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蕾叫着:“我不信,你就是凶手,不要骗我,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凶手,你们要害死我,让我回家。”
钱尤佳也无计可施,在一边默默垂泪。
忽然,透过窗户,我恍惚见到门前的巨流河对面有两个人影在晃动,不禁大喜过望。仔细看去,虽然距离很远,影影绰绰地看不真切,但是可以确定是两个人,正从一辆大车上向下搬东西。
我脱口而出:“救援的人来了。”
大家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都情绪激动,奔跑着冲向室外。
我们大呼小叫地向着对岸挥舞手臂,那两个人也向我们挥手呼应。我隐约辨认出来,是沈恕和冯可欣。是的,就是他们两个,正从一辆货车上搬下一条木船,放在巨流河水面上。
我感觉脸上痒痒的,似乎有虫子在爬,伸手去拂,湿湿的,原来是两行泪水。
其他人也都泪流满面。
沈恕和冯可欣在船上奋力划桨,仅用了十几分钟,就来到我们面前。童蕾大呼小叫着跑到木船上,坐在上面就不肯下来。
我说:“你们怎么会来的?”
沈恕说:“你早晨没来上班,我们就到处找你,苍莽山这片的一个片警看到了莽园墙上的求救信息,报到了刑警队。我记起你前几天提过一句,说是周末要到莽园来玩,就猜想你一定是在这里,被暴风雨困住了。”
我说:“谢天谢地,亏得你细心又记性好。”
钱尤佳像见到亲人一样,看着沈恕和冯可欣热泪盈眶。
沈恕察觉到气氛不对,问我:“这两天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把经过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沈恕的眉头皱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一眼,说:“这里有强力的手机信号屏蔽器。你带我们去看看现场。”
马泉的尸体没被挪动过,已经出现尸僵和尸斑,除伤口外,眼耳口鼻也流出大量鲜血,暗红的血迹凝结在床单、地板上,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味道。
沈恕问我:“还有两具尸体不见了?”
我说:“是的,不过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还差最后关键的一步。”
沈恕说:“是藏匿丢失的两具尸体的地点?”
我不无敬佩地揶揄他说:“你不用这样聪明吧?显得我们这些人很笨的样子。”
沈恕笑笑说:“你向我描述事情经过时带有许多分析和暗示,我再不明白,那不是蠢牛木马了吗?”
冯可欣插嘴说:“你们两个别打哑谜了,淑心姐一定已经有了主意,快带我们去揭开谜底吧。”
路海涛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说:“你真的知道了事情真相?怎么不早对我们说?”
我说:“我是在他们两个到来之前才梳理清楚,对最后一步还没有把握。”
我把一行人带到户外,在莽园的西侧山墙旁,我用步伐测量墙壁的长度,从南端走到北端,一共走了六十五步。
众人不解地看着我。
我解释说:“此前我做过几次测量,结果都没有太大误差。我的每一步之间的距离是七十厘米,六十五步是四十五米半。而莽园的厕所建在北墙的后面,不在这个距离之内。厕所前面共有三个房间和一道走廊,一个大厅的长度是二十五步,另外两间卧室的长度分别是十三步,走廊的宽度是四步,加在一起是五十五步。”
冯可欣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恍然大悟说:“室内的长度比外侧少了十步,也就是约七米的距离。中间有五堵墙,这种老式房子的墙壁都比较厚,两个外墙的厚度有一米,里墙的厚度约八十厘米,那还有两到三米的长度不见了。”
钱尤佳还恍恍惚惚地没反应过来:“这么长的墙,你们会不会算错了?怎么会凭空少了两三米呢?”
冯可欣说:“你不了解淑心姐,几十米的距离,她反复测量过,绝不会有太大的误差,否则她也就不是市局的头牌法医了。这少了的两三米长度,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厕所前面的这些房间里,还有一个小房间没有被发现,也就是说,莽园里有一间隐藏的暗室!”
我说:“你的分析和我想的一模一样,如果我所料不错,这间暗室和厕所相邻,一墙之隔。”
沈恕说:“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间暗室的入口。”
我们重回到莽园的厕所,试图寻找出暗门,但不管怎样敲、打、推、撞,那一堵山墙都纹丝不动,而且没有一处有空洞的回声,似乎里面并没有机关。
沈恕见大家都累得满头大汗,墙壁仍没有一丝动静,略加思索后,似乎悟到了什么,说:“也许暗门不在山墙上,这是两间男女分厕的厕所,按照淑心刚才测试暗室的方法,两间厕所的长度加在一起,比在外面看要略短一些,厕所的间壁墙显然没有必要建得这么厚。”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厕所的间壁墙是全砖结构,看上去结结实实。冯可欣拿起从外面拾来的一块砖,在墙壁上用力敲击,里面传来沉闷的回声。冯可欣兴奋地叫一声:“在这里了。”
我说:“这个暗门一定不需要很大力气才能开启,控制机关也不会在很难够到的地方,四壁空无一物,机关一定在地面上。”
沈恕对冯可欣说:“我记得你们派出所有一次捣毁了一个卖淫团伙,他们就是藏在一间暗室里,控制那个暗室的机关是一尊雕像,只要转动雕像,墙上的暗门就会开启。”
冯可欣说:“不错,那是我们破获的第一起暗室卖淫案,印象很深刻。”
他在厕所内环视一圈,走到搁置洗手盆的架子前,用手一试,是固定在地面上的。试着转转,也纹丝不动。
冯可欣把洗手盆挪到地面上,见支撑洗手盆的底座塑成先天八卦图的形状。他求助似的看着沈恕。
沈恕摇摇头,问我:“你还记得先天八卦图的次序吗?”
我点点头,对冯可欣说:“逆时针方向,乾一、兑二、离三、震四,然后顺时针方向,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分别按下去。”
冯可欣依言按动一圈,厕所的间壁墙发出极低沉的吱吱扭扭声,在众人的讶异目光注视下,看上去不见一丝缝隙的间壁墙上出现了一扇门,而门内则是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随着门的开启,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鼻而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沈恕点亮了手电筒,一手取出手枪,拉开枪栓,对冯可欣说:“咱们进去看看。”
我说:“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吧,也许有帮助。”
沈恕想了想说:“也好,你跟在后面。”
甬道很窄,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行走,我们三人排成一列,沈恕走在最前面。好在甬道不长,只走了几步眼前就开阔起来,出现昏黄的灯光。
甬道尽头就是我们寻找的暗室。里面很局促,堆着许多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杂物。地上横亘着一具尸体,已经略有肿胀,面部五官扭曲,但根据体型和服饰,仍可辨认出是阮芳的尸体。
尸体的旁边还有两具白骨。是完整的人体骷髅,显然已经死去很久。
暗室里的腐败酸臭的味道极其浓烈,令人作呕。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倚坐在房间的一角,借着昏暗的光线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听见我们走进来,抬起头来看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声:“来啦?”就又低下头继续写字,不再理睬我们。
这个女人就是已经“死去”的于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