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周娮的目的达到了。
她相信那些盯着人家孩子的人,一定发现这位大少爷出手阔绰,且就只有一个人看皮影戏。而和他一同出门的,不过是某户人家的千金而已。
再没有比这更容易下手的买卖了。
捡起了银子,周娮转身上了马车,从马车上拿了绢子,她才不慌不忙的往胭脂铺去。
尽管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不同,可实际上,她一直盯着那些人。察觉到那些人也盯着她,她心里才更加安宁。
“你怎么才过来?”褚姌见周娮回来,连忙召唤她近前坐下。“你看,我为你选了好几个眼色呢。你肌肤雪白,胭脂色也好,桃粉色也罢,都是极为合适的。还有这春光粉,芙蓉色也都很好闻。你看看你喜欢哪种。”
“这样名贵的胭脂,奴婢从来就没用过。”周娮越发乖巧的垂下头去,显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小姐就别破费了。奴婢素日里也没有功夫涂脂抹粉的。”
“那怎么行。”褚姌握着她的手,将一盒精致的胭脂放在她掌心。“这一盒是才有的荷尖粉,我瞧着你用应该不错。如花似玉的年纪,自然是要好好打扮的。来,我给你试试看效果如何。”
周娮心中欢喜的不行,连忙点头。
于是褚姌拿着扑粉的软扑,蘸了那好看的胭脂,轻轻的往周娮的脸上涂。
“大小姐,不好了……”
忽然闯进来的车夫,惊得三人均是一颤。
褚姌皱眉看着他,心口就是一紧。“是谁打了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不好了。马车叫人给抢走了,他们还抓了大少爷。”车夫急的脸色发青:“奴才根本就追不上。闹市人多不说,他们还有五六个人,奴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大少爷给带走了。”
“什么?”褚姌这一惊,手里的胭脂就掉在地上。
“这可怎么办呢?”菀枝吓得面无血色:“大小姐,咱们去报官吧。那些人肯定是蓄谋抓走大少爷的,不然怎么可能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就出事了。”
“给银子。”褚姌看见被自己打翻的胭脂,对菀枝吩咐了一句,就起身跑了出去。
“大小姐,您当心……”菀枝早已经吓得面无血色:“这可糟了,这可怎么办?”
周娮面有戚戚色,实际却并没有多深的畏惧。“菀枝姐姐,咱们赶紧追出去。如果大小姐有什么好歹可怎么是好。”
“对,咱们得跟着去。”菀枝扔下了银子,拉着周娮就往外跑。
然而走出街市的时候,她们已经看不清小姐的去向。
“这可怎么办?”菀枝急的脸色惨白:“这么多人,往哪里去找?”
“菀枝姐姐别慌,咱们分头去找。我往这边,你往那边。不外乎就是这两条大路能出城。”周娮是看见劫走褚幼安的马车去向的,分明不是出城。却偏偏指了条黑路给菀枝走。“咱们尽快将大小姐和大少爷找回来,若实在找不到,再回府知会老爷、夫人才好。”
“对,你说的对。若是夫人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怕又要关小姐一年半载。”菀枝急火火的往褚姌指的那个方向去。却因为关心则乱,而忽略了求救。
这让周娮很是满意,她小心的收拾了就快要窜出心口的雀跃,一脸焦急的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而这个时候,褚姌已经跑到了街口,她穿过了拥挤的人群,一眼就判断自家的马车,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路见不平,帮个忙吧!”褚姌几乎没有想,伸手抓住了身旁经过的马缰。
不等马上的人开口,她就一跃而上,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背上。
“往这个方向去,前面一定有一辆马车,我弟弟在上面,带我去追。”褚姌心慌的厉害,根本就没留神自己上了谁的马。
男人倒也配合,扥紧了缰绳,按照她指的方向一路追了出去。
只是好半天,褚姌都没有看见马车的踪影,心急的不行。
“要不要换一条路?”男子忽然开口。
褚姌身子一颤,差点跌下马去。她这时候才猛然扭过脸去,发现身后的男人面如冠玉,却神情冷漠,眸光与这样喧嚣的景色格格不入,兀自带着一股洞穿世事的敏锐,与愤世嫉俗般的厌倦之气。
“你是谁?”褚姌有些心虚。
“是你上了我的马,并非我邀你。”男子面无表情。
“对。”褚姌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我弟弟被人劫持带走,我必须去追。”
如同不闻一般,男子的脸上并未有分毫表情,双眼也不再看她。
“一定就是这个方向没错,能不能再快一些?”褚姌硬着头皮转过脸去,不断的告诉自己,再没有比找到幼安更要紧的了。即便这个男人不怎么好惹似的,也顾不上去理会。“拜托你。”
“坐稳。”男子扬起鞭子,再没有犹豫。
烈马如同离弦箭一样,呼啸而出。
褚姌死死的抓住马缰,紧闭上眼睛。
“你这么用力,马怎么跑?”男子不满的捏住她右手腕,竟然想掰开她的手。
