭。她怎能不知道好友的故作坚强,只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多么可怜的女孩啊!顾颖靓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有一丝机会能拯救好友,都不愿错过。她紧紧地握着冉雨萱的手,哀求道:“小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让米卡卡他们帮你。”
米卡卡也十分真诚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冉雨萱,信誓旦旦保证道:“嗯。我一定可以帮助你的。因为,我是名侦探!”
冉雨萱看向好友,与她真挚祈求的目光相对。
她已经猜出来,顾颖靓多半是将自己的故事告诉米卡卡他们了。不过,她不怪顾颖靓,因为关心她,对方才会这么做。不是吗?
只是,这两个男生能帮助自己摆脱蜥蜴神的诅咒吗?
看着一脸真诚的米卡卡与那位素未相识的男生,她心中充满迟疑。
犹豫再三,她才从嘴边勉强挤出苍白的笑容:“没用的,蜥蜴神的诅咒,不是名侦探能解开的。”
米卡卡加以劝说:“相信我们吧!”
顾颖靓也说道:“米卡卡一定可以的。”
冉雨萱有些犹豫了,她开始不确定。她之前听说过米卡卡的事迹,知道他是有名的高中生名侦探。可是,即便她本人,对蜥蜴神的传说也是一知半解,还剩下一个礼拜的时间,米卡卡真的能够解开蜥蜴神传说之谜吗?
“小萱。”顾颖靓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期待与鼓励。“你要学会相信别人。”
这是来自好友的诚意,她不能拒绝。
她再三权衡,最终决定把一切都说出来。
或许,米卡卡到最后帮不上一点忙。但,至少能在这剩余的时间内让她拥有一丝希望。即便这份希望是虚无缥缈的。
她的目光朝窗外望去,缓缓开口述说起往事。
关于蜥蜴神的传说,在以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代代相传。直到十八年前她出生的那个雨夜,蜥蜴神的禁忌被打破了,从而拉开一切故事开始的帷幕。
十八年前的血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是特别清楚,毕竟当时她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每次涉及这个话题,只换来父亲冰冷的脸色。这个话题也就成了冉家大宅的禁忌之一。
所以,很多事情仍藏在浓浓的迷雾中,她只能尽量把她所知道,关于蜥蜴神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完,她低下眼帘,沉默片刻。
“在下个周末6月7号那天,我就会举行成人礼。这是冉家的传统。”她语气轻缓,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根据传说,到了那一天,她就会变成真正的蜥蜴神。
她握着米卡卡的手,闪着希翼与求助的目光对上他的双眼,悲伤无助地说:“帮帮我。”
米卡卡与她四目相对时,仿佛被触碰到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微疼,陡然生起保护她的欲望。“放心,我一定会的。我以名侦探的名义起誓!”他郑重地许下诺言。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多么伟大,犹如光芒万丈,受万人敬仰。
偏偏,这时捣蛋鬼齐木多嘴插了一句:“说得这么好听,你咋不上天呢?”
这小子,尽损人……米卡卡的嘴角微微抽搐。
“我说,齐木兄,以后能不能别打断我的发言?”他略表抗议。
“不行。”对方回答干脆。
“……”
上天怎么就安排了这么一个腹黑货来折磨我呀。米卡卡心底直流泪。
正此时,齐木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凛冽寒光。他猛地扭头看向门口,脸上突变:“有人偷听!”
话音刚落,门口嗖地闪过一个人影。
米卡卡和齐木迅速追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竟然没跑,就站在门口,用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起来。
对方正是土豪富二代,林杉少爷。
“是你?”
对这个人物的出现,米卡卡颇感意外。
林杉则一脸淡然,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嗨,我们又见面了。”
米卡卡想了想,追问道:“刚才是你在偷听吗?”
林杉承认得倒十分爽快,微笑的脸上挂满歉意:“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好,原打算来校医室躺一下,不小心偷听到你们的对话,实在抱歉。”
这男生的神情与语气都显得理所当然,让人找不到可以挑剔或是责怪的理由。但齐木的直觉认为,这个男生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他到底计划着什么阴谋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眼看6月7日就要到来,冉雨萱已早早被接回了家。
期末考试刚好结束,米卡卡与齐木虽然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第二本暗黑笔记的下落,但苦于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他们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先帮冉雨萱解决蜥蜴神之谜。于是他们提前去沙湾古镇探个究竟。
公交车发出“嘟嘟”的轰鸣声音,从城中心向城外开去。路面由平坦慢慢演变成一路颠簸。米卡卡一边听歌,一边透过车窗观看沿路的风景以打发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道路两侧的高楼大厦逐渐换成了绿意盎然的田野。偶尔,能看到零零落落的人家与鱼塘,颇有一番田园山水的风光。
不知不觉中,公车到站了。
齐木与米卡卡走下车,顶着头顶炽烈的阳光,站在标示【沙湾古镇】的公交站牌下。
他们环顾四周,前方十米远左右出现一个三叉路口。所幸有一块道路指示牌指明了去往古镇的方向。
齐木两手空空地向着路牌走过去,完全没顾及身后正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米卡卡。
这些行李中,三分之二都是齐木带来的。他却如此悠闲自在。
米卡卡生气了:“喂喂喂,齐木兄,你就不会帮一下忙吗?!”
