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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东方刚亮的时候,秀妹跟砖儿就赶到了柳桥新兵集合的地方。

人真多呀!爹娘送儿子的,妻子送丈夫的,兄弟姊妹送哥哥弟弟的,未婚妻送未婚夫的。

大家都在相互叮嘱,互道珍重。

秀妹跟砖儿都踮着脚尖儿往远处张望。只看见来来往往走动的新兵,都穿着一样的新军装,戴着一样的新军帽,胸前挂着一样的大红花,压根儿就分辨不出谁是自己要找的人。

“砖儿哥,这可去哪儿找臭子哥呀?”秀妹张望着说。

砖儿站在那儿,看得也是眼花缭乱的,实在分不清这些新兵们都有啥区别,一时也回答不了秀妹的问话。

眼看着有的家属已开始撤了,新兵们也已陆陆续续地朝里院儿走,砖儿跟秀妹有些慌神儿了。

“砖儿哥,看这来头儿,人家是不是要走哇?”

“俺哪儿知道哇?”砖儿也焦急地张望着。

“就这,他们还说今儿也要来嘞!”

“要等他们到这儿,八成儿人家新兵也早到城里了。”正这么说着,就看见一个新兵朝这边走来,砖儿快步迎上去,想向他打听一下,问他看没看见付庄的李富贵。

“哎!”还是秀妹看得准,一眼认出来了,惊喜地大声喊着“臭子哥!”迎了上去。

没错儿,走过来的新兵正是富贵,他也有些惊讶:“哥,秀妹!”

砖儿听到喊声,愣了一下,仔细再看,眼前这个英俊的新兵,正是自己的弟弟富贵,他惊喜得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嘞。

直到富贵站到他们面前再次跟他说话儿:“哥,秀妹,你俩咋又来了呢?”

砖儿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倒是秀妹的话还跟得上:“俺俩是咱两家的代表。”她看看富贵说,“昨儿晚上,大家叨叨了半夜,才这么定下来的。”

“可不是咋得。”砖儿刚才心急火燎地找弟弟时,觉得自己有一肚子话要对他说嘞,这会儿,弟弟站到他跟前了,他却把自己要说想说的话全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能随着秀妹说上一句儿。砖儿不住地打量着富贵,可想而知他心里是何等的激动。

尽管无言无语,这一刻兄弟之爱,手足之情,已淋漓尽致地展现着。砖儿有点儿不知所措地踮起脚尖儿,在富贵本来就干干净净的衣服肩头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倒是秀妹还知道问个话儿:“臭子哥,你咋知道俺俩在这嘞?”

“俺哪儿知道哇!是李村的小靖听说不能跟俺坐一趟车进城,说那辆车上没他认识的人,光想哭。”富贵说到这儿笑了笑,“他比俺小一岁,俺来看看他,正好从这儿过。”

“嗯,怪巧嘞!”秀妹停了下来又问:“臭子哥,这么多新兵,得开几辆汽车呀?”

富贵也真的不知道,就说:“俺看咋也得好几辆。”还不跟没说一样嘛!仨人都笑了。

这时,院儿里响起了哨声——新兵开始集合了。

砖儿和秀妹心想,哪怕咱啥也不说嘞,就陪着富贵多待一会儿,可一听吹哨声,就沉不住气了,砖儿催富贵:“吹哨儿嘞,你甭去晚喽!”

秀妹看着富贵说:“臭子哥,你过去吧!甭叫人家等你!”

富贵扭头看看正准备集合的新兵,都匆匆地找自己集合的地方儿,就说:“哥,秀妹,你们回去吧!”

“嗯。”砖儿和秀妹依依不舍地向他挥着手。

富贵先退着走了几步,扭身儿向里院儿走去,可走了没多远儿,便又转过身来,向着一直站在那儿的哥哥和秀妹立正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随即转身跑步,很快淹没在集合的新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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