“你干什么……”褚姌心慌,想着甩开他的手,却禁不住被飞驰的马甩开,眼看着整个人就要跌下来。“救命……”
情急之下,她来回的乱抓,双腿也紧紧的夹住马腹,拼命的不想让自己掉下来。
“你冷静一点……”男子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候显得那么孤单无力。还没来得及让她听懂,就被风吹散。以至于她的挣扎一刻也没有停。
“救命……救命……”褚姌和那烈马一样,受了惊,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她胡乱的挣扎,拼命的想要让马停下来,却最终扯住了男子的前襟。
“放手,你转过去。”男子还从来没试过这样狼狈,原本看她就是个弱女子,想着载她一程也无妨。哪里知道她竟然这么大的力气,和疯子似的。“放手。”
“救命……”眼看着烈马闯进了树林,朝着一棵树急奔过去。褚姌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咬着牙,身子一拧扑了男人一同从马背上跌落在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男子还没回过神,背部着地,胸口还有个不算轻的女人压在上面滚了几滚。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她的手竟然交叉的护在他的脑后,以至于手背上鲜血淋淋。
“你知不知道那是一匹烈马?”男子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想发怒,却又有些不忍心。
“对不起。”褚姌爬起来,看着那烈马已经奔远惋惜的不行:“我不知道你的马还没有驯好。我会赔偿你的。告诉你的名字和住址。”
男人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似乎并不想多搭理她。
“你别走,能不能……”
褚姌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听见身后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看来来的不止一两个人。
男人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你倒是挺有主意么!”
还不等褚姌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已经顶在她的咽喉。柔嫩的肌肤,已经感觉到来自利刃的寒意。
“你干什么?”褚姌双眼中满是惶恐:“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恶人先告状。”男子眼底的流光,并没有那么锋利。但是却深不见底。
褚姌沉静的看着他,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直到那些骑马的人聚拢过来,两个人遭围困在当中,被数把大刀、斧头指着的时候,才都明白原来谁也不和谁是一伙的,他们两个都成了人家算计的猎物。
“我弟弟是你们劫走的?”褚姌没理会低着自己的匕首,仰起脸问那些人。
“小娘子倒是厉害,我们不惹你便罢,你竟然还敢追来。”为首的贼人露出了奸猾的笑意:“既然你上赶着来,那就别怪我们兄弟不好好待你了,看你这么水灵灵的,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你们敢!”褚姌皱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以为人多我就怕了你们吗?”
她边说,边往举着匕首的男子身旁靠:“好歹相识一场,你总得帮帮我。”
“无聊。”男子冷蔑的白她一眼:“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这就对了。”为首的贼人冷冷笑道:“自古以来,这男女之间,患难与共都是说着好听的。谁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既然要走,那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男子没吭声,收了匕首就转头要走。
“你不是这么自私吧?”褚姌被他这举动呕的不行:“路见不平,是个人都会拔刀相助啊。”
男子依旧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走出了包围。
褚姌的心反而静了下来:”你们最好识相,交出我弟弟。作为回报,我会给你们一银子当做谢礼。否则,待我的侍婢报官亦或者带来府兵,你们就算是想逃也不可能了。“
“就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贼首笑了笑:“就知道你是独自前来的。乖乖跟我们走,也省的我们这些糙人对你动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