这时,齐木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一眼,直接丢下一句话:“对不起,本爷从不干体力活。”
“那凭什么我干!”米卡卡也是有尊严的,气恼地将行李往地下一扔,打算罢工抗议。
齐木站住,微微回头,眼神闪过一缕寒光。
“因为。”他慢慢说道,带着明显恐吓的口吻,“你欠我的钱。”
上次的法老事件中,米卡卡确实欠了齐木不少钱。
“这次的劳务费,就当作你的利息。”
齐木这小子,算盘还挺精。可怜米卡卡一介屌丝,还不起钱,只能出卖劳力了。他哪里还敢抗议,只得垂头丧气地拖着行李跟在大步流星的齐木身后。
却在这时——
突然,一个奇怪的身影从他的身边快速经过。这把米卡卡吓得猛然停步。
这分明是一个怪人啊!
只见它从头到脚一身黑色着装,还戴着个斗笠,垂下黑色面纱,无法看清脸庞。不过,它的身形娇小,似女性体态,应该是个女人。齐木和米卡卡彼此对视一眼,开始放缓脚步,观察走在前方的斗笠怪女。
“这人怎么这么怪?”米卡卡狐疑地打量着她,小声问齐木。
齐木却默不作声,眼睛始终注视着奇装异服的斗笠怪女,似乎想从中看出端倪。
米卡卡见他没回答,继续问道:“她不会也是去沙湾古镇吧?”
果不其然,斗笠怪女径直朝着站牌所指的沙湾古镇方向走去了。她走得太快,不消片刻就没了踪迹。齐木与米卡卡朝斗笠怪女消失的方向继续前行,不一会儿,一片镇区豁然出现于眼前。
看来这里就是沙湾古镇。米卡卡拿着冉雨萱留下的地址,上面写着:蜥蜴神镇189号。
Lucky!刚找了不久,他们就顺利地找了186号,187号,然后是188号。米卡卡自作聪明地走在前面,当起了向导:“189号一定在这边!”
然而,很奇怪,188号门牌之后,却没有189号。
即使他们绕着整个小镇走了一圈,也根本找不到189号的影子。
“真是怪事一桩。难道这儿没有189号吗?”米卡卡苦恼地挠挠头,实在想不通。而后,他想到了求助于手机定位地图。然而,手机显示的地图,也始终无法搜索到189号的位置。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个地方在卫星地图上不存在?
米卡卡挠着后脑勺,彻底没了主意。
而搭档齐木忍不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悠悠地说:“请问,你智商为零吗?”
“……干嘛骂我?!”
即便脑子没齐木聪明,但米卡卡自信智商可以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呀。
“那你不会找人问路吗?”齐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靠,虽然心里十分不爽,但米卡卡不得不承认,他提出的方法还真是简单有效呢……
于是,米卡卡只好收起手机,打算找个当地居民问问189号在哪儿。
就在这时,几辆泥头车呼啸着经过镇上的街道,车后扬起一阵灰尘。街道上几个农夫打扮的居民聚集在一起,对着泥头车的背影指指点点,好像正在议论着什么大事,只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今年……出现了死亡……是冉家惹怒了蜥蜴神……”
既然议论冉家,他们肯定知道在哪儿。米卡卡兴冲冲走过去,赶紧拉住其中一个居民:“请问,大叔,您知道189号在哪儿吗?”
那位大叔皱了皱眉头,重复着:“189号?”
看来这个门牌号很是陌生。
米卡卡便换另一种说法:“就是冉家啊!”
没料到,一听到冉家,大叔居然脸色瞬间大变,惊慌地甩开米卡卡的手,不停摆手说:“不知道!我们不知道!”
说完,他们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就连镇上的其他居民也纷纷避之唯恐不及,还未等米卡卡开口,早已作鸟兽状四散开,一溜烟消失了。
这些人怎么了?
“怎么看见我都跑了呀!”米卡卡有些气馁,自信心瞬间受挫。
“一定是你长得太样衰了。”齐木很好地发挥了他毒舌的特长。
“……”米卡卡被损得无话可说,干脆朝齐木摆出一副‘既然你颜值这么高,以后你去问得了’!
