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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图书馆的角落

不知不觉间,开学已经两周了。在这两周中,芝芝与熙辰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关系,他们之间不常说话,但是偶尔会调侃或者抬杠。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中,也许当事人是懵懂的,但是旁人却是清醒的。

第三周开始便迎来了第一次研讨会。“这是我们专业课的第一次研讨会,第一次研讨会课题分组都是随机的,大家记得查看邮件里的具体要求,然后开始准备第一次研讨会,并完成第一次论文……”周一早上下课前Linyi通知大家。

“芝芝,每个人的课题都排出来了,我看到你的课题了,是关于伦敦住房政策与城市不平等问题的研究,”可可读着邮件的信息,“你知道你和谁一个组吗?”

“和谁啊?”芝芝好奇地问。

“你和Kelvin一个组。”可可笑着说。

“啊?!真的是冤家路窄啊……”芝芝略为惊讶地说。

“你们很适合分在一个课题……”可可开玩笑地说道。

“别打趣我了,说说你和谁分到一个课题?”芝芝开始转移话题。

“我和Andrew一个组,研究伦敦的城市公共交通与低碳经济的发展。”可可说。

“课题很有意思,而且Andrew看上去很亲切……”芝芝笑着说,“我想跟你换……”

“你这是真心话吗?好啊,我跟你换。你如果换了,就说明……”可可的玩笑话还没有说完,熙辰便走了过来。

“如果你换了,就说明你喜欢上我了,不好意思和我一个组……”熙辰微笑着说。

“这是不可能的事……”芝芝语气强硬地说。

“好,那么下午上完Robert的课之后,一起去图书馆找关于这个课题的文献。”熙辰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这天下午Robert的课探究的是有关“新自由主义、结构调整计划与非洲城市贫困”的问题。

“新自由主义下的结构调整计划给非洲社会带来深重的打击与苦难,引发了这几十年间非洲城市发展的诸多问题,‘新自由主义’和受世界某些发达国家操纵的一些经济组织真的是天使吗?”Robert皱着眉头,呆望着天花板。

“Robert,你不能忽视新自由主义和那些经济组织的功绩,”来自美国的Jone严肃地说,“他们为非洲提供了多少援助和贷款。”

“是吗?通过这些所谓的援助和贷款,他们自己得到了多少!”Robert的视线从天花板移到了Jone的身上。

“很多援助和贷款是出于人道主义,而不是单纯的‘新自由主义’。”Jone针锋相对地说。

“很好,‘人道主义’?因为这个‘人道主义’,导致非洲很多国家的政府渐渐放弃对农业的掌控和扶持,这些国家在城市化过程中出现不断攀升的失业率、持续降低的公共开支、萎靡不振的生产率、持续蔓延的贫民窟、不断加深的贫困和不平等、急剧退化的城市环境……”Robert严厉地看着Jone,教室里的气氛凝重起来。

“Robert,我认为……”Jone准备新一轮的反击。

“停止,”Robert用犀利的眼神看着Jone,严厉地制止他说话,“现在不是你发言的时间。我给你的唯一建议是在明年五月的非洲研究项目期间,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你可以尝试去贫民窟住几天。”

“从下周开始每个人要在我的这门课上,对不同的课题准备一次研讨会。第一次的课题是关于城市聚集经济的,谁来做?”Robert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激烈争论中缓和过来,说话态度还比较严肃。

教室里一片沉寂。

“没有人?那我随便点名了,”Robert看了一眼名单,“Yuzhi Su,你来做下一次的研讨会课题吧?”

下一周芝芝和熙辰要做另外一门课的研讨会课题,她这周没有时间再去准备Robert的课题。芝芝坦率地说:“Robert,非常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够做这个课题。因为下一周我有另外一门课的课题要做,我没有时间和信心同时准备两个研讨会课题。”

“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话。”Robert严厉地说。

下午的第一节课下课了,芝芝跑到学院对面的咖啡店买咖啡。她手里捧着热咖啡,情绪有些低落。

“Susan,你没事吧?”熙辰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也买了一杯咖啡。

“我没事。”芝芝平静地说。

“你放心,Robert他不会放在心上,”熙辰宽慰她说,“就快上课了,一起回去吧。”

下午第二节课开始了,Robert从一个城市发展课题讲到了自己20世纪70年代在中国生活时,曾经在溪流里面捉鱼的经历。他对自己在中国生活的那段时光很是怀念。

“Robert,现在中国不流行捉鱼了。”熙辰笑着说。

“那流行捉什么?”Robert好奇地问。

“小龙虾。”熙辰回答说。

“喂,别乱说,”坐在熙辰后排的方可拿笔捅了一下熙辰的背,“你在欺负老师不懂。”

“我非常喜欢去中国城吃麻辣小龙虾。”Robert笑着说。

教室的气氛顿时缓和了很多。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阳光逐渐变得柔和,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快结束了。年近八十岁的Robert关掉了课件,屏幕上出现的是他妻子年轻时的照片,Robert一直把这张照片作为电脑桌面。“看,这是我的妻子,非常非常漂亮的,她现在身体不是很好,很需要我的照顾。她正在召唤我回家呢,所以同学们,我们下课吧。”Robert幽默地说。紧接着就是同学们的一阵大笑,然后大家纷纷离开教室。

熙辰和芝芝默默地并肩走在从Tavistock广场到主图书馆的路上,相互之间略带一些沉默。此时Robert从后面蹿上来,经过他们两人旁边。“你们是在谈恋爱吗?我在中国做了二十年的城市研究,在此期间我也很喜欢研究中国人的恋爱,我看到很多恋爱中的中国人走路都是像你们这样的状态。”Robert像一个老顽童那样说道。

熙辰和芝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急忙解释道:“我们当然没有。”

“你们看上去很合适。”Robert突然冒了一句中文。

“我们不是……”于是熙辰和芝芝便呆住了,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年轻的男孩和女孩,我要回家了。另外,Susan,我很喜欢你。再见。”Robert一个箭步便过了马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黄昏的街角,芝芝和熙辰目送着Robert远去的身影。

图书馆的一个寂静角落里,芝芝踩着图书馆专用的梯子,爬到一个书架的高处去拿一本书。

“这位小姐,你也太费力了,我来拿吧。”熙辰对芝芝说道。

“不用啦,已经找到了。看吧,我是可以嗒。”芝芝举起了要找的书。

“你穿的是裙子耶,而且似乎不是特别特别长,爬这么高会影响形象的,如果你被未婚夫知道就不好了。”熙辰打趣着说。

芝芝听到这番话顿时感到羞愧不堪,她急忙转过身来,准备迅速从梯子上下来,却不小心一脚踩空。熙辰急忙冲了上去扶她,两人刚好一起摔在了地上。

芝芝急忙尴尬地离开了熙辰的怀抱,赶紧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

“你也不问问我有没有因为救你而受伤?”熙辰故作难受地说。

“你像受伤的人吗?”芝芝冷冷地说道。

“你三番五次在我面前摔倒,不会是故意想让我抱你吧。”熙辰调侃道。

“你太狂妄了,简直不可理喻……”芝芝拿起了书,准备丢下熙辰自己离开。

“抱我起来,有这样对待多次救自己的恩人的吗?”熙辰说。

“多次?就两次而已。”芝芝反驳道。

“要么你抱我起来,要么万圣节前夜你陪我去一个地方探险,二选一……”熙辰不依不饶。

芝芝看到倒在地上的熙辰,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从滑梯上踩滑时,哥哥语希冲上去抱她的情景。

“我不可能抱你起来……好吧,万圣节前夜陪你去某个地方。”芝芝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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