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萝他们收起帐篷，用马车驮走了。他们要往东方去，越过大草原，去到森林的边缘，那里有等待他们的商人，商人再经过关口把货物转运进中原王朝。关口在森林区域，队伍不敢进入森林，里面有太多和中原人勾结的强盗。
他们排成纵队朝东方走去，几个青壮年男子看守一辆马车，妇女儿童和杂七杂八得东西一起坐在车上，这样可以走得更快一些。
天上开始下雨了，丝丝细雨从空中滴落在孩子的脸上，孩子就欢呼了起来。他们开始手舞足蹈，一路的倦怠都消失殆尽。大人门却担忧了起来，但愿雨不要下大，他们可没有住的地方，搭起帐篷还要好一阵子折腾。队长招呼着快些走，大人们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丝丝细雨变成了雨滴，雨滴打在车板上，就为车板染上一层深棕色。日薄西山，空气也冷了起来。大人们用布把孩子们罩起来，自己却淋得湿漉漉的。有些人跑到前面去询问队长的安排，有些人把自己的衣服拖了下来给孩子穿上。队长说要抓紧赶路，因为商人只会在那里等上几天，收够了东西就离开了，他们要早些过去才能赚到更多的钱，也许雨过一会儿就停了。
但是雨并没有如愿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了瓢泼大雨。不能再赶路了，人们开始从车上卸东西，他们要赶快把帐篷搭好。孩子们躲在了车板底下，但是积水已经漫过了他们的鞋子，冻得脚踝酸疼。草原上出现了越来越多光着膀子再磅礴大雨中搭帐篷的男人，他们把衣服送到了孩子的身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帐篷终于搭好了，有些孩子已经睁不开双眼，但是他们的母亲不停地提醒他们不能睡着，否则会被冻死。
人们躲进了帐篷里面，雨势还没有减小的样子。到了后半夜，帐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有些孩子发起了高烧，父母不停用沾了雨水的湿毛巾敷在他们的头上，又生起火来煮一些热水给他们喝。这支队伍度过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与此同时，哈尔灿也淋了大雨，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但他没有避雨的地方，他只能不停地向远方走。哈尔灿离开队伍后也向东方走了过去，但他没有准确地目的地，所以偏离了正东地方向。他用树枝和树皮做出一个弹弓，想要打一些野兔子来填饱肚子，但是他打不准，他从来没玩过这些，从一开始，他就被安排去放羊。他的生活技能极为匮乏，但他好歹是活了下来。
现在他跑在雨里，感觉这是他淋过的最大的一场雨。也许今天就会死在这里，他这么想着，觉得很不服气，自己还没做过什么大事情，他觉得自己还不能放弃，但是自己能做什么大事，他又想不到。他茫然地跑着，他担心马太累了，所以没有骑马。终于他看到前面隐约有星星点点的亮光。“营地！”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他骑上马开始赶路，觉得身上也暖和了起来，雨似乎也没那么大了。
那是乌尔干部落的营地，哈尔灿骑马过去，被守夜的人拦了下来，他们看了看哈尔灿，问他是不是中原人。哈尔灿说自己是纳嚓部落的人，但被赶了出来。
守卫面面相觑：“纳嚓部落？他们为什么赶你走？”
“我弄丢了他们的羊……”
守卫还准备盘问什么，一个披着蓑衣的女孩走了过来：“明天再问吧，快让他进帐篷里躲躲雨。”
“可是……“守卫还是有些犹豫，草原上的部落关系复杂，谁都要小心一点。
“没关系，把他交给我就好了。“女孩走上前把哈尔灿领走，守卫们门又回到了自己躲雨的地方。
女孩是这里队长的女儿，她把哈尔灿领到了自己家的帐篷。
“谢谢你肯相信我。“哈尔灿耷拉着脑袋说。
女孩看了看他，继续往前走着：“我倒不是相信你，我是觉得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有这么多的人。“
哈尔灿继续解释自己弄丢了他们的羊才被赶了出来，但是他们的羊也并没有真的丢了。
“我也不是怀疑你，这些事情你自己向父亲解释吧。“姑娘打断了哈尔灿的解释，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这些事情。
这里的队长是个中年男人，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眉头上最密集。他的脸阴沉沉的，也许只是面无表情，但看起来让人忐忑不安。那个姑娘向自己的父亲说明整个事情的经过就坐在了旁边的垫子上。队长让哈尔灿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放在火堆旁边烤一烤。哈尔灿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堆解释的话，却没考虑到脱衣服的事情，实际上他的衣服已经里里外外全部湿透了把湿掉的衣服脱下来就变成了赤身裸体。但他又觉得现在的情况却而不恭，把湿漉漉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反而显得奇怪，所以脱下外套放在了火堆旁边。队长又示意姑娘递给哈尔灿一碗酒，看着他喝了下去才开始询问。
“你说你是纳嚓部落的？”队长脸上依然没有表情。
哈尔灿之前从来没喝过酒，烈酒流过喉头的时候像是烙铁从上面熨过去一样，刺激得哈尔灿直皱眉头。但是酒从喉咙顺着肠子流进胃里的时候，又感觉得到一股暖意。哈尔灿觉得身子暖洋洋的，喉咙也没有火辣辣的感觉了，才开始回答问题：“是，但是我被他们赶出来了，我不知道还算不算是纳嚓的人。”
“因为弄丢了他们的羊？”
“是这样，但是羊群后来自己跑回来了，所以……”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队长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
“我一个人已经四天了。”哈尔灿从寒冷里缓了过来，语气也平稳了很多。
队长放下手里的碗，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和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说：“那你暂时和我们一起行动吧，等到了交易点碰到纳嚓部落的老朋友再向他们求证，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
哈尔灿开心得把头磕在地上道谢。
“不过我们也不能分给你太多东西，你还要自己找饭去吃。”队长把视线移回了盛满酒的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