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果真一副破败像，蜘蛛网挂在角落里，上面沾满了死去的蚊蝇；角落里堆砌着碎掉的砖头，房顶上还破着几个洞，即使屋里没有点油灯，依然亮堂堂的。
有几个草原人坐在板凳上聊天，摊贩放下东西打过招呼，带着贾灿进了里间。里间一样破败，只是更加阴暗一些。一张废旧的木床，再一张桌子配上两把椅子，再没有其他物件。但床上铺了红艳艳的床单，桌子上也摆着油灯和茶杯，有了人气。
桌子一边坐着一个女人，头发粗糙地盘在脑后，脸上棱角分明，也很干净，身上穿着宽大的粗布衣服，举手投足干净利落，透露着高贵冷峻的气质。摊贩走到前面附在女人耳朵上说了几句就出去了。
女人也不站起来，只是用眼神告诉贾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用草原语问，同时用茶壶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贾灿接过茶杯，里面却没有茶叶，只是清水而已：“贾灿。”
他一路被摊贩领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心里有些紧张，说话也干脆了起来。
女人看出他的紧张，解释说：“你不用害怕，我们都是草原过来的，又不合中原的法律，互相照应着安全一点。听说你想联系草原那边的军队？”女人的声音清脆又洪亮，给人拒人之外的感觉，虽然她的话是在安抚贾灿，这声音却让他放松不下来。
“是，我想请他们帮个忙，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这我倒是知道一点消息，但是也不能随便告诉你，麻烦你告诉我们，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女人不紧不慢地说着。
贾灿凝视着对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透露了一点实情。
女人眉头皱了起来，考虑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倒觉得，你不能去找他们。”
这点贾生当然知道，但是他又想不出其他办法，总不能一直拖延下去。
“你不如和我们合作，只要拿到赏金后分我们一半。”
贾灿来了兴趣，问怎么合作。
“你看到了，我们这都是草原人。不如我们扮成草原军队装装样子和他们打一架，太守的正规军来了我们就撤走，这样外人看起来和草原人入侵是一样的，你们可以邀功，我们可以赚钱。”女人解释说，“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就告诉我，我们可比军队好说话的多。”
贾灿听完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叫我英姐就行，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记得路的话，随便找一个草原人的摊位问一问就知道了。”
贾灿从破房子里出来，七拐八拐回到了大街上才认清了方向。他万万没想到草原人在这里暗中还有自己的组织，而且看起来势力很大，所有城中的草原人都包括在内。
他回去略作考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很快就又找到了英姐商定具体方案，但他却没有告诉孙太守此事。一来担心孙太守不信任草原人要他另想办法，而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二来这些草原人的存在不合法，又形成了自己的组织，他也担心孙太守对他们起了疑心。
很快，商定好的这一点到了，英姐率领乌压压的一片人穿着仿制的军服从红察尔河的方向朝威远镇冲了过来。守城的士兵看到又人率众来犯，赶忙吹响了警报出城营敌。草原人身强力壮，中原又长年没有战事，士兵训练懈怠，守城的这些士兵几乎是被这一些乌合之众按在地上打，毫无还手之力。
贾灿心想现在只要太守出兵扳回劣势，英姐他们撤退就万事大吉了。但孙太守却不知其中隐情，以为来人真是草原军队受了贾灿的激将法打了过来，对手下的士兵下了杀令。
很快大批军队登上了城楼，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降，大批的军队迎面打了过来。饶是英姐反应迅速撤退及时，也有了不小的伤亡。这一切是贾灿始料未及的。
英姐回到家里，直骂贾灿背信弃义，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底下的人也众怒难平，都说要杀了贾灿为死去的人报仇。但大家一起商议之后又觉得钱还没到手，不能贸然动手，最终决定先刺杀孙太守对贾灿做出警告和震慑。
当天晚上，孙太守和贾灿两个人在家中庆祝，桌上摆着几盘菜肴，中央一盘红烧肉冒着油光，里面的肉有肥有瘦，肥瘦各半还带着肉皮，一片一片放在盘子里，从一端上来就冒着肉香，放在嘴里咬上一口更是嗞嗞冒油。旁边还有一盘咸鸭蛋，虽然说只是普普通通的鸭蛋，经过腌制之后口感已经发柴，带壳切开放在盘子上就已经漏出红色的油，咬破了蛋清漏出蛋黄的时候，更有红油流出来，吃在嘴里只觉得咸，缓一会之后才觉出香来。吃这个东西很容易让人陷入吃一口不想再吃，停不上一刻钟便又想尝一尝的境地。两人面前还各自放着一碗面，面上两根油菜衬托着里面的西红柿，面与碗的交界处有汤漫出来，有油浮在上面。常理来说加了汤水的面里不会放酱，放酱的面里不会留汤，但少有人知道，汤面打汤的时候掺上些酱也别有一番味道。因而这面上也染了一层本属于酱的棕黑色。
孙太守倒了酒来同贾灿一起庆祝，贾灿只把中原的酒当白水喝。谁知道这个时候还有人蹲在窗户外面偷瞄着，一根短箭破窗而入，一头扎进了孙太守的心脏处，擦破了贾灿的面颊。孙太守中箭倒地，手里的酒杯在半空中脱了手，摔在地上碎成了六瓣。孙太守胸前突突冒着鲜血，眼睛瞪得极大。贾灿忙起身过来跪在地上察看，孙太守却抓住他的手，扭过头来瞪着他说：“你领到赏金和下面的人分了就走，威远镇要乱！”
这双眼睛着实吓到了贾灿，血丝清晰可见，只里面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他伸手去松开抓着自己的手，那手已经饱经风霜，老人斑到处都是，却依然青筋暴起，力气很大。贾灿重新站了起来，心里思忖着孙太守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