齐木冷哼一声,回头送给米卡卡一个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说‘看我的’。
他开始寻找目标。有些事情巧合得就像是被安排好的,没走多远,他们正巧遇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穿连衣花裙,一边吃着鱼蛋,一边迎面款款走来。
齐木锁定目标,立即迎上去:“这位美女,请问你知道189号在哪儿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眼好似一个发电站,丝毫不比梁朝伟忧郁的电眼逊色,正源源不断地对姑娘放电。她哪里抵挡得住他的美男计?双眼瞬间冒出无数的爱心,已经呈现一脸花痴状,重复着:“189号?”
看来,189号确实是孤陋寡闻。
齐木便循循善诱地说道:“就是冉家啦。”
哪曾料到,一听到冉家二字,姑娘瞬间花容失色,仿佛眼前不再是帅哥,而是噬人的鬼魅。“哇!”的一声,她发出刺耳的尖叫,手中的鱼蛋惊得扔向空中,撒腿就跑,一溜烟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而那几只吃剩的鱼蛋,随着自由落体运动,又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齐木的头上。
见他这副狼狈样,米卡卡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可犯了死罪。
果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根银针直挺挺地插在米卡卡的鼻头。
“哇……齐……齐木兄,你这不会是麻醉针吧!”米卡卡吓坏了。
“当然不是。”齐木冷冷说道。
“那还好点!”米卡卡长舒一口气,刚要将银针拔掉,却被齐木后面补的一句吓尿了。
“那是毒针。”
“……”
真的假的?
见米卡卡有所怀疑,齐木已经卖广告般宣传起来了,“此针占有七种毒物的毒液,其中包括毒蛇,毒蝎,毒蜂等等,每一种毒液只需一克便可取人性命。要炼成此针,须将银针置于毒液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多一秒不可,少一秒不行。中此针者,一个小时之内先是全身瘙痒难忍,随即犹如百虫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乃至于全身溃烂,七孔流血而死。实乃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佳品。”
说得这么玄乎,米卡卡早已冷汗涔涔,双腿打着哆嗦。
“骗人的吧……”他咬着牙说不信。
然却,齐木冷冷一笑:“你觉得呢?”
看他的表情,根本不像骗人啊!况且,红色犯罪师是穷凶极恶之人,什么坏事做不出来!米卡卡真觉得全身痒痒的。他这回崩溃了,嘴唇颤抖着问:“齐木兄……有解药吗?”
“有。想要吗?”
“当然!”
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米卡卡不敢拿自己小命试验,便点头如捣蒜。
没想到,齐木出奇的爽快。“闭上眼睛,张大嘴巴。”
米卡卡依话照做。
他忐忑不安地闭眼张嘴,心里想着齐木真的会给他解药吗?
正想着,他的嘴里已经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咬咬看,居然还有弹性。味道还挺不错。
这就是那神奇的解药?
但米卡卡很快就回过神来,张嘴就呸!
“呸呸呸!”
这算是哪门子的解药啊!这分明是齐木将掉在头上和地上的鱼蛋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中的根本不是毒针,而是一根普通银针,只具备警告作用。想想也对,如果他死了,齐木哪里再去找一个免费劳工啊?!
“你……”米卡卡指着齐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然而,对方冷哼一声,“下次再敢造次,塞进嘴里的可就不是美味的鱼蛋了。而是……”齐木说着,指指那边电灯柱下一坨新鲜出炉的狗屎。其中用意,不言而明。
米卡卡乖乖捂住了嘴巴。他再也不敢胡乱嘲笑可怕的红色犯罪师了。
两人在市镇里转转悠悠,始终问不着路。这个镇上的居民,似乎对冉家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避忌。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居民们就落荒而逃。
这样一来,他们怎么才能找到冉雨萱的家呢?
彷徨站在路边,四周充斥着炎炎夏日的气息。云朵落在天空中,随着风流动。突然,齐木伸手指向一边,说:“去那儿问问,应该会有收获。”
他所指的,是一间邮局。
是的。既然有189号这个地址,那么邮局一定知道在哪儿!
他们立即朝邮局走过去。
只见邮局的门上挂着墨绿色招牌,写着偌大的“中国邮政”几个字。走进邮局内,在区区几十平方米的房内,分别有邮政银行业务与邮寄业务,大有一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感。白色墙体上挂着提醒与相关事项。
米卡卡与齐木自然而然地走到邮寄业务柜台边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工作人员,此时正穿着墨绿色,左边胸口上写着中国邮政字样的工作服,一边低头检测包裹,一边开口问道:“寄快递吗?”
米卡卡摇摇头:“不是,我想找一个地址。”
“哦?”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十分眼生,不似当地人的男生,问道:“你要找什么地址?”
