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华打量着这些小摊贩所卖的商品,发现几乎都不是吃的,有卖风车的也有卖农具的,有卖脸谱的也有卖艺的。一直过两条长街,陆韶华才在道路左边的街口看到百姓们在一家店前排着长队。
走进一看,这排长队的店铺是家米店,陆韶华刚走到米店门前,却见这粮店伙计关上了门开始赶客。
“大米和面粉都卖完了,都散了吧,别围在这了。”
百姓们见这粮店要关门,一拥而上堵在粮店门前,吵嚷着让粮店开门营业,粮店伙计似乎对这样的阵势也是见怪不怪,从人群中退出来后直接便把大门关上,不再理会闹事的百姓。
“这才卖了多大一会就要关门,买不到粮食我们吃什么啊?”
“开门!开门!”
粮店门前群情激奋,可粮店的老板和伙计就是沉得住气,不论百姓如何吵闹就是不肯开门营业。
“这粮价现在一天一个价,我的钱就只够买一斗面,只够一家九口人吃五六日,估计明天连一斗面都买不起了。”
“是啊,粮价涨得实在是太快了,这不是把咱们老百姓往死里逼吗?今年咱们齐鲁是不是触犯了老天爷,老天爷要绝咱们齐鲁人的路,种田的几乎颗粒无收,没田的辛苦做工一个月也只够买一斗面。”
“就是啊,一斗面怎么够吃,哎!”
陆韶华听着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忍不住插嘴问道:“朝廷不是发了赈灾粮吗?”
“一个人也就发了一斗面一斗米,根本解决不了太大问题,支持不了多久的。”
一万石粮食发到老百姓手里不至于这么少吧,陆韶华脑海中浮现刘清明与懿王之间的交易,便觉得这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了。
“乡亲们,今日午时知府衙门那边会开设粥棚,买不到粮的可以去那里排队领粥。”
百姓们不知道陆韶华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均是一脸不敢置信,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不知是谁起了头说去知府衙门那边看看,众人这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陆韶华抬头看了看粮店的招牌,恒丰粮店,心中暗自记住了这个名字,继续前行。
路边的小摊贩见陆韶华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人,见她前来都拼了命地吆喝,想要卖掉自己的商品,可陆韶华摸了摸钱袋,实在是囊中羞涩无法慷慨解囊帮助这些小摊贩,只能是硬着头皮快步离开。
一路走来,许多客栈酒楼的客人都是极少,可陆韶华却看到一家茶馆的生意却是不错,坐满了人,顿时觉得好生疑惑,便摸了摸钱袋中为数不多的几锭碎银,正了正衣冠便走了进去。
在小二的招呼下落座,陆韶华要了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小二这边上了茶,陆韶华倒了杯正要往嘴边送,却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自己的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子白兄,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首诗会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长游兄,这又有何奇怪,这女子可是陆家的,以陆家在朝中的地位,出个才女也不算奇怪吧。”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如今我连一个女子都不如,今年的科举就算了吧。”
“长游兄,千万不要自暴自弃,这像陆韶华这样的才女也不是到处都是,北魏这几十年才出这么一个,听说詹公已经收了她做关门弟子,由此可见其诗才之高,你就不要在这个事情上和一个女子纠结了,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科举还是要参加的,她一个女子就算名震天下人尽皆知又如何,还不是不能出仕为官,只能在高门大院里蹉跎青春,单从这点上来说,你比她强太多了,至少你还能参加科举,还有入朝为官大展宏图的机会。”
陆韶华听到这里,忍不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人坐在她身后,一人背对着她看不到正脸,另一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剑眉星目生得倒也顺眼。自从陆韶华能听到别人心中所想之后,她已经不在乎别人在背后议论她了,毕竟听到别人的心声也相当于是听到了别人的议论,只不过她把自己听到的分为与自己有关和无关紧要的。
“子白兄,我的家境你也清楚,不是什么高门世家,也不是富贵之家,只不过有些家底,但也只是勉强在此次旱灾中维持温饱罢了,一连参加了三次科举都名落孙山,我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倒是你,诗才不俗,值得一试。”
“即便是高中又如何,没有银子打点也没有办法出仕,话说回来,长游兄,你我十年寒窗苦读,竟然还不如那些用银子买官的商贾之子,那些胸无点墨之人也能金榜题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对了,此次咱们齐鲁旱灾粮价疯长,据说是和长安有关。”
陆韶华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继续听着身后两位书生的谈论,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是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这两人言谈中所提到的信息量有些大,商贾之子用钱买官,不用银子打点不能出仕,齐鲁粮价疯长与长安有关。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论放到哪里都是能把天捅个窟窿的大事,陆韶华正在纳闷这两人怎么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论,也不怕人多口杂祸从口出吗?
果不其然,陆韶华回头看到这两人有一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子白兄,谨言慎行,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也不知有多少可信之处,对了,听说今晨睿王到曹州了。”
“听说睿王行事还是很光明磊落的,希望他不要和懿王一般行事,否则可真就是天要亡我齐鲁了。”
“你看看这茶楼,现如今这曹州城中也就这个茶楼生意还算尚可,长游兄可知这是何故?”
陆韶华见这二人正说到了自己的疑心处,饮了杯茶,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可实际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这二人身上。