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绿色的裙摆在轻轻摆动着，镜中的女孩扯了扯略微不合身的连衣裙，皱着眉看着对面扎着双麻花辫的自己。
身后的女人梳理着她的长发，唇末似乎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不知是为自己所扎的辫子还是其他的什么。
“好啦，这可是你最喜欢的麻花辫噢。”
女孩低下头没有反驳，但是垂下的眼眸中的那种不情愿，却是没办法收起来。
莹绿色，不是她喜欢的；格子纹，是她最讨厌的；蝴蝶结，在她眼里是幼稚无比；麻花辫，更不是她所喜欢的。为什么……妈妈偏要说这是自己喜欢的呢？
女人轻抚着她的头发，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怎么了？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雅雅？”
女孩垂着帘，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咬了咬嘴唇，艰涩地张开口，声音小得似乎只有腹中得蚊子才能够听到。
“我……不喜欢这些……”
憋了许久的话语，终于在这一刻鼓足了勇气说出来。
女人准备落下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对她所说的话感到那么的不可思议：“雅雅，这是你以前说的啊！你说你喜欢这些的，所以妈妈才给你买啊！”
“我没有说过。”女孩不敢抬头，声音里带着嚅嗫。
“不！那是你亲口跟我说的！”女人猛地摇头，“你跟妈妈说，你喜欢绿色，喜欢格子纹，喜欢麻花辫，喜欢吃番茄炒蛋……”
“没有！”
女孩抬起头，目光里似乎是带着一种委屈。她没等女人说完话，就直接蛮横地打断了她。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这样吧。
以前，每次出去的时候，妈妈的同事总会说雅雅好乖。只是，渐渐的，她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每一次妈妈说她喜欢的东西，她都从未曾说过，只是默默地忍着，也不说什么。
因为她记得，她一直都记得她只是被领养的孩子，因为家中的保姆看待她的目光始终都是不带善意。她努力不去犯错，不遭数落，她需要装得很乖，这样子才不会惹得女人生气要把她又送回去那个囚笼一般的地方，她好不容易脱离，她不想回去。
但是，一次又一次，甚至现在，她不得不忍耐着穿上了她最厌恶的格子纹裙。
她忍不住了，这种维持了将近两个月的情况。
“我从来都讨厌吃番茄，那股味道简直难吃得想吐，你却还总是一个劲给我夹；我最讨厌的花纹就是格子，那种像厕所抹布一样的东西居然要我穿在身上吗；蝴蝶结，这种东西是只有天天只天马行空地想象着、沉浸在自己美梦里的幼稚儿童才会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不可以说出来呢？这样地忍受着，她从未觉得这么痛苦过。
然后，在那一刻，从女人那堆满了不可置信地脸上，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女人的目光里透着满满的爱意，多到仿佛要溢出来。那种溺爱的感觉，让女孩觉得难以呼吸，像是全身浸透在海里，却丝毫不得游动。
而且，似乎是毫无聚焦的双眼，像是透过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时，她才明白，所有的爱，都不是属于她的。
从一开始就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