米卡卡淡定自若地说道:“我想找189号的冉家。”
此言一出,邮局竟突然呈现诡异的安静。在场所有人都以惊恐的视线聚焦在这两位少年身上,如同在打量异次元的怪物。这会儿,死寂的气氛堵住了人说话的欲望。米卡卡被瞅得心慌。齐木则相对镇定自若。少顷,工作人员脸色微变,不耐烦地摆摆手:“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地址。”
这邮局员工分明是有意隐瞒。齐木脸上有些挂不住,冰冷地说道:“作为国家机构工作人员,这样子对待市民,真的好吗?”
居然把国家都搬出来了。米卡卡真佩服他。不过工作人员显然不吃这一套,冷漠地指了指贴在墙上的告示,以同样冰冷的脸色回应:“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打这个电话投诉。”
这下子,齐木也没辙了。
看来在这儿也套不出冉家的消息。
话说回来,这个镇的人们究竟怎么了?对冉家至于这么忌讳吗?
他们沮丧地从邮局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烈日当头。初夏的日光变化着角度,照耀着这一条安静的街道。地面仿佛炙热的铁板,此时正冒着滚滚的热气。一时半会找不到冉家的地址,两个人只好躲在屋檐下遮阴乘凉,一人吮一根冰棍,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米卡卡真后悔当初没有要冉雨萱的联系方式,不然他们就不必像无头苍蝇一样盲冲乱撞了。
酷热的天气让齐木已没损人的心思,他只是安静地吮着冰棍。
两个人就这样相偕着坐在一家旧书店门口的树荫下,四周萦绕着鼓噪的蝉鸣。
而此时,不远处的一个转角处,突然冒出一个单反相机镜头。随着咔嚓一声,镜头快速将树荫下的少年们偷拍进去。随即,相机缩了回去,一个男人靠在墙上,自顾地翻看起相机里少年的影像。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嘀咕着:“奇怪,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他呢?”
他认识这照片里的其中一个少年。
正此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谁?”
男人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相机里面那个冷峻少年的冰冷目光。男人自诩一向出口成章,不知为何现在只能干张着嘴,不知如何开口。
齐木冷盯着半响缄默的男人,目光如寒剑,警惕地问:“你为什么偷拍我们?”
男人不再与齐木对视,将目光撇向一边,吞吞吐吐解释着:“我……我……”
这时,米卡卡已经追了过来。刚才他发现齐木默不作声地走去转角处就心生好奇,哪曾想到居然有人偷拍他们呢。而眼前这名偷拍者,身高大约178厘米,体型略微偏瘦,看起来还有点贼眉鼠眼。
“大哥,偷拍是犯法的。快老实交代,不然我可报警了!”米卡卡微怒,但身为知识分子的他不好发作,只得尽量控制情绪。
不过,齐木冷冷地盯着男人,看法却与米卡卡大相径庭:“不,我想直接给他一针。”
“齐木兄,还是报警吧。老是放毒针,这招数也太娘炮了吧。”
“娘炮?说谁?!”
“不不不!我说的是霸气!你肯定是听错了。你怎么会娘炮呢!”
“真的不给他一针?”
“省点针吧。赚俩钱,不容易啊。”
“可是,我手痒怎么办?”
“……”米卡卡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比德云社相声还搞笑的画风,男人也只能是举起双手,以示投降。他摇头苦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交代。”
接着,他从裤兜里掏出记者证。原来他叫王琛,是一名记者。
只见王琛对米卡卡奉上一副嬉皮笑脸:“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有名的高中生名侦探米卡卡是吧。”
米卡卡脸上瞬间染上红晕,竟有些羞答答。现在事情弄清楚了,王琛偷拍全因米卡卡这号明星人物。但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吗?
王琛试探性地问道:“我刚才就跟着你们,你们是不是要找189号?”
这人怎么突然问起189号的事?齐木顿时生了警惕,目光依旧冰冷地看着对方,未吐只言片语。反倒米卡卡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王琛又问:“你们为什么要找189号?”
米卡卡张口就要说:“哦?我是受到朋友的邀请……”
话还未说完,已被齐木阻止。他冰冷的目光直视王琛,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米卡卡瞬间顿悟:“就是就是,我为啥要告诉你?!”
王琛笑了笑,似乎有了主意,用吊胃口的口吻悠哉地说:“不妨告诉你,我知道189号在哪儿。”
“真的?”米卡卡追问:“在哪儿?”
王琛神秘一笑,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米卡卡与齐木:“我猜,你们一定是为蜥蜴神而来的吧。实不相瞒,我也是为这件事而来的。告诉你们189号在哪儿倒也无妨,不过以后你们有什么有趣的情报,记得跟我交换哦。”
齐木米卡卡对视,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王琛权当他们默认了,指着街道尽头的一条斜坡,说道:“你一直走上去就知道了。冉家就在那儿。”话音落定,他便转身离开。
齐木和米卡卡按照他所指的方向,一直沿着斜坡向上走去。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一座偌大的宅院陡然展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