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虎最终还是来接走了萧渐离,我如今才知道为何云虎寸步不离萧渐离。原来萧渐离腿疾如此严重,我想过些时日便求喜鹊帮着看看藏书阁里可有良方。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喜鹊正在厨房准备酒酿,听我说我帮着她把名报在文赛下时,打破了一只蝴蝶玉樽。
“哎呦喜鹊,你倒是注意些,那可是九哥最喜欢的器具。”我弯下蹲下捡起蝴蝶玉樽碎片,“啧啧,可惜了。”
“九殿下明明喜欢的是龙腾盏,是小笙你喜欢玉器罢。”喜鹊拿出那只九哥的龙腾盏,用一块简洁的锦缎擦拭着。
“小笙,你自己且去参赛便是,何故拖上我。今日是八月初八,我得做好这些酒酿圆子,一会儿还要准备些糕点,实在没有时间去参赛。”
“喜鹊,今日是中秋?”喜鹊手里不停歇,我从灶台上拿过她准备的酒酿圆子准备尝一尝,送道嘴边想起了萧渐离和云虎,二人孤家寡人,节日也不知如何过,拿了两碗,放进篮子里打算去找二人。
“对啊,今日就是八月初八中秋啊,天上月宫的仙子每年八月初八就会派遣宫里的宫女送来亲手做的月饼,前几年小笙你不是禁足在仙霖就是去若水玩耍耍到天黑才回来,宫娥来了便走,你是从未见过了。”
喜鹊和着的面中又加了一勺糖,打算再加一勺,我忙拦着,“够了,喜鹊,我本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我知晓,这几块特甜的糕点是要回礼月宫的,九殿下也是极其爱吃甜食的,留下几块给九殿下尝尝。你的早就做好,放那儿了。”喜鹊示意放在灶台上的金黄色圆饼,说着又和她的面,我见喜鹊无心与我聊天,遂拿了几块圆饼,提了篮子,与喜鹊道了一句“我出去走走”,跨着篮子便出了喜鹊的专用厨房。
我不知萧渐离会在何处,不过我知云虎喜欢趴在若水边的石崖上看小鱼小虾在河边乱蹦。
我刚到若水边,便看见九哥和萧渐离席地而坐,二人正在论道对弈。
“理学在岐山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理学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理念:理一分殊。昆仑老祖用“月印万川”来解释理一分殊。”九哥所据守的白子已经所剩无几。
“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可是倒映在千万个江河湖海中的月亮各不相同。是不是倒映在万川中的月亮不一样,或者只反映出了月亮的一部分呢?都不是的,万川中的月亮都是一个月亮,只不过因为万川的形状不同,具体的地理环境不同,导致了倒映的月亮不一样罢了。月印万川,和昆仑所说的中秋月有异曲同工之效。”
萧渐离只管听九哥絮絮叨叨,含着笑又吃了九哥一把白子。
九哥说,“离师兄你是逍遥非凡,既不参禅也不论道,一心游历江湖一间,天宫有官也不做,世间佳酿无数虽得你心却也不是你的挚爱,我只想问问离师兄,世间何物是你心头喜好?”
我见着萧渐离微微抬头说了句什么,然后九哥回头便看见我朝着他们走来。九哥不再言语,站起来抚了抚身上的尘土。
“离师兄,今日二人就对弈至此。在下甘拜下风。”作了作揖。
我走上前一看,九哥白子全无,而黑子在棋盘上摆了一个‘水’字。
“九哥,你这棋艺,”我啧啧几声,随即遇上九哥妒恨的眼神,我忙改口,“稍逊,稍逊。”
九哥瞪了我一眼,收起了青鸟飞鸿扇,说:“我还有事情,你与离师兄好好说话。”
我朝着九哥翩翩离去的背影做鬼脸,“不就赶着回去吃喜鹊为你留的甜饼么。”
萧渐离准备站起来,我便腾出一只手去扶,萧渐离定睛看了我一眼,寒意四射,我忙收回空中的手,笑的有点讪讪。
萧渐离应该是不愿因为腿疾而受人照顾。
萧渐离站起来,衣袖一挥,棋盘便没有,化作两把有靠背的椅子。自顾自坐了下来。
我见他不说话,我也坐在他边上。
“萧王兄,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这个是········”我手欲伸过去将酒酿圆子递给他。他却说了,“今日八月八,阖家团圆的日子,你不在家里跑出来作甚?”
“父亲母亲有了小妹妹怎么还会记得我,我跑出来看看风景,顺便给云虎和你带点吃的。”我打开篮子,云虎忽然出现。“小笙,还是你对我上心,我跟着萧渐离几万年也不见他给我准备过什么吃食,还不是自个儿到处觅食。”云虎冲着萧渐离抖抖落满身的灰尘,表示他的不满。
“阿虎,你鼻子真是长,刚说拿吃的你就出现了。”我端了一碗酒酿圆子递过去,摸摸云虎的头,顺了顺他的毛,“来,尝尝,喜鹊做的,你就别生气了,只怪你遇见的主人不是水笙呀。”
我笑咯咯的看向萧渐离,萧渐离依旧板着他那张脸。
“那倒是,我云虎可是出了名的好嗅觉。”云虎一饮而尽,咋咋舌头,说,“小笙,你这是何物,为何吃的我看见两个萧渐离,两个小笙?”云虎摇头晃脑的趴在我脚边,啃我的脚趾。
“云虎,云虎!”我摇摇云虎,他并不理我。
“你给他吃了什么?”萧渐离伸手过来摸摸云虎的头。
我说,“是喜鹊做的酒酿圆子,云虎这是怎么了?”
“云虎酒量差,一沾着就醉了。”萧渐离掰开云虎啃我脚趾的嘴巴,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毛绒球,塞到云虎脚边,云虎便抱着毛绒球啃个不停。
“原来云虎的弱点在此啊,那你尝尝这个吧。”我递上酒酿圆子和月饼,萧渐离迟迟不接,我再三说:“尝尝吧,算是我来陪你过一个八月八。”
萧渐离接过,先轻轻要了一口饼,而后浅尝了酒酿圆子,说了句,“辛苦你跑一趟了。饼不错,不觉得难吃。”
“你这是在夸还是在损?不错,不觉得难吃,却又不说好吃。”我嘟嘴,抻着脖子看着天。
萧渐离脸色难堪,又说了句,“好吃。”
天色渐渐暗下来,月亮也慢慢从若水爬上了,开始起风了,月宫上忽而飘下几个人影,衣裳蹁跹。
我指着月亮兴奋的说,“萧王兄你看,月宫的宫女出来派送月饼了。”
萧渐离解下他的黑色披风为我系上,我回头看着他,他说:“披着吧,我担心九殿下说我没照顾好十一殿下。”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闭着眼双手合十对着月亮许下心愿,“祝愿天下所有人都幸福美满。”
萧渐离陪我坐在若水边赏月,阿虎躺在河滩上抱着毛绒球打着滚儿嘴里还在不住呓语。天那边的月亮上,我仿佛看见月宫仙子探出头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